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極境的出手立刻令整個魯施塔的夜幕動蕩不安,法則之線的碎裂與戰栗使得每一個懸浮于空間之中的魔法粒子沸騰起來,樹葉仿佛著了魔一樣舞動起來,閃爍的法則之線從空氣中交錯閃過,山峰立刻四分五裂——
但頂尖力量的交手并未讓森林之中的纏斗告一段落,布蘭多一劍擊飛布雷德利之后,甚至來不及抬頭看一眼老師梅菲斯特那便的戰況,便一閃身來到崩碎山體的上空。
其間幾個炎眷騎士越過火焰之線試圖上前阻攔,但開啟了荊棘冠冕與狂熱天賦的布蘭多已是巔峰狀態,他人影一過,風后九曜便令天空中直接出現了七八個影子。
上前的炎眷騎士還沒反應過來,炎之刃已經帶著狂暴的空間之力席卷而至,他們手中的佩劍在一瞬間被強行移開,壓制性的力量使得他們根本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碎裂的圣劍透體而出。
布蘭多帶起的幻影一收,無數四分五裂的軀體如同雨點一般從半空中落下,帶著漫天的血雨。
這些人甚至沒有能攔下他半秒鐘,布蘭多十分清楚自己的狀況,他現在火力全開可以說處于全盛狀態,就算是面對極境中位也有能力一戰。
但這樣的狀態并不能持續太久。
他只掃了一眼那崩碎的山體,然后后退一步,雙手舉劍,右手后移,過頂之后一劍斬下,炎之刃之下,土層立刻層層崩塌,轟然下陷,形成一個直徑過百米碗狀的凹陷。
然而法則之力才正中那個位置,仿佛無聲無息一般。大地上就出現了一條上千米長黑漆漆的裂口。
布蘭多知道布雷德利之前被自己一劍掃進這山體之中,但并未傷及大礙,對方極境的實力。豈會那么容易受傷,而他要打的主意十分簡單——甚至可以說與理查德如出一轍。
那就是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先斷其一指。改變戰場上的力量對比。
所以他的第一目標就是痛打落水狗,乘布雷德利處于劣勢地位,一舉擊殺掉對方。雖然聽起來擊殺一個極境強者顯得有那么一些不可思議,但這個世界上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機會與巧合,誰也不能保證萬一成功了呢?
而布蘭多要的就是這個萬一,如果成功,那么接下來要面對的局勢就大為不同。
當然,若是失敗。他也不會損失什么,所以才能果決地下此決心。
一劍劈下,布蘭多不敢保證自己這一擊能夠造成多大效果,他不是沒有經歷過極境的戰斗——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但法則巔峰的攻擊力究竟能對極之平原產生多大的影響,這卻是誰都說不準的事情。
不過回憶了一下過去越級與世界首領戰斗的經歷,布蘭多還是謹慎地預計這一擊最多算是擊傷了對方,但要說殺死,恐怕還有一定距離。
不過他并不著急,而是冷靜地向后退去——因為他知道。主動權還在他手上。
而正是這一刻,一道金紅色的火焰從堆疊的巖石縫隙之下綻射而出,布蘭多將手一揚。嗡一聲輕響,這道劍風已經偏過他斜著飛上了半空。
半空中飛散的火焰還是擦過他的發梢,燒掉了幾縷發絲,布蘭多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心下立刻明白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若他之前不退,那么這一劍理應當將他一劍斬首。
他這才抬起頭來,看到從土層之下迸射出那道火焰正飛速向兩邊褪去,露出了后面的一柄如同旋風束成的利劍——以及手持此的炎之劍圣。布雷德利。
后者的狀態顯然并不理想,從左肩到右腹有一條血淋淋的傷口。雖然不是貫通傷,但看樣子也不會太輕松。
對方受傷頗重。這一點倒是在他的預料之內。
