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童子行—第二卷家門變第五百二十五章稱心如意靠的不是天命,是自己 一由于乃是食肆酒樓一條街,因此一大清早,八珍街就樓小,心來,一家家店忙著下門板,伙計們有的抹桌子,有的掃地,有的忙著清除門前積水結成的冰,而后廚負責采買的則是趕早出門,只圖買些時鮮菜之類的珍貴貨色,也好應付總兵府那些個挑嘴的軍官,而在他們起來之前,總兵府的晨鼓早就響過一遭,從這邊還能遠遠聽到那邊的轟然應諾聲,八珍街最后頭的那座院子這會兒也已經敞開了大門,斜對面一家食肆的伙計甚至只要一伸脖子就能看到外院那幾個正在灑掃的仆人。
當初孟俊才剛住在這里的時候,他們都曾經納罕過,待到發現那位小侯爺個性隨和喜愛美食,于是反倒慶幸有這么一位出手闊綽的財主頻頻光顧。而自打那個奉旨巡撫宣府的小張大人也住進了這里之后,他們就更高興了,因為那些上這兒拜見的商人給他們帶來了爆棚的人氣和生意,眼下是孟俊和張越肯定不在家的時候,一般沒什么人選擇在這種時候登門。于是,當幾個騎手簇擁著一輛馬車徐徐行來的時候,各家店鋪里很有些伙計好奇地張望了一下,很快就有懂行的人認出黑漆車廂上的標記,,“太原王氏!”
前一次出了最高價,昨日險之又險超低空掠過,以兩石八斗的價格吃下了三千引鹽,王炎總算是滿意了,如果不是那天方青吐露的事情猶如一根骨頭似的梗在喉嚨口難過得要命,他早就一甩手回太原去了,此時此刻,他由小廝攙扶下了馬車,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下弄皺的袍子下擺,心里頭下定了決心,然而,自以為今天占了頭名的他上了臺階,還未通報求見,就只聽耳畔傳來了一陣極其刺耳的馬蹄聲和車轱轆轉動聲,他連忙轉頭看去,卻只見一輛馬車飛也似地疾馳過來,看那沖勢仿佛很有可能一頭撞在小小巷盡頭的墻壁上,好在來的那車大手藝高明,眼看快要到的時候便一手迅速地轉了個圈挽住了韁繩,口中發出了一連串吆喝,隨著那聲音,拉車的那匹馬競是神奇地將速度迅速減了下來,堪堪在王家馬車之后的個置停了,那車剛剛停穩,里頭就傳來了一個爽朗的笑聲,“昨日那場大熱鬧都已經結束了,王老執掌那么大的家業,這日理萬機的當口居然還有空到這里來?我還想誰都知道這會兒小張大人不在,預備作最早的那個,想不到被王老倪趕在了前頭,還真是慚愧得很!”
認出那個從馬車上利落地跳下來的人,王炎頓時心中一跳。往口非做買賣的這個原本就小得很,眾人各憑本事吃飯,頂多就,借一下自己背后的官府勢力壓一下對方,卻絕對不會妄想一棍子把對死。因為一條船翻了造成的旋渦往往會把其他人都帶下去,于是,沉住氣的他便轉身下了臺階,淡淡地說道:“趙大官人也是來辭行道謝的么?”
“道謝那是自然,若沒齊這次的好政策,我也不可能一口氣吃下七千引鹽,雖說本錢多了些,但還是值得的”,這位四十出頭的趙大官人白白胖胖,一笑起來連眼睛都不見蹤影,但緊跟著卻是撂下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話:“但辭行我到是沒打算,可以的話,我還打算在宣府過完年再走。王老那么耳目靈通,難道沒聽說過輕鞍那邊有使者過來了?只要阿魯臺下臺,輕靶和大明就能繼續互市,到時候正式開了民市,咱們就不用冒那么大風險了!”
原本就滿心警惕的王炎一聽這話更是心中狂跳,那股憋悶酒別提了,情知單純的否認只會讓人瞧不起,他正打算含糊其辭應一聲,巷子那頭就又有動靜傳來,瞧見又是兩輛形制不一的馬車,他那心里更是結了一個大疙瘩,若是方青人在這里,他恨不得把人罵個半死。
要知道,這口外私市是有不成文規矩的,每年該走多少貨,該打點上下多少,該走哪條線路…因著是掉腦袋的勾當,一切都是小心翼翼,邊將看在能帶回大量馬匹以及孝敬的份上,一般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只有王冠這種貪得無厭的方才會利欲熏心多派了數趟商隊,更增加了許多貨物,到頭來卻連命都沒了,所以這樣的事情,怎么能鬧得滿城皆知!
辰時三刻張越從總兵府回來,繞道八珍街街口時,看到的就是這門庭若市的場面,他自然不會認為這些人是為了昨天的事情而來,事實上,既然開中的事情已經全都定了,剩下的就應該是火速納糧入庫,而不走到這里來找他扯皮,想到他和鄭亨商量之后一點一點放出去的消息,他便膘了一眼沿墻根停著的那一溜馬車,“趙虎,你去家里幫著些老彭,這場戲最重要,鉤子能不能鉤到魚。就看這一回!”
