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武官服飾的茗煙略帶拘謹地走進了清風的房間,對于清風,茗煙始終有一份不滿,又有一份敬仰,這個女人,不僅顏色無雙,心計更是高人一籌,從無到有,數年時間,便讓定州諜報機構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直到名震大楚,現在,提起定州密諜,同行們下意識地便認為僅僅是統計調查司。而軍情司自然而然地被他們所忽視了。作為同行,茗煙對清風是高山仰止,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一個出身高貴的女子為什么會在歷經滄桑之后,陡然之間便發生了質的轉變,也許世間真有慧心天生之人,她當真天生便是干這一行的材料。但作為清風的競爭對手,特別是軍情司是專為削弱清風權力的而設立的一個機構,茗煙又下意識地對她保持著一份警戒。
尚海波一直在提防著清風,而茗煙自從成為軍情司司長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無論自己愿不愿意,在定州內部的派系之中,她不得不站在尚海波這條船上,因為清風是絕不會將她視為朋友的。看著坐在清風身側的鐘靜和紀思塵,茗煙不由有些感慨,如果當初在統計調查司初立之時,清風不將自己一腳踢開,也許現在坐在她身邊的應當便是自己了。茗煙在心里自失地一笑,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當初的清風,還是諜探杰的一個雛兒,而自己,卻已廝混了很久,不將自己踢開,清風如何能獨掌大權?
“茗煙見過清風司長。”茗煙向著清風恭敬地行了一禮,真要論起來,清風在定州其實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除了統計調查司司長一職,清風沒有擔任任何朝廷的官職,而茗煙卻是正兒八板地朝廷武官,官至參將。
雖然清風從朝廷角度來講,依然是一介白丁,但在定州內部,卻是位高權重之極,在她的麾下,參將都有一大把,像鐘靜,王琦等各署署長,個個都是參將軍銜。而與鐘靜等人不同,紀思塵卻是文官系列,官至四品,這些人在清風面前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茗煙又焉敢在清風面前托大。
“李司長太客氣,請坐!”清風坐在位子上,只是略微欠了欠身子,便算是還了禮,“阿靜,為李司長泡一杯茶來。”
看到鐘靜沖好香茶,雙手遞到自己面前,茗煙趕緊站了起來,連道:“得罪了,得罪了!”真是開玩笑啊,鐘靜堂堂的參將,在清風面前就像被使喚的一個丫頭般,清風這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嗎?茗煙不由心里暗生不滿。鐘靜是你的下屬,我可不是,軍情司與統計調查司可是風牛馬不相及,互不統屬的。
清風卻不知道茗煙心中還有這些想法,她使喚鐘靜那是慣了的,隨口吩咐,而鐘靜也是習慣成自然,兩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些對茗煙的沖擊。對于李茗煙,清風卻沒有什么特別的看法,既不討厭,也談不上喜歡,茗煙坐上軍情司的位子,那是自己與尚海波斗法的結果,將軍的一種馭下手段而已。何況茗煙還是相當有能力的,在軍情司這個位子上,做得也是風生水起,軍情司也漸漸開始嶄露頭角了。
“李司長一大早地便來我這里,是有什么要緊事么?”清風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茗煙瞄了一眼清風,再看看一左一右的鐘靜和紀思塵,見他們三人都是一臉倦色,雙眼通紅,很顯然是昨天又熬了一個通霄,心中不由又驚又佩,昨天可是臘八節啊,他們居然也忙了一個晚上,統計調查司名震天下,果然不是幸致。光鮮的背后,藏著的是無盡的辛苦啊,看來自己還是太懈怠了,像昨天,自己的軍情司除了幾個值班的士兵,已是空無一人了。
“清風司長,我剛從洛陽回來,得到一些情報,向大帥匯報之后,大帥讓我來向清風司長通報,其中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卻要請清風司長大辦協助才能辦成。”茗煙道。
看到茗煙的神態,清風就知道事情少不了,而紀思塵更是八面玲瓏的角色,聽話聽音兒,茗煙轉彎抹角,他立刻就明白茗煙只想說給清風一個人聽,笑著站了起來,道:“司長,昨兒一晚上沒有休息,思塵卻是耐不得困了,想先下去瞇一會兒,養養精神。”
紀思塵這一表態,鐘靜也清醒了過來,站起來正想說話,清風已擺擺手,“你們兩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一個武功高強,難不成還不如我,坐下,茗煙司長的情報你們正好也聽一聽,與我一齊參詳參詳這其中的關竅,既然是大帥交待下來的,那就一定要認真對待。”
鐘靜無所謂,清風這樣說,她便坐了下來,紀思塵卻很是感動,清風這是將他作為真正的心腹在看待了,笑著看看茗煙,重新坐了下來。
清風如此,茗煙自然不好再說什么,當下便將自己在洛陽得到的情報一五一下地重新講了一遍,最后將李清的決定轉述給了清風。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清風驚嘆出聲,紀思塵和鐘靜也是目瞪口呆,匆匆從案上翻出一張地圖,清風的手沿著地圖畫了一個圈子,臉色難看得緊,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絲毫沒有看出來,都說自己心計過人,看了蕭浩然的布置,清風方知道,這些人才真正是老謀深算,陰險到了極致,陰謀陽謀,配合無間,與他們比起來,自己還是差了一點火候啊!特別是安國公李懷遠,居然就憑著一點蛛絲馬跡,硬生生地便推斷出了蕭浩然多年的謀略,這份心思,清風算是高山仰止了。
“我知道了,在合適的時間,巧妙地將消息透露給鐘子期,讓寧王保留一份元氣,讓他繼續與蕭浩然斗下去,為我們定州爭取至關重要的時間,我會用心去辦此事的。”清風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茗煙我就告辭了,司長你忙了一個晚上,就不打擾司長休息了,”茗煙站了起來,向清風行了一禮。
“習慣了!”清風淡淡地道:“阿靜,替我送送李司長!”
