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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聚散有時

  元宵節的宴會一直到黎明時分這才散去,楊云楓到此刻才深深體會到,盛唐時期的飲宴之風的確是瘋狂,像元宵節這種佳節倒也罷了,即便是平時一壺酒,幾個好友,一輪明月,就能讓唐人為之癡迷一個通宵,即便是黎明初曉,這些人依然毫無倦態,如果是中秋夏秋時分倒也罷了,現在可剛開春,夜間陰冷,這些人竟然一坐就是一夜,實在是匪夷所思。

  李白至今還興致勃勃地與張旭正在高談闊論,杜甫、高適洗耳恭聽,裴旻抱劍而座,早已經瞇起了眼睛,楊云楓也著實有點撐不住了,幾次想要告辭離場,卻見李澄坐在一旁,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樓下,就連一旁的那些陪坐的官僚,乃至宗露都一點困意沒有,楊云楓實在是佩服不已,即便是自己以前在后世,與那些大學里的狐朋狗友一起飲酒,也未能如此一夜通宵,還不顯倦容的。

  公孫綰與衛墨早在午夜時分就已經離場,剩下的都是雜技,歌舞表演,楊云楓不甚其煩,好不容易挺到了黎明,這些人還沒有散去的意思,這時終于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李澄聞聲看了一眼楊云楓,這時站起身來,跺了跺腳,笑道:“今年的元宵節如此完美,還長洛陽各級官員,各位才學之士的大力捧場,今日就此散去吧!”說著也伸了一個懶腰,在侍衛與宮女的簇擁下,下了城樓。

  李澄走后,唐天這時沖著眾人拱手道:“王爺已去休息,諸位大人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的正事卻一刻不能耽誤,稍坐休息之后,當值人員還請盡早!”說著拱手,一一送諸人下樓。

  楊云楓這時走到李白、杜甫身前,相約一起下樓,卻聽身后的宗武御叫道:“楊公子,暫且留步,老夫有話要說!”

  李白等人見狀,立刻先與楊云楓告辭,張旭路過楊云楓身邊,低聲道:“看來云楓兄這個宗府的乘龍快婿是坐定了,哈哈!”

  楊云楓尷尬地一笑,轉身卻見宗武御拉著宗露的手,走到自己面前,卻聽宗武御這時對楊云楓道:“楊公子,既然昨夜你已經答應了與小女的婚事,以后可要好好待露兒,老夫只有此一女,若是老夫知道你待她不好,可繞不得你!”說著將宗露的手牽到楊云楓身前,塞到楊云楓手中。

  楊云楓只覺得宗露的玉手冰涼,而宗露的臉上卻是紅霞滿臉,卻聽宗武御這時又道:“昨夜雖然王爺與公主尚未答應,但楊公子你可是在王爺與公主面前應允了的!”說到這里,拍了拍楊云的肩膀,獨自下了城樓。

  楊云楓心中一嘆,看向宗露,卻見宗露此時也正怔怔地看著自己,楊云楓微微一笑,對宗露道:“城樓風大,我們也下去吧!”說著松開了宗露的手,宗露點了點頭,姍姍走向城樓樓梯處,楊云楓這時禮貌性的伸手扶著宗露。

  城樓下一人正抬頭看著楊云楓與宗露,楊云楓看在眼里,見此人正是唐赫,心中不齒,一直扶著宗露下了城樓后,這才見唐赫拱手笑道:“楊公子,洛陽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排著隊想當宗府的乘龍快婿,沒想到楊公子一個外鄉人竟捷足先登,俗話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話真是一點都沒錯。楊公子眼光獨到,寓意深遠,數日勞苦換來終身享用不盡,在下真是佩服啊!佩服!楊公子攀龍附鳳之功,只怕遠遠勝過詩詞之才啊!”

