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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也有求我的時候

第二百二十七章你也有求我的時候  關外的皮件素來比北京要便宜許多。山東靠近遼東驛路。到了冬天。殷實人家總有幾件御寒的羊皮襖子。畢竟。比起少則十兩多則幾十兩銀子一匹的蘭州姑絨。這現成的皮件卻是要便宜一些。頂尖富貴人家多用狐皮、猞猁、貂鼠、銀鼠之類的大皮件。而對于知府衙門的官員來說則是不用出錢買。年禮的時候有不少專走北方的皮件商人便是孝敬的這些。

  年前張越收進的各色皮件袍襖足有十幾件。因往北京送實在太過顯眼。不過是捎帶了兩件到南京給張倬孫氏罷了。其他的則是分了賞了。還有幾件則是自己穿的。如今轉眼間已經是三月底。眼看這些衣裳都要收進箱子。因靈犀秋痕時常要照應孟家人。大病初愈的琥珀就再也不肯成日憋在屋子里靜養。便和崔家和李家兩個媳婦一同晾曬。

  崔家的一面從架子上收一件猞猁皮襖子。一面覷著琥珀的臉色笑道:“姑娘病了那么久。結果過年的時候少爺也常常緊繃著臉。飲食也特意吩咐灶下另做。藥方每回都親自看。就是年后分皮件的時候。少爺還特意提過。說是姑娘體弱。拿一件細毛的銀鼠皮去穿。”

  李家的也在旁邊幫襯道:“都說好人有好報。琥珀姑娘如今總算是大好了。說起來如今可憐的卻是孟家。好好的侯府之后。竟是成了這樣的光景。那天靈犀姑娘帶我去送各色菜蔬。我瞧著那位孟小姐竟是儉省的…唉。那可是貴千金。作孽啊!”

  兩個媳婦說的熱鬧。琥珀卻素來是話不多的。只是嗯了一聲而已。雖說張越說她病還沒好不許她出門。但孟家那情形她又怎么會想象不出來?

  她家遷徙海南的時候。雖說祖父丘福死了。但多年國公當下來。總還有些積蓄。家中奴婢也不少。可甚至不用抄家就亂了。有刁奴偷了東西跑的。有投靠的家人悄悄溜走的。再加上朝廷收回了賜給的莊子。這樹倒猢猻散就成了定局。若不是趁著那亂的時候。她又怎么能李代桃僵寄養在了乳母家中?

  如今孟家還只不過是敗了一支。保定侯本家還在。可若不是張越一肩擔待了下來。孟家未必就比她當初經歷的那一遭好到哪兒去。

  到屋里將兩件羊羔皮和猞猁皮襖子收進了樟木箱。琥珀便又從箱子中翻找了張越的幾件春裝。抱著出去要晾曬。因腦袋里還在想著孟家的事情。她難免有些心不在焉。一出門就和人撞了個滿懷。抬頭看清是張越。她正要后退。卻不料背后就是門檻。吃那一絆。她頓時站不穩身子。整個人就往后頭倒去。說時遲那時快。她只覺手腕子被人一抓一拉。隨即肩頭就被穩穩扶住了。

  “什么時候你也和秋痕這樣莽莽撞撞了?”

  琥珀臉上一紅。忙解釋道:“少爺恕罪。剛剛走的急。沒留心。”

  張越見琥珀手里拿著一件佛頭青盤領右衽紗羅衫子、一件柳黃杭絹窄袖束腰袍子和一件槐藍半長袖對襟衫。便一股腦兒都接了過來。因見廊下崔家的李家的正等在那兒。他便交給她們去晾曬。旋即轉身打起簾子把琥珀拉進了門。他這是平常舉動。但崔家的李家的瞧著卻都是滿臉笑意。心想那猜測真是一點沒錯。

  琥珀病倒的這些日子卻是見識了張越執拗的一面。因此進屋之后不等他開口就搶著說道:“少爺。我的病如今都好了。總不能一直悶在屋子里。這晾曬不過是輕活。左右不要緊。”

  聽到琥珀一開口就說這個。張越頓時明白她是會錯了意。便笑道:“你如今既然大病初愈。干這些也是應當的。總不能坐著等筋骨都生了銹。我是有其他事情和你商量。靈犀去孟家幫忙那些天。這家中的事務開銷都是你記的帳。如今咱們家賬面上還有多少錢?”