剛才那一擊顯然是寄托了布雷德利反敗為勝希望的一劍,但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會如此謹慎。
而布蘭多則看著對方手中的劍目光微微一凝。
那把由風約束而成形的劍他并不陌生,那是元素劍,幾乎所有的元素劍都是幻想之劍,除了附加一定的元素傷害之外它們本身并不鋒利,但其有一個特點:
那就是不會折斷。
作為一個極之劍圣,布雷德利擁有一把備用的頂尖武器布蘭多毫不奇怪,事實上包括他自己在內像是他們這個級數的高手一般都會準備好幾把劍,像他自己就有霜詠者辛娜、弗朗西斯之握以及剛剛入手的決死作為備用武器。
不過對方竟然會選擇元素劍,只能說是被奧德菲斯的鋒利程度給嚇到了。
但這并不明智。
布蘭多心中暗喜,當布雷德利再一次一劍迎上來的時候,他干脆直接選擇了向前一迎,仿佛以命換命般同樣一劍指向布雷德利的心口。
布雷德利心中大吃一驚,他首先想到的是有詐,在劍客之中有些人的戰斗風格極為彪悍,他們往往選擇以傷換傷的打法來逼迫對手束手束腳。
但這一戰術在極境之上幾乎毫無作用,一個堂堂擁有近半個世紀戰斗經驗的老劍圣豈會受這些小伎倆干擾?
但他劍繼續向前時,卻發現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之外。
他手中的劍還未觸及布蘭多的身體,便仿佛碰上了一場無形的壁障,這層壁障毫無任何阻礙力也不像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種防護法術。
但他看到的是,自己手中的風之劍竟然在通過這層壁障時直接渙散了。
在長達近半秒的愣神之后,布雷德利才終于明白自己遇上了什么。
意志壁壘——
那一刻他差點想破口大罵,因為元素之劍的主要傷害方式正是魔法傷害,偏偏魔法傷害對于布蘭多怪物一樣的意志來說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但布雷德利怎么能想到人類會擁有如此驚人的意志壁壘?
有那么一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面前的布蘭多并非是達魯斯的后人,或者說當年的大地劍圣本身就是一頭龍或者別的什么東西,但總之不可能是黑鐵之民。
但無論他心中怎么想的,此刻他都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的劍刺中自己的胸口——本來應該是左胸心臟的位置。但在最后一刻,他還是避開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布雷德利立刻發出一聲慘叫,伸手一推。用盡全力將這一劍推開,碎裂的劍刃從他胸口扯出時還帶著一大蓬刺眼的鮮血。以及騰騰升起的蒸汽。
他一手按住傷口,沒命地向后退去,由于這一劍幾乎撕裂了他三分之一的肺葉,因此他幾乎立刻咳嗽起來,臟器的碎片順著血沫子噴涌而出。
但布蘭多卻并未抓住這個機會追擊。
因為他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
極境畢竟是極境,布雷德利的那一劍還是給他造成了傷害,他撇了一眼數據面板,生命已少了四分之一還多。這還是幾乎超過九成傷害被抵消之后的結果。
極境與法則巔峰的差距果然還是有若鴻溝。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抬起頭來,看到半空中帝國雙璧之一的威勒克這一刻終于趕了過來。
沒機會了。
布蘭多有些可惜,擊殺一名帝國極境的機會本來近在眼前,幾乎只差那么一點兒他就要成功了,但正如他所明白的,這個世界上總是充滿了機緣巧合。
差一點,就是差一點,并沒有什么好后悔的。
威勒克在半空中正好目睹了布蘭多重傷布雷德利的一幕,心中不由得一陣不敢置信。布雷德利雖然在帝國的極境之中只能算是二流水準,但那畢竟是極境。
