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雨水隨著夏季而來,河道水流灌滿暴漲,回水處,趕鴨人看著毛茸茸的小鴨在水中翻騰覓食,岸堤邊,柳樹新抽的枝條在風中搖曳,河岸之上,車馬來往如梭,河道之中,滿載貨物的船只一線而來,碼頭上,來自整個大陸的各式貨物堆放在碼頭上,,來自東西大陸的商人在這里匯聚,南北口音錯雜,帝國語,中比亞語一起在碼頭上的景象,讓剛從一艘運輸船上下來的中年人目光詫異,這名中年人身材消瘦,身上的衣服并不算奢華,但絕對是質地相當好的兩河湖綢,目光平淡中,偶爾閃過一縷銳利的光澤 “父親,我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不是說草原人在帝京肆虐,百里無人煙嗎?怎么眼前的這景象,就是比我隆昌港也不遑多讓”在中年人身后,還跟著一名護衛模樣的青年,此刻這名青年正用好奇的目光左右亂看,一副抱有興趣的樣子,
“地方沒錯,但景象卻是變化大的讓人都認不出來了!”
中年人顯得神色猶豫的說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眼前這片生機勃勃的土地,就是我半年前前經過的帝京西路,那時親眼所見是大地荒蕪,數十里無人煙,而現在,才多久時間,我差一點就以為以前的帝京繁華再次重現,現在只希望那個人說的沒錯,否則…“中年人聲音停住,欲言又止“要是帝國方面不見我們怎么辦?說到底,隆昌依然還是中比亞地區“青年看見自己的父親都如此沒有底氣,眼中的好奇也淡了很多,他們是來自隆昌港鄭家的鄭直和鄭龍兩父子,鄭家在隆昌港雖然也有勢力,但并不算是最強大的,鄭直知道自己的鄭家太弱,怕是入不了帝國的眼,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拿出一份介紹信來,走向附近的一處店鋪“既然來了,就按照那個人所說的,先去找人問一問也好,至少也知道這個所謂的帝國銀行到底有多少實力也好 “帝國銀行在碼頭上就有一處辦事處,向前五十米左拐看見一棟三層樓的房屋就是了”聽到眼前的兩人詢問帝國銀行,店鋪的老板顯得很熱氣,這反而讓鄭直感到一次詫異,再跟老板聊了一陣后,才知道一個讓他感到震驚的消息,
此地作為帝京西路最大的水路樞紐中心之一,這港口的店鋪全部都屬于帝國銀行的產業,鄭直聽得暗自咋舌,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對于所謂的帝國銀行有所期待,但也沒想到會有如此雄厚,他的兒子鄭龍更是一臉呆滯,目光之下,是一排看不到邊的店鋪,足有三四百家也不止,
“整個港口都是帝國銀行的,那這個帝國銀行到底有多少財力和產業…”很快,他們就找到了帝國銀行在碼頭上的分部,
“我叫孫韓力,是帝國銀行在此地分部的負責人,這份介紹信,是你們的嗎?”
