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翩翩上官上朝去,李家六郎做大媒第二百六十四章翩翩上官上朝去,李家六郎做大媒 水貫通洛陽東西,正好在皇宮前造成了一條天然的屏唐皇帝李治到了洛陽,皇宮門前自然是常常云集了眾多官員,演出了一場場天津橋上看春秋的好戲。當然,如今是初夏而非春秋,這候在洛水河畔的天津橋上,非但不覺炎熱,河面陣陣涼風吹來,反而更加涼爽。
這年頭除了真正年紀大了難以上下馬車的老臣,大多數官員都選擇騎馬入朝。這天蒙蒙亮的時候,直通南北的定鼎門大街便蹄聲不絕于耳,那一匹匹價比千金的神駿上,往往坐著一個個紫服或緋服的官員,端的是騎千里馬執天下權,羨煞一群百姓。
如今做官雖然不像兩晉那般一定要求是美男子,但儀表風度仍然是選拔官員的一大標準,所以放眼看去,馬背上的官員必定都是齊齊整整,卓爾不凡。而在這些人當中,一身紫服的上官儀便顯得最最出眾。
許敬宗李績都已經年過七十,劉祥道接近七十,這三人都已經頭發霜白,因此,五十出頭的上官儀在大唐的宰相班子中當然算是年輕的。畢竟,前兩位是元老,后一位是在審理李義府的案子上提拔起來的,只有上官儀算是皇帝李治的真正心腹。
隨時出入宮禁,專掌誥命,這兩條任何一條放在人臣身上都是難得的殊遇,上官儀竟然一個人占據了兩項,能不志得意滿么?
破曉的晨光下,上官儀在天津橋上瀟灑地下了馬,負手望著天邊的朝陽,心情無限美好。金黃的陽光照在他的頭上身上,愈發將他襯托得金光閃閃。就連洛水中地魚兒仿佛也被吸引了過來,扎堆似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水中出沒。遠遠的幾個小官看見一身紫袍風度翩翩地上官儀,都在那邊羨慕地交頭接耳,更有人故意在那邊嘖嘖稱贊。
“為官當如上官相公!”
李賢一大早才出端門就看見這么一幕。耳邊傳來的各式議論讓他感覺極其古怪。如果說上官儀是個二十出頭風度翩翩的美男子,興許他會覺得這調調很正常,但現在…人家上官儀都五十好幾了。拍馬屁也拍得有水平一點好不好!
然而,他心中鄙薄,別人卻不識相。往日和他喝過兩次酒地直昭文館劉祎之便湊過來,在他旁邊一個勁地感嘆道:“上官相公雖說年紀大了,但這清逸如鶴,飄然如仙,風度儀表世人無一能及。文辭婉媚也就罷了,還達成了吾輩中人的最大心愿。白衣卿相…白衣卿相!”
李賢沒好氣地回過頭,見劉祎之已經是兩眼放光不能自拔,便沒好氣地用扇子敲了敲這家伙的肩膀。怪不得到了后世仍然有那么多人崇拜偶像。這上官儀要不是宰相,就算風度再好儀表再佳,會有那么多人沒事情猶如跟屁蟲似地跟在后頭?
“有時間羨慕人家老上官,你還不如自己好好上進,宰相的位子又不是世襲的!”
一句話說出去。劉祎之立刻眼睛大亮,而李賢嘿嘿一笑便自顧自地走路。然而。從皇宮通過洛水就只有一條路,他騎馬剛剛上了天津橋,無巧不巧上官儀便轉過了身子。兩個人正好打了個照面。雖說李賢是親王,但上官儀好歹兼著太子太傅,當下李賢立刻跳下了馬。
“上官太傅!”
“沛王殿下!”
互相打了聲招呼之后,李賢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上官儀便率先開口道:“想不到這一次太子殿下沒有同行到洛陽來,我這個太子太傅倒是要失職了。不知太子殿下還好么?”
對于這種應有之義的對話,李賢自然是趕緊替太子李弘回答外加感謝了一通。而上官儀捋著下頜那幾縷長須感慨了一陣子,忽然開口道出了一句讓李賢目瞪口呆的話:“李義府原本是國之重臣,卻自己辜負陛下圣恩,貪贓枉法,實在令人痛惜。陛下先前只判長流,已經是額外開恩,誰知他居然如此不知感恩圖報。前日我還為此進言,但陛下身體欠佳有些倦怠,我也不好多說。沛王乃陛下愛子,也該勸說一下,不是么?”
這老上官說話也忒直接了吧?雖然對上官儀暗地謀劃的事情很是反感,但李賢也知道這一位是沒多少心機城府的。可就算有這樣的體悟,面對這樣赤裸裸地提醒,他還是有些哭笑不得——你老上官那么得寵的人都在圣駕前頭碰了釘子,憑什么要我親自上?
心里這么嘀咕,但在上官儀面前,他卻拍著胸脯滿口答應了下來,旋即方才施禮離開。他這一頭一走,上官儀便看著他的背影琢磨開了——如果太子的身子骨有李賢那么壯實,那該有多好?