而炎之圣殿的三號人物,竟然在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手上敗了個干干脆脆。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水準。比布雷德利恐怕還要差上一線,因此一時間心中滿是濃濃的警惕,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在和后輩的交手中身敗名裂。
甚至是落得個身死的下場。
因此他本來有機會在第一時間殺入布蘭多近身范圍纏斗,但還是小心謹慎地遠遠出劍,意圖先試探一劍。
劍光一揚,一道閃光已后發先至,而這個時候布蘭多卻頗為無奈,只得放棄追擊,回劍格擋。
劍光與他手中圣劍奧德菲斯相交。立刻偏向一邊,橫掃向一側的森林。有如一柄無形的剃刀齊刷刷掃斷了一片古木,使得寒露莊園附近的森林立刻禿了一塊。
留意到這一幕的布蘭多心中忍不住暗自腹誹。心想此戰之后這座帝國名勝恐怕真的要變成一片毫無價值的荒山野嶺了,聽說這里的主人好像還是皇室,也不知道損失這么多女王陛下會不會心痛。
而擋下這一劍之后,他竟感到手臂隱隱發麻,不禁立刻警惕起來,知道這是自己荊棘冠冕快要失效的征兆。
“不能再拖下去了。”
布蘭多心想,他目光掃過半空,將空中的戰局盡收眼底。
此刻梅菲斯特和羅耶爾早已不知蹤影,而理查德、塞班與瓦拉的戰斗堪稱驚天動地,塞班已經在半空中倒映出了浮石之地,這是地元素位面的一處景象,在這個領域中他的大部分防護法術都得到了極大的增強,但即使如此也只能堪堪擋下瓦拉的攻擊而已。
大圣座瓦拉在成為圣座之前所主修的方向是諾德圣言,這是一門極為古老的圣術,據說和一支名為雷澤爾的古老氏族有關,這個氏族在大陸上居無定所,以旅行為信仰,而他們的力量同樣來源于多個世界的神話與傳說。
而使傳說在物質世界顯圣——
這就是這門圣法術的終極含義所在。
瓦拉抬手之間便召喚出了兩名號手天使,這是諸天神話之中神明的使節,擁有近乎真理之側下游的實力;而瓦拉以真理之側巔峰的實力召喚真理之側下位的召喚物,而且看起來似乎并不費力。
諾德圣術就是這么不講道理。
他手中還持有一柄金色的利劍,這劍有多么可怕,只見瓦拉握劍在手中每刺出一劍便有光芒萬丈,這些光只要一照到塞班的防護法術之上。別管這法術究竟是七環八環還是九環,就立刻煙消云散。
布蘭多甚至還看到塞班的一個‘絕對壁障’法術,竟也被對方給一劍捅破。而要知道這可是法則魔法十一環的頂階法術,可以說是凡世、凡人可以掌握的最高階的魔法。
因此他立刻就明白了那把劍的身份。
同樣是最為傳奇的圣劍之一。蔑光,黃金之民光民用瑪莎之光鍛造出的頂級神器,據說曾經斬殺過真理屠夫寇基雷,后來再巴貝爾一戰中遺失,有人說它在那一戰中斷裂之后化為漫天星光,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
這把劍有一個特性,那就是擊破萬法,也就是說據說這把劍的屬性上有這么一行描述。只有四個字,但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但因為它在傳說之中存在過,所以瓦拉就可以通過愿景與信仰以諾德圣術將它從命運的長河之中顯圣。
雖然威力不如原版,但也足以讓塞班吃癟。
逆塔者塞班都沒辦法攻進瓦拉的防御圈,就更別說帝國之門理查德,這位炎眷騎士團大團長雖然號稱帝國至強防御,但也就僅僅是防御而已。
事實上他已經在半空中連連怒吼半天了,但根本拿瓦拉沒有半點辦法。
瓦拉以一敵二,但場面上竟然還隱隱站優,要不是知道諾德圣術有一個消耗太高的弱點。布蘭多幾乎要以為這位大圣座已經無敵了。
不過無論如何,這畢竟就是一只腳踏進了圣賢領域的存在,傳說在圣者之戰后。因為魔力之海被黑暗之龍隔絕在世界之外的原因,已經有超過一千年凡人之中再也沒有誕生過超過極境的強者。