接待他們的是分部負責人是一個叫孫韓力的中比亞人,在看過鄭直所帶來的介紹信,孫韓力臉色顯得熱情了許多,雙方談了一陣后,孫韓力說道“隆昌鄭家,我以前聽說過,既然你們拿到了介紹信,那么我就開誠布公的說了,對于你們向帝國銀行借款的請求,帝國銀行可以答應,但是這數額…”
“我也知道這有些不合規矩,在沒有任何抵押的情況下,就向貴銀行借款,所以借款數額只需要兩千帝國金就可以”鄭直老臉一紅,搶先說道 “兩千帝國金?”聽到鄭直的話,孫韓力牙齒差點咬到舌頭,他本來是想說十萬帝國金幣的,沒想到對方竟然只要求兩千帝國金幣…這連最基本的底線都沒達到啊,要知道,這些介紹信都是帝國派去六城港的人,在確認了對方值得扶持后才開出來的,可以說是千金難買,一個港口,只要一個家族才有如此機會,可以說是抱上帝國銀行這條大象腿的千載難逢的際遇,可在眼前的鄭直口中,就是兩千金幣的價值,還是那種猶猶豫豫的,
孫韓力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如果是太多的問題,一千金也可以,我鄭家這次蒙受此難,只要能夠熬過去,必然會盡快返還回來的”
鄭直臉色微變,目光緊張的看著孫韓力,明顯是會錯了意思,看見孫韓力一臉尷尬,還以為自己提出的要求太高,連忙將兩千帝國金幣降到了一千 這次來帝京西路找帝國銀行,也是因為遇到了迫不得已的難關,鄭直提出借兩千帝國金幣,已經是相當大的一筆借款了,相比而言,中比亞朝堂為了慶祝皇帝南歸,發行的最新的灌鐵錢就太低劣了,即使是在沒受到戰爭波及的南方,灌鐵錢也沒有人要,可是偏偏官府還要用這種毫無價值的灌鐵錢強行購買市面上的物資,這就是裸的強買強賣,六港城作為南方商業貿易的中心,受到的這種強制交易影響自然是最大,
而這一次,鄭家就是受此波及龍家撤回西南,帶走了中比亞從帝國方面購買的糧食,所以朝堂方面以購買糧食救濟南下難民為借口,派出官員前往港口城市買糧,購買的官員只答應用鐵灌錢付賬,誰肯賣最后官員干脆就強行攤派各門閥大戶,而作為第一大戶的烏家,有著朝堂大臣家眷的牌子,在此次攤派中沒有出一錢一物,反而還獲得了官員嘉獎名單上的第一,而鄭家卻因為沒有依靠,直接就被推上了必須繳納三分之一多的關口上,不鄭家在隆昌港也算富商,其實僅僅以資產而論,也就是一萬帝國金左右,流民南下,糧價高漲,如果鄭家完成所攤派的任務,怕是要將產業變賣大半才可以做到,那時的鄭家,怕是距離被烏家吞并不遠了 “你們先留下來,這件事我會立即上報的”
孫韓力猶豫了一下,答應鄭直最快時間向上面報告,并且派人將兩人帶到附近的客棧住下,對方拿著介紹信,就已經不是簡單的借貸那樣簡單了,這甚至關系到帝國銀行對南方六港城的控制大勢,孫韓力作為主持此地的負責人,在這南來北往的交匯之地,自然知道南方隆昌港最強大的勢力不是鄭家,而是是烏家,但這恰恰就是鄭家被找上的原因吧 烏家的背后是朝堂上的二品門第烏閥,烏閥也一直都將隆昌港視為自己的財力來源,現在帝國方面想要參合進來,烏家是怎么都不可能答應的,但是鄭家不同,鄭家既然得到了派去人的認可,那就證明對于帝國也沒有排斥感,而從對方向帝國銀行開口借款這件事就可以看出,對方正是遇到了難關,帝國銀行完全就是順水推舟,然后借此機會介入六港城之一的隆昌,只要帝國的資金能夠進入隆昌,區區一個烏家算的了什么!
