雨更大了,房頂上,街道上,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這時一陣風猛刮過來,那白紗裊裊地飄去,雨點斜打在街面的積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突然一陣北風吹來,一片烏云從北部天邊急涌過來,還拌著一道道閃電,一陣陣雷聲。剎那間,狂風大作,烏云布滿了天空,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從天空中打落下來,打得窗戶啪啪直響。又是一個霹靂,震耳欲聾。一霎間雨點連成了線,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斜下來。
夜深了,陰云密布,響雷一個接著一個,閃電在天空中閃著。風,使勁地吹著,樹枝被風吹得喀嚓喀嚓作響,頃刻之間,傾盆大雨就落了下來。
孟天楚仰臥著,腦子里亂得很,無數個人影在腦子里來回地出現時隱時現,把孟天楚的腦袋都弄疼了,他一點睡意也沒有,雖然他很喜歡在下雨的時候睡覺,但此時此刻,他睡不著,腦子里一個大大的問號擱置在哪里,兇手到底是誰?
“天楚,你睡了嗎?”
是左佳音的聲音,孟天楚起身說道:“沒有呢,進來吧。”
門開了,左佳音笑盈盈地端著一些東西進來,打傘的丫鬟退下了,并且把門關上。
左佳音看起來心情不錯,腳步也顯得格外輕快,端著東西走到孟天楚的躺椅前徑直坐在了他的身邊,孟天楚將手左佳音柔軟的腰肢上,柔聲說道:“瞧我給你帶了一件什么好東西過來?”
孟天楚抬身看了看盤子里的東西,不過是個男人用地肚兜兒。孟天楚笑著說道:“佳音,你該不會是擔心我會受涼所以給我縫制了這么一個東西吧?讓人見著豈不是笑破肚皮?”
左佳音輕輕地拍了一下的孟天楚的手,柔聲說道:“切莫小看這個東西,我告訴你,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肚兜,有用著呢。”
孟天楚忍住笑,道:“好,我不笑。你倒是給我說說有什么用處。”
左佳音將這個肚兜拿起來放在孟天楚的肚子上,說道:“這是我師傅前幾日讓人給我送過來的。說是一個西域的術士用一種輕巧的絲線縫制而成,這種絲線不是一般我們用地線,而是一種在金子中提煉出來的東西。說是可以抵擋出刀箭地攻擊,不會傷到人的身體。”
孟天楚這回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見左佳音一臉認真地樣子。道:“什么西域術士,什么金子中提煉的絲線這些你和你師傅都信啊?”
左佳音見孟天楚笑得是前仰后倒。便有些生氣,道:“人家想了好幾天才想出這么一個法子來,你非但不領情竟然還笑話我,我不理你。”
孟天楚趕緊拉著左佳音,道:“好了,不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
左佳音這才笑了。將肚兜給孟天楚穿上。孟天楚只好先依著左佳音折騰,畢竟人家一番好心。再說就怕左佳音真的惱了,那就麻煩了。
給孟天楚穿好肚兜之后,左佳音起身好好地看了看,自己卻大笑了起來,孟天楚:“又怎么啦?如今知道不好看了?”
左佳音:“不是,是因為第一次見你穿肚兜,覺得挺逗地,忍不住了,呵呵呵呵呵…”
孟天楚起身走到銅鏡前一照,鏡子里一個高高大大的俊俏男人,竟穿著一個藕色地小肚兜,最可氣的是肚兜上竟然還繡著一朵小花兒。
孟天楚又氣又好笑,正要脫下,左佳音攔住,道:“從今天開始這樣東西你除了洗澡之外就不能給我脫下了。”
孟天楚哭笑不得,道:“那好,你給我那把刀來。”
左佳音:“怎么,你不相信,想試一試?”
孟天楚:“不試怎么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有多神奇,也讓你相公我長長見識嘛,快點。”門外突然有人說話,細細一聽竟是柴猛的聲音,左佳音小聲說道:“這個柴猛明天就要當新郎官了,這個時候還不睡覺?”
孟天楚來不及脫了,只好先穿上外套,小聲說道:“我當年娶你的時候也是整夜不能寐,可以理解。”
左佳音含羞地打了孟天楚一拳,嬌滴滴地說道:“討厭。”
孟天楚忍住笑,迅速地穿好衣服,示意左佳音去開門。
柴猛一身幾乎都打濕了,沖了進來這才發現左佳音也在,趕緊躬身施禮,孟天楚笑著說道:“佳音趕緊給柴猛去拿一件我的衣服來,這樣會著涼的,柴猛來,坐到火盆面前來,左佳音順便讓值夜的下人給柴猛端些熱乎一些地夜宵來。”
柴猛不好意思,道:“三夫人不要麻煩了。”
左佳音:“你們說話,有什么好麻煩地,我去去就來。”
門關上了,柴猛這才脫下已經打濕了的棉襖,露出一身健碩地肌肉來,孟天楚:“你去了哪里,怎么打濕成這樣?”
