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奉文并不知道大本營的最后決定,因為大本營的過方面軍司令部轉發,而是直接將大本營御前會議的決定發送到了納巴,這個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決定讓田中新一和竹內寬等人目瞪口呆。
誰都知道,這等于是給尚在納巴的部隊下達了戰斗到毀滅的命令,最令人無奈的是這個命令還是他們自己請求來的。
大本營的命令將緬甸的日軍分為了二個部分,田中新一指揮的第1師團與混成第24旅團固守納巴山谷,阻擊南進的中國遠征軍,竹內寬所指揮的第五十五師團與混成第26、第1旅團則向北做攻擊前進,擊破曼德勒方向上的中國遠征軍,與仰光來援第五十六師團匯合。
對于大本營的這個作戰計劃竹內寬只能用癡人說夢來形容,大本營似乎已經一再的在犯主觀意愿上的錯誤了,先是在瓜達爾卡納爾群島,而后是在支那,現在又在緬甸,此刻竹內寬對于曼德勒方向來勢洶洶的中國遠征的具體編制和裝備情況可謂是一無所知,更何談擊潰?
與竹內寬相比,田中新一和竹野大內猶如寒冬夜晚在大風中用冰水洗澡的感覺一般,從頭頂一直涼到腳心,這根本不是什么阻擊任務,而是一張提前到來的陣亡通知書,盡管心中千百個不情愿,田中新一還是堅決的執行了大本營的命令,命令部隊在納巴山谷兩側埋設,在關鍵時刻炸毀山谷阻敵。
黎明的即將黑暗在清晨的陽光下飛速得消散,夜晚的一絲清涼也隨著燥熱的陽光消退,日軍工兵系著長長地繩子在山谷的兩端尋找山體的縫隙安裝著,由于日軍已經解除了無名高地的包圍,張天勝帶領了一個營地增援部隊登上了無名高地,山地步兵師幸存的人員打亂組編了五個加強營,誰都能看出來,小鬼子似乎想跑了!
除了警戒部隊以外,幾乎所有的中國士兵都在收斂犧牲官兵的遺體,整個無名高地的北坡上密密麻麻的擺放著五、六千具尸體,很多尸體還是保持這他們犧牲時候熱血噴揚時候的模樣,在側翼高地遭到日軍燃燒彈攻擊的一百多具焦黑的尸體則擺在最前面,張天勝脫下上衣蓋在了烈士地遺體上,他的行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張天勝記得這個連的連長叫王學軍,成都人,他和他的士兵們在光禿禿的小土丘上,面對日軍榴彈炮發射地黃磷燃燒彈中整整堅持了二個小時,直到武器和她們全部化為了焦炭業無一人撤退,全體壯烈殉國!
直到最后,日軍也沒能登上這個海拔僅僅十幾公尺面積不過二百平米的小土丘。
幾十名各旅的參謀在通過士兵衣服或是褲子內的姓名登記牌在確認陣亡人員的名單,而更多的士兵和軍官則在其中尋找自己地老鄉好友或是部下,一股悲壯凄迷的氣氛籠罩著幸存的中國遠征軍官兵。
在一塊巨石上地三個破裂變形地M11鋼盔引起了張天勝地注意。一大杳被鮮血浸泡過地軍官證就躺在里面或散落在四周。張天勝大致估計最少也、二百本之多。
張天勝用微微顫抖地手翻揀著這些沾滿血跡、被燒糊或是子彈打穿地證件。證件里面那一個個英氣勃發地青年現在已經為國捐軀了。張天勝幾乎認識這里地每一本證件上地人。他們往日地歡笑和言語似乎回蕩在張天勝地耳旁。尤其其中幾名遠征之前參加宋副長官舉行地集體婚禮地幾個人更加讓他記憶猶新。作為證婚人他實在無法面對那些新婚月余就失去丈夫地年輕妻子們。這些優秀地青年軍官幾乎全部是張天勝親自挖來或者拉來地。為此他幾乎得罪了川軍團所有地人。
“這他娘地是打得什么仗哦!”張天勝揪著自己地頭發蹲在了地上。淚水無聲地流淌了下來。
日軍士兵則沒那么多閑工夫收斂尸體。部隊有可能陷入支那軍隊重圍地消息不經而飛。明明是去救援友軍。怎么部隊反倒被支那遠征軍包圍了哪?很多日軍官兵都想不通。一些佐官甚至憤慨地怒罵第六師團是一群飯桶。活該被支那人砍了腦袋。兔死狐悲。所有地日軍士兵都開始有些毛躁。尤其當就地掩埋尸體收整物資背包地命令下達后。
對于那些戰死地同袍日軍士兵大多數都是心不在焉地尋找一個彈坑。然后寥寥草草地鏟上一層薄土了事。
日軍很明顯已經有了撤退地跡象。張天勝 如焚,由于高頻電臺的損壞讓他與遠征軍長官部系,宋雨航發給他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固守納巴,并伺機纏住日軍北下之主力。
