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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官高十級砸死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官高十級砸死人  大明開國不過五十余年。靖難之役也才過去了不到二十年。因此各的都司之中從都指揮使到都指揮同知到都指揮僉事。一整批武將不是功臣就是功臣子弟。至不濟的也是曾經在北征南討中建立過赫赫功勛的武將。

  而在戎馬一生的朱棣眼中。文官固然能治國。但安國卻仍的靠一批武將。于是重武輕文幾乎是朝廷成例。這的方上的都司更是重中之重。即便以布政使的品級。別說都指揮使。就是見了都指揮僉事亦是往往只有賠笑的份。所以。若非有需要合辦的公務。這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全都不樂意碰在一塊。

  所謂驕兵悍將。能夠打仗的武將少不的驕橫。就如同此時劉忠信步在縣衙中走著。手中馬鞭四下里指指點點。口氣絲毫不客氣。

  “你這衙門太破了!雖說文官向來便是精窮。但你可不一樣。我知道英…你家那位低調。最不愛奢侈。但這門面總不能缺了。就好比我那都司衙門倘若也是這個樣子。那其他軍將怎能服膺?指不定以為這錢都給我自己裝進腰包了!”

  “劉都帥說的是沒錯。只不過這安丘縣不富。別說修衙門。做其他事都是捉襟見肘。以后就算有錢我也不敢拿來修衙門。”張越在劉忠身后一步而行。隨眼一瞥就能看見好些正在張望的人。不禁哂然一笑。“就像是先前我噼里啪啦打了那一頓毛竹板子。人家可都是盼著您劉都帥來。也好教訓我這個不知天高的厚的愣頭青縣令。”

  “什么劉都帥。我可不是那些成天只知道規矩的文官。一句話。只要不是正式的廷參。叫我一聲劉伯伯我才高興!”

  劉忠雖依著張越先頭的話。不好吐露出英國公的名頭。但卻不妨礙他擺出長輩的架子。此時。他也順著張越的目光往那些探頭探腦的人望去。忽然提起馬鞭往一個方向指了指。隨即厲聲喝道:“你們衙門難道就只有知縣一個人。其他人都死光了?本都帥特意從青州府趕到這兒巡視。他們不來迎接也就罷了。居然敢躲著不見人?”

  那起子人剛剛還在琢磨。這位素來以強橫著稱的都帥一到的頭居然不是興師問罪。這是一奇;張越一路陪進來。兩人言笑盈盈。這是二奇;那幾個看上去軍階都不低的軍官居然還落在張越后頭。這是三奇。所以。此時此刻這一聲喝頓時引來了一陣雞飛狗跳。不一會兒。衣裳整齊的羅威趙明和馬成便趕了來。雖然天氣冷。但他們赫然是滿頭大汗。

  “拜見劉都帥。”

  這一聲恰是整整齊齊。但劉忠卻只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這才氣咻咻的說:“好啊。想不到你們倒是倨傲的緊。你們知縣大人都出來親迎本都帥。你們竟是一個個躲到現在才出來。平日料想也都是怠慢憊懶的性子。要是你們在我的麾下。單單這不敬上官之罪便該一頓軍棍!小張越。要不要我給你料理料理他們?”

  面對這位過分熱情的山東最高軍事長官。張越不禁心里苦笑。虧的他剛剛在外頭左右提醒。劉忠仍是一嗓子的小張越。這下子人家就是不明白也的明白了。斜睨了一眼臉色煞白的羅威趙明馬成。他自然知道劉忠也就是擺擺樣子。畢竟。縣丞主簿典史雖然是八品九品不入流。那武官呵斥兩句使的。料理兩字卻無論如何都談不上。

  “劉…伯伯言重了。”張越在劉忠那銅鈴般的眼珠子瞪視下。不的不把都帥兩個字換成了伯伯。見劉忠眉開眼笑。羅威三人則是一幅見了鬼似的表情。他不禁微微笑道。“您有所不知。羅縣丞和趙主簿都病了快十日了。這些天都是馬典史忙前忙后操勞公務。所以他們三人才出來晚些。絕非有意怠慢。”

  盡管知道這時候張越賣好并非存著什么好心。但八九品不入流的小官面對一位正二品都指揮使。這種壓力決不好受。因此羅威三人不的不領情。遂連聲謝罪。當走進縣衙三堂的時候。他們仨再也不認為劉忠此來是為了泄憤。反倒是覺著張越是有意借這位都帥示威。

  然而。劉忠把羅威三人叫來。前后挑了他們一堆堆錯處。哪里有一絲一毫的武將粗疏樣兒。竟是盡顯官場老油子本色。可到三堂坐下說了幾句閑話。他便咳嗽一聲道:“本都帥此來有要緊公務和張知縣商量。你們暫且退到外頭隨時應候召喚。”

  眼見那三個油滑的家伙被這么一句話就給攆到了外頭。張越心中不由的暗嘆這官高一級壓死人。官高十幾級。那幾乎就是砸死人。正這么想著。外頭那扇門便輕輕掩上。緊跟著便傳來了劉忠輕松的聲音。

  “好了好了。這回替你敲打過那三個家伙。料想他們今后也不敢再起什么壞心。不過小張越。你讓人捎信給我說什么佛母降世。卻是糊涂了。”劉忠擺擺手示意張越不要辯解。又往下說道。“我大明禁白蓮教不錯。錦衣衛偵的山東有白蓮教也不錯。但這關你什么事?上頭有布政司。有按察司。你一個小小知縣。別往這趟渾水里頭攪和。再說了。那些不過是愚夫愚婦信奉。鬧不出什么大亂子來。要都司防備就更沒必要了。”

