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那一夜，菊花滿洛陽（五）
王畫沖出了澄華殿，迎接他的還是密密麻麻的士兵。
不過還好，因為地形的限制，并沒有弓箭兵。雖然近身格斗同樣因為人多，讓他感到很吃力。可好他力氣大，手中持著的又是一把陌刀，這把陌刀他手中發揮了大的威力。
每一刀下去，掠過夜風，都帶起一片嘯聲。同時也有數名士兵斃于刀下。
王畫這種虎威，終于讓涌上來的士兵產生了害怕。
當然，如果這一千名士兵個個都是死士，王畫就是有喬峰的本領，今天晚上也休想闖過這一關。有些士兵開始退卻，正因為這些士兵手退卻，王畫終于闖到了水榭上。
但他做了一件事，只要陌刀范圍內所有的燈籠都讓他順手掃滅了。
表面上看起來這是降低埋伏士兵的視野，其實這是有深意的。
韋氏是朝澄華殿南面去的，王畫不是說過嗎，她始終是皇后，作為臣子不能下手，他只好朝北去了。當然是屁話。但就是韋氏不朝南退，而朝北退，他也要搶著從殿北殺出。
從殿南殺出去，走捷徑的道路，也要經過崇勛殿、徽猷殿，然后是李顯休息的場所貞觀殿，接下來就是皇城中另一朵奇葩天堂，雄奇不亞于明堂的天堂。上三級即可覽洛陽勝景。天堂內有一夾貯大佛，高大壯觀，其小指猶容數十人，比龍門奉先寺盧舍那大佛還壯奇。這還是僧懷義因為陪不了老武睡覺，一把火燒了，不然原來比明堂還要高一百尺。原來王畫也沒有意，后來看到后，心中很疑猜他前世的一部電影《狄仁杰之通天帝國》恐怕就是來自這個創意。
過了天堂后就是明堂，這還沒有完，明堂前面就是宮城正南三門，應天門，明德門與長樂門。無論那一個門都不好闖，就象本來叫則天門的應天門，有門樓、朵樓與闕樓，門上飛觀相夾，觀名叫紫微觀，左右相連，高達一百二十尺。闖了過去，又有戒備森嚴的皇城，同樣皇城出去，又有三門，端門與左右掖門，不亞于宮城南三門。
而且不是走家家，每一個宮殿又是單獨存，分別有高大的院墻與殿門存。不要說這數道大殿，就是一道大殿也不好過。
但往北去呢？
過了九洲池，還屬于陶光園的范圍，園中有許多花草樹木，可以掩護身形，再往北去一點，就是玄武門。翻過玄武門就是兩個小城，圓璧城與矅儀城，這是供禁兵休息的地方。但這是皇城，可以休息，但沒有詔書，不可以隨便集合的。看似難，卻容易闖過。為什么五王政變時選擇從這里突破，攻克玄武門，也就是這個道理。
況且韋氏親近的羽林軍基本上全部調過來，只要王畫闖到這兩個小城，說不定有同情佩服王畫的羽林軍主動將王畫放跑。
而且如果王畫有本事，順著城墻跑上一段距離，下去就是含嘉倉城。密密麻麻的倉窖可以為王畫提供掩護。逃到這里，可以向東進入洛陽民居，可能有本事，直接翻越高大的洛陽外城墻，逃出洛陽，進入邙山。
但宗楚客是傻瓜，那么容易讓王畫從這里離開？
因此看似容易突破的地方，卻是把守嚴密的地方。也許剛才王畫從崇勛殿看到的那些士兵都是宗楚客有意讓王畫看見的。畢竟王畫一旦向南，帶來的震動大。
可越是這樣，王畫越要向北突破。不過這個突破是假的，而是將九洲池南岸的士兵吸引過來。再返回頭，向南突破。這個成功機率大，況且只是韋氏對他動殺機，李顯也沒有想殺他。再加上李雪君完成任務后，與他的配合。
但這些燈籠很是刺眼，憑他打滅的燈籠于事無補，可降低一些視線，使他返過頭時安全一點。
到了水榭上，王畫的壓力小。畢竟因為地形，王畫只要顧好身體前后就行，其實血戰到現，他已經手斃三十多名士兵，身上的黑皮甲已經成了紅甲，不過不是那種鮮紅色，而是一種暗紅色。遠遠地看上去就象一個血人一樣。
