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楓漫步在大道之上,心中滿是楊玉環的身影,腦子里全是楊玉環的模樣,揮之不去,一想到楊玉環已經定了親事,心中的那股酸意就久久不能褪去,滿心都在想著如何才能娶楊玉環過門,自己若是今日沒見楊玉環倒也罷了,但是見了之后,這種感覺卻占據了自己的整個心頭,如此一個美女,如何能讓別人得去?
但是一想到與楊玉環定親的是洛陽洛陽令的公子,楊云楓心中的澎湃勁頭,頓時消失了一半,自己是什么人,如何能與人家洛陽令公子去搶女人?若是在后世,這身份的懸殊倒也不算什么,但是這個時代,雖然女子并沒有那么保守,但還是極度重視婚約承諾的,況且即便楊玉環不在乎,楊玄圭那里,也無法說動啊,即便楊玄圭看在自己救了他兒子楊昊的份上答應了,那么唐家呢?
想到這里,楊云楓一聲長嘆,在回神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宗府門口了,幾個家丁正站在大門兩側,楊云楓心中一嘆,暗道,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想著立刻上前道:“請小哥稟告一聲,楊云楓求見宗小姐!”
幾個家丁見狀看了楊云楓一眼,其中一人立刻走出一步,道:“原來是楊公子,小姐說了,楊公子前來,無需通報,請隨小人來!”說著領著楊云楓進了宗府。
楊云楓心中暗嘆宗露對自己還真是特別,如此對自己情深意重的女子,別說是在這里了,即便是在后世,只怕除了小麗之外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即便是他的親生母親,也巴不得甩開自己,想到這里,對宗露又添了幾分好感,心中一暖,也就暫時忘記了與楊玉環相見后的不快了。
家丁領著楊云楓進了前堂的偏廳,請楊云楓坐下,又吩咐下人上茶后,這才對楊云楓道:“楊公子稍坐片刻,容小人前去稟告小姐!”
楊云楓點了點頭,端起茶杯,見家丁走后,這才注意著偏廳的墻上盡是壁畫,左邊畫著鳥獸,右邊畫著山水,畫風獨特,都是栩栩如生,滿壁風動,楊云楓雖然不懂畫,但是卻也能看出此畫非同凡品。
卻在這時,偏廳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楊云楓緩緩坐下,端起茶杯,待一人出現在偏廳門口時,楊云楓這才放下茶杯,起身看去,卻見門前女子正是宗露,此時宗露穿著一身白裝,宛如天間落下塵世的仙子一般,只是臉色略顯蒼白。
楊云楓連忙拱手道:“楊某見過宗小姐!”
宗露欠身還禮后,走進偏廳,身上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香氣,走到座前,這才對楊云楓道:“楊公子是來收賬的吧?請坐!”
楊云楓淡淡一笑,坐下后,這才道:“宗小姐說笑了,區區四本書,送給宗小姐又何妨?楊某這次前來,卻是另有所求!”
楊云楓說著看了一眼一旁的宗露,只見其此刻也正看向自己,四目相接后,宗露臉頰緋紅,轉過頭去,淡淡地道:“楊公子,聽聞你在第一次來我宗府的那日,曾請太白先生去楊府提親?”
楊云楓自知這事宗露遲早會知道,也無心刻意蠻她,更何況也無此必要,只是沒有想到宗露今日會突然提起,心中尚無準備,一時愕然,隨即點頭承認道:“不錯,確有其事!”
宗露瞥了一眼楊云楓后,淡聲道:“小女子莫非就如此讓公子不堪?在來宗府之時,還請人去楊府提親?那楊家姑娘當真比小女子美貌?如此令公子念念不忘?”
楊云楓聞言連忙道:“宗小姐誤會了,當日來宗府,一來楊某不知宗小姐就是宗老爺的千金,二來也不知道宗老爺讓楊某過府是商議你我的…這個…三來,宗小姐與楊小姐在楊某看來,都是美若天仙,并無美丑之分…”
宗露這時看向楊云楓,起身走到楊云楓身前,問道:“既然如此,為何公子對楊小姐念念不忘,卻對我避之不及?我究竟哪里不如楊家小姐?如果是因為入贅問題,我也已經與父親說明了,以后再也不提此事…”說至此情緒已經有些激動。
楊云楓抬頭看向宗露,卻見宗露兩眼泛紅,心中一動,連忙站起身來,道:“宗小姐,楊某確無此意…”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勸慰宗露,畢竟人家一個女子,在自己面前如此袒露對自己的心思,即便自己不喜歡她,也不好傷害她,更何況自己對宗露也沒有那種特別討厭的意思。
宗露這時倒吸一口氣,看向楊云楓,問道:“那么楊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上次我問你的問題,你至今還沒有給我答案,若不是我買下書令你來取銀子,你莫非要躲我一輩子不成?你說來這里是另有所求?莫不是你若沒事,此生都不見我了么?”