“不敢勞動鐘大人大駕!”茗煙向鐘靜笑道。
“請吧,李司長!”鐘靜笑意盈盈道。
看著鐘靜與茗煙消失,清風的臉色慢慢地嚴峻起來,砰的一聲,一掌擊在案桌上,清風粉臉陡變,一股莫名的威壓讓紀思塵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看著清風,心里有些莫名,不知道清風為什么突然生起氣來。
“這么大的事情,我們在洛陽的網居然一無所知,真正是瀆職!”清風怒道。
紀思塵恍然大悟,原來清風司長惱的是這個,勸解道:“司長,這其實也怪不得洛陽的弟兄,這件事完全是軍事布署,我們自從退出軍情領域,在這個方面力量的確是大大削弱,大家的重點也都沒有放在這個上面,有所疏忽也是可以理解的。”
清風冷笑,“軍政不分家,縱然我們退出軍情領域,但也不能一無所知,特別是謝科,我們費了偌大功夫才將他一路護送到洛陽兵部給事中的位置,這些兵力調動的情報他應當一清二楚,居然也沒有看出端倪來,當真令我失望。”
紀思塵道:“司長,謝科以前只是一個秀才,在定州之時,他也不過是一個中層官員,像這種大戰略上的謀劃,他看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
“人是需要學習的,他既然到了這個位置,就應當學習如何在這個位置上發揮作用,否則我們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將他拱上去,能得到什么回報,傳我的命令給他,就說我非常不高興,讓他看著辦吧!”清風余怒未消。
鐘靜回來,看到清風的臉色,探詢的目光看向紀思塵,紀思塵低聲地說了幾句,鐘靜恍然,此時清風卻又看向了鐘靜,“阿靜,你需要跑一趟洛陽了!”
鐘靜點點頭,“小姐,需要我去做什么?”
“你去見見李老爺子,勸他離開洛陽,只要他愿意走,你便在那里運籌如何讓李老爺子離開,他老呆在洛陽不是個事兒,對將軍來說,到時候會投鼠忌器,再說了,李老爺子那份頭腦,呆在洛陽可惜了,定州不久之后便要有大動作,翼州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我擔心沒有他主持,將軍的父親和幾個叔伯會撐不住場面。”清風道。
“不會兒吧,無論是蕭遠山胡澤全,還是蓋州的藍山,威遠候,壽寧候,翼寧候他們都應當應付得過來吧?”紀思塵道。
“不是他們!”清風搖頭,“我擔心的是興州的屈勇杰他們。”
蓋州,獅子關,鐘子期站在高高的頭頭,凝視著關下,金州的那大片土地,蓋州多山,獅子關卻是扼守這兩州邊界的一道重要關頭,擁有了他,便擁有了進出蓋州金州的通衢大道,而失去了他,進入金州的大軍便斷了后路,這道關口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藍玉,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死死地將獅子關握在自己手中,你父親的數萬大軍的后路都靠著他呢!”鐘子期叮囑道,獅子關守將藍玉,卻是南軍大將藍山的兒子。
“放心吧,鐘叔叔,只要我還活著,獅子關就絕不會丟!”血氣方剛的年輕將領信誓旦旦。
不知怎么,從這豪氣干云的話里,鐘子期卻聽出了濃濃的不祥味道,他不由皺起了眉頭。
藍山在顛沛流離深入金州,他是持反對意見 …部分內容隱藏,請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鉛筆小說 的,可惜自己很少參謀軍事,在這上面沒什么發言權,而寧王又為眼前的大勝所迷惑,竟然看不到潛藏著的危機。
蕭遠山會這般不堪么?一輩子都活在勾心斗角,陰謀算計之中的鐘子期總覺得有那里不對頭,但猶如一亂麻,一時卻又找不著頭緒。
也許自己該去一趟洛陽,去那里探探風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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