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百花公主臉上泛起一絲的紅暈,好似連如玉的脖子都有些發紅,但見百花公主微微低下高昂的頭,那如云的烏發在風中飄飛,白皙的下巴也是頂在了胸前的宮裝之上。
“自然是騙你的!這些道門道士的嘴里能有幾句實話?若是沒有油嘴滑舌,他們如何能夠果腹?”一個冷冷的聲音又從畫舫的輕紗內傳出來,“你若是不信,本巡察使明日在銅柱國的街頭抓幾個道士給你看看!”
這聲音蕭華同樣熟悉,正是東海龍宮的巡察使敖帥。
蕭華落在畫舫之上,一抬眼即看到了輕紗之內的情形,畫舫之上很是清凈,只有畫舫四周四個通紅的燈籠,然后就是放著幾把椅子。此時的椅子之上,正是坐著兩個妖族,蕭華心里暗起疑惑:“奇怪了!怎么不見慕容從云?”
可是疑惑剛出,蕭華又是一皺眉,暗道:“更是奇怪了,慕容從云也沒說她要來競買會的,我自己就覺得她會來?她來不了跟蕭某何干?我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蕭華…”百花公主的聲音驀然若同蚊蠅了,“你怎么不回答奴家的話了?你…是不是在想別人?”
“怎么會呢?”蕭華嘴角一翹,說道,“蕭某只是在想,姹女國的國姓是什么呢?這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也太難猜測了吧?看起來蕭某只好先把我道門的占卜之術修煉好了再說吧!”
“噗噗…”百花公主本是要笑出聲的,可驀然間好似醒悟到什么,臉上的紅暈更甚,急忙捂住嘴低聲笑著,那眼睛居然有些閃爍,不敢再跟以前那般的盯著蕭華看了。
“蕭華,外面風霜大,不若進來共飲一杯?”智風老妖坐在一個椅子上面,短短的腿正是懸在半空。揚聲叫道。
蕭華笑了,舉手道,“公主閣下,外面風霜大。莫讓風霜刮了公主如花的容顏!”
“嗯…”百花公主臉上的羞澀漸去,舉步走進輕紗,不過剛剛走了兩步又是回頭,笑吟吟道,“蕭兄,這公主二字以后莫要再提,奴家名曰辛燚,小名燚兒…”
說完又是“格格”一笑,快步進了輕紗!
“蕭兄??”蕭華有些哭笑不得的摸摸自己的鼻子,自嘲道。“老夫有那么年輕么?”
“哼…”不等蕭華走進輕紗,敖帥的冷哼之聲又是傳來,“這世間最不能相信的三個東西就是修士的承諾、修士的感情和修士的理由。如果一個修士給你天長地久的承諾,你放心吧,那是因為他自己對你們之間的感情都沒有任何把握。而將這感情寄予時間,可時間又是什么呢?修士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如果修士一見面就深沉的向你顯露他的甜言蜜語,你放心,這種話他以前肯定對別人說過。否則他怎么可能如此熟稔的將心中的感情剖析出來?讓你看內中的新鮮?至于修士的理由,嘖嘖…更是輕若草叢中的露珠,每天都有,可是每每的。當朝陽升起,這些露珠都是不見!修士的理由就是種種的借口,隨時來隨時消失!”
蕭華哭笑不得,說實話,百花公主確實很漂亮,人如其名。有百花的美艷又有百花的嬌羞,可他怎么也不可能像敖帥所言的,一見面就張來自己孔雀尾巴,讓人欣賞自己的傾慕吧?男人嘛,見到秀麗的女子隨意說幾句。再正常不過吧?再說了,如此的夜,如此的月,即便有些曖mèi,那也都是月亮惹得禍啊?沒必要一下子就將天下的修士都一棒子打死!
“巡察使大人,您老…似乎也是修士吧?莫非這是您老年輕時候的心得?”蕭華走入輕紗,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之上甚是倨傲的敖帥,淡淡的說道。
哪知道,敖帥只瞟了他一眼,一句話就把蕭華噎住了:“老夫是妖,更是龍!乃是天生的神通,天地的寵兒,怎么可能是你等修士可比?莫要拿著修士這個世間已經骯臟不堪的詞套在本使的頭上!你等修士在本使眼中就是…凡俗中最為貪婪的蝗蟲。”
蕭華一皺眉,冷冷的看了敖帥兩眼,再不加理會,話不投機半句多,誰還想跟這丑陋的龍首人形之人說話怎地?
“呵呵,敖兄這話有些偏激了!”另外一個椅子之上的智風老妖急忙起身,將手一探,從懷里拿出一個碧綠的銅壺還有一個酒杯,走到蕭華眼前,笑著遞給蕭華,又是對敖帥說道,“世間修士何止萬億?這么多的修士又如同一概而論?總會有些跟蕭華這樣爽利的人吧?”