柴猛不禁打了一個噴嚏,笑著說道:“跟蹤吳敏去了。”
孟天楚:“瞧你,讓屠龍去就好了,你明天就是新郎官了,今天晚上還去忙這些作甚?”
柴猛笑了笑,有人敲門,柴猛正要將打濕的衣服穿上,一聽聲是個男的,這才算了,走到門前一看,只見一個下人拿了兩件衣服,道:“三夫人說是不來了,讓我將衣服送來。”
柴猛接過衣服,將門關上,孟天楚道:“正好我這里有些藥丸你趕緊吃一粒,千萬不要病了。”
柴猛穿好了衣服,道:“這個不急,先給大人說說吳敏的事情。”
柴猛接過放入嘴中,吞服之后,道:“大人,吳敏又去了。”
孟天楚:“繼續”
柴猛:“不過這一次奇怪的是他沒有去找那個女人,而是只在女人的窗戶下蹲了一會兒,然后就走了。”
孟天楚:“大概是李德福在屋子里。所以他不好進去了。”
柴猛:“我之前也是這樣想的,后來發現李德福不在自己夫人地房間里。而是在隔壁。”
孟天楚:“既然沒有進去就應該沒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柴猛:“吳敏從出來也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七繞八拐地去了一個暗窯子,我見他好像和那個暗窯子的人很熟識似的。”
孟天楚:“看來這個吳敏還聽不安分的。而且對杭州很熟。”
柴猛:“我也這么想,聽老何頭將吳敏這個人好像吃喝嫖賭什么干。”
孟天楚:“那他怎么和李掌柜的女人勾搭上了,看那個女人并不象輕浮之人。”
柴猛撇了撇嘴。道:“這種事情我們不一定看的出來。”
孟天楚:“好了,你也回去歇著吧。明天夠你辛苦的。”
柴猛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愿走,孟天楚笑著說道:“緊張?”
柴猛嘿嘿地笑了兩聲,道:“其實我覺得柳兒是挺好的,但我聽說她和賀先生…”
孟天楚一聽,鄭重地拍了拍柴猛地肩膀,道:“我們常常用一句話來警醒自己和下屬的關系。用一個人就要百分之一百地去相信對方。其實婚姻一樣,信任比什么都重要。她嫁給了你,從前就已經是一個句號了,再說,她若是不好,我們也不會那樣貿然地將她說給你,你和屠龍都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自然也希望你們幸福,明白我的意思嗎?”
柴猛:“這個我堅信不疑,只是有些…”
孟天楚:“來不及了,現在才說不要,你就會傷害一個姑娘地真心,再說了,我想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道理你也懂得,那些個傳說的事情,我們需要驗證才可以相信,如果她真地不好你再休了她也不遲啊,你說呢?”
柴猛想了想,道:“大人,我明白了,好了,屬下告辭了。”
孟天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身上帶刀了嗎?”
柴猛不解,道:“有一把短刀和一把匕首,大人要做什么?”
孟天楚解開衣服,柴猛看見那個肚兜,先是一愣,繼而大笑起來,孟天楚趕緊示意柴猛小聲一些,說道:“不要笑了,把你地短刀和匕首給我拿出來,朝著我的肚兜狠狠地刺上一刀。”
柴猛忍住笑,道:“這是誰送給大人的,大人這么痛恨,索性脫下來扔了便是,哪里有您穿著我來刺的道理。”
孟天楚想一想還是有些擔心這個肚兜的作用,于是脫下來掛在衣架上,對柴猛說道:“現在你可以刺了,記住用力一些,使勁一些。”
柴猛不明白孟天楚為什么要自己這樣做,但既然主子這樣吩咐了,柴猛便從自己的短靴中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朝著肚兜狠狠地刺了過去。
孟天楚走上前去,見肚兜面前地棉布已經爛了,他拿起來將肚兜翻轉過來一看,他不禁驚訝起來,只見肚兜地背面竟無一點破損,柴猛也見了,好奇地說道:“大人,這個肚兜是個什么稀奇玩意兒,怎么我這么鋒利的匕首竟然還將這個一個薄薄地肚兜都捅不破?”