  楊云楓聽唐赫語氣滿是輕蔑之色,尚未說話,就聽一旁的宗露沖著唐赫道:“本地的和尚也會念經,只不過有些人就算剃成禿子,也會錯把尼姑庵當成和尚廟,像這樣的人才,宗家就算是一文不名,也實在是不敢高攀,倒是有勞公子擔心了。”

  楊云楓不想宗露妙語連珠,竟博得唐赫啞口無言,心中解恨不已,口上卻道:“多謝唐公子掛懷了!”說著握住宗露的手,對宗露道:“露兒,你此言就差異了,豬鼻子上插兩根蔥,起碼還像大象,但就算有人渾身插滿蔥,也未必就是刺猬吧?對吧?不過唐公子你,依靠祖蔭,不學無術,如果你唐家有日巨變,只怕唐公子你即便是想攀龍附鳳,也不定有人家看上吧?”

  宗露聞言掩口一笑,看著楊云楓握著自己的手,心中更是甜滋滋的,楊云楓這時拉著宗露,輕聲道:“露兒,我們還是走吧,別惹的刺猬扎人!”說著與宗露一起出了洛陽宮,留下一臉詫異與憤慨的唐赫。

  出了城門,宗露低聲問楊云楓道:“何為刺猬?”

  楊云楓心中暗道:“莫非這個時代沒有刺猬?”隨即心中一動,道:“哦!就是豪豬!”宗露聞言立刻又是掩口一笑。

  城門外不遠,到處都是散去的人潮,還有昨夜擺著夜市的商販正在收拾攤位,而李白等人正站在廣場上,見楊云楓與宗露走出,立刻上前來。

  楊云楓這時松開了宗露的手,不想張旭還是看在眼里,立刻笑道:“云楓兄,恭喜你覓得如花美眷啊!”宗露聞言臉上一紅,楊云楓也顯得有些尷尬。

  這時卻聽高適嘆道:“可惜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太白兄就要離我等而去了!”

  楊云楓聞言一愕,連忙問李白道:“太白兄,你要去何處?怎么之前從未聽你提及過?”

  李白這時縱情大笑道:“正如達夫所言,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從今而后,某雖孤身他鄉,卻再不再孤單,云楓詩才遠勝于某…”說著對眾人拱手道:“云楓,子美,達夫、伯高、裴兄,某去也!”說完揚長而去。

  高適這時高呼道:“太白兄,何時再見?”

  卻見李白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道:“再見之時自當相見…我欲乘風歸去…”李白說著大步行前,口中念著楊云楓的詩句,聽不出是興奮還是感慨,不多時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張旭這時輕聲一嘆,道:“太白兄如斯,我等都自愧不如啊!”

  杜甫這時也向眾人拱手道:“既然如此,子美也要告辭了!”

  高適聞言握住杜甫的手,問道:“子美兄,莫非連你也要離我等而去?”

  杜甫微微一笑,道:“春試在即,我自然要好好準備一番了!”說著拱手告辭。

  杜甫剛走,又聽裴旻這時道:“本來我是不想說的,不過既然太白兄在前,子美兄在后,就也不差我裴旻了!”

  楊云楓在眾人當中,除了李白,就屬與裴旻關系最好了,如今聽裴旻也要離去,立刻上前道:“裴兄,莫非你也?”

  裴旻爽朗一笑,道:“太白兄閑云野鶴,云游四方,子美兄孜孜不倦,力求功名,裴某也不能如此耗費光陰了,雖然無諸位仁兄之高才,但好在裴某還有一身武藝,也算是報國有門,文無出路,只能求武的了,裴某準備從軍!”

  楊云楓聞言心中一陣失落,在洛陽這段時光,與這幫人呼來喚去,形影不離,只怕是他來這個時代后,最逍遙快活的日子,卻不曾想好時光過的總是如此飛快,短短相聚終有時啊!

  裴旻見楊云楓滿臉失落,哈哈一笑,拍著楊云楓的肩膀道:“云楓兄,他日有緣定然還會相見,無需感嘆,你如今已有佳人相伴,應多珍惜眼前之人才是,況且我還要準備一下,也并不是馬上就走,裴某且無太白兄之瀟灑自若啊!”

  這時又聽高適道:“裴兄所言極是,大丈夫在世要有所為,裴兄,達夫陪你一起去從軍!”

