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天在國王牧場進行加練,練得很投入,漸漸的他就真的不去想球隊和沃林福德的那場生死之戰怎么樣了,等他想起來去問比分的時候,卻已經身處頓斯酒吧外面了。
當時他急急忙忙地趕到酒吧,準備開始晚上的工作,到了門口才發現人都還沒回來,酒吧大門緊閉,里面一片漆黑。
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額頭,楚中天掏出鑰匙,自己將門打開來,走進去開了燈,開始為開門營業做準備工作。
很顯然這幫人還因為去看球而沒有回來。
不知道比賽最終結果是什么。他沒有手機,也沒辦法打個電話過去問。下午在國王牧場訓練的時候還好,他全身心的投入訓練中去,就再也不想其他了,心無旁騖。但現在不訓練的時候,他不可抑止的滿腦子都是今天下午的比賽。
我們贏了嗎?還是說…輸了?就算是打平也不是一個好結果。
沃林福德不是一支弱隊,并不好對付。否則他們也不會排在聯賽前三了。上一輪聯賽,溫布爾登被菲姆雷格倫逼平,而沃林福德則取得了勝利,兩隊積分差距從三分變成了一分,如果這場比賽再有個什么閃失,溫布爾登聯賽排名第二的名字也將不保。
聯賽第一可以直接晉級與之對應的高一級聯賽,而聯賽第二雖然不能直接晉級,卻可以獲得一個附加賽名額,和第八級別的倒數第二進行一場附加賽,以爭奪第二個升級名額。
可如果拿到聯賽第三,那就意味著這個賽季白努力了,什么都沒有,不會升級,也沒有升級附加賽。
聯賽第三和第一都是三甲,待遇卻天差地別。
楚中天心不在焉的做著開門營業的準備工作,將椅子從桌子上放下來,再將每一張桌椅擦干凈,收拾好吧臺后面的雜物,仔細檢查今天的存酒狀況,出門把外面的牌子翻到“OPEN”的那一面。做完這一切,他將圍裙掛在脖子上,系在腰間,開始等待著客人上門。
等了大約十分鐘之后,他看到約翰老板和老本特他們出現在門口,而在看到他們之前他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這讓他有點吃驚。以往本特老伯他們人還沒走到門口呢,聲音早就飄進了屋內,他隔著十幾米都聽得一清二楚。今天怎么會如此安靜?
在看到他們的表情之后,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而且還越來越強烈了。
“嗨,楚。”約翰老板無精打采的和楚中天打了個招呼,就徑直向樓上走去。而老本特一行人則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并沒有人舉手要酒。一時間,酒吧里的空氣仿佛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那個,本特老伯…”楚中天主動給老本特遞了杯啤酒過去,想順便打聽一下比分。
“我們輸了,楚。現在我們距離聯賽第一相差十分了。”
老本特抬起頭對楚中天笑道,只是他的笑容比楚中天手中的黑啤還要苦澀。
※ ※ ※
是的,溫布爾登競技輸掉了下午的那場價值六分的比賽。在沒有了拉塞爾、博爾杰,也沒有了楚中天的情況下,他們進攻上只能依靠簡單的長傳沖吊,而第九級別聯賽的球隊最不怕的就是長傳沖吊,那些低級別的英格蘭草根球隊,幾乎是天生就熟悉長傳沖吊這樣的足球。在防守上沒有了楚中天在中場不知疲倦的奔跑和攔截,后衛線壓力陡增,也沒辦法上去支援鋒線,中前場有些脫節。比賽踢的很糟糕,球隊想贏卻不知道該怎么贏,到后來越來越急躁,只能眼睜睜看著比賽勝利離他們越來越遠。
最終他們被對手進了兩個球,卻一球未進。
這并不算一個太丟人的比分,也絕對不是本賽季他們最慘痛的一場失利,卻很可能成為這個賽季他們最嚴重的一次失敗。
聯賽還剩六輪落后第一名十分,落后第二名兩分。現實一點的話,他們只能把目標從爭第一改成爭第二了。最起碼有一個附加賽名額也總好過竹籃打水一場空啊…可現在看來就算就算是第二名多少還要看人家臉色行事呢。
酒吧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陸陸續續有人來喝酒,他們開始聊天,聊下午的比賽,或者聊點其他的什么。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逐漸恢復了正常。
對于這些人來說,只不過是輸了一場比賽而已,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從頂級聯賽降級這樣的事情都見識過了,球隊拋棄他們要搬家也都見識過了,輸掉一場第九級別的聯賽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最后真的沒有辦法升級,還留在這第九級別聯賽中,可他們一開始也沒有太奢望這支球隊建隊第一年就能升級成功不是?所以有什么好一直沮喪的呢?