孟天楚自己拿著柴猛手上的匕首,然后將肚兜放在床上,然后狠狠地刺了下去,匕首仿佛遇到了什么強大的阻力,孟天楚的手停住了,他將肚兜拿起來,笑著說道:“柴猛,這是佳音給我拿來的,說是刀槍不入,我還不信,要不你那個長矛來刺一刺看看?”
柴猛笑了,道:“還真是一個好物件,不過我看還是算了。若是讓三夫人瞧見我們將她才做好的肚兜刺成這樣,還不找我算賬,我告訴您,我的這把匕首削鐵如泥是我師傅當年送給我的,我一直留在身邊,其實這把匕首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孟天楚不信,柴猛拿起火鉗,說道:“大人。您看著。”說完拿起匕首朝著火鉗猛力看去,果然火鉗被匕首看去一截。孟天楚終于相信了,再好好地看了看這個已經給自己刺破的肚兜,笑著說道:“好。還是讓佳音重新給我縫一下,一個大男人穿個肚兜就已經很滑稽了,再是穿一件到處是洞地肚兜那就更是笑死人了。”
柴猛:“三夫人對大人真好。屬下真是羨慕死了。”
孟天楚拍了拍柴猛,道:“幸福是自己掌握的。別人奪不去,只要你相信自己。”
柴猛似懂非懂地出門走了,孟天楚看著門外,天已經放晴了,只有屋檐下的水洼里偶爾可以聽見一兩聲滴嗒的水聲,希望明天天可以出個太陽,孟天楚這樣想。
就在柴猛和柳兒結婚的第二天晚上。吳敏失蹤了。當時以為他是多喝了幾杯,沒有人太在意。而且府上正是最忙的時候,誰也不會太在意這個木匠的失蹤,直到第二天早上,府上給各院挑水送水的下人阿福在水井旁發現了已經僵硬了地吳敏這才知道。
孟天楚讓屠龍去通知王譯,然后和曉諾帶上自己的工具,水井已經讓人給圍了起來,大家議論著幸好不好死在井里要不這快過年來還要找人另鑿新井就不好了。
孟天楚走到吳敏旁邊,見吳敏仰臥著,右手還握著一個酒壺,身旁有一堆嘔吐物,嘔吐物地顏色一些黃色和黃綠色的東西,像是膽汁、因頭一天真的沒有下雨和下雪,雖然沒有太陽,但這也算好天氣了,所以,吳敏地身上是潤的,并未打濕。
孟天楚看了看吳敏的眼睛,沒有發現中毒地跡象,七竅只有嘴角有些許血絲,衣衫整齊,眼睛睜得很大,嘴巴也張著,像是看見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了一樣,樣子十分恐怖。
孟天楚解開吳敏地衣服,沒有發現身上有傷痕。
曉諾蹲下身來,仔細的看了看吳敏的脖子和后腦勺,也未見勒痕和被重物擊打的於痕。
等王譯來了,孟天楚起身道:“先送到府衙殮房,我和曉諾隨即就到。”
王譯小聲說道:“大人覺得會是什么原因而死?”
孟天楚取下手套,道:“從目前看,還看不出來是因為什么原因而死,要送到殮房對死者解剖之后才清楚。”
王譯聽罷,趕緊帶著人走了。孟天楚正要走,只見左佳音走了過來,道:“要不要吩咐下人先不忙喝今天送到各個院子的水,萬一水里有毒怎么辦?”
孟天楚:“這個好辦,你叫人從井里打上一些水來給家里的雞鴨先喂一些若是十二個時辰沒有問題就可以喝了,今天就暫時去府外找水吧。”
左佳音:“是,知道了。”緊接著左佳音走到孟天楚身邊小聲說道:“切記我的話,萬萬不能讓我給你做地那個肚兜取下,知道嗎?”
孟天楚聽罷,拍了拍自己地肚子,左佳音笑了。
府衙殮房。
吳敏已經讓孟天楚開膛破肚,一陣惡臭讓孟天楚不禁皺了皺眉頭,曉諾則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埋怨道:“這個吳敏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東西,怎么這么臭?”