水榭上是有士兵繼續狙擊，不過也只是做做樣子，王畫刀收起時，上去一步，王畫刀一揚，立即后退三步。只要王畫手中刀勢不停，絕對沒有一個士兵敢于上前，上前也沒有用，基本上是一刀之擊，就擊斃了。
但形勢很不樂觀，水榭總是有頭的時候，北岸幾十名羽林軍手中張著弓箭，王畫不懷疑，只要他接近射程，有可能這些士兵不顧袍澤的安危，就開始張弓射箭。
讓他郁悶的是，為了保持箭雨不停，王畫采納了后來歐洲用原始步槍的那種三連發戰術，將它推廣到血字營中。現對岸的士兵正好分蹲下，半蹲與站列，組成三連發隊型。
但就這時候，王畫聽到一個聲音喊道：“上啊，你們這些沒用的家伙，這么多人居然讓一個人嚇怕了。”
王畫瞅眼一看，就七八米遠另一個水榭上一個將領發話。
正是王畫彈劾武三思五虎五狗八鷹之一，韋氏的兄弟韋播。也不是韋氏的親兄弟，來自韋家，韋氏了幾個親兄弟早讓欽州寧家弄完了。
本來王畫說他是武三思手下的一只鷹，就讓他懷恨心，加上王畫與韋家的矛盾，現得到韋氏擊殺王畫的命令后，韋播恨不能立即將王畫砍死，，然后扒皮懸尸。
不過讓他自己上，他可沒有這膽量，反正是吆喝士兵拼命。離王畫不是很遠，但中間隔著一泓池水，就是這么七八米的距離，就是王畫是世界跳遠冠軍，沒有借勢的地方，也跳不過去。
于是隔著水，大聲呼喊，想讓士兵早點將王畫拿下。
就是拿不下，一個個交手，后耗也將王畫力氣耗了。
可是這個距離其實真的不安全。
王畫突然收起陌刀，猛地大跨幾步，擒住了一個士兵。很容易，主要嚇怕了，王畫將他抓住時，他居然都不知道反抗。
王畫一用力，將他丟下池中，隨即也跳了起來！
這個士兵正好落到水面上，王畫也落到水面上，但是王畫卻踩著了這個士兵的身體，他后背上狠狠一借力，這個士兵沉得快，但王畫就著這把力氣，身體再次縱了起來，落到對面的水榭，來到了韋播的身前。
剛才吼得很厲害，輪到王畫到他身體前面，嚇傻了，兩個小腿直哆嗦了。
不但他嚇傻了，其他士兵一個個都愣住了。剛才王畫這個動作，已經他們心中留下一個神威無比的形象。根本就沒有見人這樣玩過，其實王畫剛才心中也很玄乎，如果時間不恰準，落水中，那可糟糕了。
王畫抓起了韋播，迅速向對岸沖去。
本來想放箭的，現王畫手中人質官職不說了，他是什么人，就不是韋氏的親兄弟，也是堂兄弟。所有士兵都猶豫了一下，就是這么一下子，王畫已經來到他們身前，陌刀揮了起來，一刀將兩個士兵砍翻，撕開了一道裂口，人已經沒入樹叢中。
韋氏遠處看得臉都氣白了，她立即下令，無論王畫手中有什么人質，那怕就是她自己，都格殺勿論。這真是氣得，如果王畫真有本事將她擒下，就是這皇宮中布下十萬人馬，王畫也能安然離開。
之所以沒有這個念頭，主要是王畫也認為沒有把握。
事實也不容易，這兩個太監都是宮中一等一的高手，未必能趕得上楊思勖，那是整一個妖人。但有他們擋韋氏前面，王畫能將他們擊敗，可足夠給了韋氏離開的時間。
當真韋氏有這么傻么？就是玩空城計，她也沒有這個膽量。
不過兩個太監看到王畫神勇之后，心中也是戚戚，心中想，如果剛才王畫真犯邪，沖過來抓韋氏，自己兩人還真有點難辦。
但隨著王畫沖過了九洲池，韋氏知道今天晚上事情有些大條了。就是聽了宗楚客的話，北邊布下了重兵，有了樹林的隱護，沒有幾個時辰折騰，想擊斃王畫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到現沒有其他的動靜，韋氏不相信王畫就沒有準備。
準備已經開始，這里用人肉堆王畫，也沒有韋氏的事了。而且她心中同樣后怕，省怕王畫就象出現韋播面前，突然出現她面前，立即離開此地。剛離開陶光園，就看到含嘉倉城與羅子倉的火光。