只有楚中天沉默著,臉色不太好看。
他能夠理解那些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球迷們此時的想法,只是他和那些人不太一樣,他有屬于自己的不能輸的理由。因此面對這樣的現實,他顯得很郁悶和無奈。
他在一下午的訓練中受益匪淺,有專門的教練在旁邊指導著訓練,和自己摸索著瞎練,果然不一樣,只是這樣的訓練卻不是天天都有的。這就是他的無奈了——他再一次覺得為什么自己不是職業球員,為什么球隊不能一周七天除了比賽日都有訓練安排?他甚至還第一次覺得打工和學習占用了太多的時間,一天就二十四個小時,他現在不管怎么擠都擠不出來更多的時間用做練習了。
時間!
最寶貴的玩意兒,他現在最缺乏的東西。
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一天之內就讓自己脫胎換骨,獲得超乎想象的能力,大殺四方,那就好了…
楚中天搖搖頭,這想法太玄幻了。實際上不可能有這樣好的東西,什么代價都不需要付出,就可以獲得令旁人羨慕的成功。想要得到,就得失去一些東西。
約翰老板已經從樓上下來了,換了一身衣服的他在酒吧里忙碌著,有時候會和熟識的酒客們聊上幾句。臉上看不出絲毫球隊輸了球的痛苦。
整個酒吧里的人似乎除了楚中天之外,都是正常的。
※ ※ ※
當楚中天結束了禁賽期,重新回到賽場上的時候,溫布爾登也迎來了一場勝利,四月十九日,在主場,他們1:0小勝格倫福德維京隊,總算是沒有繼續跌下去了,也為爭奪第二還保留了些許希望。
這是復活節假期中的最后一場比賽,四月二十一日星期一學校開學,第三學期開始了。
那些出去旅游的同學們紛紛回校報道,許久未見的朋友們也再次重逢,冷清了將近一個月的校園又重新熱鬧起來。
查爾斯.菲利普和約瑟夫.肯尼趁著復活節假期跑去英格蘭北邊的紐卡斯爾旅游了一趟,因為肯尼的親戚在紐卡斯爾,他們去那里玩有免費的房子住,還有免費的球賽可以看——肯尼的親戚是一個鐵桿的紐卡斯爾球迷。他們在肯尼親戚的帶領下看了兩場英超比賽,在圣詹姆斯公園球場照了很多現場照片,回來見到認識的人就炫耀他們的這趟“英超之旅”。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圣詹姆斯公園球場坐滿了有多少人!那氣勢…嘖嘖,可比謝赫斯特公園球場壯觀多了!都是公園球場,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這是阿蘭.希勒進球之后慶祝的照片,他正好跑到了我們這片看臺下面,哈哈!瞧我找得怎么樣?”
“至于這個…那就更了不得啦!這就是阿蘭.希勒簽名的帽子!為了這個簽名我差點被從看臺上擠下去…”
當他們在教室里吹噓著帶來的東西時,門口有人正在叫他們的名字。
“艾米麗!”他們兩個回頭驚訝地看著在門口向他們揮手的窈窕身影。
艾米麗.斯坦向他們招手。
兩個人走了出來之后,艾米麗打招呼道:“查爾斯、約瑟夫,好久不見!你們過得還好嗎?哦對了,我知道查爾斯過的不太好。”說到這里,艾米麗突然張開嘴笑了起來,“身材不錯,查爾斯。”
菲利普被艾米麗說的滿臉通紅,站在那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約瑟夫.肯尼,他的損友則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
顯然,她已經看過那光盤了。查爾斯的裸奔只是一個小插曲,艾米麗當初看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后就在筆記本電腦前笑的前仰后合的。
真正讓她感到激動的還是楚中天的那腳職業水準的遠射…
哪怕是在看重播,她也忍不住攥起拳頭在電腦前大吼了一聲。還得感謝約翰大叔在托人制作這份光盤的時候,對這里專門進行了處理,還有多次重放,能夠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味楚中天的第一個進球。
“電影怎么樣?”笑完的肯尼抹了抹眼角的淚,問了一個不會讓自己的朋友繼續陷入尷尬之中的問題。
“挺好的,我拿到了不少簽名,嘻嘻!”艾米麗笑得很得意。
“真的?!”這讓肯尼流下了口水,他羨慕地大叫起來。
“湯姆.克魯斯!”
“啊!”
“尼古拉斯.凱奇!”
“哇!”
“茱莉亞.羅伯茨!”
“喔喔!”
“阿爾.帕西諾!”
“啊呀!”
兩個人就好像在玩游戲一樣,艾米麗每報出一個名字,肯尼就驚喜羨慕地大叫一聲。這些人當然都是好萊塢當之無愧的大腕,能夠拿到他們的簽名確實是值得羨慕的事情。
“最后一個…”艾米麗看著肯尼,笑著問:“維尼.瓊斯!!”
這一次肯尼沒有配合她大叫一聲。他疑惑地“咦”了一聲。
“你那是什么反應?”艾米麗嘟起嘴。“你難道不知道他早就在好萊塢發展嗎?”
