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說笑著進了雅間,徐渭走到門口對一直守候在一旁道:“上菜吧,記得上些新鮮一些的魚蝦,最重要是干凈,知道嗎?”
店小二趕緊點頭哈腰地說道:“大人放心,小的這就去準備著.一讓徐大人您滿意。”說完屁顛屁顛地跑下樓去了。
大家落座之后,大家開始閑聊,不知不覺就說到一年一度的秀女上來了。
成梓義對簡麒說道:“我聽說簡大人的四個女兒,今年又有遴選進宮的?”
簡麒笑了笑,表情卻是十分地驕傲,拱手對成梓義說道:“讓成大人笑話了,是我家三女兒簡檸,上一次遴選的時候,那宮里的曲公公和禮部的范大人就覺得我家檸兒甚好,可是當時檸兒才十二歲,年齡太小,今年范大人直接修書一封,說我家檸兒不用經過州府,直接送到京城參加最后一次遴選便可。”
宋遠橋趕緊獻媚道:“我有幸見過簡大人的三位公子和四位千金,男的個個氣宇軒昂,女子也是個個閉月羞花啊。若不是傾城傾國之貌,何以讓禮部范大人親自修書一封,直接就進京城參加最后的遴選,說的是選,其實哪里還需要選啊,一看就是女中之翹楚,鶴立雞群的佼佼者。”
簡麒聽著這話舒坦,眼角處除了皺紋就是笑意了。
宋遠橋這邊又對成梓義說道:“我記得成大人家里好像也是三兒一女吧,小女應該是最小的那一位是嗎?”
成大人自然知道宋遠橋要說什么。并不開口,只微微一笑,徐渭趕緊說道:“成大人家三位公子不得不提,如今一位是翰林院侍讀,一位是皇上地御前侍衛,還有一位去年才中的三甲,如今在蘇州做了知縣,個個都是徐某敬佩之人啊。”
孟天楚一旁看著。面無表情。心里卻想著。自己為什么不適合趟這官場的渾水了,這人人都是巧舌如簧,個個都是能言善辯,自己除了到了現場,發了命案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有了發光發熱的價值,至于這溜須拍馬,還是留給自己的徐兄去做好了。
成梓義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不要將話題扯遠了,我成梓義只唯獨一個女兒,而且是家中最小的,從小就是在爹娘和三個哥哥的寵愛下長大,脾氣太好,而且恃寵而驕,如今大了,也教不過來了。哪里敢和簡大人地女兒相比。那簡我是早有耳聞,不光相貌出眾,而且脾性極好。精通音律,琴棋書畫自然不在話下。”
簡麒更是得意了,仿佛已經看見自己地三女兒坐上了皇后地位置,母儀天下了一般。
簡麒說道:“成大人客氣了,論說相貌,我家檸兒是不及你家小女的,這個誰不知曉啊?只是我知道成大人是不想女兒離開自己太遠,免得想念。”
成梓義哈哈大笑幾聲,并不否認。
孟天楚卻想,這和現代人的想法一樣,就象那學雜技的,大多都是家庭貧困的,家里但凡可以過的下去的,誰愿意將孩子送到那種地方去,老了都是殘廢了。這讓女兒進宮,其實道理也一樣,這三年一次地選,一選就是千人,你再是貌美如花,皇上不臨幸你,你就意味著從此日對黃花夜對月,朝來梳妝夜又卸,盼來盼去,終究還是盼了一個透心涼。
這簡麒簡大人大概是個官迷,送去了侄女嘗到了甜頭,如今又要將自己女兒送進去宮去,誰不知曉這一入宮門神似海,他還得意的不行,真不知道他的怎么想的。
孟天楚正一個人想的出神,柯乾說道:“孟師爺,聽說你們仁和縣最近出了一個蹊蹺的案子,可否說來聽聽?”
孟天楚這才回過神來,思緒還在抓哇國還沒有全部撤回到腦子里來,于是有些茫然地看著柯乾。正好店小二這時端了熱毛巾進來給大家擦手,孟天楚利用擦手的時間,這才明白了柯乾說的是賀丁地事情。大概那吳哲等不及,于是就去找柯乾去了,畢竟那杭州府是吳哲地老根據地了,一個退休干部回去給現任的領導說說自己的事情,柯乾也沒有理由完全不理,如今問一問,一是顯得自己還是顧及對退休老干部地關心,二來嘛,也說明自己這個杭州府知府洞若觀火,事無巨細,真的是關心老百姓的疾苦,乘機在幾位領導面前表現一下,一舉幾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啊。
孟天楚清了清嗓子,這會兒功夫一直聽沒有說,嗓子有些干了。
孟天楚站起身來,道:“回柯大人的話,正是有這么一件案子,還沒有來得及稟告您和蔡大人。”
柯乾伸手做出一個讓孟天楚坐下的動作,然后說道:“這個案子吳哲吳大人今日一早就到我府上給我說了,按理說,我不應該將手伸這么長,你們還沒有報到知府的案子,我先不用管,再說那仁和縣自從有你孟天楚當了師爺,也沒有什么案子再需要報知府重審了,我對你很放心。”
孟天楚本都坐下了,又趕緊站起身來道謝。
柯乾依然示意孟天楚坐下說話,然后自己說道:“我倒是很想聽聽你的意見,看你預備怎么辦,也說給在座的大人們聽聽。”
成梓義用鼓勵的眼神看了看孟天楚,孟天楚也對成梓義笑了笑,然后將賀丁一案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講了一遍。
大家聽完了之后,都覺得這個案子有意思。簡麒道:“孟師爺,你的意思準備怎么辦?”