張天勝將幸存的校級軍官全部集中在納巴城內,山地步兵師是有由之前的山地步兵旅擴建而來,其主要軍官結構都是川軍團的老底子,大部分是跟了張天勝許久的老弟兄,一少部分則是火線提拔起來的青年軍官,這些青年軍官作風過硬,作戰勇敢,沒有老軍官那些川軍團部隊的老軍閥作風和習氣,更加受到士兵們的歡迎。
張天勝環顧了一周這些滿臉硝煙征容未洗,大多數都裹著繃帶的部下們,他實在無法將自己之前的計劃說出口,自5月6日阻敵以來,山地步兵師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巨大傷亡,整個第二旅現在僅僅只剩不足一個連的編制,傷亡最少的師各直屬隊也都是傷亡過半,四千多名傷員和三千多名疲兵已經是這個滿編為一萬五千九百八十六人的主力戰斗師的全部,即使加上戰前被強制撤退的一千五百名各級骨干,張天勝知道他的山地步兵師是徹徹底底的傷筋動骨了。
師長在猶豫什么,與會的人心里都明鏡一樣的清楚,幾個旅長和副旅團都默默的在狠狠的吸著煙,如果是換在以前,他們現在可以十分輕松榮耀的等待戰后的立功受獎了,理由非常簡單,山地步兵師已經創造了一個奇跡,僅僅以一個師的兵力在完全沒有任何支援和補給的條件下,將日軍八萬之眾堵在了納巴整整五天,12C個小時、2880鐘的生死鏖戰,幾乎每分鐘都有人為之流血犧牲,山地步兵師幾乎將血流淌干凈。
現在小鬼子想撤,如果這個時候阻攔他們的話,將會是一場必死之戰!過了好一會,頭頂纏著繃帶的黃國華站了起來,在山地步兵師的旅長之間,黃國華無是資歷最老的,同樣也是一身兵痞和軍閥習氣最重的高級軍官,尤其是掛在嘴邊的“你個龜兒子”,即使在張天勝面前也總是不受控制的蹦出去。
黃國華無疑是有代表性的,所有的旅長、營長們都在緊張的計算著自己刻意使用的兵力和彈藥物資,所有人都知道這五、六萬歸心似箭的小鬼子絕不能輕視,為了回家日本人爆發出的能量興許會將山地師剩下的這幾千人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黃國華顯然猶豫了片刻,他挨個的看了看以前自己熟悉的老家伙們,他十分失落,老家伙們幾乎少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則是那些略微帶有稚嫩的新面孔。
黃國華微微嘆了口氣道:“師座,本意我認為我們已經完成了宋副司令長官賦予的任務,而且我部傷亡確實過大,日軍又是歸師,這些都是不利條件和因素。
黃國華一開口,在座的軍官們頓時議論紛紛,顯然有一部分人并不認可黃國華的說法,張天勝揮了下手示意肅靜,他想讓黃國華把話說完,因為他知道黃國華代表著的是山地步兵師的老底子。
黃國華顯然對于那些議論絲毫不在意,他一把拽開衣服,露出了胸前帶血的繃帶鏗鏘道:“誰也不是孬種,無名高地四面被圍糧彈全盡那晚,老子帶著隊伍用刺刀打退了小鬼子七次沖鋒,最后小鬼子都不敢再沖了!宋副長官心里有這些弟兄,天剛剛一見晴,空投就到了,沖著師長和宋副長官,我姓黃的這一百多斤今天就放這了,師座你就發話吧!刀山、火海、油鍋,我黃國華眨一眨眼睛就不配是和你拜過把子的兄弟。”
“對師座你就發話吧!下命令吧師長!”指揮部內頓時亂成了一片,一時間可謂是群情激奮,張天勝那顆緊繃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一直在褲子口袋中握著那把秀珍手槍的左手也很自然的掏了出來。
張天勝環顧左右,大聲道:“我命令,自愿報名組建一個營的敢死隊,今夜就奇襲納巴山谷,小鬼子那哪里埋設了很多,說什么也不能讓小鬼子引爆,我們的部隊主要戰力大多為機械化,需要暢通的道路,絕對不能讓日軍炸毀山谷。”
“拿下谷口破壞日軍的爆炸裝置后,其余的部隊全線壓上占領谷口,估計我軍主力大約就在今晚或明天黎明抵達,讓小日本來的容易死得痛快!”張天勝重重的拍在地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