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百章重立族學,意在將來便張越知道這時候文淵閣正在議事,他也沒不可能打)[任何內幕——畢竟,文淵閣這種地方縱使是袁方這位錦衣衛指揮使也是愛莫能助——于是,既然皇帝的召見告一段落,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只好按捺著把事情擱在了一邊,這天就隨管家高泉前往離張府只有一條街的柳巷胡同。先前高泉已受命買下了一座三進院子,預備當作張氏族學。
兩人到了地頭,立刻就有兩個門房迎了上來,卻是撇開張越,搶先去為高泉牽馬執鐙。見此情形,高大管家登時沒好氣地喝道:“別只顧著我,快去攙著一把三少爺!”
由于是新雇來的門房,因此那兩人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待匆忙迎上去的時候,張越卻已經利落地跳下馬。晚下地半步的高泉見他們笨手笨腳,只得一擺手吩咐他們退下,見張越抬頭看那宅子的門樓,他便上前笑說道:“這戶人家因吃了官司,所以房子賣得格外便宜。老太太吩咐過不能趁人之危,所以我還多給了他五成,他搬走的時候就把家具都留下了。”
由于顧氏出身書香門第,極其注重家風和名望,因此即便是當初在開封時,張家的地租便比別人要少半成,從來不在外頭放錢取息,更不許族人仗勢欺人。所以聽高泉刻意解釋這些,張越并不意外,也自然并不懷疑。
“高管家辦事,祖母和我當然信得過。四弟如今也大了,也不會來這族學念書,五弟年歲還小,以后入學的多半就是那些搬到北京的張家人。高管家可曾計過數,如今一共有幾戶人家搬了過來,又多少人需要入學,附學的其他親戚有多少,這塾師又是什么章程?”
自打當初陪著張越三兄弟上過一趟南京,高泉就再不敢小覷這位三少爺。這些年眼看張越蒙恩授舉人,之后中進士授官,山東回來又是頻頻皇帝召見,他更是在心中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別看大少爺二少爺在軍中仿佛如魚得水,但他們才見過皇上幾回?天子用人素來不拘一格,張越以后會有怎樣的前程那無疑是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
此時,他忙在旁邊答道:“大多數張家人都還守著開封,畢竟田地祠堂等等都在那兒,如今跟著搬過來的只有四家人。人字輩的估大太太,伽二老爺,還有和三少爺同輩的兩位姑奶奶,只是她們輩數小歲數大,如今的孩子不過比您小幾歲罷了。這四家總共要入學的總共有七個孩子。至于附學的則是各家幾個親戚的孩子,總共六人。塾師請的是兩位老秀才,學問人品我都派人打聽過,又拿著老太太的帖子去請,人家這才應了,如今已經搬進來了。”
雖說高泉并沒有提到束修,但張越當然知道,這請塾師單單靠名哪里能夠,自然也少不了重金相謝。欣然點了點頭,他就當先進了院子。恰如高泉所說,原本住在這兒的確實乃是富戶,這外院之中竟不是用的黃土鋪地,而是使的青磚。倒座房沒有鋪瓦,用的是青灰抹頂的灰棚,而內中的其他屋子則是一色青板瓦,屋檐前裝滴水,瞧著頗為整齊。
越過那道油漆著福壽雙全紋樣的垂花門,便是內院。北房三間辟作學堂,東西廂房兩間則是歸兩位塾師居住。此時聞聽張家人前來,兩個老秀才都換上了一身體面的藍布直出門相迎——這當然不是因為張越乃是張家少主人之一,對于兩個屢試不第的老秀才而言,前來報訊的雜役明說了張越乃是上科進士,這才是他們最最看重的。
然而,乍一看見頭戴龍鱗紗巾,身穿天青色纻絲袍子,年輕得實有些過分的張越,兩人不禁感到心里犯嘀咕,但仍是極其恭敬地上前執晚生禮。自從以科舉以來,不以年歲論英雄,卻以科舉論英雄已經成了慣例,兩人也沒什么不習慣。
于是,當年紀幾乎可以當他們孫兒的張越笑吟吟地還禮,兩人竟是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久聞兩位學問精深人品卓著。以后這族學中地事。便完全交托給兩位了。”張越說著便向高泉伸出手接過兩樣東西。卻都是打磨得極其光滑地戒尺。“祖母知道。但凡大家之中總有紈绔子弟。附學地人也往往會有不聽訓導地。所以特命我將這戒尺交與兩位。若有不聽訓導者。可以此作為懲戒。若還是不聽直接逐出即可。”
果然是大家作派。塾師地束修比尋常富貴人家地西席高一倍也就罷了。甚至還能有如此承諾。那些個為了家中頑童折辱西席地人家真該好好學學!