孟天楚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說句實話,這個案子自己心里也沒有個譜兒 先聽聽這幾位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十幾年的老滑頭地意己心里墊墊底:.只是查了出來,并沒有定調,不過自己還是要小心說話才好。
宋遠橋見孟天楚不說話,便笑著說道:“孟師爺不會是想先聽聽幾位大人的意見吧?”
孟天楚哪里敢說是呢,這該死的宋遠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小人心理。
成梓義見孟天楚有些尷尬。便有心解圍。說道:“這案子若說蹊蹺。無非就是借著世俗的倫理道德殺人,那賀丁因為身體欠佳,精神恍惚,所以才會在行為上輕薄了吳家女兒,我認為事出有因,但那吳家女兒確因待字閨中,家教嚴謹。上吊自殺以此明志也在情理之中,若殺,賀丁一無手足勾引,二無語言調戲,有些委屈了,若不殺,那吳家女兒事出有因,這因就是賀丁的一個舉動致使吳家女兒上吊。我看啦。殺的理由有些牽強了。”
孟天楚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成梓義,成梓義笑了笑,孟天楚的想法其實和成梓義地想法一樣。也算是得了一張支持票了。
簡麒道:“成大人說言極是,但我怕這個案子到了刑部,就非殺不可了。”
徐渭:“簡大人為何這樣說呢?”
簡麒:“我記得十幾年前,當時我認嘉慶府知府,當時我地師爺就給我說了一個和這個案子很象地一個案子,也是一個醉酒的人喝多了,便在酒館后巷里撒尿,正巧那酒館老板兒子新娶的媳婦兒買菜回來,那醉酒之人因為也是認得那媳婦兒便轉頭一笑,其實在我看來也就是打個招呼,和賀丁給吳家女兒打招呼一樣,但是那小媳婦兒哪里見過這樣打招呼的,嚇得連手上的菜籃子都給扔了,大哭著跑進屋子里去,等那醉酒的人撒尿回到桌子前,還未坐下,酒館后院就有人喊道有人跳井了。”
徐渭:“都是讓這些所謂的孔孟之道、禮義廉恥給害地,什么三從四德,貞潔比天大,都是害人的東西嘛,唉!一個女子竟這樣給送了命,真是可惜了!”
成梓義道:“徐大人,瞧你又來了,如今你是朝廷命官了,說話切不可這樣隨性。”
徐渭見成大人提醒,趕緊說道:“卑職知錯了,可我覺得這些事情想起來有些可笑了,人家并非有心挑逗,也并未將那見不得人的東西故意讓對方見了,這算什么事情。”
一直沒有說話的司馬儒,終于開口說道:“這無非就給我們一個教訓,那就是不要在精神不濟,醉酒等情況之下出門,乖乖地在家睡覺,一個不小心,萬一褲子沒有系好,走在街上掉了下來,那一下子怕是要死全街的女人了,自己還不受一個凌遲處死的罪,就這樣,恐怕有些人還認為不夠呢。”
說完,大家都笑了,雖說是個笑話,但也足見得徐渭之所以和司馬儒一見如故,怕也是臭味相投,不是個屈服于世俗的人。這倒讓孟天楚對司馬儒多了幾分好感。
這時酒菜都已經全部擺好了,看來這店小二還真是用了心思,知道這些人吃飯大多都是喝酒,所以下酒菜就占了絕大部分,而且都是一些開胃爽口的菜肴,看著并不油膩,讓人見了就有下筷地想法,要不怎么說是杭州府最好地酒樓呢,除了菜的味道要好之外,這店小二的公關和配菜也要絕對重要地。
徐渭道:“我們還是邊吃邊聊吧。”大家這些說笑著落座。
三杯花雕下肚,柯乾道:“說歸說,不過總要有個結論出來的。”
成梓義見柯乾有盯著孟天楚看,便說道:“孟師爺不過是縣太老爺的師爺,只是一個建議的權利,真正下結論的,哪里輪到一個師爺呢。”
孟天楚知道成梓義是給自己找臺階下呢,這樣的案子還是不要給什么意見和建議的好,既然成梓義已經將這燙手的山芋推到了蔡釗面前,自己自然也領了這個天大的人情。
簡麒也說道:“成大人說的是,即便是孟師爺給了一個答案,到了你知府衙門還不一定就認這個理兒,再說這樣的案子一旦定了死罪,那就要上刑部,到時候還不知道刑部怎么定罪呢,我們也只是拿出來說說,關鍵不在你我,也不在孟師爺,而在刑部,甚至在當今圣上的手里。”
柯乾見人人都幫著孟天楚說話,也不知道這個小小的師爺,哪里討人喜歡,簡麒第一次見了孟天楚就一定要孟天楚坐在自己身邊,還坐在主桌上,當時自己就納悶兒,也不好問,今天這閩浙總督成梓義見了孟天楚,怎么也一味地幫著解圍說好話,真是奇怪了。算了,簡大人說的也對,反正就是到了自己這里,自己也只是一個建議權,殺于不殺,還在刑部或者皇上那里,也就不想了。于是笑著說道:“好,好好,不說這些了,我們喝酒。”
大家一同舉杯,只聽得一陣喉嚨咽酒的聲響之后,便是筷子交錯的奏鳴曲了。
飯后,徐渭建議到西湖游船上去游玩,孟天楚想著這案子別說杭州府知府都知道了,連左右布政使都清楚,閩浙總督還提了意見,若再不讓蔡釗知道,可是就不好了,于是就婉言謝絕,準備回去到蔡釗家里去一趟,先將公事辦了。
徐渭:“你不可先走,你若走了,徐兄心里就空落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