隨著菊花開了。
王畫選擇菊花，是有含義的，第一意思是出自黃巢的詩，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帶黃金甲。這里，菊花帶著烈烈殺意。
第二個含義是出自電影《滿城帶黃金甲》，王后與元杰王子想殺死王，用的就是身穿黃金盔甲的戰士，識別就是一朵菊花。這個預意才真正符合王畫的心理。這一次不是謀反，而且他也準備了大量資金作為補償。可事情過后，追究下來，這六千多教民，皆不會有好的下場。與元杰與后的命運仿佛無幾。
因此王畫沐孜李提出來后，十分不忍心，無論是這幾千教民，雖然這個道派發展起來就是為自己所用的，還是洛陽因為這一夜的瘋狂，遭到何等的傷害。
可沒有外面的瘋狂，吸引大量官員衙役，就是逃到宮城外，自己也沒有活路。
而且含嘉倉城與羅子倉著火，再加上全城騷動，就是宮城里與自己鏖戰的士兵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必然人心惶惶，失去了斗志，他才能脫離此地。
這就是后著，按韋氏所想的，王畫有可能會調神兵天降，根本不可能。因為留給他的時間太短了。就是調來，人多了也沖不出去。難道為了掩護他一個人，其他人丟下不管了？只要王畫這樣一做，他以后血字營的權威將會立即下降，不要提到鄯南虎視唐朝，每時每刻往韋氏喉嚨里塞刺了。
但王畫是有計劃的安排，挑選的也是幾個名聲不好的大臣府邸。比如宗楚客，比如竇從一。他們不但名聲不好，而且貪贓枉法，家中擁有很多財富。財帛動人心，不要說教義，死黨畢竟還是少的。關健還是財富，能鼓動教民參與。就是這樣，六千多教民還有一千多并沒有來，不過后來參與了。剩下只有一半人認真執行了命令，其他一半人后面觀望。總歸來說，現還是太平盛世。
沒有軍制武器，但唐朝對武器管理松懈，有許多人家有著棍棒刀槍，就是沒有，家中一根大木棍子總歸能拿得出來的。人也不多，可集中那么幾家，無論那一家，能有多少護衛？一會兒就攻破了。一攻破了，后面觀望的人也參與了。這進去天知道他們家中有多少錢？早進去比晚進去強，況且后面還有一把火，晚進去火一起什么也沒有了。
其實這么多人拿著武器，街上聚集，已經有衙役注意，可都看到了含嘉倉與羅子倉起火了，皇城中又傳出殺聲。每一個衙役心都慌了，除了愣大頭上去盤問，可能盤問什么？一個兩個衙役誰意你？其他的衙役連忙躲藏一旁，裝作沒有看見。
慘的就是宗楚客。
前面府邸讓王畫砸得差不多，好不容易搶工，重修建好，正聽著皇宮的殺聲，喜滋滋的喝著小酒，又讓近千不知從哪里涌出來的老百姓攻入府中，開始還喊護衛驅逐，后來又讓下人喊官軍。但不是他一家亂了，還有的官軍衙役又調到兩個倉城撲火，到哪里喊官員。
一群苦哈哈的人就這樣闖進來，一進來就象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那個墻上不是掛著價值幾十貫錢好的藥玉鏡么？真有錢，一掛那就大那么多，那個墻角不是大珊瑚么？那個香案上是金佛像還是銅佛像哉？旁邊的那個玉玲瓏又值多少錢哉？
可憐這群苦哈哈的人都不知道這些事物的實際價格了，但有一點，知道它們都很值錢。一個個眼都紅了，那個阻？神來了也要殺神，佛來了也要滅佛。沒有動手便罷，一旦動手，不是教民，就是旁邊的窮鄰居，也捂著一個臉，乘火打劫。
宗楚客一看形勢不妙，立即撥腿跑路。留得青山，不怕沒柴燒。不要被這群亂民亂棍打死，死了也不值得。