楊云楓見宗露兩眼含淚,楚楚可人,即便自己是鐵石心腸,如今也軟了,但是宗露柔弱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強硬的一面,在感情方面竟然比自己這個大男人還要主動,這一點還真是沒有想到,之前在后世,自己也不是什么出類拔萃的人物,一直到大學都是平庸之輩,相貌平庸,學習也一般,可以說一無是處,從小到大就小麗一個女朋友,還是自己千辛萬苦的追回來的,從來沒有享受過被女人追的感覺,更別說有女人如此大膽的再自己面前直言不諱的表露對自己的愛意了,即便自己這個大男人,在追小麗的時候,也沒有如此過。
宗露見楊云楓面露尷尬,且不說話,以為自己如此嚇住了楊云楓,微嘆一聲,坐到楊云楓的身旁,沉吟了良久,這才問楊云楓道:“對了,楊公子,你說來宗府不是為了取銀子,另有事相求,卻不知道所為何事?”
楊云楓這才想起了自己來這里是做什么的,立刻道:“哦,不錯,楊某知道李英、李澄兩公子如此正在貴府作客,楊某有事強求二位公子,所以特地前來拜會,只求一見!”
宗露聞言哀怨地道:“原來如此,卻不是來看我的!”
楊云楓聽在耳內,卻不搭話,生怕宗露又回到之前的問題上糾纏不清,宗露沉吟了一會后,這才起身,對楊云楓欠身道:“那么公子稍后,小女子去請二位公子前來便是!”說著轉身離去。
楊云楓見宗露如此,心中一酸,雖然自己什么也沒做,總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好像自己傷害了她一般,想要喊住她,卻始終開不了口。這時就連楊云楓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對宗露究竟是怎么想的,要說這宗露在某些方面,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最出類拔萃的女子的,品貌端正,家世顯赫,而且對自己一往情深,是多少男子夢寐以求的佳偶,但為何自己偏偏就如同榆木疙瘩一般,如此不諳情事呢?
楊云楓暗罵自己一聲后,卻聽偏廳門外傳來腳步聲,知道定然是李英、李澄來了,立刻端身做好,即便是后世在學校上課,都沒此刻坐的這般好,暗道若不是為了楊昊那小子,自己這個從來放不下面子,折不下身段的大男子,如何會有今日這般遭遇?若不是看在楊玉環的面子上,楊云楓猜懶得管這楊昊生死呢。
楊云楓正想著,卻見偏廳門前走進一人,一身錦繡長袍,相貌端正儒雅,正是李澄,卻未見李英蹤跡,暗想著李英是女兒家,雖然之前女扮男裝,如今夜深只怕也換上女裝了,自己突然來訪,只怕她未來得及換上男裝,所以只有這李澄獨來了。李澄剛剛踏入偏廳,就立刻拱手笑道:“原來是楊公子!”
楊云楓連忙起身拱手還禮道:“在下見過李公子!”
李澄一邊示意楊云楓坐下,一邊打量著楊云楓,笑道:“楊公子如何得知在下正在宗府作客?”
楊云楓之前也沒正面求過人,不知道這如何開始,只好開門見山道:“不瞞李公子,在下這次冒昧來訪,是有事相求,還請公子相助!”
李澄一邊端著茶杯,一邊瞥向楊云楓,飲了一口茶后,這才微微一笑,道:“楊公子莫不是為了楊昊那小子吧?”
楊云楓見李澄不過十七八歲,比自己還年幼幾歲,卻如此洞察心機,連忙拱手道:“不瞞公子,正是為楊昊而來!”
李澄淡淡一笑,放下茶杯,轉身看向楊云楓,問道:“楊公子,在下聽聞這楊昊可是幾次三番與你過不去的,你卻來為其求情?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啊?”
楊云楓笑了笑,拱手道:“李公子明察秋毫,不錯,楊昊與在下的確有些私人恩怨,不過此人畢竟是在下同宗遠親,雖說此人蠻橫無理,無事生非得罪了李公子與令…令兄,不過他畢竟還不是大奸大惡之輩,只求李公子高抬貴手,放過楊昊這次!”