!一一心必虎答應一聲便拐進了巷子,張越調轉馬頭拍馬就走,“甕仆偷的浮生半日閑,但偏生剛剛孟俊約了他去看房子,這些天因為他的緣故擾得家人上竄下跳,他自然不好不應,到了地頭和孟俊會合,問明了房子在東城,乃是一處幽靜的三進院子,他不由得詫異了起來,“東城?那離著總兵府遠得很。每日點卯你能來得及?”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搶了我的屋子,引得一大群人仿佛蒼蠅一般在我那座屋子外頭亂轉,我用得著換房子?要是還找在鬧市的地方,萬一人家纏不到你卻來纏我,那我豈不是白換房子?再說了,你大姐來了,咱們好容易一起過一個春節,可不能被人攪了!”
說到這里,見張越訕訕的,孟俊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孟昂,又嘆了一口氣:“你大姐我還能接來過年,可我和吊哥卻已經快一年沒見著了。不過我總比你幸運些,你家那小子才幾個月,而且你家媳婦還,…咳,總之我是無所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你卻得多多立功才行!對了,我那三弟五弟預備孝服一滿就去交趾…”,對他們來說,那邊畢竟,葬送了他們父親的地方。立了功勞,說不定還能重新把一家人拉起來,他們說不想連累我爹”,軍功確實是一條重振家聲的路,但前提是較為念舊的水樂皇帝朱樓還活著,倘若換成了太子坐江山,不清算到保定侯頭上就不錯了,“…但不論如何,這些上要想稱心如意,靠的絕不是天命,而是自己,只有運氣,怎能成事?
張越看了一眼孟俊,見他忍不住在那里抽鼻子吸氣,只好轉過了目光,陷入了沉默的兩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后頭的隨從提醒了一聲,孟俊這有四下里望了望,旋即不好意思地說:“光顧著安呆,走過頭了”,好容易倒回去找到了那座三進宅子,張越便陪孟俊在里頭轉了一圈。各間屋子的家具一應俱全,立刻就能搬進去住,朝向也還算不錯,只不過他原本對布置屋子之類的勾當就不在行,因此孟俊無論問什么他都,一個好字,最后終于被這位姐大轟了出來,“好了好了,我只就知道不該讓你這個大忙人來敷衍我,回去辦你的大事!我今天晚上就住這兒了,回頭那兒你留兩個長隨幫忙,其他隨從都讓他們一塊搬過來“”還有,要是你大姐萬一找到八珍街去了,你就讓人把她送過來!”
和孟俊分手之后的張越卻并沒有直接回八珍街,只是打發了一個人回去囑咐一聲,畢競,家里頭這場戲正在高潮的時候,他回去那就得砸了,況且他今日下午本就有事。在宣府四大倉巡視了一回,他又去了一趟總兵府簽押房,草擬了一份奏章,然后字斟句酌地審查了一遍,等到在總兵府中早早用過了午飯,他便立刻出發,卻是去張家口堡巡視防務,這一趟回來已經是滿天星斗,城門也落了鎖,他費了老大的功夫叫門,這有得以進城,此時城中已經宵禁,熱熱鬧鬧的八珍街一眾店鋪也已經打炸關門了,只有盡頭那座小院還亮著燈,來回快馬加鞭趕路的張越在門口下馬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兩股發麻,等門一開就只顧著低頭揉著肩膀往里頭走,嘴里還吩咐道:“趕緊準備熱水,我要泡一泡腳,老彭要,還沒睡,讓他先來我屋里,我有事問他””,,忽然,埋頭走路的他感到前頭氣氛有些不時,等抬起頭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張滿是歡喜的臉。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一路顛簸視力出了問題,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發覺這確確實實是那個打小就陪著自己的丫頭,不禁愣住了,“秋痕?”
“少爺!”
秋痕原以為自己一見著張越就會歡喜地沖上去,但此時真正見著了人,她卻是站在那里挪動不開步子,甚至沒感覺到眼淚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滾落在了臉頰上,直到張越又走上拼了兩步,她有一下子醒悟了過來,連忙屈了屈膝,“奴婢是和大小姐一同來的,大小姐已經去大姑爺那里了,原本老太太打算讓少奶奶到宣府住幾天,但因為太太剛剛到京師,又感染了風寒,所以少奶奶說留著照顧一段時日。聽說這幾日皇上赦免了好些人,杜大人應該也快放出來了,太太說了,她那病不礙事,年前倘若杜大人放出來了,她一定催著少奶奶來宣府和少爺團聚,…”
盡管少爺從來就不是屬于她一個人的,這次也是一樣,但秋痕卻覺的很滿足,至少之前她根本沒有預料到,少奶奶暫時不能來,老太太竟然點了她,而不是靈犀或是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