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是這座位于隆昌通往北面道路側面的林地的名字,因為靠近大海的關系,背后聽著從林地吹來的嘩嘩之聲,清涼透徹,眼前是碧波一線的大海藍天,不知道多少中比亞文人墨客,曾經站在這里激動莫名,時間久了,這里就有了一個令人聽到都感覺到心動的名字,慕林聽海,隆昌赫赫有名的四大海景之一,而此刻,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隆昌人,陸養愚就站在這座被譽為海聲林聲匯一線的慕林,神色恍惚的看著前方營地方向,那完全由無數戰士構成的人浪疊潮上萬人慘烈的廝殺,撲面而來的吶喊聲,就像是在他的耳中炸開陸養愚整個人猶如雕像,手指緊緊握著腰部的劍柄,嚴肅的臉色已然是蒼白,目光之下,就是前方廝殺吶喊的戰場,廣闊的夜色下,前面猶如巨大碾輪正在崩解破碎,大大小小、斑斑點點的火光中,人群無序的沖突激烈而龐大,人與戰馬混亂地奔行,箭簇在混亂的火光中亂飛 從黑暗里撲來的壓力、猶如亥時將過時,風吹過了原野!
戰爭,戰場,即使是當初經歷過臨杭被破,對于數十萬中比亞軍被草原軍打的崩潰,躲在城內的陸養愚也只是聽說后,憑著想象在腦海中腦補出當時的畫面是何等的慘烈,真正草原騎兵的凌虐,那已經是被沖入城門之后的事,真正的大軍交鋒,陸養愚還是第一次見,
什么叫人肉磨盤,什么叫天地瀟殺,眼前就是 本以為亞丁軍就算受到引誘而來,出動五六千人已經是極限,沒想到亞丁方面竟然一口氣壓上了如此多的兵力,在這人腰一般高的野草里,密密麻麻的人頭,一眼望不到頭,昏暗與光芒交替中,人群的集結,交織出的仿佛是真正的海洋,
在震耳的廝殺吶喊聲里,在耀動的火光力,陸養愚看見數千人身穿輕甲的異族士兵,戴著與中比亞軍隊完全不同的尖圓頂的頭盔,身上的皮甲樣式也是異族的風格,頭盔外圍一圈裹布,與傳聞中的亞丁士兵完全一模一樣,手里拿著小圓盾,在一瞬間怒如潮水猛撲向營地 “是亞丁人,亞丁人真的來了!”
陸養愚的瞳孔猛地睜大,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身軀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激動的淚水涌出來,嘴唇發次一陣低聲喃喃自語,
沒有人知道陸養愚此刻,感覺到的是千金壓力放下的輕松,不管前面是投靠帝國,還是后面被其他中比亞人罵自己是背主求榮,甚至不惜恫嚇利用一切手段,也要鼓動六城港的官員和商人相信亞丁人會報復六城港,最后將六城港足足二三十萬人生生驅離六城港,有幾個人知道,他陸養愚是怎么扛著壓力和非議,一步步的堅定實施完成的 又有幾個人知道,他陸養愚也每天都捫心自問,如果這只是帝國的一個謊言呢?如果亞丁人根本就不會登陸六港城怎么辦?如果亞丁人最終沒有來,哪怕是在六城港一手遮天的陸家,也將徹底的名聲喪盡,在六城港,在中比亞將再以一絲一毫立足之地,必將遺臭萬年,
而這一刻,一切都值了!亞丁人真的來了!
前面所在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體現出了價值,六城港的數十萬中比亞人,躲過了亞丁軍的血腥屠刀,就算他陸養愚以后如何被中比亞人唾罵,他都對的起生他養他的六港城,以一人之力拯救了六港城二三十萬中比亞人,他陸養愚這一輩子都值了!
營地正面的情況只能看見一個輪廓,但是營地后方的情況卻是一目了然,狡猾的亞丁軍竟然分成了兩路,一支如浪潮一般猛撲營地正門,而另外一只,則逼近營地后門,人數不在三四千之下,這支亞丁軍根本想不到,營地方面只是一個誘餌,真正的帝國大軍就在營地后面的慕林 “本來還以為會來一條大魚呢,沒想到只是小魚兩三條,看來亞丁軍方面也不完全都是蠢貨!既然這就是亞丁軍的全部,那就不用耽擱時間了”陸養愚聽到帝國皇帝略帶幾分不屑的聲音,在他的目光下,帝國皇帝看起來對于眼前出現的亞丁人數量很不滿意,嘴角撇了撇后,向身后的木里河命令道“不會再有亞丁援軍了,出擊吧,解決他們!”
