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辦法?”孫睿抬起頭看著曾毅,眼睛里神采閃動,在她印象中,就沒有什么事情可以難住曾毅,他總是能給人以驚喜。
曾毅笑了笑,低聲道:“邵院長,你也認識的,對吧?”
孫睿眼睛一亮,心道自己怎么把邵海波給忘了,邵海波可是南江省人民醫院的院長,而且非常識貨,眼前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可以用成本價拿下一臺尖端的放射性治療設備,邵海波應該會很有興趣的。
“你覺得邵院長會有興趣?”孫睿向曾毅確認著,如果自己能促成這單生意,那回到米國公司總部之后,升值加薪都不會是問題的,因為這極大挽回了公司的聲譽,并且保住了中國這個大市場。
“只要是好設備,相信他會有興趣的,我會幫你問問!”曾毅看著孫睿,道:“不過先講好了,你不能提前走漏消息,價格一定要低四成。”
孫睿就很賊地笑了起來,然后會心地點了點頭,曾毅一點都不像個縣長,反倒像個精明的商人,一切撈好處的機會他都不放過,而且下刀子宰人超狠,可憐史密斯這趟興師動眾來到中國,最后一毛錢都沒有賺到,倒貼上運費,還要去求著邵海波買他的設備呢。
曾毅并不是一時興起,他對史密斯公司的放療設備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這種設備可以說是當今世界上最為尖端的兩種放射性治療設備之一,效果已經在世界上很多國家得到了驗證。目前史密斯公司已經在全球安裝了上百臺這樣的設備,其中米國有六十多臺,歐洲四十多臺,澳洲兩臺,日本四臺,而這次賣給東江省人民醫院的設備出現故障,純屬是一種極低概率事件,并不能以一次意外就斷定這種設備是問題產品。
再者,就算設備完全正常。也無法避免患者在接受治療時不被灼傷,這個“度”是很難把握的,每年都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患上放射性皮炎。
作為醫生,曾毅并不建議患者盲目接受放射性治療,很多病其實中醫都有辦法治療的,但遺憾的是,曾毅無法代替患者來做決定,現在世人普遍接受更為直觀的治療方式。而對說不清道不明的中醫存有質疑。
何況也不能完全否認西醫設備對某些疾病的良好治療效果。能夠用最便宜的價格拿下這臺設備,將來分攤到患者頭上的治療成本就會降低不少,如此美事。曾毅當然不會錯過。
說著話,放射室有了動靜,史密斯跟著幾位工人一起走出來。手上拿著剛拍出的片子,一出門就激動地哇哇喊:“奇跡,奇跡,這簡直是上帝之手!太完美了!”
史密斯很激動,片子上顯示的效果讓他太吃驚了,骨頭斷裂處的契合度簡直是天衣無縫,很難相信這是在不借助高科技設備的情況下,而只靠雙手和無法穿透的肉眼完成的,就算是水平最好的外科大夫來做這個手術。也絕對達不到這么高的契合度。
“史密斯先生可有收獲?”曾毅笑著問到。
史密斯連連點頭,拿起復位之前的片子再和新的片子一對照,依舊是驚嘆不已,道:“實在是匪夷所思,要不是親眼所見,我很難相信會有這種技術。太神奇了!”
