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軍雨點般投下的手榴彈爆炸的煙霧中,十幾挺輕機槍隨行掩護著一百多名敢死隊員沖向了斜坡,在斜坡前中國士兵的尸體已經堆成了小山,后續的爆破手以戰友的尸體為掩護,將散落的包堆向斜坡面底下已經挖出的爆破坑。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近百名爆破手就倒下了一大半,樸長天麻木的將沾滿鮮血的包一個接著一個的碼放進坑內,幾名打紅了眼的機槍手用身體擋在樸長天前面。
每當有人中彈倒地,旁邊就會有人立即撿起機槍繼續向日軍掃射,擔任防御的日軍知道,如果斜面遭到爆破,那么隘口陣地的失守就只是個時間問題了,于是幾十名渾身捆滿了的日軍嗚哇亂叫著從斜坡上翻滾下來,連續爆炸的硝煙將隘口完全遮擋住了。
379團團長黃超得知第一營全體陣亡的消息后,毫不猶豫的對身旁的周參謀長道:“把三營調上接替一營,繼續爆破!我去二營,今天就是全團拼光了,也要把隘口給老子撕開。”與黃超一起搭班子已經幾年的周參謀長自然知道黃超的性格,這次恐怕真的要拼光了!周參謀長揮舞著沖鋒槍帶領著增援上來的三營直接撲向左翼隘口。
幾門戰防炮甚至被炮兵拖上了山,對著日軍的活力點進行逐個打擊,對于這種殺敵意千自損八百的做法周福成并不認同,但是現在不光是他地53軍,第二十集團軍都沒有退路了。
殺!只能殺出一條血路!
北坡的激戰吸引了日軍地全部注意力,南坡的日軍在不斷的通過坑道輸送彈藥轉運傷員。擔任總預備隊的田邊支隊則十分輕松的在主坑道口附近活動,他們的任務是在最危急緊要地關頭沖上陣地。將中國人敢下去消滅掉!對于擔任敢死隊的部隊,日軍的管理相對比較松弛。
幾次日軍都從中國士兵藏身的從草前路過,已經潛伏了以晝夜地中國士兵忍受著蚊叮蟲咬,
就在北坡的激戰進行到了白熱化得關鍵時刻,三顆紅色信號彈由南坡升起,潛伏在日軍鼻子底下的中國士兵突然發難。兩支突擊隊不顧日軍的攔截玩命的沖向左右翼隘口。
突如其來地進攻打了日軍一個措手不及,很多日軍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沖上來的中國士兵刺倒在地。
張天勝所指揮的左翼僅僅用了十一分鐘,就拿下了左翼的隘口陣地。占領隘口的中國部隊一面調轉火力壓制右翼隘口,一方面派出小部隊使用爆破的方式試圖封閉密布的日軍坑道。
張天勝得手十分幸運也十分偶然,因為擁有近四千人兵力地田邊支隊幾乎全部集中到了右翼,54軍地突擊隊撞上了鋼板,雙方你來我往殺得不亦樂乎。
田邊支隊雖然十分善戰驍勇。但是無奈日軍的陣腳已經打亂,當左翼得手后,日軍固守地右翼陣地遭到了左翼陣地的掃射后,日軍守將齋藤守寺就已經意識到了情況大為不妙。
中隊到底是如何穿插至自己身后地?齋藤守寺望著布防圖在發呆,這些中隊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自己以近二萬余人固守高黎貢山的齋公房隘口,如若失守恐怕難逃罪責啊!”
想到這個可怕的后果,齋藤守寺忽然不寒而栗。所以他只能贏不能輸。因為他實在輸不起。
“立即組織部隊!奪回左翼隘口,并且投入預備隊向南坡的中隊反攻!”齋藤守寺下達了命令后。渾身脫力一般的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椅子發出的吱嘎聲配合著被炮擊震蕩著搖擺不停的燈架。這一切似乎在預兆著齋藤守寺與他所指揮的齋公房要塞的窮途末路。
在田邊支隊與54軍突擊部隊反復鏖戰之時,一直躲在山體坑道內的日軍部隊蜂擁而出,北坡、南坡同時陷入了混戰,齋藤守寺指揮的高橋大隊甚至一度切斷了張天勝旅主力與頂峰左翼陣地的聯系。
前所未有的大混戰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尤其是腹背受敵的日軍選擇了反擊而不是撤退,此刻炮火壓制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中日兩軍五萬余眾圍繞著齋公房展開了撕殺,小小的齋公房成為了反攻以來最為慘烈的流血之地。
隨著戰況的越發慘烈,遠征軍司令長官衛立煌將電報直接打進了周福成的53軍指揮部詢問戰況。
霍揆彰無言的看著周福成遞來的衛立煌的詢問電,衛立煌的所謂詢問電實際上就是督戰,沒有直接發給霍揆彰的集總而是發給了53軍,就是為了給霍揆彰留點面子,電報中衛立煌命令第二十集團軍務必于今日突破齋公房一線日軍防御,限期在10月2日前對騰沖縣城發起總攻,并最高軍事委員會令第一機械化軍參加騰沖攻擊,三日內復克!