“遵命,陛下!”木里河手挽著牛角造型的頭盔,向皇帝行了一個軍禮,戴上頭盔,轉身跨上身后的戰馬,在他的身后,數千帝國近衛騎兵整齊的跨上戰馬,木里河右手抬起,指向前方,厲聲喊道”陛下的命令,前進,解決他們!“
“前進!解決他們”騎兵集群發出整齊的吶喊,馬蹄開始向前,無數的黑影從慕林顯露出來,大地如冬雷滾滾,地面上的碎石在震動中彈起來,
”刷!“整齊劃一的抽出近衛戰刀,猶如一道銀亮光河,帝國近衛騎兵如雷的攻擊線就像一個巨大的擁抱,從營地后門亞丁人的側面崩碎的雪山般的威勢洶涌而下,
“殺!”充滿殺氣的吶喊聲讓前面的亞丁人驚恐的轉過身來,但是已經晚了,不過百米的距離,從慕林方向猛撲而出的帝國近衛騎兵,已經猶如雨打琵琶一般,勢不可擋的切進了亞丁人的后面,啪啪啪,兇猛的撞擊,槍折刀斷的清脆金屬斷裂響聲,亞丁人就像是被切斷了麥草,紛紛倒下,
帝國近衛騎兵的強悍戰力,鋒利的帝國近衛戰刀,就像被一把無形的巨大鐮刀,在亞丁士兵群里邊齊刷刷削掉了一個扇面,簡直是屠殺啊,數千武裝到牙齒的帝國近衛騎兵對上數量比自己還少的亞丁輕步兵,帝國近衛騎兵們一個個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狼多肉少,偷襲營地后門的亞丁軍連反應的是將都沒有,就已被如山滾海一樣的鐵騎完全撕裂,亞丁士兵被戰馬撞得飛起,對方騎兵密集的沖擊程度,甚至戰馬瘋狂都的撞在一起,將夾在中間的亞丁人擠壓倒地,然后就是一頓刀砍馬踩亞丁士兵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猛力砸在臉上,斷折的武器,紛紛如雨片落在被鮮血染紅的地上 “快掩護大人撤離”
帶隊的亞丁第九軍團長古拉伯克右邊肩膀,在亂戰中被帝國近衛騎兵砍傷,拖著半邊染血的身體,在身邊親衛隊的護衛下,想要從亂流中逃離,被一隊猛沖而來的帝國近衛騎兵直接淹沒了,因為是黑夜里,沒有人注意到這位亞丁將軍的死亡,這位亞丁貴族的尸體非常憋屈的跟其他親衛的尸體堆疊在一起,在混亂的馬蹄踐踏下,第二天早上清理戰場找到的時候,如果不是那身變形了的將軍鎧甲,帝國近衛都無法將眼前的這堆殘肢斷體與一名亞丁將軍聯系到一起“嗚嗚”同時代表全線進攻的長號聲也在此刻響了起來營地敞開的大門處,帝國真正的強勢兵種,三百名帝國重騎兵開始猶如一道洪流而出,二十騎為一個沖擊隊列,相互間間隔五米,重重的馬蹄跑起來,劇烈顫抖的地面,讓前面還在苦苦支撐的亞伯驚恐的抬起頭,就看見前面一整排的黑甲重騎兵,猶像巍峨的大山般急速地壓來,正在與亞丁軍交戰的敵人步兵,此刻都默契的讓開了一個沖擊道路,還沒沖過來,亞丁軍方面已經徹底炸開了 “重騎兵啊!”
“讓開,讓開!”
“不要擋路啊!”
“完蛋了,死定了!”
亞丁軍氣急敗壞的喊聲,接觸的鋒線猶如巨大的絞肉碾輪,將前方擁擠人們擠成糜粉與血漿,激烈的沖撞,對于不少亞丁士兵來說,這就是他們最后哭喊的聲音,在前方越來越大的鋼鐵洪流之下,第二排、第三排…一馬平川,明確的一直線切入,啪啪啪,震碎人心的綻裂聲,在所有人耳邊滾入驚雷,激起無數的飛濺的浪花,重騎兵沖鋒濺出了血色火花!無論是誰,在這股黑色的鐵甲洪流的重壓之下,都是變成了肉泥。。。。。。
一個小時后,廝殺聲逐漸被荒野林地掛過的風聲呼嘯掩蓋,一萬三千亞丁軍的尸體,鋪滿了這片生長著茂密荒草的林地邊緣,帝隊在清掃戰場,對于受傷的俘虜,胖子直接下令殺掉,帝的存在,在這個訊息萬變的戰場,能夠多隱瞞一天,也是一種戰略價值,胖子相信,亞丁人經此一戰,一點糧食沒得到,還白白填進去了上萬人,自己人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只要亞丁軍的指揮官不是傻子,必然都不會在選擇繼續向北尋找糧食既然不能向北,那么就只有向南這才是這場戰爭應該有的擴展,才算是進入了預設的軌道 中比亞的局面,其實并不是看起來那么糟糕,畢竟是經歷了數年的戰爭,雖然朝堂方面丟城失地,連連敗北,但是也同樣如同爐火融鋼一般,將原本戰力羸弱的中比亞軍人,一捶捶的打出了真火,在瀘州,有數千的盧家軍精銳部隊,裝備精良在中比亞也算一流,其中不少更是擁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老兵,這是盧家的傳統,
