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鳳儀看得好笑,說道:“夫君,要不咱們去天竺寺上香吧,順便消暑,那里樹林茂密,涼風陣陣,很舒服的。”
“天竺寺啊?”孟天楚轉頭望了望后面跟著的小丫鬟飛燕,賊眉兮兮說道,“噯,咱們去不去天竺寺?”
“奴婢怎么知道,少爺和奶奶作主唄。”飛燕想起兩人滾落山崖的情景,臉頰泛起兩朵淡淡的紅暈。
孟天楚抬頭看了看天,說道:“都快中午了,要不還是不去那天竺寺了,太遠了點,來不及,我看城外附近有幾座寺廟倒也涼爽清靜,咱們去逛逛就行了,怎么樣?”
夏鳳儀道:“相公說的倒也是,這天那么熱,跑到天竺山恐怕就已經熱翻了,咱們還是就到城外小寺廟里隨喜納涼好了。”對她來說,這上香主要的目的,其實是想出去走走,一直悶在衙門里,很是憋氣的。
孟天楚交代了慕容迥雪留在書房處理公務,然后帶著夏鳳儀、飛燕坐衙門馬車準備出發。剛出了衙門口正好遇到捕頭王譯和小捕快宋翔羽,這兩人今日輪休,一身便裝隨便逛逛。
孟天楚初到杭州的時候偵破了衙門停尸案,為捕頭王譯和小捕快宋翔羽洗脫了冤屈,兩人對孟天楚那簡直是感激得五體投地,見到孟天楚一家人要出門,笑呵呵打聽了一下,得知他們是要出城上香,兩人自告奮勇當車把式跟隨保護。
孟天楚對王捕頭直爽性格倒很欣賞,也懶得廢話,讓他們替換了原來的車把式,一邊一個,趕著馬車出了城門。
這一次連上香帶游山玩水,一直到傍晚時分才返回杭州城。
他們的馬車來到城門口,孟天楚從車窗遠遠地看見城門口堵了好多人,排了很長的隊伍,幾個官兵正在挨個檢查盤問。孟天楚挑起車簾對王捕頭說道:“王捕頭,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情。”
王捕頭答應了,停下馬車,上前打探情況。
王捕頭走到城門前,發現看守城門口的士卒們很是囂張,檢查的動作很是粗魯,一些老百姓稍不順從,便被推在地上毆打。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漫步走到一個中年書生身邊。問道:“這位兄臺,城門口怎么了?”
那書生低聲道:“知府柯乾柯大人的公子柯幬死了,死因不明,柯大人下令設卡嚴查呢。還有收取保證費,說是將來查明真相之后,再歸還。”
“哪有這等道理!設卡盤查,還要收保證費?”
“哼,還不是想借這機會多撈點油水唄。”
“收多少?”
“一個人一百文!”
王捕頭謝過那老漢,轉身來到馬車前:“師爺,咱們過這城門怕是還要費一些周折。”
孟天楚將頭探了出來,奇道:“哦?為何?”
“知府柯大人的兒子柯幬死了,死因不明。”
孟天楚皺眉道:“知府大人的兒子死了?我們怎么沒聽說呢?”
“可能是今天我們出城之后才死的,知府大人下令設卡盤查。還要收保證金呢。”
“查什么查,”孟天楚恨聲道,“既然是死因不明,那連人究竟是不是被人謀殺的都還沒查清楚,就設卡抓兇手,抓誰啊?還不是找借口趁機盤剝!”
王捕頭急忙低聲道:“噓~!師爺,這話可不敢亂說,這是知府大人下的命令。”
孟天楚點點頭:“那行,走吧。”
王捕頭道:“是!”跳上馬車,趕著車喝道:“讓路!衙門公務,快讓開!”