兩個老秀才都是好名地人。這當口臉上滿是喜悅地紅色。連忙雙手接了過來。又鄭重其事地應承說必定會擔起責任云云。有了這一番保證。兩人自是對張越更生好感。陪著張越在整座宅子中轉了一圈。少不得又贊高泉安排周到。雇來地仆役如何如何能干。
走著走著。張越就仿佛漫不經心似地問道:“以后到這兒附學地孩童一體都是十歲以下剛啟蒙地 而且日后吃住都在此處。家里還會派一些下人過來服T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必須讓他們懷有忠義之心。也就是說。先使其有德。后使其有才。我聽高管家說。兩位一位擅長《論語》和《禮記》。一位擅長《春秋》和《詩經》。兩位若是能管束好這些孩童。三年之后。家中必有重謝!”
兩個老秀才考了一輩子也還是童生。早就對科舉絕了指望。畢竟。這再上一步卻不是那么容易地。因此。張越既然把這樣地話都說了出來。他們自是滿口答應。都在心中卯足了勁。這三年之內要那些孩童經史皆通不可能。但三年之內要調教出一群有板有眼地。這還不容易?反正有張家老太太撐腰。這戒尺卻不是吃素地!
于是,這一番安排之后,回府的路上高泉只覺得心中別有一番滋味。當初乃是他親自去請人,自然知道這兩位年紀不小的老夫子是多執拗的人,如今竟然這樣俯首帖耳,無疑是懾服于張越那進士的頭銜。想到這兒,他總算是明白了老太太為何會單單派三少爺來管這族學的事情,同時更隱隱約約感到,家里這回忽地下決心重立族學,怕是別有目的。
想到自家小子雖說娶了玲瓏,可如今家里是東方氏主事,對他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原本一個好好的管事職銜竟也是革了給別人。雖說玲瓏在老太太面前奉承得好,可自家小子終究是沒臉面。于是,活了大半輩子最善于鉆營的高大管家立刻就有了主意。
“三少爺,這族學雖說建起來了,可以后總得有人照管,那兩位秀才也不可能管著錢糧以及其他事務。我家那小子如今正閑著,若是三少爺不嫌棄,不若派他去跑跑腿?”
“也好,族學不可無人照管,就派了他吧。祖母吩咐過,以后族學每月撥二十兩銀,此外一應米糧柴炭由城外那個二百畝田莊一力供給,讓他好好管著帳目。總而言之,不能讓一樁好事給辦壞了,否則祖母和我都是不依的。”
看到自己這番話讓高泉眉開眼笑,張越知道自己這個順水人情賣得極妙。他當然不可能在族學中推行什么算數格物之類的知識——他如今的資歷人望名聲都還不夠——但先把這些人的性子磨一磨,三年之后應該是另一番局面。畢竟,那時候離永樂末年也已經很近了。
縱馬拐進張府前頭的那條胡同,眼尖的他遠遠望見西角門前正有一個人和門房在說話,只看背影依稀有些熟悉。待到更靠近了一些,眼見那人轉頭,他一下子認出了對方是誰,立刻縱身一躍下馬,丟下韁繩便疾步上前。
“小七哥什么時候從南京來的,怎生不讓人事先通知一聲,我也好去接你!”
來者正是剛剛抵達北京的顧彬,由于吃住都在國子監,一應供給比當初在家中時好過,他竟是竄高了大半個頭,只是仍然比張越稍矮一些。他身上穿一件洗得發白的青布直,腳上是一雙半舊不新的黑棉布鞋,惟有束發的華陽巾是簇新的。他素來少有笑臉,此時見張越笑著迎上來,他微微一愣之后便露出了些微笑意。
打過招呼之后,他就解釋道:“驛傳郵信太貴了,我尋思這次上北京的足足有三四十人,索性就等到了前來拜訪,誰知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通報,你就回來了。”
張越一直對顧彬為何沒有和房陵等人一同上路有些奇怪,此時卻不想在大門口站著說話,于是就吩咐高泉讓人進去知會一聲,隨即才把顧彬往里邊讓。因顧彬乃是顧氏的娘家侄孫,少不得要帶去見一見,他就打發了跟著的隨從,一路走一路低聲問些情況。當他問起顧彬為何不曾和房陵一起到北京時,他卻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房兄被國子監除名了,你居然不知道?”
一想到上次自己成婚的時候,剛剛抵達北京的房陵高高興興前來幫忙湊熱鬧,張越無論如何都難以想象這個爽朗仗義的朋友竟然被國子監除了名,心里頓時翻起了驚濤駭浪。想起孫翰也壓根沒提起這茬,他不由得懷疑這個準妹夫也并不知情。
究竟是什么樣的事情,居然讓房陵這個功臣之后竟然被開革出了國子監?
PS:感謝大家在上個月最后三天的支持…太瘋狂了,太可怕了,就算扣掉雙倍,這三天的票居然超過我前頭二十七天,好多都是一次性投出五張,甚至有朋友是特意去訂閱來湊票的,實在讓我很不好意思。還有那些不吝打賞的朋友,我也要道一聲感謝,畢竟上個月月初請假,月末人家都爆發的時候,俺還是老樣子更新,能擠進分類前六實在是僥幸。現在還是雙倍期間,要是相信俺的話,月票能給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