也就是說,此刻的瓦拉就代表著凡世的頂點。
只要白銀之民與黃金之民不發力,那么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再能夠勝過他了。
當然,魔潮來臨之后,這種局面可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被打破。
不過瓦拉也只能說是稍稍占據優勢而已,要談取勝基本是癡心妄想,他的對手畢竟是帝國兩極,塞班和理查德不可能不知道諾德圣術的缺點何在。
所以眼下的局面已經不適合持久戰了。
布蘭多心中立刻有了決斷。而正是這個時候威勒克已經又是一劍近至眼前,他舉劍‘當’一聲擋住劈過來的長劍。手中碎片狀態的圣劍奧德菲斯竟微微一晃,同時血條竟下降了一線。
這一現象立刻給他敲響了警鐘。這說明荊棘冠冕已經消失,他的防御已經趨近于零了。
必須突圍了。
“夏爾。”他在一邊擋住威勒克的攻勢,一邊在心靈傳訊中對聯系其他人。
而這個時候夏爾、墨德菲斯以及安德麗格也并沒有閑著,事實上一早他們就已經陷入了炎眷騎士的重圍之中。
在得到布蘭多的命令的同時,夏爾以一記力場波逼退了數名炎眷騎士,又用止行法則定住了其中實力最弱的兩人,因為之前損失慘重的原因,炎眷騎士此刻表現得有些過分謹慎,在夏爾突然強勢出手時,他們的第一選擇竟然并不是搶攻,而是收縮回去保護那些被法術定身的同伴。
這給了夏爾喘息之機。
“什么事,領主大人。”他才喘息著問道。
“不要繼續纏斗下去了,向我靠攏。”
“要執行下一部計劃了么,領主大人?”
“差不多。”
布蘭多此刻再次逼開威勒克一劍,奧德菲斯與威勒克手中的利劍在半空中相交,飛濺出一片耀眼的火花,對方手中的佩劍也并非凡物,乃是‘囚者之歌’,布蘭多知道那是一把著名的傳古武器。
而且這把武器的特性就在于鋒利與堅不可摧,因此剛好克制了奧德菲斯攻擊奇高無比這一特性。
這一交劍,布蘭多就感到一陣陣后繼無力,而對方顯然也察覺了這一點,只是一時間還不能確認他是否使詐而已。
但這種試探性的進攻畢竟只是暫時的。
一劍逼退威勒克之后,布蘭多立刻借機帶上了雙環蛇之瞳,這兩枚幻想對戒還是他在死霜森林時獲得的戰利品,因為需求法則巔峰的魔力才能佩戴,所以他一直將它們塵封到今天。
而這套對戒有一個十分特殊的套裝屬性,就是各自提高血脈與感知屬性一百點,血脈還好,感知這個屬性在游戲之中極為難以提升,當這個屬性提升到超過一百點之后,人的感知就會變得超凡,從而獲得魔力視覺等特性。
一帶上戒指,他立刻感到整個世界發生了變化。
威勒克身上星星點點散發出了一圈圈半透明的波紋,而在半空之中,塞班和瓦拉所在戰斗的區域一道道長達數百米的波紋更是橫掃天空。
他心知肚明這些其實是魔力的波紋,抬起頭,果然看到了懸浮于天空之中那個羅耶爾之前所布置下的空間結界。
‘當——’
炎之刃與囚者之歌再一次相交,這一次布蘭多后退了七步,荊棘冠冕終于徹底失效,就仿佛是狂暴之后的虛弱期一般,他開始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而此時此刻,威勒克也終于發現了布蘭多身上的異常。
“是荊棘冠冕!”
這個時候布雷德利忽然喊道,作為炎之圣殿的高層,他當然知道圣堂騎士的這些傳承技能,何況先前布蘭多和炎眷騎士交手的那一幕,他也親眼目睹了,因此早已知曉布蘭多圣堂騎士的身份。
“原來如此——”
威勒克眼中閃過一道沉沉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而布蘭多也在威勒克的一分神的當口,抓住了屬于自己的機會。
“夏爾,往天空中那個方向解除法術!”
他立刻沖著自己的法師侍從狂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