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邊正三的協調下,遭受重創的日軍第四十九師團將余部整編成一個步兵支隊,殘存的野炮聯隊也被編入了方面軍野炮集群統一調用,混成第24、第51、第70、第72旅團同時開始調整部署,之前一直未投入戰斗的第十重炮聯隊則配屬給了第六師團,河邊正三將全部希望寄托于第六師團身上,希望該師團能夠在神田正種的帶領下首建奇功。
第五十三師團遭遇了支那部隊的擊潰的消息早已傳遍所有部隊了,但是司令官閣下不提,也沒人想去觸那個霉頭,好奇心在很多時候是極其要不得的。
最后,河邊正三陰沉著臉大聲道:“想必你們大家都已經知道,支那第一機械化軍的主力已經跳出了龍陵,并且已經重創了第五十三師團!真正守衛龍陵的只有支那軍隊的一個師?身為帝人,你們只知道強調自身的困難,難道你們不知道羞恥嗎?你們難道還想要方面軍重復同古、昆明慘敗的覆轍嗎?難道還要在宋雨航的成功堅守戰績下在增添一個龍陵嗎?”
河邊正三最后幾句幾乎是吼叫而出的,臉色潮紅的河邊正三咳嗽了幾聲后,揮了揮手示意散會。
在得知第五十三師團遭遇支那軍隊擊破后,日軍第二師團師團長岡崎清三郎中將在坐車中攤開了地圖后倒吸了一口冷氣,嘩嘩的雨聲讓岡崎清三郎此刻無比的清醒,他可以斷定支那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的第二師團,身后一直被自己打壓的支那第十一集團軍在得到了增援后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留給自己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岡崎清三郎輕嘆了一聲,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明明就是一條死路、絕路,但是偏偏又讓支那人走通了?難道幸運之神在偏袒自己的對手?岡崎清三郎捫心自問,這樣的條件和環境下。這樣冒險地戰術他是絕對不敢去實施的,據城而守似乎是唯一正確的選擇,在對方大軍重重包圍中,敢于以一部精銳拼死固守,集中優勢兵力對于包圍而來的對手給予逐一擊破?這個大膽得近乎瘋狂的戰術實在太過于石破天驚了。
而在龍陵城外,自知時間緊迫的日軍各部可以說是玩了命一樣,首先是城北。成批成批的重炮炮彈蜂擁落下。爆炸聲彼此起伏。
固守城北第一道反坦克壕地梁申身上已經多處負傷,腹部滲出地鮮血被雨水所沖淡,臉色蒼白的梁申也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因為寒雨的原故。
此刻,梁申率領的第一營及第一火力支援連幸存的官兵已經不足二百人了,因此梁申被迫放棄了左右翼的壕溝,將兵力集中到中央地迂回之字交通壕附近。準備在這里繼續阻敵。
但是日軍猛烈的炮火卻大大出乎了梁申的預料,前不久,團屬炮兵營在實施炮火反擊后遭到日軍炮火報復,損失較大的炮營立即轉移了陣地,并將日軍投入150毫米重炮的情況通報了師指。
對于出現在龍陵城北地日軍重炮聯隊宋雨航給予了極大的重視。他知道以緬甸的多山多叢林的雨林氣候,缺乏機械牽引地日軍炮兵部隊大都以野炮為主,只有之前42年5月協攻同古的日軍第十重炮聯隊才裝備了這種150毫米口徑重型榴彈炮。
于是。軍直屬重炮旅副旅長張偉被派到了城北前線。試圖鎖定日軍重炮群地位置。在觀察了日軍重炮地炮彈落點后。張偉無奈地搖了搖頭。重炮旅地155毫米重炮幾乎全部集中在重炮三營。而三營則跟隨軍主力出擊騰沖了。現在城內地三門155毫米重炮和僅有地32發炮彈顯然無法完成壓制日軍重炮群地任務。而且如果貿然實施火力壓制。很有可能遭到日軍炮火逆襲。結果很可能得不償失。
“除非將日軍重炮吸引到我軍105毫米榴彈炮地射程之內!”張偉輕嘆了一口氣。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梁超地眉頭越皺越緊了。似乎在苦苦思索著什么?
日軍重炮逞威龍陵城北。日軍步兵配屬戰車潮水一般地不斷沖擊龍陵城南。城東地日軍混成第51旅團與城西地日軍混成第70旅團也相繼發動了進攻。
近八萬日軍圍繞著龍陵小城可謂打得天昏地暗。山崩地裂!步兵第三師敵來將擋。水來土。城南、城東、城西皆利用城防工事頑強抵抗。日軍四面圍城猛攻。三面都攻到了龍陵城下。唯獨城北地日軍第六師團還在攻擊第一道“傷心壕”!