李澄卻盯著楊云楓看了良久,這才道:“在下聽聞楊公子在蒲州之時,一句扳倒了刺史衛弘,還道楊公子是個嫉惡如仇的漢子呢,今日你如此為楊昊求情,就不怕他出來后,再與你糾纏么?在下可是聽說宗家小姐對公子你一往情深,而楊昊那小子對宗小姐又是癡纏不已,你就不怕楊昊出來搶走了宗小姐?還是楊公子對這宗小姐并無情意?”
楊云楓只是來求李澄放楊昊一馬,不想李澄卻問及自己與宗露之間的事,尷尬的笑了笑,卻聽李澄繼續道:“在下又聽聞公子曾托謫仙人李太白去楊府向楊老爺的侄女提親,豈知這楊玉環早有婚事,所以被拒絕了?可有此事?”
李澄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楊云楓,楊云楓本想起身就走,自己與宗露還有楊玉環的事,本也沒什么,不過這李澄如此八卦,口氣又不太友善,只怕此事難矣,況且楊昊是死是活與自己何干?但是一想到楊玉環拜托自己的那眼神,楊云楓還是忍了下來。
李澄看這楊云楓,見楊云楓臉色有異,哈哈一笑,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這才道:“楊昊擾亂洛陽治安,聚眾滋事,只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他竟與步兵統領勾結,在洛陽鬧事,百姓還以為當真是官府各個如此呢,如果嚴懲,如何向洛陽百姓交代?”
楊云楓聽至此,立刻站起身來,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叨嘮了!”
李澄看著楊云楓又是哈哈一笑,道:“萬事無絕對,要說楊昊不過是一個地痞流氓罷了,卻要楊公子你如此折尊降貴的親自來求,只怕是佳人相求吧?公子你就如此回去,豈不是讓佳人失望么?”
楊云楓冷冷一笑,道:“這也無妨,楊某無權無勢,本就沒報什么希望,公子既然如此說,楊某只需如實說來,也未必讓人失望!”
李澄卻搖頭道:“楊公子,在下并不是不幫你,不過在下聽聞你與李太白等人游玩梁園時偶遇宗家小姐,曾為宗小姐即興作詩,在下仰慕公子高才,今日也想見識一番,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詩,今日若是公子也能在七步之內作出一詩來,在下定然相助!”
楊云楓暗道,李澄如此說,莫不是因為宗露對老子有意,而這李澄又是宗露的愛慕者之一,所以才有一刁難。本來不屑與李澄糾纏,但若是自己就此作罷,反而惹他恥笑,立刻拱手道:“公子此言當真?卻不知以何為題?”
李澄這時起身走至窗前,看了一眼暗黑的天際,笑道:“寒冬無月,在下就請公子以月為題如何?”
楊云楓知道李澄是有意刁難,這個時代的詩人每處佳句,多是觸景傷情,往往就是因為一個景色,一句話而作出千古佳句,但是李澄故意刁難,冬日無月,卻偏偏讓楊云楓以月為題作詩。
李澄這時轉頭看向楊云楓,笑道:“如果公子還想救楊昊,在下現在可就開始計步了!”說著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楊云楓卻心中好笑,自己又不是什么詩人,要什么觸景傷情?要什么有感而發,此時真是慶幸在后世之時,自己什么都不愛,偏偏酷愛這唐詩宋詞,從小便堅信著那句,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
李澄此時已經邁出了第二步,隨即看向楊云楓,笑道:“楊公子,可只剩下五步了!”
楊云楓雖然心中詩句無數,但是要在七步之內想到一個與月有關,且與今日情形有關的詩句來,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來,正想著,李澄又已經邁出了一步。
楊云楓看著李澄,突然心中一動,這李澄看來不似洛陽本地人,定然是背井離鄉,這時李澄又邁出了一步,轉頭看向楊云楓笑道:“楊公子,莫說在下沒給你機會,這可就剩最后四步了!”說著立刻抬起了右腿,尚未落下,卻聽楊云楓這時吟道:“窗前明月光!”
李澄眉頭微微一皺,邁出一步,又聽楊云楓道:“疑是地上霜!”。
李澄又連邁出兩步,楊云楓也連吟兩句道:“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李澄正好走完七步,而楊云楓也正好“作”好一首詩。
李澄這時喃喃吟道:“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沉吟了良久之后,這才拍手道:“好詩,好詩啊…楊公子不愧高才,如今天際無星無月,只能靠想象成詩,楊公子竟能作出如此佳作,勾人思鄉情結,妙,妙哉!”