  楊云楓詫異道:“達夫兄,你即便是謀出身,也需留在洛陽,春試在即,你何必舍近而求遠呢?”

  高適淡淡一笑,道:“洛陽春試,魚龍混雜,且達夫并無功名,還需要從頭開始,不如從軍,在一群莽夫當中,求的一條出路!”

  張旭聽高適如此一說,立刻笑道:“既然如此,伯高也只好閉門苦讀,不再耗費如此光陰了!”

  楊云楓聽眾人都在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不禁自己也為之心動,在歷史上自己認識的這些人,日后可都是高官厚祿的,雖然仕途并不順利,但是至少他們心中無悔,而偏偏自己出了在洛陽擁有一間云楓齋,卻是一無所有,而且只怕在這些人眼中,自己只怕只是一個不求上進的人罷了。

  張旭等人言罷,各自告辭,只留下楊云楓與宗露二人,楊云楓看著自己的好友都離去了,心中失落之感尤甚,卻聽一旁的宗露道:“楊公子,聚散終有時,你也無需感慨失落!”

  楊云楓轉頭看想宗露,這時低聲問宗露道:“宗小姐,若是楊某一生不求功名利祿,你是否還是愿意嫁我?”

  宗露聞言淡淡一笑,對楊云楓道:“楊公子,小女子是愛公子之才,公子之人,若是喜歡那些所謂的功名利祿,就斷然不會將那些官宦子弟拒之千里了!”

  楊云楓聽宗露如此說,心中一陣感動,心中暗道:“罷了,罷了,人生得妻如此,又有何求?”想著上前一步,握住宗露的手,低聲道:“宗小姐,你不怨我之前那般待你么?”

  宗露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楊云楓又問道:“你不介意我之前向楊家小姐提親么?”宗露又搖了搖頭,楊云楓心中一動,將宗露摟入懷中。

  洛陽宮城樓之上,兩人正站在城樓一側,正是李澄與李穎,李穎臉色蒼白,李澄在一旁問道:“皇姐,你沒事吧?”說著看向了城樓下的楊云楓與宗露。

  李穎默不作聲,只覺得鼻子一酸,眼眶一紅,李澄看在眼里,了然于胸,立刻對李穎道:“皇姐,你莫不是也對楊云楓他…既然如此,宗武御再來提及此事,我不準便是!”

  李穎聞言淡淡一笑,道:“你不準又有何用?楊云楓與宗露情投意合,莫非你要棒打鴛鴦不成?”

  李澄看著李穎,這時沉聲道:“為了皇姐,棒打鴛鴦又如何?”

  李穎聞言一愕,看向李澄,隨即微微一笑,拍了拍李澄的肩膀,道:“傻弟弟,姐姐知道你對我好…”說著又看向城樓下,早已經沒有了楊云楓與宗露的蹤影,這才淡淡地道:“即便你拆散了楊云楓與宗露,你就能保證楊云楓會對我…對我…”說著一聲長嘆。

  這時朝陽初上,整個洛陽都映照在和煦的陽光之下,洛陽城經過昨晚一夜,又開始熙熙攘攘的忙碌起來,不時傳進耳朵的小攤販的吆喝聲,這種繁華景象讓生活在其間的唐人很是享受,心里的那種安逸感和滿足感幾乎是與日俱增。

  楊云楓送著宗露回了宗府之后,回到云楓齋到頭便睡,本來宗武御非要留楊云楓在宗府用早膳的,但宗露見楊云楓滿臉的倦容,心下不舍,還是讓楊云楓回來休息了。

  本來就快蔫了的楊云楓,倒在了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了,昨夜到今晨,發生的事情讓他心懷久久不能平復,本來自己一直拒絕的宗露,眼下卻已經與自己有了口頭婚約了,一直形影不離的酒友知己們,散的散,忙的忙,只怕日后再也無此把酒言歡的縱情場景了,心中一直掛念的楊玉環,想著與楊玉環有婚約的那唐家公子,昨夜也見過了,一直放不下的衛墨,如今卻與公孫綰在一起,成為了舞娘。