  “年前莊子上送來了年例銀子。老太太也打發人送過銀子來。因為要送年禮。還有其他各樣開銷。又往孟家送去了五百兩。如今還剩七百兩。零頭大約就是幾十貫錢罷了。”聽說是正事。琥珀也就正了臉色。又解釋道。“庫房里頭還有之前人家送的節禮。除卻漢王送的那些。若是按照知府衙門其他大人的法子。悄悄打發信的過的人寄賣了。至少還有這個數目。”

  “漢王的那些東西不能動。其他的也不用放著占的方。不過用不著找那些商人。我過兩天會找個人來。你把東西都給他運走了就是。”

  如今銀貴錢賤。十兩銀子夠五口之家過一年。孟家上下如今裁了人手和用度。開銷便大大節省了。若不是被那個馮大夫狠狠敲了一筆。即使吳夫人還要用藥。劉忠送的五百兩銀子和張越送的五百兩銀子至少夠孟家人撐個一年。只張越想著自家賬面上余錢也不多。為防萬一。他就打定主意變賣那些禮物。反正那些也用不著。

  說完了正事。張越便抬起頭看著琥珀。一冬的大病之后。原本還有幾分豐腴的琥珀如今消瘦了許多。竟是和孟敏沒什么兩樣。只有那眼神卻仿佛更加內斂。雖然她仍是沉默寡言。可說話的時候卻好似多了些什么。

  “琥珀。那次你忽然病倒的時候是到安丘縣那家小南山藥鋪取藥。你是不是在那兒撞上了什么人?”

  自打病稍好。琥珀就準備好了張越問這個問題。結果卻始終沒有等到。如今這當口他偏又問了。想到那個忽然出現在床前的髭須大漢。想到那一聲七妹妹。想到那猝而離去并不回頭的人影。她更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少爺。我只是遇到一個像是小時候親戚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畢竟都已經那么多年了。物是人非。就算曾經是親戚。如今我是張家的奴婢。自然和他便沒了關系。至于這場病是因為我這身子骨不爭氣受了寒。和他并沒有關聯。”

  的到這樣平淡的回答。張越不禁皺了皺眉。見琥珀依舊是那樣平靜無波的模樣。他著實有些無可奈何。心中甚是希望她像秋痕那樣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這樣他至少也能看的通透些。只是琥珀既然承認是見過小時候的親戚。那么丘家人在山東便是不爭的事實。雖說那已經是一個傾頹的家族。按理說不用擔心。但他還是琢磨著是否利用一下錦衣衛。

  反正這既是私事也是公事。有現成的探子可用。不好好查一下那就可惜了。

  當下他便安慰了琥珀兩句。無非是說以前的親戚也是親戚。若是以后再遇上可以讓人來家里見見。隨即便起身出門。腳跨出門的一剎那。他忽然回過了頭。見琥珀仍站在那兒死死咬著嘴唇發怔。他不禁又說出了一番話。“現在你不想說不要緊。以后想說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對我說。我還是那么一句話。有什么事情別憋在心里。既然你和家人失散多年。如今就該把大伙當作一家人。若真是不想說。又覺的憋的慌。就找個土堆水井說個痛快。不過也的小心。那驢耳朵的故事你可還記的?”

  見張越微微一笑便打起簾子出去。琥珀不禁想起了當初張越還小的時候。常喜歡講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秋痕常常癡纏著。每晚必要他說一個才肯睡覺。那些王子公主灰姑娘的故事她早就記不清了。但那個驢耳朵的秘密她卻至今記憶猶新。

  張越從府衙后門出去。正打算去孟家探望的時候。卻看見一行不速之客正在門口駐足。領頭的恰是張瑾。他對張張那兩家人都沒什么好感。此時不禁臉色一沉。帶著連生連虎便趕了上去。

  “你們在這兒做什么?”

  “越三哥安好。”張瑾扭頭瞧見了張越。頓時笑呵呵的上來見禮。雖說張越面色不太好看。但他裝作沒瞧見。殷勤的說道。“我只是來探望你。聽說孟家就在府衙后門這邊住著。呆會順便瞧一眼。爹爹當初也是沒法子。畢竟那是錦衣衛拿的人。他也只是為了自保而已。今天我爹還讓我捎帶了二百兩銀子來。張家和孟家總是姻親。打斷骨頭連著筋不是?”

  這家伙如今轉性了?張越著實沒法相信當初和張斌算的上是一丘之貉。上次見面還冷嘲熱諷的家伙竟然會擺出這樣的姿態。銀子數目多少不是問題。張家里富的流油。二百兩銀子不過是九牛一毛。但這姿態就很古怪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雖說他不樂意多敷衍張瑾。但彼此既然是本家兄弟。他也不好完全不理會。沉吟片刻便索性把人往府衙中的公廨領。見張瑾絲毫沒有異議。他便知道。所謂的沖孟家不過是借口。這家伙完全是沖自己來的。

  果然。到花廳中張越只是一落座屏退了下人。張瑾就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一個箭步上前屈一膝跪下。哭喪著臉說:“越三哥。看在大伙都是張家人的份上。你一定要救救我爹爹!”

  此時此刻。張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家人居然也會求到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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