曾毅心道你要是看到劉大夫的師傅陳說峰的正骨水平,怕要更驚嘆地掉下巴了。不過像劉大夫這樣的水平,也是很難練出來的,尤其是在中醫沒有接觸現代解剖學之前。
整骨大夫必須要對人體內的每塊骨頭以及筋肉紋理非常熟悉,才會有正確的手感,在古時是沒有這個條件的。差一點的,就是拿木頭模型來揣摩;而好一點。就必須向屠夫去學習了,通過觀摩豬羊的骨骼架構來類推人的骨骼架構,效果很差,培養也很慢,有的也解剖猴子。
曾毅見過一個很老派的民間整骨大夫,是家傳的整骨技術,祖上曾是給地主放羊的,偶然得到一些整骨訣竅,于是就拿地主家的羊來練手藝,他把羊骨頭折斷了接好,接好再折斷,反反復復,最后手藝大成,周圍的鄉民是享福了,只是可憐那些被當做練習工具的羊,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最為有意思的是,他們家的后人,至今還保留著這種奇特的習練方式。
這可能也是很多民間中醫手藝失傳的一大原因,他們固執地堅守傳統,而放棄了與時俱進。陳說峰的陳派正骨之所以這些年人才濟濟,主要就是得益于現代化的教學工具和方式。
“史密斯先生還想看看什么?”曾毅問到。
史密斯毫不猶豫地道:“再去中醫館,我還沒有參觀那里的其它治療項目呢!”
曾毅只好又領著史密斯返回中醫館,受了整骨的刺激,史密斯這次參觀的非常仔細,守在馬恩和的診室看了很多個病案,就連中午飯也是在中醫館里吃的,最后還親身體驗了一下里面的針灸和按摩效果。
直到中醫館大夫們都下班,史密斯才戀戀不舍地出來,今天親眼見識中醫的幾大特色治療項目,讓他大有收獲,
“謝謝曾縣長的熱情招待,今天的安排我非常滿意。”史密斯在中醫館門口和曾毅握手道別,道:“有機會的,我想請曾縣長也參觀一下我們公司的研發基地,增進彼此的了解。”
曾毅道:“謝謝史密斯先生的邀請,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去長長見識。”
史密斯也就不再和曾毅多說,簡單幾句道別,就登車準備返回云海。
“曾毅,再見!”孫睿等史密斯上車,才跟曾毅道別,臉上帶著神秘的笑。
曾毅當然明白這個笑容的意思,道:“電話聯系!”
孫睿點點頭,就朝車子走去,來到車子旁邊,登車之前,她突然站住腳步,回身朝曾毅神情看了一眼,似乎要把什么永久記住一般,然后才匆匆登車。
一周之后。曾毅得到史密斯的回復,史密斯的公司已經聯系好了燙傷膏的臨床醫院,很快就能進入臨床試驗階段,相關的結果會及時發給曾毅知道。
曾毅對此并不是很掛心,馬恩和這個藥膏的效果是完全經得起驗證的,他比較郁悶的是王曦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當日在展會上,王曦曾表示要回豐慶縣吃豆腐菜。而且還會邀請曾毅一起。可惜曾毅一直沒有接到王曦的這個邀請,而王超那邊也沒有任何消息,王曦似乎忘記了要回豐慶縣這件事。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曾毅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越是拖得久,把項目落在豐慶縣的希望就越渺茫。曾毅也想了很多其它辦法。可也是毫無效果。
一個月之后,曾毅接到了師兄邵海波的電話,邵海波在電話里笑道:“小毅啊,我明天到云海,你有沒有時間?我們見一面,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還怪想得慌呢!”
曾毅一聽,就知道邵海波搞定了史密斯公司的那臺設備,道:“來提設備的?”
“是啊!”邵海波的心情似乎不錯。哈哈笑道:“這次絕對撿了個大便宜,有了這臺設備,南江省人民醫院的在放射治療領域就可以達到國內第一流的水準了,極大地提升了醫院的整體綜合水平,關鍵是只花了很少的一點錢,這對今后的競爭很有利!”
“師哥你明天什么時候到?”曾毅問到,也替邵海波高興。引入這臺設備,邵海波的成績就更扎實了。
“上午九點的班機,估計十一點到云海!”邵海波說到。
曾毅就笑道:“正好趕上吃午飯,我去接你,順便給你洗塵!”