馬車來到城門口,被一個瘦小的士卒攔了下來,惡狠狠地走上前來:“你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說完,眼睛賊溜溜地往車上看。
王捕頭雖然是捕快,但遇到當兵的卻也無奈,只得忍氣吞聲道:“我們是仁和縣衙門的。”
那士卒轉身給身邊一個士卒遞了一個眼色,那人點點頭,轉身往城門口班房走去。留下的這個士卒接著問道:“衙門的?腰牌呢?”
今天王捕頭和宋翔羽近日輪休,所以穿的是便裝,摸了摸懷里,發現腰牌也沒帶,便微笑道:“我們真是仁和縣衙門的捕快,車里面坐的是我們師爺…”
正說著,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個頭和王捕頭差不多,身材也很魁梧,一臉的落腮胡子,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額頭上還有一個一寸左右的傷疤,很是扎眼。
那士卒見那人來了,立刻滿臉堆笑:“小旗大人,這些人說是仁和縣衙門里的,但是拿不出腰牌。怎么辦?”
聽這話,這軍官的職務是小旗,相當于現在軍隊里的班長。
這小旗一聽,陰著臉道:“屁話,沒有腰牌,誰知道他是哪路鬼怪!奶奶的,一律先收費,拿了腰牌來,再退給他們!”說到這里,眼望車篷,“車里什么人?老子瞧瞧。”
說著走到馬車前,一伸手就要去掀車簾,王捕頭一把將他的手抓住。王捕頭天生神力,功夫了得,這一抓好不凌厲,那小旗只感到身子如遭電噬一般,知道遇到了高人,頓時臉色一變,卻不敢發作。
其他軍士也看出了問題,手按刀柄圍了過來。
胡小旗半個身子發麻,急忙喝退了軍士們,對王捕頭陪笑道:“這位兄臺,本官是奉命行事,進出城都要檢查的。還請見諒。”
孟天楚在車棚里說道:“沒關系,王捕頭,就讓他看看吧,他們也是奉命行事,咱們也別為難他們。”
王譯卻也不敢太過分,緩緩放開這胡小旗的手腕,
胡小旗揉了揉發麻的手臂,走上前,小心地挑起馬車車簾一個小角往里一看,見里面坐著一個年輕男子和兩個少女,男的當然是身材健碩的孟天楚,緊挨著他的是夏鳳儀,旁邊是丫鬟飛燕。
胡小旗眼見夏鳳儀秀美絕倫,穿著一身藕色的衣裳,外面披著一件大紅色的披肩,唇紅齒白,頓時眼都直了。
都說蘇杭出美女,可自己在這諾大的杭州城里,還從來沒見過如此絕色的女子。這小旗眼睛落在了夏鳳儀的身上就再也掉不開了,情不自禁咕咚咽了一聲口水。
夏鳳儀厭惡地將臉扭到了一邊。飛燕則狠狠瞪了這胡小旗一眼。
車把式上的王捕頭一揚手擋住胡小旗的視線,將車簾放下,微笑著:“車里是我們衙門刑名師爺和夫人、小丫鬟。沒別人。”
“哦,好,那就請幾位把銀子交了進城去好了。等你們去拿了腰牌來,再把銀子還給你們。”那胡小旗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王捕頭。
王捕頭也懶得廢話,從懷里掏了一小錠銀子,大概有一兩左右,扔給胡小旗。
胡小旗雙手接住了那錠銀子,滿臉堆笑,情不自禁又望了一眼車篷的門簾,一直惦記著夏鳳儀絕色容貌。不過聽說是衙門師爺的內眷,卻也不敢造次,現在拿了銀子,見好就收,陪笑道:“果然是個豪爽的爺!哈哈哈哈,好,兄弟們,放行!”
馬車進了城,孟天楚道:“咱們直接去‘西子酒樓’吃晚飯,然后再回家,如何?”
夏鳳儀想了想,說道:“賤妾聽說西湖畔一個名叫‘知味觀’的酒樓,杭州菜做得很是地道,不如咱們去那里吧,順便看看人家酒樓的情況,也好改進咱們的酒樓啊。”
“好啊,去取取經也好!”