“這我當然知道…”肯尼撓了撓頭,“我只是覺得你能在好萊塢遇到那些大明星很正常,遇到他就得看運氣了。”
“你說的不錯,我運氣好。我也是在片場偶然遇到他的,我告訴他我是溫布爾登的球迷,是他的球迷,然后他就和我聊了起來。”艾米麗笑得很開心。“在不喝酒的時候,他看起來很和善,嘿嘿!”
“問題是他不喝酒的時候可不多。”旁邊的菲利普聳聳肩。有這么一部分溫布爾登球隊對維尼.瓊斯這個人是又愛又恨,愛他最能夠代表“狂幫精神”,恨他的則是他粗野的踢球風格——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偉大勝利不擇手段的踢法,就算是那個以粗野聞名的“狂幫”也只存在于八十年代的中后期。
“有多余的簽名沒有?”肯尼沒理會他的好朋友,他更關心的是簽名。“我也是他的球迷。”溫布爾登的球迷中,又有幾個不是他的球迷呢?那個昔日最能代表狂幫精神的“大幫主”。
“沒有。”艾米麗聳聳肩,攤開手。“他時間很緊的樣子,我只能要來一份簽名。我自己保存了,嘻嘻!”
肯尼臉上露出了遺憾的神情,其實那些好萊塢的大明星對他的吸引力并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么大,他主要是為了討好艾米麗才做得那么夸張。吸引力最大的反而是那個好萊塢的二線維尼.瓊斯,因為他曾經是溫布爾登的隊長。對于一個真正的狂幫球迷來說,維尼.瓊斯才是最大牌的明星。
艾米麗回答完肯尼的問題之后,又向教室里探頭望了一眼。她在找楚中天。以往只要在教室里里,這三個人絕對是形影不離的,現在楚中天卻并沒有在左右,這讓她有些疑惑。
如果不是因為她要去給導師打聲招呼,告訴他自己回來了,這一學年的最后一個學期自己都會在學校中完成學業,她恐怕來學校之后要找的第一個人就是楚中天。她剛剛從導師的辦公室里回來,現在她最想見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楚中天。
“楚怎么沒和你們在一起?”
她收回目光,看著眼前的菲利普和肯尼。
“他呀,逃課了。”肯尼聳肩答道。
“逃課?”艾米麗有些吃驚。楚中天在她看來,絕對是認真學習的典范,從來沒有缺席過任何一堂課,也沒有遲到或者早退過。最初的時候為了上課,他可是連比賽都不去參加的人啊…
菲利普在旁邊點點頭:“嗯,今天下午有一場我們的比賽,他參加去了。”
“我記得他從來都不會因為踢比賽而逃課的。”艾米麗皺起眉頭,她覺得這太奇怪了。
菲利普和肯尼對視了一眼,然后由菲利普對艾米麗說:“在美國是看不到溫布爾登的比賽的吧?”
艾米麗點點頭:“當然了,我只看過一場比賽。”她指著菲利普笑。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學校的大眾情人看了裸體,菲利普就有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了。于是肯尼接上:“球隊現在的狀況很糟糕,拉塞爾重傷告別本賽季,前段時間博爾杰和楚都因為停賽而缺席過比賽,所以成績不好,現在我們是聯賽第三,和聯賽第一相差十分。如果接下來的比賽再有什么問題的話,可能就沒辦法升級了。”
肯尼把情況一介紹,艾米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楚中天顯然是不想讓球隊一個賽季的努力打水漂,所以寧肯逃課,也要去參加比賽了。
沒想到一個多月沒回來,形勢已經如此危急了。連平時決不逃課的楚中天都坐不住了,顧不得再遵守他的“原則”。
艾米麗疑惑的卻是——楚中天為什么如此急切?
她想到了一個多月以前,自己打算去美國拍電影,來向楚中天告別的場景。就在學校的門口,楚中天對自己說:“一個月后我們再見,希望那時候我能送你一份禮物。”
她腦中有一道光閃過。
難道禮物就是球隊升級?
艾米麗看看表,現在是下午四點四十五,比賽一般都在四點半左右開始。已經開始十五分鐘了,看來自己現在跑過去的話,還是能夠趕得上看比賽。
“很高興能夠再見到你們,我們以后有時間再聊。”既然決定逃課了,那么艾米麗也就沒心思繼續在這里和菲利普、肯尼聊下去了,她向他們揮揮手,轉身向外跑去。
“你去哪兒?艾米麗!”肯尼在她身后叫道。“馬上就要上課了…”
“逃課,看球!!”
艾米麗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 ※ ※
下午的最后一節課,戲劇表演系二年級的導師站在黑板前,看著下面,下面坐滿了他的學生們,他并沒有在他們當中找到艾米麗,他卻一點都不吃驚。如果不是中午的時候艾米麗來找了自己,他一定會認為那個學生還在美國呢,壓根兒就沒回國。
“這個艾米麗…”
他無奈地搖搖頭。
說什么從今天到學期結束,再也不缺課了,他當時還真的相信了。現在想起來自己這個五十歲的老男人了竟然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女人的話不能信,哪怕還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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