這首詩本來是李白的《靜夜思,是李白流落異鄉,夜間失眠坐在床邊作出的,如今這里壓根沒床,楊云楓便將“床”字改成了“窗”字,這原來是小學生都會的詩句,不想此刻從楊云楓口中而出,就成了佳作了。
楊云楓厚著臉皮對李澄拱手道:“李公子,既然在下已依約作詩,相信公子也不會出爾反爾,那么楊昊一事,就拜托公子了!”
李澄笑而不語,卻聽偏廳門外響起了一陣掌聲,楊云楓轉頭看去,只見走進一個翩翩公子,一身白衣,甚是俊俏,卻正是女扮男裝的李英,不想她還是來了。
楊云楓立刻拱手道:“李公子!”
李英拍手道:“楊公子高才,真是世間僅有,難怪謫仙人愿與公子結交為友,區區不才,亦無公子七步成詩之才,卻厚顏愿與公子結交,不知道楊公子意下如何?”
楊云楓聞言連忙拱手道:“李公子說笑了,楊某不過一介寒門,如何敢高攀?”
李英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走入偏廳至李澄身旁,這才淡聲道:“如此公子便是瞧不起李某了?”
楊云楓生怕李澄出爾反爾,況且與這李英相交,對自己又沒什么害處,只好拱手道:“如此,楊某就高攀了!”
李英此時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立刻對楊云楓拱手作揖道:“那么小…小弟就見過云楓兄了!”
楊云楓連忙拱手作揖還禮,道:“不敢,不敢,李兄客氣了!”心中卻暗罵這古代的繁文縟節還真是他爺爺的讓人頭疼。
李英這時示意楊云楓坐下,道:“云楓兄前來為楊昊求情,本來我兄弟二人應該給云楓兄你這個面子,不過楊昊此人刁鉆蠻橫,如今只是小二,如果就此放了,只怕日后會闖下大禍,我聞云楓兄與這楊昊是同宗遠親,你也不愿意如此吧?”
楊云楓壓根就沒想過要放了楊昊,不過是因為楊玉環相求,自己這才來了這里,而且李英說的也不無道理,如果這次輕易放了楊昊,這小子還真以為自己楊家有多大能耐呢,只怕以后就更囂張了,這洛陽城還有他不敢做的事么?
楊云楓想到此處,立刻對李英拱手道:“李兄所言極是,在下也是如此想的,若是輕易放了他,只怕他日后再度作惡,那么就請李兄代為懲治一番,給他一個教訓吧!”
李英聞言立刻對楊云楓拱手道:“云楓兄如此深明事理,小弟實在佩服,那么就讓楊昊在牢獄中吃點苦頭,三日后再放了他如何?”
楊云楓立刻點頭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李英這時看向楊云楓良久也沒有說話,楊云楓知道李英是個女子,只覺得渾身有點不自在,暗道事情已經辦妥了,那么就乘早離開吧,剛想起身告辭,卻聽李英道:“云楓兄,下月元宵佳節,小弟想邀云楓兄一起賞月,不知云楓兄可否賞臉?”
楊云楓聞言立刻笑道:“李兄相約,愚兄敢不從命?”
李英點了點頭,面露喜色,對楊云楓道:“那么元宵之夜,小弟就派人前去請云楓兄了!”
楊云楓連忙起身拱手道:“李兄太客氣了,只需告知愚兄地點,愚兄自行赴約便是,何必勞駕來接?”
李英沉吟了片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隨云楓兄吧!元宵之夜洛陽宮…云楓兄可憑小弟贈與你的玉佩進入!“
楊云楓聞言心中駭然,這洛陽宮殿是前隋留下的,至今保存,前武周時期,武則天也曾定都于此,并非一般人物可隨意進入的,這李氏兄妹二人竟然能在洛陽宮舉行元宵宴會,只怕來頭不小,楊云楓心中突然一動,暗道:“他們都姓李,莫非…”
李英健楊云楓面色有異,立刻道:“云楓兄無需猜忌,我兄弟二人正是你所想…莫非云楓兄因為如此,心有嫌隙?不遠與我兄弟二人相交了?”
楊云楓費見李英竟然承認,連忙起身,拱手長揖道:“草民楊云楓,參見二位王爺!”心下卻在考慮要不要下跪,隨即將心一橫便欲下跪,豈知卻被李英一把拖住,道:“云楓兄,你太過客氣了,你我真心相交,何來身份之別?”
楊云楓暗罵自己,早就應該想到了,若不是王爺和公主,如何能讓洛陽步兵都統對其惟命是從,若不是公主與王爺,如何能有如此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