霍揆彰轉身望著激蕩在云霄的槍炮聲,對周福成道:“投入所有預備隊,傍晚前務必擊潰日軍占領齋公房一線陣地。”
“是!”周福成啪的一個立正,心中苦澀的周福成十分無奈,身為軍長的他此刻手里僅僅只有一個團的所謂預備隊了,按眼前的佯攻模式,正常的敵我兵力至少要5:1,甚至10:1才有可能不惜一切代價速戰突破,而眼前敵我兵力在2:1的情況下進行強行突破,周福成甚至不敢去細想。
周福成忠實的將命令貫徹到底,將53軍上下全部動員了起來。軍警衛營、通信營、作戰部參謀、馬夫、伙夫人手一支步槍,跟隨著增援部隊殺向齋公房戰斗最激烈的地方。
熱血的宋雨航和紛紛請戰地部下卻意外的被霍揆彰拒絕了。霍揆彰列出了二條:“第一,第一機械化軍不在第二十集團軍所屬范圍內,其指揮權在最高軍事委員會,就是衛立煌想動用該軍都要請示再三,第二,攻克齋公房打通通往騰沖地隘口是第二十集團軍的任務。第一機械化軍的山地步兵旅配合已經讓第二十集團軍的弟兄銘感五內了!”
宋雨航知道,霍揆彰恐怕也是有他的苦衷,而且軍人的驕傲也不允許別人橫插一手。
宋雨航意識到了固守齋公房地日軍似乎犯了一個戰術形態意識上的錯誤,日軍在英帕爾大打出手。對其中緬邊境一線尋求的是待機固守,處處分兵,處處固守,意圖遲歇中國遠征軍的攻勢,待英帕爾塵埃落定。然后集重兵揮戈一擊,解決中國遠征軍,順勢攻取昆明威脅重慶。
也正是因為如此,日軍給予了遠征軍各個擊破地機會,但是如果遠征軍未能在日軍攻取英帕爾之前突破日軍的防線,從而威脅到日軍的后翼安全,那么身陷險境的就只能是遠征軍了。
以前都是我軍防御日軍進攻。現在敵我態勢掉換。碰上難啃的骨頭,我軍亦是傷亡慘重。
僅僅眼前地齋公房就啃了十余天。騰沖縣城的三面屏蔽大山,飛風山、觀音堂、來鳳山。在歷史上哪座山峰不是將士幾經喋血拼殺才攻取的,而后的藤沖巷戰,宋玉航對于在限期前10月5日復克騰沖縣城十分不樂觀。
衛立煌的督戰電讓宋雨航意識到了,很可能是英帕爾方面的戰事吃緊了,盟軍方面又向重慶的最高軍事委員施加壓力地后果。
宋雨航神游這會工夫,齋公房地戰斗已經進入了白熱化,已經意識到如果南坡被中隊得手,防御的日軍部隊中地大半勢必將被堵在坑道內,下場自然不言而喻,于是齋藤守寺在命令坑道內部隊進行反擊的同時,自己則通過坑道撤到了右翼隘口,并開始組織田邊支隊接應坑道內反擊地部隊。
一時間,日軍猶如山鼠一般,從整個南北坡鉆了出來,樹洞下、亂石縫、緩坡下、灌木叢中,到處都是日軍地道的備用出口,很多出口甚至就在中國士兵身旁。
在南坡左翼,山地步兵旅的中國官兵猶如堵耗子洞一樣,哪里冒出了日本兵,就往哪里沖,先是沖鋒槍掃射,隨后手榴彈招呼,對于大的坑道口,壓制住其活力之后,直接二套火焰噴射器上去一陣猛噴,打得有章有法。
而右翼的54軍和北坡的53軍就不行了,他們的士兵和軍官沒有接受過坑道戰的相關訓練,而且手中的武器速射火力與投射同日軍相差無幾,所以幾個主要坑道出口都被日軍穩固了,源源不斷沖出來的日軍正在試圖擴大穩固陣地。
由于雙方距離較近,戰斗一開始就轉入了白熱化,到處都是白刃相搏捉對廝殺的雙方士兵,在齋公房這沉寂了上百年的古戰場上,中日兩軍殺得可謂是天昏地暗。
徹底清理了左翼隘口殘敵之后,張天勝指揮他的山地步兵旅開始支援右翼戰斗,并將在日軍布置在左翼隘口上的八門90式7毫米野炮調轉了炮口,在旅直屬山炮兵營地操作下,開始對右翼隘口猛轟。
轟!轟!第一輪的八發榴彈全部準確的落在了隘口的日軍陣地上,隨著陣陣地猛烈爆炸,日軍士兵的殘肢在煙柱中騰空飛舞,防御右翼隘口的日軍守備指揮高橋茂宏中佐此刻恨不得將齋藤守寺這個目中無人胡亂指揮的混蛋掐死。
原本這八門75毫米速射野炮是四門為一組安排在兩翼的隘口之上的,為的是能夠起到相互彌補射角和射界,為兩翼提供支援和掩護作用的,但是剛愎的齋藤守寺卻固執的認為炮兵火力應當集中使用才能發揮最大功效,于是八門75毫米速射野炮全部被集中到了左翼的宅田幸男指揮下。
宅田幸男不言而喻自然是齋藤守寺帶來的親信,但是最先丟失陣地的卻是宅田,齋公房的左翼隘口比右翼隘口的海拔足足高了近百公尺,所以左翼隘口陣地居高臨下的猛烈炮火讓右翼隘口變得無法固守,陷入崩潰的邊緣,高橋茂宏十分矛盾的希望宅田幸男還活著,然后看齋藤守寺這個無知愚蠢得家伙如何向方面軍去解釋。
十幾分鐘后,三枚榴彈幾乎同時擊中了一心想看笑話的高橋茂宏所在的掩體!高橋茂宏帶著滿臉的不甘抽搐的倒在了血泊中,右翼防御的日軍在失去指揮后,開始下意識的向后撤退,以求躲避來自左翼隘口的炮火。
日軍的混亂和退避被中國士兵發現,中國士兵更加兇猛頑強的撲向日軍,戰場上往往就是那么回事,容不得半點考慮和猶豫,此長彼消之間,勝利的天平開始向遠征軍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