顏面無存。火冒三丈地第六師團師團長神田正種親自抵達成田步兵支隊指揮部。督促成田惠一郎發動進攻。否則他就要換掉那些作戰不力地將領。而懦夫地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當日軍第六師團下屬地。第13步兵聯隊、第45步兵聯隊聯隊長以及成田步兵支隊同時對梁申固守地第一道反坦克壕發起了猛烈地進攻。潮水般地日軍絲毫不顧中國守軍地猛烈射擊。排著密集地隊形在瘋狂地突進。最距威脅力地中國守軍炮兵已經遭到了壓制。普通地日軍士兵都已經意識到。利用這個難得地機會一鼓作氣突破中國守軍陣地。所以這次第六師團地日軍士兵沖擊得格外地瘋狂與勇猛。
梁申環顧了身旁的戰壕內,中國士兵的尸體橫七豎八的倒在戰壕中,那一張張年輕而熟悉的面孔仿佛在述說著不甘,在他的身邊僅剩下緊緊握著M1卡賓槍的通信兵背靠著戰壕在喘著粗氣,整個陣地上只有不足五十余人了,渾身鮮血的司號員艱難的在為彈夾壓子彈。
回身望了一眼第二道反坦克壕方向,梁申的眼神中夾雜著無奈、不甘與一絲的悲哀,死亡的恐懼壓得他喘不過來氣,人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知道什么時候死亡,直接面對死亡,任何人都會戰栗,他非常的想退回去,他相信即使他退回第二道防線,也沒有任何人會責怪他!家中的父母,陣地后面的哥哥!愛妻和那即將出世的孩子,這些都能夠成為驅使他后退的理由。
但是梁申知道他不能退,軍座來第六步兵團后,梁申就知道這一仗很可能就是他所指揮的第一仗,同時也是最后一仗,因為軍座絕對不會在敵寇四面圍城之際單獨前來他的第六步兵團視察,名為視察,實為督戰!
身為團長,梁申因為是師長梁超的弟弟,而且未經過正規的軍事院校畢業,屬于野臺子出身,這個團長是梁超去求宋雨航要來的,為的就是讓弟弟過把兵癮,榮耀門楣!為此梁申在第三步兵師乃至第一機械化軍總是抬不起頭,他這個團長當得不硬氣。
私下,梁申十分佩服那些黃埔畢業的軍校生,他們年輕,他們熱血,他們激懷壯烈,每戰這些黃埔軍人必將沖鋒在前,用生命不息,沖鋒不止的實際行動捍衛黃埔精神,榮耀母校,每個黃埔軍人都以此為榮,他們那些激昂的話題深深的鼓舞了梁申,他一直十分想加入這個,可惜他的出身注定他無法融入那個氛圍。
今天,梁申作為一團之長,他決心要用血戰之實,向全軍證明,自己是個十分稱職的團長,替大哥爭口氣!
“別了父母二老,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孩兒給您二老磕頭了!翠華要照顧好咱們的孩子啊!”梁申那變了調的喊叫聲讓緊張注視日軍進攻的中國士兵為之側目。
隨即活著的中國士兵紛紛跪倒,有的默念親人,有的向家鄉的方向磕頭,一些分到第三步兵師的青年軍士兵,則將自己貼身的口琴、鋼筆、筆記本等物件用塑料或干布包裹起來,放在胸前最貼心的地方,一些人甚至燒掉了一直引以為榮的女孩照片。
1943年11月11日上午10時21分,所有的人都清楚的知道,第一機械化軍,第三步兵師,第六步兵團一營的最后時刻到來了!
“司號員!吹沖鋒號!”幾十名中國士兵集合在梁申身邊,他們端著上有刺刀的M1伽蘭德步槍,槍口的方向指向日軍人潮沖擊的方向,人無懼而無敵,人如果連死都不怕,那么人世間還能有什么能稱的上恐懼的?
在嘹亮的沖鋒號聲中,幾十名中國士兵躍出戰壕,踏著同袍的尸體義無反顧的沖向潮水一般密密麻麻的日軍。
這一瞬間,天地之間的一切彷佛全部放慢了一般,就連陰沉的天空落下的雨點似乎都能看得清。
“團長!”第二道反坦克壕內的團副譚偉目睹了這悲壯的一切,一旁的參謀長李海波一把拽住了淚流滿面的團副譚偉,肅聲鏗鏘道:“團長的犧牲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團長是在給你我做榜樣,現在該你了!我也要返回自己的位置 參謀長李海波轉身離開了地堡,走到門口,李海波頭也不回道:“團長和一營弟兄們的仇就交給你了,如果日本鬼子突破你的陣地,你的仇就交給我了,黃泉路上你和團長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