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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恩榮齊全,吊客盈門

99第五百七十三章恩榮齊全,吊客盈門  日打三大殿遭雷擊焚毀之后.宮城內外的用火禁令就比臨。x備了許多,工部更是通力從古書之中尋找防火的法子,于是哪怕連皇帝起居的乾清宮,內外太監宮人在掌燈焚香上頭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馬虎。而各處更是備好了用機簧發動的水車激桶,只為遭雷擊時能第一時間滅火。

  傍晚時分,掌燈宮女在東暖閣中依例小心翼翼地點起了四盞燭臺。隨即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四周垂手而立的太監宮人全都是目不斜視。誰也不敢往下頭跪著的那個人看上一眼。盡管那個人已經跪了足足半個時辰,但只要皇帝尚未發落。他就仍然是赫赫威權的御馬監太監。只是,要保持那個低頭俯首的姿勢實在是莫大的折磨,年紀一大把卻練得好身體的劉永誠已經是滿頭大汗,支撐地面的雙手已經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啪聲響亮的拍案聲之后,他已經幾乎麻木的神經終于猛地一顫,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終于,上前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隨著聯北征在外,居然還送信給太子和趙王,提醒他們迎駕勿要遲緩,你這個御馬監太監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你是掌管御馬監侍衛親軍的太監,不是他們兩個的奴婢!”

  “回稟皇上,老奴知罪!老奴只是擔心,絕不敢有他意。”

  “要不是看在你隨聯多年,上一次你還在戰場上救過皇太孫”

  哼!”朱林惱怒地重重一拍扶手,想起了陸豐送來給自己看的那封信,口氣更是毫不留情,“要不是此次陸豐著錦衣衛偵輯蒙古諜探,不合截住了你的人,連同信一同截了,你可會承認?念在你這兩封信里頭沒寫別的,都是些勸導提醒的話,聯就饒過你這一遭。回去好好自省,侍衛親軍此次缺少的員數去武庫司勾補。這是最最要緊的禁軍,一個人也不能少!”

  聽到這么一番話,劉永誠知道自己終于熬過了這一關,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面上卻仍是維持著那種誠惶誠恐卻又感激涕零的模樣。連連叩頭之后,見朱橡別無他話,他便畢恭畢敬地告退了出去。待到了乾清宮外頭,他方才舉起袖子擦了擦那一頭冷汗。

  想不到這次居然承了陸豐的人情。他仍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

  派回來的那些心腹一說是傳言錦衣衛截到了信,他立時就明白陸豐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此次絕無幸理。可是,網剛在皇帝面前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原打算魚死網破的他卻是傻了。那字和他的筆跡一般無二,卻與他先頭那封信的內容大相徑庭。而且還多了一封給趙王的,簡直是“劉公公。”

  聽到這聲音,劉永誠立刻回過了神,見是一身大紅袍的陸豐正似笑非笑地上了臺階,他立刻換上了一幅笑臉。在宮中浸淫了這么多年,此刻他已經是明白對方恐怕是和自己一樣打著投靠東宮的主意,大費周章截信,恐怕也是要抓自己的把柄。因此心中并無多少感激。兩相打招呼敷衍了幾句。他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此次多謝陸公公不計前嫌。”

  “皇上這一回雷霆大怒處置了那么多人,若是連劉公公也一并牽連了進去,豈不是更加鬧得不可開交?”陸豐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拱了拱手,“咱家要進去向皇上稟報事情,以后得空了再和公公您好好聊聊,也好釋了先前的誤會。”

  撂下這話,他便帶著程九揚長而去。

  在東暖閣前頭等候宣見的時候,他在心里一樁樁一件件把事情排了個號,隨即又想起先頭大肆整頓東廠和司刮x監的情形。他根基淺薄。用的都是和自己一般出身的人,如今想想這興許是錯了。但凡苦出身免不了一心想往上爬,而這宮里最最上頭的那些位子都被人坐了,指不定他親手提拔上來的人卻想踩下了他。他一面想一面瞥了一眼程九。見其低眉順眼地站著,他不禁哂然一笑。

  這小子未必就是干凈的,只一時之間找不到代替的人,那便暫且用著好了。話說回來,袁方那家伙倒真是能干,想出的主意亦是管用。

  劉永誠的原信雖說找不到了,但如今造出了惟妙惟肖的兩封假信,便是已經混淆視聽,就算真信再撂出來。皇帝也未必相信。畢竟,那兩位親王的名聲早就壞了。如今看來,換一個錦衣衛指揮使未必能比起做得更好,之前他太冒進了,以后還是籠絡為上。

