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裝病在家聽壁角 國家領導人容易么?
李賢從來就認為,最高領導人那種位子壓力太大,而現在當上了代理最高領導人,他更貨真價實體會到了這個崗位的巨大麻煩。
雖然他那位老爹最喜歡人家稱贊英明神武,最喜歡東征西討表示自己的武功蓋世,但在治理國家方面,李治確實差了不少。就拿貞觀時期斗米五文錢的低價來看,現如今米價時常波動,前幾年鬧過災荒的時候甚至高達百文一斗,現如今也維持在二十文的價格。
當皇帝只需要耍權謀平衡各派?如果真是那樣,這個皇帝要么只是名義上的皇帝,只需要管一個城池,否則干脆下臺算了。大唐雖說宰相權力大,基本事務宰相都解決了,但免不了有意見不合需要上頭決斷,這時候若是一個決策失誤,那么很有可能就要牽累百姓無數。于是,當四月初一李賢終于撤去了監國那兩個字的時候,他幾乎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他的太上皇老爹和他的皇帝兄長,終于一同復出了。當然,武后從來都沒有隱退過,要是沒有這位老媽在后頭的強力點撥支持,估計他早就告病不干了。
太上皇李治出山,第一件事就是褒獎婁師德身為文官卻勇于投軍的膽略,因此授予了朝散大夫的官階,雖說職官沒升,但這已經是極其罕見的升遷了;至于魏元忠的用人、賞罰分明、請開民間養馬三條策略則全數被采納,授官秘書省正字,此外還讓他在中書省實習,更可列席朝會。算得上是高官待遇。
這一切目前和李賢沒有關系,因為他直接遞上了告病的折子,聲稱疲累不堪要休養。這種撂挑子的行為雖然被幾個宰相埋怨得半死,但這太上皇和皇帝都復出了,也確實不再需要李賢一個人盯著,于是幾人心氣遂平。上官儀還在御前說了幾句“好話最后,“休養”在家的李賢竟是在某日迎來了一位專門為他調理身體地太醫。
“老上官這家伙真是狡猾!”李賢看到笑瞇瞇的秦鶴鳴,立刻就惡狠狠地埋怨了一聲,隨即才嘆道。“還好是派了老秦你過來,否則我這病就裝不成了!”
“誰都知道你在裝病,還以為能瞞過大家去?”賀蘭煙沒好氣地把削好的水晶梨切成片,將其中一大塊塞進了李賢嘴中,“老上官肯定是提醒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小心眼。至于父皇派了秦大人過來,也就是體恤你這個死家伙前一段時間辛苦了!”
李賢三兩下把嘴里的梨片吞了下去。轉過頭詫異地問道:“咦,我的賢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
“你要死了,敢情我以前很笨么?”賀蘭煙使勁在李賢肩膀上砸了一拳,這才想到還有旁人在場,隨即冷哼一聲起身就走。“我去看看小令月她們和八弟,你可小心些,申若姐如今開始傳授她們全副本事。你以后可別陰溝里翻船!”
李賢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這件事意味著什么,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從躺椅上蹦了起來。想當初他就是生怕把上官婉兒和阿韋調教成不愛紅妝愛武裝地彪悍丫頭,所以才擔了師傅這個虛名,卻死活不肯教真本領。誰知如今屈突申若不但親自調教這兩位,還捎帶上了他那個妹妹!
至于同在其中的李旦則完全被他忽略了過去,不管他那個小弟有什么本事,以后一對三的時候都絕對不可能討到好處。
憤憤然之下,他只得氣急敗壞地抱怨道:“難道這年頭賢良淑德的女人就那么沒市場,非得學著打打殺殺地!”
旁邊的秦鶴鳴一直在那邊享受著美味的瓜果和點心,此刻見李賢居然這么說,差點笑得噴了出來。好容易把滿嘴的東西咽盡了,他這才沒好氣地反問道:“我說殿下,你若是喜歡,這崔氏盧氏鄭氏有的是大家閨秀賢良淑德,你怎么不娶,非得娶一群彪悍的女人放在家里?就拿兩位小郡主來說,難道你準備讓她們從小學什么婦德?”
“那可不成!”一想到自己地女兒學了那些勾當,很可能成為笑不露齒行不露足,說話細聲細氣的閨秀,李賢硬生生打了個寒顫,直截了當搖了搖頭,“我地女兒一定要比得上人家的男子漢,否則壓不住丈夫那怎么行!”
“這不就結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殿下連這一點都忘了,還有什么好抱怨的!”
