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冰冷著臉回到紐約后,便把自己鎖進了房間,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前,握著筆的手在白紙上下意識的勾勒著什么,可思緒卻始終靜不下來。
從發現金礦到開采石油,從訓練新軍到插手智利內戰,從圈地攬財到智利銅礦。來到這個世界三年都沒滿的他,有時候甚至覺得僅靠自己先知先覺能力,就可以完成整個構想,可當馬漢和羅斯福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不僅錯了,而且錯的厲害!
是的,自己是比別人擁有太多的能力,但隨著自己到來,一些事件和歷史,也在緩緩的發生移位,就像這次以自己名義進行的收購,讓羅斯福一下子起了警覺,更重要的是,從隨行的馬漢可以看出,羅斯福在美國海軍內部有著數量眾多的同意見者,一旦這股力量影響到現在的美國海軍,讓他們產生警覺,使得他們的目光轉移到太平洋來,即便自己富可敵國,同樣沒法和龐大的國家力量相比。
李默現在無比悔恨,就因為這段日子實在是太順了,介入智利內戰,獲得了蒙特和西蒙斯的友誼,組建了夢寐以求的海軍,挖出了價值上億英鎊的寶藏,又順利打劫了美國的超級富豪們,這都讓他放松了警惕,明知排華法案的厲害,還傻得用以自己的名義展開收購,被羅斯福和馬漢嗅到了痕跡,要是繼續躲在托馬斯身后,那現在…?
后悔藥有沒有李默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穿越回收購船廠前的歲月,羅斯福的出現讓他緊張,讓他害怕,尤其是那番威脅的話出口時,他猶如寒冬臘月被人潑了一盆冰水般手足發顫。
這種從炙熱到冰點的兩重天感受,讓他的思緒一下子變得有些混亂,從羅斯福眼中,他已經能感覺對方那種懷疑和要扼殺自己的念頭。
暗殺他?如果必要,羅斯福絕對會那么做,但那也要他在獲得足夠證據前,雖然在夏威夷自己展現了一部分勢力,但那都是經濟上的,僅僅因為一個擴建中的船廠,相信羅斯福還無法撬動美國軍方,對立即對夏威夷下手。
萬幸的是,羅斯福還需要幾年時間才能成為海軍部副部長,雖然現在他也勉強算是政治紅人,卻還不能對軍隊下命令,要不然這個家伙早下令海軍開進夏威夷了,那輪到自己在這里謀這謀那的!
“可他畢竟是政府高官,萬一?”李默咬著筆尖,眼角掃到了從托馬斯那里搶來的雪茄!
“古巴!”
李默咬著鼻尖,眼神越來越亮,嘴角猛地向上一提。
“來人。”
李恩富看看過道,輕輕嘆了口氣。原本他準備和張順一起去加拿大營地看看的,現在卻不得不暫時擱置下來。
空曠的過道內,杜大壯孤單的守在那扇大門前,自從幾天前李默從波特蘭回來后,就再也沒有出過這扇門,而這個忠心耿耿的漢子,也沒離開過半步。
他問過杜大壯,可惜那個憨憨的大個子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少爺進屋和那個船主談收購時,忽然來了兩個人,不久之后少爺就拿著支票走了出來,并當著他的面把十萬美金支票撕成了碎片,然后便一言不發,坐火車回到了這里。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進去的兩個人中,有一人是美國軍官。
一個軍官,出現在一家造船廠內,這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美國已經露出了擴建海軍的苗頭,據說一種全新的鐵甲戰列艦訂單已經發到了造船廠,剩下的各大造船廠也幾乎都有軍方訂單。問題的關鍵是偏偏這位軍官進去后,少爺就出來了,而且還撕爛了整整十萬美金的定金支票!
李恩富不是杜大壯,沒有那種在門口守上幾天毅力,可如今他已經是這個團隊的一員,隨著了解越多,他心中的震撼也越多,光是前段日子那場拍賣會,就讓他差點沒休克過去。
越是震撼,他就越想盡快融入這個團隊,他不在乎別人對李默的稱呼,或許在外人看起來,“少爺”這個還帶著封建意味的字眼和此刻大清國內的“主子、奴才。”一樣是那么刺耳,但在看盡了華人的血淚和辛酸后,他寧愿選擇“少爺”,也不需要列強準備強加的民主,這也是他和那些維新派格格不入的不同之處。
他不是李鴻章那種保皇改革派,如果可以選擇,他會毫不顧慮的一腳踢飛那位如今還高高在上的皇帝。但他也不是如今在海外華人中悄悄蔓延的,只知道喊口號的激進維新派,他更像是踩著鋼絲游走在中間,他更喜歡直接,更加務實。
所以他才會選擇李默這個不喜歡喊口號,卻早已開始默默行動的少爺。可如今,這個讓他看到了希望,讓他看到了海外華人光明前景的少年,卻不知為何把自己鎖進屋子數天,這對急于想了解內情,想盡快能找到自己崗位的他來說,無異于放在火上煎熬。
“先生,少爺他.......。”
李恩富的耳邊傳來了張順的聲音,原本這個男人應該回到那個傳說中的營地了,可在見到李默面無表情的回來后,立即意識到出事了,所以留了下來,和杜大壯一起默默地堅守著。
李恩富搖了搖頭,有時候他甚至不明白,李默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讓張順和杜大壯這樣的人死心塌地,如果說張順原來就是他的家人還能想得通的話,杜大壯卻有些讓他糊涂了,尤其是聽說杜大壯將撿到的一塊重達二十公斤的狗頭金,卻送給了李默,但又被李默收藏起來,即使在當初最需要錢的時候都沒拿出來兌換后,李恩富似乎摸到了什么。
“命是少爺給的,我要還他。”李恩富想起了那個大個子聊天時的話。
“來人!”
就在李恩富思緒蔓延開時,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打破了過道內的寂靜,李恩富只看到杜大壯和張順兩人健步如飛,沖了進去,而自己也不知怎么的,控制不住腳步邁入了房間。
房間內,李默靜靜地坐在桌子前,面色略顯蒼白。桌子上,凌亂的堆滿了白紙,最上面那張似乎是一副畫像,只可惜被杜大壯筆直的身體擋住了視線,看得不是很清楚。
“大壯,去找托馬斯,讓他盡快回來。告訴他,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錢!立即給我找一家歐洲造船廠,安排三千實習工人!最好是那些二流國家的船廠!”
“另外,馬上電報在英國的陳平和永祥,告訴他們,不管花多少錢,都要在半年內給我帶回三千熟練地工人,另外將那些散布在歐洲各地的華人技工也全部接到夏威夷。”
“是。”杜大壯二話不說,轉身走了出去。
“張順,你馬上去舊金山,把這個交給段飛。”李默慢慢地將羅斯福的畫像和情況卷了起來,遞給了張順:“告訴他,讓他立即找人監視這個家伙,另外再跟他說,一個月內,我需要一份關于古巴的全面報告!”
“是。”張順接過畫卷,扭頭就走。
隨著張順和杜大壯的離開,房間里只剩下了李默和李恩富兩人,李默起身示意李恩富坐下后,才倒了一杯熱水給自己,一口喝完后:“先生,你有沒有懂西班牙語,又靠得住朋友?”
“西班牙語?靠得住的朋友?”聯想到剛才李默的話,李恩富猛然瞪大了眼睛。
“少爺你要去古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