  須臾,一個小宦官便從里頭出來,道是皇上宣見,陸豐連忙整理了一下衣冠跟著進去。穿過頭里一間屋子到了里間,便是朱林日常處理事務的書房。后頭靠墻處足有八九尺高的立地大米架,上頭擺滿了各色書籍,墻上則是掛著“敬天禮地”的橫幅。在居中的黃花梨大案前頭下拜行禮的時候,他迅速瞥了一眼后頭的朱橡,見其正閉目養神地坐著由宮女揉捏肩頭,他哪里還不明白皇帝心情尚可,于是迅速想好了該如何奏報。

  果然,他詳細地稟報了錦衣衛詔獄中的那些犯官,但朱林壓根沒問。只是一味嗯一聲就算走過去了。于是,等到說完這些,他只猶豫了片刻,便低聲說道:“臣剛剛進宮的時候聽說了一個消息,陽武伯府向禮部報了喪,陽武伯太夫人歿了。”

  “陽武伯太夫人是張輔的嬸娘,張越的祖母?

  朱林原本正放松地享受著那宮女的伺候,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頓時睜開了眼睛。他記得張玉的夫人去世得早,張輔小時候在嬸母顧氏身邊生活過多年,后來也曾經因為這緣故,多次在自己的面前為她請過誥封。按照禮制,無論張輔還是張越都當服齊衰一年,這當口,他之前的打算可要延后?想著想著,他不禁蹙起了眉頭。

  陸豐等了半晌沒等到皇帝說話,便出聲提醒道:“皇上,如今陽武伯出鎮在外,張越的父親也還在南京,后者丁憂也就罷了,前者是萬萬脫不開身的。那位太夫人于英國公有撫養之恩,如今既然歿了,太常寺這博贈之物取自上裁,為安喪家之心,恐怕皇上還得盡早定下。另外;聽說陽武伯太夫人之前已經和武安侯家定下了長房長孫的婚事,大約不日就有遺表上奏,恐怕是要請喪期完婚的。”

  仔細思量了一陣,朱林便沉聲說道:“張家門風卓著,她功不可沒。若她真有遺奏,這借吉完婚聯自然允準。至于博贈,按例優給,米兩百石,麻布兩百匹。此外賜祭十五壇,葬時給明器九個事,這些都是少不得的。”

  盡管陸豐料到皇帝會加恩,但也卻沒想到這博贈竟是勘比之前那止消國公的侯爵。賜祭固然壞是按照伯爵的例。給明署卻鍵,,允厚。對于張赳的婚事,他倒是沒在意,正盤算著自己是否該想個辦法也去吊祭一遭,就聽到皇帝的另一句話。

  “除了太常寺派官吊祭之外,三天后你再走一趟張家吊祭,告訴張越。聯給他一個月的假,讓他好生料理祖母的喪事自從洪武年間下了定例,除卻本身父母需丁憂守制之外之外,百官期喪皆不許奔喪,給假也得看上官心情,因此原就驚詫的陸豐頓時更嚇了一跳,忍不住抬起頭偷瞥了一眼天子。見朱林并無收回的意思,他心中一凜,慌忙恭恭敬敬地答應了,隨即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待到了外頭,他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毛心想都道張玉張輔父子圣眷深重,如今皇帝愛屋及烏,竟是連一個老死之人都如此加恩,也不知道要羨慕死多少人。不過上次張越在雞鳴驛遇刺那件事,他在皇帝面前設法糊弄過去了,在東宮面前說了實話,對張越該怎么著?

  盡管早料到這一天,張家上下樣樣東西都早已齊備,但當噩耗真正降臨的時候,全家上下仍然是一下子沒了方寸。馮氏前幾天原本就有些風寒咳嗽,婆婆一倒她更是懵了;東方氏在屋子里吃齋念佛一年,人消瘦了一大圈,此時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孫氏在南京,杜綰還身懷六甲。其他孫媳婦更是沒經歷過這種事。因此,強忍悲痛的王夫人家性就留了下來,帶著哭腫了眼睛的靈犀開始分派辦事,又使人往禮部報來連三日,從小臉大檢到成服,總算是安置妥當,家中嫡親晚輩也都換上了素冠素服,張家大宅之內但聞哭聲不絕。就是里里外外的下人們,想到那個恩威并濟的老太太,言談間也常常是抹淚不止,顧氏身邊服侍的白芳等大小丫頭更是幾次哭昏了過去。

  而張越也好不到哪里去。前來吊祭的賓客絡繹不絕,靈棚中的大伯父張信疲于應付,他和張赳自然陪著熬了整整三天,每每一看那靈位。他就只覺得心中一陣空落落的感覺。他上輩子沒有親人,也就談不上什么失去親人的痛苦;而自打來到這里之后,他雖經歷過堂叔母那夫人的婚事,但那畢竟只是半生不熟的親戚,怎么比得上祖母的辭世?