面對秦鶴鳴的伶牙俐齒,李賢不禁愕然。這以前沒覺得某大夫有這么難纏的,怎么現在忽然變了?沒等他詢問,秦鶴鳴就借口去看看大姊頭教徒弟溜之大吉,把他一個人丟在了空蕩蕩 中。百無聊賴的他只得伸了個懶腰,決定在自家的散心。
雖然從皇子升格為儲君,但他并沒有對宅子做什么大地改造,因為這里的規格已經很高了,他也很喜歡,沒必要浪費錢。這宅子雖然大,但走得多了也就熟了,因此他雖然常常發呆,腳下卻自動認路地遇橋過橋,遇廊穿廊,看到人的時候就主動閃開,動作仿佛訓練有素一般迅疾無倫。
這一路逛到了某處,他卻忽然停住了,原因很簡單,那整個花園中正綻放著各式各樣的牡丹,一眼看去繁花似錦,引人入勝。此時此刻,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當初小時候在花園中撞上賀蘭煙,信手采花給她的情景,于是便慢悠悠地轉了進去。
都說洛陽牡丹甲天下,這長安雖說有所不及,但李賢家里屈突申若等人都喜歡牡丹,因此這家里自然種植了不少。此時他信步園中,但見狂蜂浪蝶四處繚繞,全都在孜孜不倦地進行采花大業,而不遠處的花叢中更隱約可見兩個人影正勾肩搭背坐在一起。
李賢一下子停住了腳步,思量自己是不是打擾了別人的好事。他家里侍女眾多,倒沒有必定視為自己禁臠的意思,再加上大唐風氣開放,偷個情之類的勾當素來主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此他并不以為意。正準備轉身走開,孰料那邊飄過來的卻是兩個女人的聲音。
“小蘇,你真的準備回家鄉去?”
“嗯,這長安城太大了,再說上次還差點連累了焱娘姐,我真的…”
“咳,誰說的,分明是我那時候太自大狂妄,硬拉了你去,才讓你受了那么一場驚嚇!小蘇,要我說,六郎把你留在這里調養,分明是對你有意思,你又何必非要躲開?”
“可是…可是我總覺得他只是看在爺爺的份上照應我!焱娘姐,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么感覺?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歡他,只覺得他很有趣,和別的人不一樣。”
耳邊清楚地聽到這說話的聲音,李賢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李焱娘和蘇的倩影,然而這話題卻讓他心里癢癢,難以舉步離開。相信不管是哪個男人處于他這個境地,都會好奇地留在那兒偷聽,畢竟,那兩個各具特色的女人討論的中心是自己。
面對蘇毓的迷糊,李焱娘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這六郎粗看之下既懶且貧,確實沒什么好的,相處時間長了方才能看出好來,否則如申若那樣的性子,又怎會喜歡上她?小蘇,你年紀小不曾涉過情愛,不知道此中滋味。若是你為了一個人而進退失據,夜半醒來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那便表示你對他有情。”
對于這種論證,李賢忍不住連連點頭。想當初他對大姊頭那是怕得很,甚至有一種見著人繞道走的沖動,其實何嘗不是一種進退失據的表現?正琢磨的時候,他就聽到那一頭傳來蘇毓好奇的聲音。
“焱娘姐,那你當初剛剛嫁人的時候…”
“咳,我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然,若是我不肯嫁找個道觀一躲也就成了,偏生我那口子從小一直拿我當大姊敬著,尉遲家也向來和我家交好,我怎么好讓兩家人難做?兩口子沒有愛卻未必無情,這日子還是得過。只不過他命短,居然那么早就去了。”
感慨了一回,李焱娘也不想再糾纏自己當初的事,而是抓住了蘇毓的手,語重心長地教誨道:“既然有心就去說清楚,若是六郎無意,那么你也可以死心了,這年頭一個女人也不必那么下賤,難不成沒了他就真的活不下去?如果他有意,你就不妨好好去爭取一下,看六郎當初心急火燎地來救你,只這份勇氣就少有。”
蘇毓被李焱娘這熱辣辣的話說得心里發慌,忍不住就輕輕嘟囓了一句:“那又不是為了救我一個,是救咱們倆。”
“咳,我一個老寡婦,何至于六郎親自出馬,還不是為了救你?”李焱娘沒好氣地在蘇毓臉上掐了一記,但心中卻起了幾許漣漪,但很快那一點遐思便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就算要改嫁,李賢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況且她也沒打算把尉遲夫人的頭銜改換成其他。
正在這時,她的眼角余光忽然掃見后頭的花叢中似有人影,頓時心中一動——不會這么巧,說曹操曹操就在偷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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