孟天楚示意曉諾走近,指著尸體說道:“讓你看看他為什么這么讓我們惡心了。
曉諾別過臉去,道:“別讓我看,我最近見不得這樣血腥地東西,一見就惡心了。”
孟天楚:“從尸體的尸斑上看,死者死亡的時間應該是昨天晚上子時左右,而死者的心臟和肝臟都沒有中毒的現場,唯一讓人不解的是,怎么死者的腸胃卻糜爛度很高,在這樣的天氣至少像是死了半個月以上了,真是奇怪。”
曉諾聽了孟天楚這樣說,這才捂著鼻子湊上前看了看,指著死者腸胃上一些黑色的印跡,道:“天楚。這是什么?”
孟天楚用鑷子看了看,搖了搖頭,道:“發現一些黑色發亮的東西,這時什么呢,會不會是腸結石或是胃上的結石?”
曉諾:“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可以回去問問佳音。”
孟天楚在死者的胃里發現了一些還沒有消化地食物,死者死前應該喝了不少的酒,但應該不是酒精中毒而死。
孟天楚決定將那些黑色發亮的晶塊和食物放在一個盤子里拿回去再做檢查。
就在吳敏死后的第三天。神秘人在孟天楚的書房里放了一封信,很可笑。孟天楚當時一直在書房,只是一時發困,打了一個盹兒。醒來的時候,自己的面前就放了一封信。
依舊還是一張紙條,字跡還是一樣。這次只有五個字:。
孟天楚拿著紙條尋思了很久,讓人叫來了屠龍。
屠龍看著孟天楚手上的紙條。道:“大人,真有新地指示?”
孟天楚:“我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想要牽著我們的鼻子往哪里走,但是感覺告訴我,他并沒有混淆我們地思路。”
屠龍:“這個人的意思是習撿的線索在還是吳敏地死和的人有關?”
孟天楚示意屠龍走到自己身邊,低聲附在屠龍耳邊說了幾句,屠龍頻頻點頭,道:“屬下這就去辦。”
孟天楚點了點頭。道:“另外你讓三夫人到我這里來一趟。”
屠龍下去了。不一會兒左佳音款款而來。
孟天楚拿出一個小碟,走到左佳音身邊:“給我看看這是個什么東西?”
左佳音接過碟子仔細看了看。碟子里不過幾粒想沙子一樣的顆粒,但都閃閃發光,卻不知道是什么。
孟天楚見左佳音搖了搖頭,道:“終于你不知道地東西了?”
左佳音笑了,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
孟天楚指著碟子里的東西,道:“你們平時給人用藥不是有地時候也用一些不是草啊花啊什么的東西,也放一些類似石頭和泥巴一樣的東西入藥,你看會不會是到了人的腸胃里吸收一部分之后就變成這樣了?”
左佳音:“應該不會。”
孟天楚:“胃結石,有沒有可能?”
左佳音:“不會,胃結石是由于食入的某種動植物成分、毛發或某些金屬之類的東西在胃內不能及時被消化,凝結成塊而形成,我見過的一般都是柿子、黑棗、山楂等物。最多地就是柿胃結石,以前師傅給一只死了地猴子開膛看過,不是這樣的,而是團狀地凝膠。”
孟天楚將碟子放在桌子上,道:“我檢查過吳敏胃里的食物,發現沒有有毒的東西,但不是喝酒過量。”
左佳音:“會不會是酒醉摔倒在井邊,凍死的?”
孟天楚:“不是,凍死的人一般全身立毛肌收縮,兩手背腫脹潰爛。全腦高度水腫,心外膜下有大量出血斑點,心血呈鮮紅色流動狀。肝質軟,黃染。胃黏膜彌漫性出血,這些在吳敏的身上都不明顯。而且跳水的人是在卯時的時候發現吳敏的,不過四個時辰,吳敏不會這么快就凍死的。”
左佳音:“那天楚你的意思就是這個東西在作怪?”
孟天楚點了點頭,道:“我解剖過那么多尸體,我還是第一次在人的胃里發現這樣的東西,而且摸著還硌手。”
左佳音:“要不找來柳兒問問?”
孟天楚擺了擺手,道:“算了,你干脆陪著我去趟好了。”
孟天楚和左佳音除了書房的門,老遠來飛燕和曉諾說笑著走了過來,左佳音小聲說道:“若凡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了?”孟天楚:“等會兒告訴你。”
曉諾和飛燕走近了,道:“正要去找你們兩個。”
左佳音微笑著說道:“有事嗎?”