  自己才來這個時代多久?短短時間,竟有如此多的變化,即便是盛世大唐,又如何?還是有許多事情自己無法把握,楊云楓這時不禁心中在想,人生在世,究竟何求?一場富貴?一身功名?還是流傳千古?楊云楓抱著這些從古至今都無法說清的問題沉沉睡去,直到翌日清晨這才醒來。

  楊云楓剛剛醒來,就聽見前堂一陣喧鬧,叫來羅冬林一問,這才知道,經過元宵佳節一夜,自己在洛陽城樓所作的那首《水調歌頭,已經讓他楊云楓的名字響徹整個洛陽城了,如今他楊云楓的名號,完全可以與謫仙人李太白相提并論了,說什么洛陽的士子已經將楊云楓與李白、杜甫并稱為“李杜楊”,李白為詩仙,杜甫為詩圣,而楊云楓則是被稱為詩絕,這云楓齋前堂已經被洛陽的那些士子們快擠破了,只為能見楊云楓一面。楊云楓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后世無人問津,如今來到這唐代,卻成了國寶大熊貓了。雖然楊云楓所“作”的這些詩詞都是剽竊所得,但是也就是這些詩詞,讓楊云楓有著從來沒有過的虛榮感與存在感。

  楊云楓漱洗完畢后,步入云楓齋前堂,這時云楓齋的酒館茶樓里都沾滿了人,喧鬧不已,都是一些年不過而是的年輕學士,此刻正在評論楊云楓的《水調歌頭,還有人爭的面紅耳赤,楊云楓見一個身形略胖的吼聲,扯著嗓子吼道:“楊云楓的詩完全沒有格律可言,不講平仄,雖然詩句優美,但卻難以登大雅之堂,如何能與謫仙人太白先生相提并論?”

  楊云楓聞言心中一動,暗道:“不錯,這《水調歌頭雖然絕美,卻非唐詩,而是宋詞,宋詞的規律是與唐史完全不同的兩個文體,難怪這個胖子有這么多疑慮呢!”

  卻聽另外一個俊美的后生冷笑道:“絕句本就是推陳出新,詩句講究的是意境,光是意境,云楓先生就已經完全可言與謫仙人相較高下…”說著還推搡了一下那胖子。

  楊云楓看在眼里,心中暗道:“真是什么時代都不乏這種年輕沖動的憤青啊!”口上卻沖著眾人道:“諸位,大家來云楓齋,就是給我楊云楓面子,莫要再這里吵鬧,所謂武無第二,文無第一,詩詞絕句本就是仁者見仁的。爭論無用!”

  眾人見楊云楓出來,立刻紛紛向楊云楓這邊涌來,這個口上叫道:“云楓先生,學生格外喜歡你的詩句…”那個口上道:“楊公子,你果然是一表人才,學生能見真顏,死而無憾矣…”

  楊云楓不見汗顏,自己如今完全就是一副后世港臺明星遇到粉絲堵截的樣子,連忙退回了后堂,讓羅冬林將后堂的門鎖上,心中暗嘆,這種日子以后可如何過?

  卻在這時,云楓齋的后門響起了敲門聲,羅冬林生怕是其他學子,不敢開門,從門縫里瞥了一眼,這才回頭對楊云楓道:“公子,是高公子與裴公子!”

  楊云楓見是高適與裴旻,立刻走上前打開門,卻見高適笑道:“云楓兄,你可真是好找啊,只怕現在要見你,還要排隊等候吧!”

  楊云楓一聲苦笑,立刻從后院拿了一條毛巾,包裹在腦袋上,這才出了后門,對二人道:“苦矣!”

  高適見楊云楓如此,哈哈一笑,楊云楓苦笑問道:“二位仁兄來找楊某,所為何事?”

  裴旻這時道:“我與達夫兄不日便要遠行了,今日特來向云楓兄告辭的!”

  楊云楓立刻拉著高適與裴旻的手,道:“既然如此,今日必須不醉不歸了!”說著拉著二人走到巷口,道:“今日小弟做東,為二位仁兄餞行!”說著便如做賊一般,從巷口探出腦袋左右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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