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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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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強人所難  紅樓夢中賈府尚能迎來元春省親,可在這現實的大明,即使張貴妃亡父追贈榮國公,兄長貴為英國公,滿門皆是顯貴,但踏進那宮廷之后卻從來沒能出來一步,平素最多見見嫂子,縱使兄弟侄兒也不過逢年過節難得見上一面罷了。因此,到南京只有大半年的張越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堂姑姑,此時乍聽那死訊,與其說是悲痛,不如說是茫然。

  榮善卻不同,好容易止住悲聲,他這才說道:“大小姐最是賢淑,當初皇上登基后追封老王爺榮國公,她便入宮為妃,如今已經十幾年了。老爺從信安伯、新城侯到英國公,這期間大小姐從未為老爺的官爵說過話,在宮中也從不以傲氣示人。若不是因為當初老王爺戰死沙場,小姐也不會傷心過度熬壞了身子,如今何至于這么年紀輕輕就去了!”

  “這消息報了皇上么?”眼看榮善回過了神,張越卻不得不考慮現實問題,“大堂伯如今重病初愈,身子還在虛弱的時候,這消息是否要繼續瞞著?論理,娘娘和大堂伯乃是嫡親兄妹,大堂伯得服大功九月,就是國禮也不可輕廢,這府中上下如今該怎么辦?”

  剛剛榮善一時忍不住大放悲聲,卻是因為驟聞噩耗,再想到張輔如今情形還說不準,如今聽張越這么一說,他愣了一愣便知道這事情只怕還要請示宮中。當下,他便站起身來,用袖子使勁擦了一下臉,硬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小的剛剛方寸大亂,還是越少爺提醒的是。這夫人既然派了快馬往這里報訊,只怕南京往這邊宮中報訊的信使也該到了。這北京城除了老爺,張家的人就只剩下了少爺一個,少爺不妨預備預備,這回極有可能是要宣您去西宮覲見的。”

  畢竟在家里當了多年的外管家,一料到有這可能。榮善自然再也顧不上哀痛,立刻奔前走后地準備粗熟布,張越也連忙回房。張貴妃乃是他的堂姑姑,按照禮法他并不需服喪,只是如今北京城除了英國公張輔就只有他這么一個張家人,應召的時候若還是一身簇新華服。別說皇帝看不順眼,就是他自己心里也過不去。

  秋痕和琥珀也沒料到忽然會迎來這樣地噩耗。雖說從來沒見過宮中那位張貴妃,可一想到她不過三十出頭便香消玉殞,同為女人自是更有些惋惜。待聽得張越說宮中可能會傳召,兩人忙翻箱倒柜找衣服,卻不想此次來得匆忙,大多數衣裳都還留在南京,好容易方才翻找出一件頂不起眼的布衫,雖略覺寒酸。卻也顧不得了,

  這邊才剛剛找到合適的衣服,外頭就傳來了一陣吵吵嚷嚷的說話聲。不一會兒。秋痕前幾日挑上來幫手的一個小丫頭便掀簾進來,規規矩矩地屈膝行禮后便報道:“啟稟越少爺和兩位姐姐,宮中來了一位張公公,說是皇上宣越少爺至西宮景福宮覲見。”

  沒想到來人居然這么快,張越自是火速換了衣裳,緊趕著來到了大廳。那前來宣召的太監卻不是他之前見過地任何一人,除卻沒有胡須,人長得儀表堂堂,若不細看決不知道那是閹人。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早知道這永樂朝有七下西洋的鄭和,張越對太監也沒什么排斥,此時見此人赫然一副官員派頭,他心中納罕,幾句話之后更感到面前這位談吐風雅絕非常人。只此時不是一探究竟的時候,他很快便跟著人家出門,見那張公公徑直上馬,一干隨從早就是個個端坐在馬背上,一幅毫不拖泥帶水的利落派頭。他連忙也翻身躍上了馬背。

  西宮本在元大都皇宮西苑,從清水胡同過去卻是不遠,只疾馳了一刻鐘工夫,眾人便停在了承天門前。經過嚴密盤查,張越一一通過了承天門、午門、西角門,又跟著那張公公從夾道走了許久,這才來到了景福宮前。

  “我進去通報。張公子在此稍待。”

  在殿前臺階下等候時。張越雖不好左顧右盼。卻也用眼角余光細細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景福宮和其他宮殿一樣宏偉壯麗。四周立柱上盡可見盤旋地金龍。漢白玉臺階一級級整整齊齊。旁邊地輔道欄桿上也雕著各式珍禽。重檐之下站著一個個猶如樁子一般地錦衣軍士。正是赫赫有名地“大漢將軍”。這些人雖也隸屬錦衣衛。卻別屬一營。專事侍衛通傳之職。

  之前兩次面圣都是皇帝微服。要說真正入宮覲見這還是第一次。因此張越這才想起張貴妃畢竟不是皇后。和皇帝并非敵體。在朱棣心中。極有可能還是英國公張輔更重要。此次張貴妃薨逝。英國公張輔卻還病著。當今天子是否會讓他把這消息瞞著張輔?

  “咦。你不是張越么?”