曉諾:“找你們兩個玩紙牌。”
孟天楚:“我和佳音出去一趟,回來就陪你們玩。”
曉諾好奇地說道:“去哪里,我們也去。”
飛燕趕緊說道;“要不我們去廚房看看晚上做發糕的面是不是可以了,這個你比我拿手。沒有你不行。”
曉諾想著便道:“那好吧,我們去了,你們快點回來。”飛燕牽著曉諾的手走了,走了幾步轉身給孟天楚眨了眨眼睛,孟天楚笑著說道:“飛燕這丫頭越來越聰明了。”
左佳音:“你怎么不讓曉諾她們跟著去?”
孟天楚:“不必了,有你陪著就好,走吧。”
兩個人正要出去,只見老遠還在新婚期間的柳兒朝著他們這邊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李德福慵懶著靠在躺椅上。手里抱著一個景德鎮的紫砂壺,壺里是才沏好地毛尖。他眼睛微閉著,嘴角輕輕地蠕動著,樣子十分怡然。
“德福。我在問你話呢。”
李德福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看站在自己對面的女人,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是在問嗎?”
“我難道不是在問嗎?”
李德福被面前這個人給震怒了,他刷地一下站起身來。誰也想不到這個胖子這個時候這樣的靈活,對面的人嚇了一跳,還沒有反應過來,李德福將懷里的紫砂壺哐當一聲放在桌子上,壺蓋掉在了地上,頓時摔成了兩半。
“冷小珍,我告訴你。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忍你讓你,處處對你客氣。你就不要以為你可以站在我李德福的頭上拉屎!”
冷小珍不是別人,就是李德福的夫人,吳敏的姘頭。
冷小珍從來沒有見過李德福發這么大地火,先是一愣,繼而冷笑道:“李德福,你終于給我發火了。”
李德福哼了一聲,一腳將地上的壺蓋兒踢到墻角,轉身說道:“我怎么就不能給你發火?你什么人真地就這么金貴嗎。不過是一個寡婦,一個沒有人敢娶敢要的寡婦,我李德福天天拼著命的為你為這個家,你倒好,竟然給我李德福頭上戴那么大一頂綠帽子,你還來問我?呸,我告訴你,你地那個奸夫不是我殺的,我也不屑去殺他,殺他還會臟了我李德福的手!”
冷小珍聽李德福這樣講,臉色頓時煞白,結巴著說道:“德福,你…你聽誰說地,那不過是我遠方的一個表哥,當年還是他把我介紹給你,他怎么可能會是…”
李德福看著冷小珍俊秀地臉龐,道:“你以為我整天真的只愛我錢柜里的銀子?我告訴你,我已經找人盯了你們好長時間了,你總是埋怨我沒有時間陪你,可是不還有他嗎?六天前的晚上,你還記得嗎?”
冷小珍不禁倒退了一步,李德福冷笑道:“當時我就在你的房間門前,他給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見了,怎么樣,冷小珍,不,不應該喊你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是假的,你地真名叫什么,你應該告訴我這個當了你十三年相公地人,免得有一天我讓你給害死了,我還以為我的娘子姓冷。”
冷小珍:“德福你…你說什么呢,我不姓冷,我姓什么啊?”
李德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跟吳敏一起和著伙兒來騙我地銀子?”
冷小珍:“你在說什么,我什么時候跟他一起和著伙兒騙你的銀子了?”
李德福笑了,道:“冷小珍當年我用五十兩銀子將你買了來,你不會不知道吧?”
冷小珍愕然,道:“德福,你說什么?”
李德福沖到冷小珍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眼睛直逼冷小珍,像是要噴出火來一樣,道:“不要和我裝傻,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是那個叫吳敏的男人將你偷偷地賣給我了,好在我對你還好,一直沒有納妾,可你呢,你怎么對我的?”
冷小珍心里一沉,道:“德福,你的心臟不好,你千萬不要生氣。有什么話我們夫妻十幾年了,還不能坐下來好好的說嗎?”
李德福不等冷小珍說完,一耳光扇了過去,冷小珍的心像是被抽打了一樣,疼地讓她的雙眉有緊皺了起來。
門外有個孩子的聲音,急切地問道:“娘,我是天驕,您開門啊?”
冷小珍并沒有過去開門。而是讓自己鎮定下來,盡量柔聲說道:“嬌兒乖讓劉叔帶你出去買糖葫蘆去。娘和你爹說些事情。”
“娘,我聽見爹打你了,你開門。”
李德福沖到門口將門打開。然后象擰小雞似的將李天驕抓了進來摔在地上,然后將門關上。
李天驕頓時就哭鬧了起來,冷小珍趕緊上前將孩子抱起來。對李德福說道:“你有什么氣朝著我發便是,你摔孩子做什么?”