敖帥乜斜了一眼智風老妖,將手一抬,酒杯中殷紅如血的酒漿傾入口中,淡淡的說道:“我等妖才是這世間的主宰,人…不過就是我等的血食,他們竊天之巧,偷活在這世間罷了!可如今這等多如蝗蟲的東西居然占據了兩大洲,將我等天之驕物擠到了千妖圣境,我等神圣的龍族也不得不偏安于四海龍宮!哈哈,龍宮…聽起來神秘的緊,那可是萬仞之海底啊,終日不見陽光,只靠明珠照亮,無論是明甲和兵器都是長滿了海藻和銹斑!誰不想躺在暖烘烘的陽光下,睡個懶覺,長長的伸個懶腰!可惜啊,如今這些地方…都被人族占據,老夫連在沙灘之上打個滾兒都有人偷窺!”
“呵呵,呵呵…”智風老妖笑著舉手,示意蕭華自己斟酒,自己卻又是打圓場了,“敖兄乃是龍族,出身高貴。老夫不過就是低賤的妖精,哪里有這么多的想法?能多修煉一天,多活一日就是老夫的追求。至于是人,是妖,是儒,是佛,甚至道門,都不是老夫所關心的。”
說著,又是一指敖帥眼前的酒釀笑道:“再說了,敖兄這美酒不就是百花小丫頭敬奉?你龍宮的美酒固然不錯,可口味只有一種,每日喝來已經乏味吧?哪里比得上藏仙大陸的美酒層出不窮?還有敖兄剛才所說的修士…嘿嘿,莫說敖兄當年沒有化就人形到紅塵中歷練吧?”
“哼…”旁邊的蕭華一聲冷哼,“我人族乃是萬物之靈,天地鐘秀之所在,無論靈智和修煉多是上上之選,修煉之時一日千里,哪里是妖物所能比的?天地間修煉最好的載體莫過于人,世間萬物最終化形皆為人的化形之道,是故這世間有多少花鳥魚蟲,拼盡造化、遍歷劫難,一日終得道修成人形。然而如此周折。卻僅僅達到了做人的基本,才得到了可以修煉的最簡單條件。你貴為東海巡察使,當年不一樣要到我人族的紅塵中歷練?嘗盡我人族之百味?磨礪自己的靈智??”
“哈哈,哈哈哈…”聽了蕭華此話,敖帥笑得是前仰后合,那鋒利的龍爪在半空劃動,好似聽到了這世間最為可笑的話。看都敖帥如此嘲笑自己,蕭華也不多說,舉起酒壺嗅了一下,旋即放在眼前的桌子之上,靈酒雖好蕭華卻是不喜,如今在敖帥和智風老妖眼前,他更是不能多飲的。
敖帥大笑的時候,形若龍舟的畫舫動了,一聲聲如同秋怨的笛音從船頭響起,那處,正是早一步走入輕紗的百花公主,她并沒有在智風老妖和敖帥旁邊久留,徑自走到了船頭,此時居然吹起了笛子。
清水悠悠,笛聲幽幽,月華誘誘,思緒憂憂,船兒游游…
畫舫穿過拱橋,拐了一個彎兒,居然進了另外一條河道,這河道明顯比先前的寬敞了許多,而且游船又是少了。
敖帥的笑聲在笛聲中逐漸的熄了,本是嘲弄的目光看看百花公主的背影,又是落在零亂的水光中,過得片刻飲了一杯酒才有說道:“唉,不得不說!這人族雖然詭詐、自私,可也是聰明,莫說是修煉了,就是琴棋書畫之道也非我妖所能及!這世間被人族充斥…也絕非偶然!”
“是啊!”智風老妖趁機笑道,“我千妖圣境的滄元嶺整日風聲林立,不是獅吼就是狼嘯,哪里有如此美妙的樂音?我等不入藏仙大陸,不化人形如何能知?”
“可惜啊!我等的心思愚昧的人如何能知?他們居然以為自己就是萬物之靈,這世間的一切都要以他們為長!莫說花鳥蟲魚本就不能混為一談,即便將他們看做是一類,他們也算不得什么妖,再退一步,就算他們能化形了,看起來是人,他們又怎么可能跟人一樣的修煉?化形…不過就是為了更好的生存!若是這世間滿目都是蟑螂,他們也必然會化作蟑螂!”敖帥嘆息一聲,也不看蕭華說道,“人是萬物之靈,只不過是可笑的夜郎自大;人為萬靈之首,更是可悲的自欺欺人!”
“嘿嘿”蕭華笑了,抬眼道:“敖帥,那蕭某問你,你為何要化就人形?為何要到藏仙大陸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