  聽到背后傳來地一個女子聲音。張越頓時大愕。卻沒想到自己能在這皇宮之中遇上熟人。只此時四周都是虎視眈眈地大漢將軍。他轉身去瞧不方便。須臾間。一個身穿銀紅軟羅紗衫地少女卻繞到了他地跟前。正笑吟吟地看他。竟赫然是陳留郡主。

  “怪不得我看這背影熟悉得很。想不到你竟是入宮來了!”陳留郡主說著忽然瞥了一眼張越那身衣服。不禁蹙緊了眉頭。旋即追問道。“我聽說英國公病勢已經頗有緩解。既是你入宮來。難道又有什么反復不成?”

  張越雖然早知道陳留郡主如今在北京,卻不想會那么巧再次撞上,此時見她面露關切,他忙低聲道:“勞郡主掛心,英國公病情大有好轉,今次是…今次是剛剛接到消息,張娘娘薨了…”

  “張貴妃薨了?”陳留郡主乍聽得這消息,俏臉頓時一僵,臉上漸漸流露出幾分哀傷,“張貴妃為人素來溫柔和氣,卻不想這般紅顏薄命…這么說來,此次是皇伯父召見你。”見張越點頭,她又仰頭望了一眼那景福宮,旋即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在這里等多久了?”

  “大約一刻鐘工夫。”

  “怎么會這么久?難道皇伯父正在見人或是處理政務?”陳留郡主正奇怪,忽然又掃了一眼張越,微微頷首道,“皇伯父雖然賜了你舉人功名,但若是按照這面圣前地規矩,你需得在殿前跪候宣召。這若是跪上一刻鐘就不好捱了。這條規矩雖然并非時時刻刻都須遵守,卻還得看那個帶你進來的人,看來今兒個那太監對你倒是不錯…”

  “皇上有旨,宣張越覲見!”

  乍聽得那一個聲若洪鐘的聲音,陳留郡主便打住了話頭,向上一掃看見臺階頂上的一個人影,倒是大吃一驚:“你可真是好運氣,那可不是尋常宮中宦官,那是剛剛打西洋回來的御用監太監張謙。鄭和之下就得屬他了!”

  張越聽了陳留郡主前頭那跪候的話,原還在心想那張公公倒是優待他,這會兒聽說人家是從西洋回來。品級僅次于鄭和的張謙,他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張謙看起來與前幾次來家中宣賜物品的太監宦官不同,這能夠使西洋的自然是眼界寬闊,遠非尋常宦官能比。

  此時他無暇再和陳留郡主攀談,出言謝過就整整衣冠拾級而上,很快便看到了在那里等候地張謙。他還不及說話,對方便對他輕輕點了點頭:“皇上乍得悲訊心煩意亂,你且小心些。不過有杜學士在身邊,你只需小心應答定然可保無虞。”

  情知對方好意提醒。張越心中自是感激,謝過之后就進入大殿。此時雖是白天,但這深闊的大殿中卻點著不少燈燭,饒是如此仍有些昏暗。殿內深處的寶座上依稀能看到一個身穿龍袍的人,旁邊御案旁的下首也侍立著一人,雖隔著還遠,但他一眼便認出那確實是杜楨。

  張越依禮拜叩,沒等多久,上頭就傳來了一個淡淡的聲音:“平身吧。”

  御座上地朱棣此時面色陰沉。心情極其不好。他的后宮內寵眾多,可最敬重的卻是結發妻子徐皇后,自徐皇后早逝后便虛位正宮。之后最寵愛地權賢妃早早撒手人寰,權攝六宮事的就是張貴妃和王貴妃,前者是張玉的女兒張輔的妹妹,不但恭謹而且公允,深得他心,想不到如今居然也是年紀輕輕就薨逝了,而且還偏偏是張輔重病的當口。

  瞥了一眼張越。瞧見他身上那襲布衣。朱棣面色稍霽,旋即便吩咐道:“英國公如今尚在病中。此事本該瞞著他為好,不過禮法他當服大功九月,朕即使體恤功臣,這卻不可偏廢,你好好設法婉轉告知他。不過,若是因此讓他的病有什么不好,朕唯你是問!”

  這話自然毫無道理。要把張貴妃薨逝地事情告知張輔,同時又不能讓他的病情有反復,這不是為難人么?奈何這是皇帝的旨意,張越心中雖覺得強人所難,卻只得應承了下來。但緊跟著,他卻聽到了一個不錯地好消息。

  “皇上,張越畢竟年輕,如今他身邊沒一個有經驗地人扶持,這喪服禮法若是稍有差池,只怕言官處便會有些不妥。御用監太監張謙精通禮法,不若由他前往英國公別府照應一二,一來彰顯皇上愛重之心,二來則是讓一應布置更加周全。”

  朱棣略一沉吟便答應了杜楨這提議,旋即招來張謙將此事交待了下去,又少不得告誡了張越一番。待到兩人退下,他方才站起身來,忽然沒頭沒腦地對身旁的杜楨問道:“宜山,朕這回雖是強人所難,但朕著實不想大明再失一良將!”

  PS:看到有書友提出河間王地問題,實在抱歉,只記得先前查資料看到張玉追封河間王,忘記了那是洪熙年間的追贈,之前應該是榮國公的,特此聲明。還看到有人提出書友群的問題,很無奈,書友群沒有,不是沒有群,而是因為我自己的QQ群也是多半屏蔽,最近哪怕就是在作者群里也是神出鬼沒。不妨說實話,我現在是早上下午晚上各寫一章,平均一章花費三小時,實在是沒空上群,所以只能抱歉了,與其建群我這個作者潛水,還不如沒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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