李德福指著冷小珍懷里的李天驕說道:“我現在都有些懷疑。這個東西是不是我李德福的種。”
冷小珍聽罷頓時歇斯底里起來,大聲說道:“李德福,你還是不是人了?好,你連這樣的話都可以說出來,那我就告訴你,天驕不是別人的種,就是你李德福地種。你若是不相信。就找人來滴血認親好了,不過我告訴你。這個家我不呆了,我要帶著天驕走。”
說完冷小珍抱著孩子就往外沖,李德福將冷小珍一把抓住,道:“你要到哪里去?”
冷小珍流著眼淚冷眼看了李德福一眼,道:“你管我做什么?”
李德福哼了一聲,道:“你走不了了,我已經報官了。”
冷小珍一聽頓時靠在了墻上,李德福道:“不要一味地指責我這個當相公的,吳敏地身上有你送的香帕和荷包,如今衙門正愁找不到兇手,這樣不是可以給他們省些時間?”
冷小珍:“李德福,我沒有想到你這么惡毒?”
李德福哼道:“我同你比起來,我算什么?哈,你既然不愿意告訴我你到底是誰,那就讓衙門的人來問你吧,至于天驕,我自然要找衙門地人給我滴血認親,不是我李德福的種,我憑什么養著,來人啦,將這個毒婦和這個孩子給我綁了,等孟大人他們來。”
冷小珍突然跪在李德福腳下,哀求道:“德福,你我畢竟夫妻一場,你不能做的這么絕啊,嬌兒是你孩子,我也一直希望和你好好地過日子,有些話我不好當著孩子的面說,但請你給我一個解釋地機會。”
李德福:“我不是沒有給你解釋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說下人進來了,不知道是不是該將自己的掌柜夫人和孩子帶走,冷小珍對下人說道:“你們現將孩子給抱出去,我還有話要給你們掌柜的說。”
下人看了看李德福,見他揮了揮手,趕緊將少爺抱走,然后將門關上了。
李德福坐回到椅子上,道:“好了,你可以說了。”
冷小珍站起身來,走到李德福身邊,柔聲說道:“德福,我告訴你,我姓杜…”
門外突然一陣吵雜的聲響,李德福長嘆一聲,站起身來,道:“小珍,什么都晚了,我李德福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十三年,竟然都不知道你姓什么,我真是有的時候一想想,就覺得自己實在是活得太窩囊了。”
冷小珍哭了起來,這時門開了,王譯和幾個衙役走了進來,李德福轉過身去,面對著墻,悲戚地說道:“勞煩王捕頭將她帶走吧。”
王譯:“李掌柜我們孟大人也來了。”
李德福一聽趕緊轉過身來,驚訝地說道:“孟大人怎么也來了?”
王譯:“孟大人的意思先不必將令夫人押解到府衙去,有什么話就在你這里問了也是一樣。”
李德福:“那大人呢?”
王譯:“門外。”
李德福趕緊出門,果然見孟天楚還有孟天楚地三夫人左佳音站在門外,于是疾步上前跪下施禮,孟天楚將李德福扶起,道:“我聽王捕頭說了,說你懷疑是你地夫人將吳敏給害死了,于是報官,是這樣嗎?”
李德福點了點頭。
孟天楚:“我們進屋說話?”
李德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將孟天楚和左佳音迎進屋子里。
孟天楚和左佳音進了屋子,見冷小珍站在那里面無人色,身體不住發抖。
李德福請孟天楚和左佳音坐下后,然后冷眼看了看冷小珍一眼,道:“孟大人來了,你怎么還不下跪?”
冷小珍木然地跪下,喊了一聲:“孟大人,三夫人。”
孟天楚:“李夫人,怎么事情鬧成這樣?吳敏是我府上請的木匠,怎么和夫人搭上關系了?”
李德福冷笑一聲,道:“孟大人…”
孟天楚示意李德福住嘴,然后對冷小珍說道;“李夫人我在問你,李掌柜不必言語。”
冷小珍用袖管擦了擦眼睛,凄然地說道:“大人,那吳敏不過是我一個遠方地表哥,怎么…”
李德福憤然說道:“你還撒謊,我已經找人去吳敏家里問過了,他們家根本就沒有一個姓冷的遠方親戚。”
孟天楚看了看李德福,李德福趕緊低頭住嘴了。
冷小珍:“我不姓冷,我姓杜,叫杜琴。”
孟天楚:“杜琴,你嫁給李掌柜的時候從夫誰家?”
冷小珍打了一個激靈,低下頭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