  強打精神熬了三天,張信也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他畢竟在南邊那種潮濕陌生的地方呆了五年,如今回來不過數月,母親便濤然長辭,他心中自然異常難受。自打往禮部報喪之后,家中吊客不絕,但卻是武多文少,可卻幾乎沒有他當年交好的那些官員那些人不是在他長年的貶謫之中和張家斷了往來,就是外放他職,更何況因為之前的事情。文官大多“惶惶難安,自不會到不相干的人家里吊喪。因此,他也更感到懊喪心傷。

  “楊學士致祭!”

  “杜學士致祭!”

  在前來祭拜的好些公侯伯中。忽然冒出了這么兩位前來祭祀的閣臣。靈棚的吊客中頓時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杜禎再次入值文淵閣,無疑代表著皇帝的寵信不衰,那是張家的姻親,前來吊祭不算太意外。

  可楊榮怎么會來?正在答謝賓客的張信咬了咬牙,正要出去迎接,腳下卻一個踉蹌,險些摔到在地。旁邊的張越見機得快,連忙出手相扶。

  “大伯父,還是我去迎吧。您也顧惜些身體,要是祖母還在,必定不想看著您熬壞了。”

  張越活動了一下發麻的腿,腳下步子卻也已經有些不利索。下臺階的時候,他只覺得腳底仿佛踩在云端一般,渾然不著力,走了幾步方才好了些。到了外頭,看見楊榮杜禎聯袂而來,他慌忙上前相迎行禮。旋即才看見了兩人身后一身麻布服的顧彬。情知顧彬需為顧氏服愕麻三月,他便對其點了點頭,自有管家先將人領了進去。

  “煥章之前去通州公干,今天才回來,沒想到竟是得到了這個噩耗。”

  因為顧彬出自顧家,楊榮思前想后還是決定來吊祭一下,結聳正好在胡同口遇上杜禎,便索性與其一同進了門。身穿青絲衣的他只是簡簡單單道了幾句節哀之類的勸慰。而杜禎眼見張越兩眼赤紅面色憔悴,不禁嘆了一口氣。和張越在開封的那四只,他雖沒怎么見過顧氏,但從那些逢年過節的禮物以及種種安排之中,他自是看出了這位老太太愛護孫子的心思。

  “斯人已逝,你只要能時時刻刻記著你那祖母,她在天上也會高興的楊榮和杜禎直文淵閣,這一趟不過是抽空來吊祭,自然不能停留太久。拜祭了之后就匆匆離去。而張越知道顧彬不過是在都察院行走的試御史,不想因此耽誤了對方的事情,很快就把人送走了。這之后仍然是吊客不絕,中間甚至還有他幾個戍戌科的同年。等到了中午的時候。奉旨前來博贈奠祭的太常寺少卿姚保善也到了。

  開中門往迎,一番迎拜禮節之后。這明贈的制書方才頒下。

  兩百石米兩百匹麻布對于尋常官員家乃是一筆不少的助喪費用,對張家而言重要的卻不是錢財,而是皇帝的器重和信任。姚保善走后,三日中間沒離過這家里一步的張輔伏在靈棚中再次痛苦失聲,最后還是網好上京的成國公朱勇前來吊祭。張越打足了精神勸其到書房陪客,這才把人勸走了。

  整整一天都是吊客云集,傍晚時分,陸豐又登了門。雖說他這個東廠督公名聲赫赫,但那是惡名。因此他也謹慎地選擇了一斤。不會引起太大麻煩的時間。在靈前恭恭敬敬拜了之后,他便拉著張越到了書房。隨即把皇帝的吩咐一一道來,最后才不無羨慕地道了一番話。

  “但凡期喪,頂多就是初喪給假三日,皇上這一回可是額外的恩典。對了,你在雞鳴驛遇刺的事。我如今還沒查出個子丑寅卯,你且耐心等一等。”

  張越聞言不禁大皺眉頭,就在此時,外頭卻傳來了連生那熟悉的聲音:“少爺,東宮派前來吊祭,大老爺讓您趕緊出去迎一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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