他還好一點，竇從一自從得了這個老奶奶級別的妻子后，這個妻子是韋氏的奶娘，雖然竇從一外面說自己是詡圣皇后阿沖（上父下者，打不出來，百度上都換作沖字，就當作是沖吧。乳母的丈夫），有拍馬屁的人也稱呼他為國沖。外面洋洋得意，可不是那么回事，這個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將他看得特緊，每天晚上還要逼他嘿咻，看著這個老太太，大竇同志能有本事嘿咻么。實際上苦不堪言。
正好菊民來了，得，咱財產不要了。你們只要將我這個特大號老婆打死，我反而會對你們千恩萬謝。但沒有想到這個老太太身體粗壯，比他溜得還快，逃出來，大街上就扭他耳朵，與他算賬。
人多啊，再多財產一會兒也搶光了。搶光了，再來春天里的一把火，還不算春天。熊熊火花沒有溫暖人的心窩，相反，讓某些人欲哭無淚。但還沒有停息，參加的人多，有的人得到了，有的人沒有得到，于是菊民的帶領下，繼續尋找下一家。有的急切之下，開始大街上轟搶同伴的財物。
一開始是五千來人，后來看到京城到處是火花，整個秩序都亂了。想打渾主意的人不要太多。這個機會多難得？而且若大的洛陽，有多少窮人。有的窮得都揭不開鍋蓋，這時候不乘機行動，到什么時候行動？也不知有多少百姓參加進去。
后連王畫家中都被搶了。
挺不好意思的，可咱窮啊，窮得都要賣兒賣女了。王畫雖然人好官好，百姓心中的活佛，可家中有錢，還有李裹兒圈了那么多宅子進去，洛陽也是首屈一指的豪宅，不過這只是指的面積。咱不搶他的搶誰的？
不過還好，只是搶了一些東西走了，真沒有一個人放火燒宅子，這也說明了王畫百姓心中的地位。其實王畫對這個宅子根本就不打算要了。特別值錢的東西早就運了出去。連護衛李雪君臨走前交待過了，宅子不管，明天什么事情都不管，等以后王畫通知。所以也只是做一些象征性的反抗。但一是不好意思，二是害怕王畫武力，居然受到損失不大。事后王畫郁悶，好也搶光了，燒光了，咱就撇去嫌疑了。
皇宮里面浴血奮戰，皇宮外面整個亂得就象國破家亡一樣。
李旦與太平公主看到這種情形，捏著鼻子苦笑。果然是大手筆啊。看吧，不要以為糧食不靠王畫了。百姓不清楚，商人不清楚，他們還能不清楚么？雜糧肯定有效果，可現沒有真正普及，再加上沒有王畫將糧食源源不斷運來，糧食也沒有充足到多余的地步。這一把火首先燒得明天糧價就嘩啦啦地漲。而且洛陽這一夜損失不可估計。
不過他們還好，畢竟是尊貴的親王與公主，家中有正規的羽林軍拱衛，即使是再紅眼的老百姓也不敢隨便打他們府邸的主意。
但馬上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下人進來稟報，說李持盈不見了。
平時不見還好一點，現大街上到處是紅眼的老百姓，李持盈身上再怎么著，也戴著幾件貴重的首飾。這分明是一口嫩羊往虎口里送。
李旦急忙命令下人尋找。
李隆基還沒有等到李旦下命令，已經騎著馬奔了出去，一路上將王畫祖宗十八代都罵翻過來了。不是王畫，李持盈能這時候出去嗎？無論遇到暴民還是闖進皇宮，都沒有好下場。
李隆基剛跑出去，太平公主家又傳來消息，說太平公主的小女兒武崇寧不見了。
李旦有些糊涂，自己女兒是惦念著王畫，逃出去察看。可自這個妹妹的女兒怎么也不見了？用狐疑的眼神看著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羞憤地差點想找一個地洞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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