“我們兩個哪還用這套。我就是看你有沒有時間,沒時間就算了。”邵海波說到。
曾毅道:“有時間。見師哥是必須有時間的。”
“行,只要不耽誤你的工作就好,那我們明天見!”邵海波哈哈笑著,要看見曾毅,他心里當然高興。
“明天見!”曾毅也是笑到。
第二天一早,曾毅就乘車趕往云海機場,到達的時候,剛好是十一點,距離邵海波飛機落地還有段時間,曾毅也沒有事情,就干脆直接到航班出口等著。
剛進了航站樓,曾毅就有些愣住了,出口處站了黑壓壓一群人,而且很多還是熟人呢,定睛一看,曾毅就有點吃驚了,副市長王志東同志就站在那里,旁邊還有大平縣的縣長張燦陽,以及佳寧區、聚水縣、候風縣、東峰縣等七八個縣的政府一把手。
這是怎么回事啊!
曾毅心里就開始琢磨了起來,副市長王志東如今負責落實鐵路站的事情,難道是軌道部要下來什么重要人物到東江嗎?
再往旁邊看,曾毅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因為現場的人群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兩撥,另外一撥領頭的人曾毅也見過,是中化市市政府辦公室主任覃金黨,上次魏公記吃火鍋曾毅見過,聽說中化市落實鐵路站的事情,具體由覃金黨操辦。
看來真的是為鐵路站而來。
碰上了,曾毅又不能掉頭走掉,只好快步上前,來到了副市長王志東的面前,道:“王市長,你好!”
王志東看了曾毅一眼,臉上掛出個笑意,淡淡道:“小曾同志也到了,看來豐慶縣的工作也很積極努力嘛!”
曾毅只得陪著笑了兩聲,他對鐵路站根本就沒有任何努力,積極更談不上,今天只不過湊巧罷了,他道:“我剛剛得到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王志東微微頷首,對曾毅的態度很滿意,有這么多縣長來迎接,面子也肯定是給足了,自己這位副市長出馬,怎么也壓過中化市一頭。
想到這里,王志東就朝不遠處的覃金黨看去,腰桿不由挺直幾分。
曾毅朝覃金黨笑了笑,就算是打過招呼,但并沒有走過去,現場的氣氛明顯是勢成水火。
跟王志東打過招呼,曾毅就往后退了幾步,站到了那幾名縣長區長的隊伍里面,并且有意往后面退了退,以方便隨時開溜。
張燦陽此時湊過身來,臉上掛著頗有意味的笑容,道:“曾老弟。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
曾毅只能苦笑,難道他還能向張燦陽解釋自己是來接別人的嗎,別說張燦陽不會相信,就是信,曾毅也沒辦法解釋的,眼下根本就不是解釋的場合,這話一出口,曾毅可就成市領導眼里的落后分子了。
等了有十多分鐘。就在曾毅想好脫身辦法的時候。前面的王志東有了反應,之間他把身板挺了挺,開始整理形容。
曾毅瞄了一眼。發現旁邊顯示屏上一個從京城飛來的航班的狀態已經更新,變成了“已經落地”,看來還真是京城來人了。曾毅就耐著性子繼續站在那里,接完這個京城來的大人物,剛好能接到邵師兄。
兩分鐘之后,一行三人出現在了里面的通道口。
王志東就開始抬起手搖著,示意自己在這邊,那邊覃金黨也做著相同的動作,并且兩人腳下步調出奇一致,都朝距離出站通道最近的地方走去,齊齊站在了那里。誰也不肯相讓。
等三人走到跟前,王志東就搶先伸出手,熱情道:“是地質所的盛工吧?歡迎您到東江,我是佳通市的副市長王志東。”
曾毅一聽吃驚不已,據他所知,地質所只是鐵路勘測設計院的一個小小下屬單位,負責線路的地質勘測工作。如今為了迎接一位地質所的工程師,佳通中化兩市竟然出動如此龐大的陣容,可見對鐵路站有多么地重視。
那位姓盛的工程師只是和王志東輕輕一搭手,就算是握過手了,看樣子。不但坦然接受了這個歡迎陣勢,反倒還有點不滿意呢。不陰不陽地道:“地方上的同志可真是有心啊,本來不想驚動你們的,沒想到也被你們打聽到了。”
王志東聽出了其中的不滿,但他不能有任何不滿,陪著笑臉繼續道:“盛工的保密工作做得實在太好了,我們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打聽到你的行程,差一點就誤了迎接大事呢。”
“是啊!”覃金黨在一旁附和著,道:“上午得到消息,市里馬上安排我火速前來機場迎接,張市長本來也是要親自前來,只是不巧省領導下來視察,實在是走不開。”
姓盛的工程師一聽,這才有所緩和,道:“這怎么使得呢,使不得,使不得!”