馬車來到西湖邊“知味觀”,孟天楚先下了車來,看了看這客棧,門口掛著一個木牌,上面用蠅頭小楷鐫刻著一首詩:
知味觀里有滋味,
樓外樓前不見樓;
花港觀魚思伊人,
曲院風荷是佳音。
孟天楚扭頭對夏鳳儀道:“娘子,過來看看這首詩,很有意思啊!”孟天楚以前到聽說過“樓外樓”、“知味觀”什么的,想來這家酒樓歷史悠久,應該是百年老店了。
夏鳳儀走上前細細讀了一遍,微微一笑:“是很有意思。”這時,客棧兩個店小二已經迎了上來,一個將馬車安頓在了酒樓的后院,一個領著孟天楚等四人來到大堂。
這酒樓生意甚好,店小二將他們招呼著到了樓上的雅座,先是沏了一壺上好的“明前”,上了熱毛巾和兩份點心,然后才招呼著點菜。
飛燕對店小二道:“你們這有什么拿手的杭州菜?象什么西湖醋魚之類的,趕緊做了端上來,讓我們嘗嘗。”
“姑娘聽口音不是杭州人,怎么知道我們杭州的西湖醋魚的?”小二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大眼睛俏丫鬟。
飛燕哼了一聲,有些得意地說道:“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什么宮廷秘方,誰不知道。西湖醋魚必須是要用西湖的鯤魚做才好吃。”
“姑娘說的對極了!”那小二聽后更是頻頻點頭。
孟天楚已經餓得肚子呱呱叫,很夸張地抹了抹下巴:“看吧,說得我都垂涎三尺了,小二你決定就行,趕快上,只要杭州名菜,尤其是西湖名菜。我們邊吃邊說。”
“好的,那我就為幾位爺和夫人做主了,點幾味我們店的拿手西湖名菜。您幾位稍等片刻,馬上就好。幾位先用點心墊個底兒。”小兒說罷,折身出了門。孟天楚幾個人邊吃著點心,邊聊著天。
過了一會,小二回來了,手上端著一個很大的托盤,上面放著幾盤菜和碗筷等,手腳很麻利地將手上的東西熟練地擺上,給每個人倒了酒水,放了碗筷,陪笑道:“幾位爺,這都是我們知味觀的特色菜,您幾位嘗嘗。”
孟天楚看了看桌上的菜,還真是很豐富,香氣撲鼻、顏色也搭配甚好,有雞有魚還有蝦。伸筷子招呼大家吃了起來。
“爺,您覺得味道如何?”小二看了看孟天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好!果然好,果然是百年老店的風范啊。”孟天楚一邊嚼著一邊贊道,“這樣絕好的口味怕是一定會傳承百年啊,若是吃不上,那豈不是讓我們這些好吃之人沒有了口福。”
小二一聽,滿臉歡笑連連稱謝。
夏鳳儀道:“還是讓小二給我們說說這西湖醋魚的由來吧。”每道菜不僅要知道怎么做的,如果更知道其來源典故,那會更受歡迎,她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好好,那就煩勞小二給我們講一講吧。”孟天楚吃著西湖醋魚,嫩滑爽口,果然是名不虛傳。
那小二清了清喉嚨正要講,忽聽得外面一陣嘈雜之聲,王捕頭站起身來,打開房門一看,突然臉陰沉了下來,隨即將門關上。
門外的聲音有遠而近,其中一人的聲音很是熟悉。
一個店小二的聲音說道:“胡老爺,你說的那個雅座真是有人已經坐了,要不小的給您另外安排一個地方您看呢?”
“去你媽的!你不知道本官一直都坐那個雅座的嗎?誰不知道那個雅座是你們知味觀里位置最好的一個房間,既可以看西湖,又可以看旁邊春樓的丫頭們,讓那些人給我們騰地方,快點!”接著傳來一聲慘叫,想必是那迎客的店小二挨了這人一腳。
孟天楚已經聽出來人就是剛才在城門口遇到的那小軍官,皺了皺眉頭,“這人怎地如此橫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