盧家軍中,士兵四十歲就可以選擇退出軍伍,在瀘州獲得一塊土地,形成莊戶,這些莊戶平日里種田,戰時為兵,這些莊戶兵其實已經與盧州正規軍區別不大,只是超過四十歲的盧家莊兵,可以不需要離開瀘州作戰,這種類似屯佃的盧州兵制,讓盧家軍戰力數代累積而出,即使是偶有重大戰損,也可以迅速補充,否則也不可能力壓南方山地數十年,讓四大門閥之一的宋族山軍,也不敢輕易碰觸盧州軍精銳的鋒芒盧家在瀘州盤踞了數十年,苦心經營,朝堂方面就算派了武將參雜進來,面對一群盧家莊戶,指揮也指揮不動,上了戰場更是被孤立在哪里,甚至被敵人困殺而死,這邊的盧州兵也就是負責撿尸體罷了,次數多了,朝堂方面也就沒有人敢來盧州任職,瀘州盧家,能夠在朝堂重壓下打出一片天地來,就是靠著利用來自六城港方面的資金支持,靠著生生將瀘州打造成了一座只屬于盧家的大兵營,才有了南方精銳盡在瀘州的說法 亞丁軍雖然占據兵力上的優勢,但是渡海而來,在缺乏重型器械的情況下,想要短時間攻克瀘州這座人人皆兵的大兵營,根本不可能,更不要說,還有人在后面虎視眈眈,那就是曾經與瀘州為犄角,同為壓制南方軍鎮的西南龍家,
為了三千套步兵鎧甲,龍家之主龍破已經是親身前來六城港,甚至還動了強搶的心思,是因為看見帝國皇帝,才停了手,盡管帝國放開武禁,就憑西南為了養活二十萬大軍,都快要砸鍋賣鐵的家底,又能夠買得起多少 而現在,如此巨大的便宜就放在眼前,
龍破是什么秉性,胖子實在是太清楚了只是說了一下亞丁人會在六城港登陸,帝國會阻其北進,讓其進攻盧家這個冤大頭,龍破當時的眼睛都亮了 論起背后花這種技術活,誰有在燕州背后一舉斬殺了耶律家繼承人耶律古達,讓勢如中天的耶律家由盛轉衰,在西南千里大回援,差一點就將宋族上下一窩端,最終逼得宋族承諾五十年內絕不出南方山地的中比亞第一名將龍破在行!
數萬遠征而來的亞丁軍,在缺糧的情況下,不得不猛攻瀘州 這數萬亞丁軍所攜帶的武器軍械,加起來怕是十萬都有,而熟悉中比亞局勢的亞丁人幾乎都在亞丁之亂中死絕,登陸的亞丁軍現在就是雙眼一抹黑,連基本的地形都不清楚,根本就不會想到,在瀘州這個扎口的帶刺面前,還有龍家那頭潛伏在暗處,只要有好處,什么都敢啃上一口的餓狼!
當然,也有胖子所沒想到的,比如說,此刻出現在亞丁軍總負責卡特烏斯面前,正一臉怒氣沖沖斥責的亞丁大長老亞格“情況都沒搞清楚,你就讓上萬士兵去北面截糧,你可知道,就在你們登陸前幾天,六城港方面就已經發出了疏散令,整個六城港的官府都將糧食全部發放給了平民,怎么可能還有大批的糧食北運!”
“亞格倫長老是不是太多慮了”
礙于對方圣殿大長老的身份,卡特烏斯不能直接發怒,但是作為亞丁大貴族,素來對圣殿方面不感冒,他們的榮辱來自亞丁國王,跟圣殿方面沒關系,所以卡特烏斯只是一臉平靜”我也知道情況有些不對,但是情況特殊,即使知道冒險也要試一試,,第九軍和第十一軍雖然只是混編輕裝部隊,但是總數加起來也有一萬三千左右,就算六城港的中比亞人方面有所陰謀,面對我上萬亞丁軍隊,他們又能怎么樣?而且我軍陷入如此困境,難道亞格倫大長老不應該給一個解釋嗎?你所說的六城港可不是眼前這樣的,正是因為大長老的錯誤報告,才導致我數萬大軍現在被動無比的局面“
“我真想知道,國王陛下是怎么選了你這樣的蠢貨的,什么叫上萬大軍,就算是有陰謀也不敢動你們,你認為六城港一夜屠殺我上萬亞丁人是怎么做到的?”
亞格倫大長老氣的胡子都快要飄起來了,手指狠狠的點了點桌子“我出來中比亞新京就遭人沿途一路追殺,六城港方面一夜屠了我十幾年來苦心為亞丁培養的上萬圣殿使徒,大軍尚未登陸,就已經被對方預知了登陸時間,將整個六城港變成了一座空城“”
“”還看不出來嗎,我們從一開始就已經被算計了,現在這支突然冒出來的糧隊,要是說不是陷阱,我亞格倫圣殿大長老的身份直接送給你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