其余的縣長區長等兩位領頭人物打過招呼,就湊上去也想打個招呼,張燦陽最為積極,別看年紀最大,反倒搶在了最前面,直接伸出手,道:“盛工你好,我是大平縣的縣長張燦陽,歡迎…”
姓盛的工程師卻似乎沒有看到張燦陽伸來的手,反而是看著王志東和覃金黨,道:“我看這里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是不是…”
覃金黨反應很快,立刻伸出手,道:“盛工請走這邊,我們都安排好了!請,請!”覃金黨不但要極力爭取,更不介意給佳通市一個大難堪。
果然,張燦陽伸出的手就僵在了那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王志東的臉色也有些垮了下來,心道張燦陽真是沒有眼色,這一伸手,反倒給了覃金黨一個機會,他顧不上計較,急忙道:“現在正好也到了用午飯的時間,來之前,市委沈晗書記就已經給云海飯店打了招呼,在那里定了最好的包間來為盛工接風洗塵。”
曾毅站在最后面,不禁有些搖頭,兩個大人物如此爭相巴結一位工程師,這場面可是很難看到的啊!
最后還是那位盛工道:“那就先吃飯吧!”
這句話,就是接受了王志東的邀請。
王志東頓時神采飛揚,大聲道:“請,盛工一路新路了,這邊請,車子就在外面。”說完,王志東就領著盛工往航站樓外面走,還不忘擠兌地看了覃金黨一眼。
覃金黨一肚子的火,早知道這個盛工是個吃貨飯桶,自己也去云海飯店定位子了。不過這場競賽還長著呢,不急于一時半會,他自嘲地道:“今天托盛工的福,我們也去嘗嘗云海飯店最好包間里面飯菜口味如何嘛!”
說著,他倒是厚著臉皮,直接領著一群人也跟在了后面,打算來個鍥而不舍。
現場頓時亂糟糟的,曾毅趁著這個機會,就離開了隊伍,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消失,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位盛工身上呢。
等車隊離開,曾毅又出現在了出站口,等了有幾分鐘,邵海波就出現了。
“師哥!”曾毅抬起手搖了兩下,道:“這里!”
邵海波就看到了曾毅,腳下加快步伐走出來,直奔曾毅面前,哈哈笑道:“小毅,你可是真能折騰啊,沒有耽誤你的正事吧!”
“沒有沒有!”曾毅哈哈笑著,道:“師哥還不了解我嗎?”
邵海波上上下下大量了一番曾毅,最后挺高興,道:“看來當縣長伙食還是不錯的,你的氣色很好,似乎還長了點肉。”
“是嗎?”曾毅呵呵笑著,道:“長肉可不是好事,說明我這位縣長做得不合格,操的心不夠。”
“咳!”邵海波笑著嘆了一聲,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呢,不過細細一想,還真有一定的道理。
曾毅幫邵海波提了箱子,就一邊說著話,一邊朝外面的停車場走去。
剛到停車場,一輛黑色轎車就急急駛了進來,車子剛停穩,就沖下來一個人,急急吼道:“快點,快點,別磨磨蹭蹭的,已經遲到了!”
說完這人就往候機樓的方向跑,可眼睛還朝后看,在催促著車里的人,這一下就撞在邵海波身上,差點把邵海波撞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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