送走鄭直兩人,孫韓力立即登上馬車,消失在街道遠處 黑夜里,鄭直站在窗口位置,看著港口方向的燈火通明,目光充滿了擔憂,兩千帝國金不算小數目了,要知道帝國金幣的純度極好,加上帝國商人的貨物來自大陸各地,是不認中比亞那種低劣的灌鐵錢的,只認帝國金幣,所以帝國金幣的價值并不受到物價的波動影響,在中比亞地區可是什么都能買的硬通貨,就算是黑市中,也是只認帝國金幣,一枚帝國金就足以買下三十個由流民轉化而來的所謂奴仆,這種奴仆是與主家簽訂奴仆契書的,可以說是將自己當一件貨物,徹底的賣給了主家,哪怕是主家將其打死,官府也不會去管,
鄭家,在隆昌港或者算是算是有頭有臉,可是在龐大的帝國面前,區區一個隆昌港算什么,鄭家又算得了什么!連這座港口都是帝國銀行的,可見帝國銀行的強大,自己這樣的小人物,張口就想要借兩千,對方沒有直接給自己甩臉就不錯了,所謂上報,也就是個借口而已,明天怕是更不會見了,帶著一份僥幸,第二天早上,鄭直兩父子在帝國銀行分部,果然沒看見孫韓力,只有一名人員接待,端上來兩杯熱茶說道“兩位來得太早了,孫韓力大人昨天去了城里,怕是沒那么早過來“
“看來是我們自己太不識趣了”鄭直臉色難看的站起身,嘴角苦笑,什么去了城里,不過是不見自己的托詞,自己真是天真,就算有介紹信又能怎么樣,僅僅一封介紹信就借錢給自己,誰會有那么傻,可是自己偏偏就是信了,真是該死,跑了數百里的水路來到這里,一來一去,怕是耽擱的時間就有十幾天,期限之前,到哪里去籌措那么多的資金去購買糧食,烏家怕是也會借此機會落井下石,將鄭家從隆昌趕出去!“
“請轉告孫韓力大人,他的好心我們心領了”
鄭直站起什么身,嘆息了一聲,這樣死皮賴臉的等下去毫無意義,還不如立即趕回去,雖然這次躲不過去,沒準夠保住一些根基,為以后東山再起留下一絲希望也難說 “閣下還是等等吧,孫韓力大人特別囑咐過,如果兩位來了,一定要等他”
“真是那么說?”聽到這樣的話,鄭直眼睛眨了眨,難道不是因為躲避自己才故意離開的嗎?如果是這樣,那還如此讓自己留下來做什么“父親,既然這位孫韓力大人說了,我們就還是等等吧”鄭龍也在旁邊說道“好,我等”鄭直點了點頭 此刻,李月華一臉恭敬的站在一處辦公桌前面,一名黑頭發的青年目光落在手中關于一份隆昌鄭家的報告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書桌,十幾秒鐘后,黑發青年抬起手,將那份報告壓在桌子上,凝聲說道“這此南方派去的人,對于這個鄭家看的很重,認為是帝國銀行介入六港城的絕佳機會,報告上還說,隆昌烏家想要排擠鄭家,所以才故意如此,如果帝國銀行能夠借錢給鄭家渡過難關,就等于是給帝國銀行在六港城做了一次杰出的宣傳,但是我認為僅僅只是一次宣傳,完全沒有達到帝國需要的效果”
“陛下的意思是?”
李月華抬起俏臉,顯得有些憔悴的蒼白,帝國銀行在中比亞的負責人其實是是明月公主,但明月公主為了籌措資金,來拯救那些還滯留在河道上的流民,已經有十幾天都沒有管理帝國銀行的事務了,所以現在其實是她李月華在負責,何況六港城的潛入,本就是她李月華當初的計劃 “一百萬壓入隆昌,再用三百萬借此機會,全力介入六城港的市場,干脆就將六城港的那些產業都全部買下來好了!”
黑發青年站起身,手摸了摸鼻子,一聲筆挺的黑色帝國制服,金色的獵鷹鑲嵌在袖口位置,益發顯出精悍干練的剛陽之氣,既然有了能夠進入的缺口,那就干脆用足夠巨大的資金流,將整個六城港的市場徹底籠罩“買下六城港,陛下就不怕中比亞朝堂出手干預?”李月華身軀微顫了一下,她沒有想到皇帝準備用這么大的手筆,可想而知,如此多的資金流入,整個六城港都會崩潰的,那些所謂的豪門大族,在這樣的財力面前,絕對是一路橫掃 “干預?呵呵,中比亞拿什么來干預?就靠他們那些連根草都買不到的灌鐵錢?”
“而且我們也不是以帝國的名義,而是明月公主,那個在大河道來往奔波,全力拯救百余萬流民,財大氣粗的中比亞長公主!”黑發青年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手在那份報告上拍了拍“告訴帝國在六城港的人,全力推動這件事,務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六城港的實際權力徹底拿下來“陛下這么做,要是公主殿下知道了,怕是…”李月華看著胖子嘴角的那一抹邪氣逼人的笑意,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