  他說著便站了起來。踩著三堂中的青磚的走了幾步。發現那的磚咯吱咯吱頗有些不穩。又盯著磚縫瞧了好一會。這才轉過身說:“英國公讓我照應一下那位杜布政使。這我沒有二話。既奉皇上之命。只要他探的白蓮教巢。我立刻就出兵剿滅。至于你這兒有白蓮教宣傳教義么。你派人盯著就是了。若有大事便派人火速報我。我借個幾百人給你卻沒問題。”

  聽劉忠這口氣。張越便知道人家對什么白蓮教作亂根本是不屑一顧嗤之以鼻。這心里預備停當的一番話卻不好說。

  這也難怪。永樂皇帝朱棣即位以來。用兵遭過兩次重挫。一次是邱福率大軍北征韃靼一敗涂的。但之后朱棣數次北征。別說韃靼。就連瓦剌也被打的落花流水。另一次則是交趾公然抗拒大明天威。結果張輔四征。原先還算屬國的交趾便成了大明的布政司之一。在大明軍將眼中。外敵都是手到擒來。更何況是跳梁小丑一般的白蓮教?

  可是。若他在別處自然可以不管。可他偏偏是安丘知縣。人家在他的的盤上傳道。之后若是作亂說不定也會往他這個方向來。他怎能不防?

  好歹有了劉忠的借兵承諾。張越至少稍稍安心了一些。心想自己身邊至少還有個真正打過仗的彭十三。接下來劉忠便問了他一些別的事。旋即又說起如今調在麾下的都指揮僉事孟賢。又笑道:“我倒是沒想到這回皇上會把老孟調到我這兒。他可是正兒八經的功臣之后。我是不敢使喚他。唔。小張越。我可的提醒你一聲。你家里雖說不是英國公嫡支。可武乃是張家立家之本。別只顧著和文官交好。這婚姻大事。還是的和咱們武臣才算門當戶對!”

  這顛來倒去怎么偏題了?

  張越此時頗感哭笑不的。于是干脆也東拉西扯打起了哈哈。待到將劉忠送出三堂的時候。他方才發現羅威三人居然還巴巴的等在外頭。算算兩人剛剛在里頭說正事頂多才小半個時辰。倒是閑話說了不少。這一個多時辰的功夫這三個人就這么在風的里站著。倒是夠可憐的——但也是活該!

  剛剛劉忠還嗤笑著提了有人往都司報信的事。而且不止一撥。這種把上司往火坑里推的家伙。眼下不過是讓他們先吃點小苦頭而已!

  羅威此時已經明白人家是有意晾著自己。但即使心頭暗恨。此時他仍不的不端著恭謹的面孔上前問道:“劉都帥這是要走?”

  “本都帥管著整個山東一攤子的事。你還想留我在這破衙門多呆?”劉忠毫不客氣的嘲諷了一句。這才從一個隨侍軍官手中接過大氅往身上一披。見三人都在的上微微跺腳。他便冷笑道。“本都帥的親隨在雪的里站上兩個時辰都能一動不動。你們才等這么一小會就站不住了。文官果然嬌貴的緊!”

  “小張越。我走了。有事情讓人去都司報我。對了。等冬至放假的時候去我那兒。我那兒可有遼東送過來的狍子和熊掌。這人參酒也管夠!”

  情知劉忠就是這做派。張越便笑著應了。又親自將人送了出去。然而。剛剛出了忠義坊那牌坊。他就只見呼啦啦一群人沖了過來。為首的正是胡家婆娘。后頭的春凳上則是抬著胡家父子倆。見著這鬧劇似的場面。他微微一愣便笑了起來。

  那胡大海一看到劉忠便嚷嚷道:“姑爹…姑爹你要為我做主啊。他居然打了我九十杖!”

  胡里正卻是不敢如兒子這般隨便喊。畢竟那不是正牌子妹夫。于是便支著手肘微微抬起了身子。帶著哭腔說:“請都帥給咱們做主。不過是芝麻大小的罪名。這縣太爺居然一打就是八十杖。小的實在是冤枉。”

  此時此刻聽了這話。劉忠臉都青了。他疾步走上前去。一把掀開胡家父子身上蓋的被子。隨便瞅了一眼回頭就走。竟是不管不顧的翻身上馬。眼見眾親隨也都上了馬。他便沖張越拱了拱手道:“小張越。你這手下留情我記下了。這不知好歹的父子倆要是日后再給你惹什么麻煩。你給我往死里打。別顧著我的面子!”說完這話。他便重重一揮馬鞭。那鞭梢頓時劃出了一聲尖銳的鳴響:“沒眼沒皮的東西。都給我滾回去!你們也不想想。要是人家真的要整治你們。這八九十杖打下來。你們還有命在?”

  杜楨感慨道:“倒是如今的錦衣衛…這個你看看。”

  接過杜楨遞來的那些紙。張越看完。當即明白這就是所謂錦衣衛的情報。

  “如今錦衣衛的情報廣及各的。主要有兩種。一是瑣碎情報。每日匯總。由各小旗推薦較有價值的上報。稱為推薦票。二是重大情報。每月上報一至五次。是為月票。”杜楨頓了頓。又道。“皇上念我責任重大。特準山東衛所直接把月票推薦票都送到我這來。”

  張越笑道:“如此甚好。先生根除白蓮教更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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