來的話,他上官儀必定能夠教導出一位千古明君!
咳,不管將來如何,他一定會盡全力維護他地學生,一定!
李賢當然不會知道上官儀在想些什么,他今兒個好容易擺脫了李顯,準備去拜訪一下狄仁杰,順帶去李宅一趟,聽說姚元之給他帶了一封信,他至少得去瞅瞅,這小姚家里究竟怎么樣了。
狄仁杰到了洛陽,原準備住客棧中,因為他很快就要啟程赴任,自然沒有必要花費太多錢去租賃房子。然而,根據李賢的指示,霍懷恩愣是在洛水旁邊地道德坊賃下了一座幽雅宜人的宅子,硬拉著狄仁杰多住兩日。
推拒一番無果之后,狄仁杰只得答應住了下來,而這座宅子中除了霍懷恩這群游俠之外,便是蓉娘。雖說她并不常常在狄仁杰面前露面,但那群游俠歷經風塵,哪個看不出其中名堂,所以一旦有蓉娘和狄仁杰的場所,他們必定全都躲得遠遠地。幾天下來,別說狄仁杰原本就敏銳,就是個笨蛋,他也覺得不對勁了。
這一天,李賢一進院子便看見那邊一男一女站在樹下,倘若不是兩人中間那不長不短的距離,予人的感覺必定更加浪漫,而不像現在這么尷尬。他原本想等待兩人說話,誰知愣了老半天硬是沒聽到一個字,只得輕咳了一聲邁開了步子。
蓉娘見狀像受驚的小鹿一般慌了神:“公…公子!”
而狄仁杰一驚之后卻很坦然——因為他確實什么都沒做——客客氣氣地稱呼了一聲六公子。相交至今,他愈發覺得李賢不比一般世家少年,經史上的勾當還算嫻熟倒也罷了,這畢竟是想要出仕的人必須精通的;懂得政治也不稀奇,這年頭朝臣中間的傾軋不比其他朝代少;然而,對于破案、貿易、地理等等種種也有一定的涉獵,這就很不容易了。
所以,撇開年齡的近一倍差距不談,他和李賢已經是頗為談得來的朋友。
李賢一來,蓉娘便立刻遁去,而李賢照舊和狄仁杰天南地北胡侃了一會之后,便順勢問起了狄仁杰家里的情況。他雖然有幾個親姐姐,但因為不是武后所生感情淡薄,所以年長幾歲的蓉娘更像是姐姐,眼見其動情自然想幫一把。
狄仁杰卻不像一般人那般拐彎抹角一臉迂腐相,聞聽這個問題便搖頭苦笑了一聲:“拙荊三年前去世,我一直未曾續弦,如今我家中還有一個十歲的兒子。言姑娘的心意我不是不知,我雖然救了她,但路上若不是她以身相護,我大概也沒命了。但是,她畢竟是周小弟你的愛婢…”
“我早就銷了契約,她已經是自由人了。不管她要嫁誰,我必定備一份風風光光的嫁妝,她自是以良家子的身份出嫁。此番我派人相尋,也是因為她在家過得不好的緣故。”李賢見狄仁杰面露愕然,便曬然一笑道,“若是狄兄也喜歡她,那么不妨痛痛快快說清楚;若是狄兄對她并無情意,我也好去和蓉姐分說,讓她死了這條心。”
這樣干脆利落的方式終于讓狄仁杰有些招架不住,一時犯了躊躇。他對亡妻感情深重,所以三年硬是頂著壓力不曾續弦,更不曾納半個侍妾。而上次這一路奔逃途中,他著實覺得蓉娘的性子柔韌,又很能干,心中相當中意,蓉娘的意思又怎會看不出來?
李賢見狄仁杰面色變幻不定,心中又想到了另一般關節。狄仁杰是官宦世家,若是把一個婢女娶回去當正室,族里必定翻天。而蓉娘的年紀已經老大不小,雖說還是完璧,可對于女子來說,除非是高門大姓,否則這年紀幾乎是不可能嫁官員為正室的。這年頭的風潮就是,做官就做宰相,娶老婆就娶五姓女,否則就沒面子!
留著狄仁杰在那邊思量,他便提腳出了廳堂,才出門便看見蓉娘怔怔地站在柱子后頭。思量片刻,情知這一位什么都聽見了,他干脆上去直截了當地道:“蓉姐,狄大人對你確實有情,你是否愿意嫁給他?”
還不等蓉娘回答,狄仁杰便大步出來,沖著李賢拱拱手道:“周小弟,我想向你討個情納言姑娘,有她管家,我日后做官也能安心了!”
一句話出口,蓉娘立刻紅了臉,提著裙子飛一般地跑了。而她還沒跑遠,李賢便在后頭笑嘻嘻地嘆道:“看來今兒個我是做了個大媒,撮合了一對大好姻緣。若是狄兄將來當了宰相,還怕不能給如夫人討要一個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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