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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五章 心亂

  夕陽掩映,金黃色的光從樹隙間落下,這一邊的道路上行人倒是不多,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是旁邊折轉過去的巷道。冰火!中文伴隨著女子的叫聲,那笑聲入耳,下作令人發指,寧毅等人聽得好笑,走了幾步,自路口這邊的樹下好奇地望過去。

  只見道路那頭大概相隔了二十余米的地方,上演果然是惡少欺凌良家女子的戲碼。看來衣著華麗、惡形惡狀的公子哥與幾名家丁下人正在追逐一名戴著頭巾、提了籃子的婦人。那婦人看來衣著貧寒,算不得什么有錢人家,幾名家丁只是伸手將想要逃跑的婦人攔在一個范圍內,讓那公子哥追著玩,只是表情看來卻有幾分猶豫,這一切大抵來自于旁邊一名穿虞候官服的帶刀男子的勸阻。

  那身著虞候官服的帶刀男子應該也是這位公子的下人,只是職位高些,拱了手在旁邊稍作勸阻,因此旁邊的家丁才會有所猶豫。只是那公子哥并不將對方的勸阻當一回事,哈哈哈的繼續追逐:“不要跑啊…我沒有惡意的…我的小咪咪沒有我會很可憐的,他會餓死在外面的嘻嘻嘻嘻…”

  他推開旁邊勸阻的男子,將婦人的衣袖抓住,然后撕了一片下來,那婦人尖叫著將籃子往他砸過去,轉身想跑卻又被擋回來,已經焦急無比。這邊寧毅等人看了幾眼,小嬋、云竹、錦兒都皺起了眉頭,錦兒低聲道:“怎么會有這種人,不是天子腳下么…”

  秦紹俞也看了幾眼,道:“是高沐恩,太尉府的衙內,他是高俅高太尉的螟蛉之子。京城都叫他花花太歲…”

  寧毅皺了皺眉:“認識的?”

  秦紹俞搖頭:“不,不算認識…”

  事實上,太尉府的義子,與宰相府的侄子比起來,在一般人眼中可能沒什么高下之分,但老實說,秦紹俞還根本沒在京城混開,基本上也算不得什么很有底氣的人。這邊錦兒等人聽說了那公子哥的身份,便閉了嘴不再說什么。無論是小嬋,還是云竹錦兒,都是明白權勢身份蘊含著的力量的人。京城之地,隨便扔塊磚都能砸到幾個天家貴胄,遇上任何事情想要強出頭。最后麻煩都肯定是落在立恒身上。

  這邊悄悄說了幾聲,那邊的高衙內似乎是被勸阻著要玩不如去青樓,不耐煩地跳起來揮了揮手。

  “陸謙——你給我滾開不要再煩我!我才不要去青樓!那里根本就不好玩!我膩了!我要良家婦女!我!要!玩!良!家!婦!女!陸謙,你們平時也說良家婦女最好了嘛,你看所有人娶老婆都娶良家婦女,大家愛好一致,英雄所見略同。玩一玩有什么關系呢,對不對!我已經忍了很久了,從林沖那件事以后你們就一直婆婆媽媽,我才玩了幾次…陸謙我知道是我爹讓你跟著我。可你再這樣我就死給你看——菇涼,我的小咪咪…”

  那陸謙勸阻了這幾次,見對方真的生氣,也終于只得退下。高衙內繼續沖過去調戲那女子。這邊正負責攔人的家丁卻是發現了路口的寧毅等人,按了刀柄。揮手喝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滾!”高衙內回頭看了一眼,隨后繼續朝女子抱過去,過得片刻,又回過了頭,手指劃著臉頰朝這邊望過來了。

  寧毅這邊本身就在考慮該離開還是該干嘛,這時候皺起了眉頭,伸了伸手:“走。”旁邊錦兒已經拉了云竹與小嬋的手朝路口外退出去,秦紹俞原本還想說話,寧毅看了他一眼:“秦兄弟,麻煩你送他們回去。”那一眼之下,秦紹俞神使鬼差地點了點頭:“哦。”

  那邊高衙內張開嘴,幾乎是下意識地朝這邊走來:“美…”

  話還沒出口,一陣哈哈大笑就打斷了他的說話,視野之中,原本在路口的那名書生一邊鼓掌一邊大步走過來:“知己!哈哈哈哈,這位兄臺說得真是太好了,相見恨晚——”

  高衙內往前走了好幾步才意識過來這人是朝著他來的,他本來是下意識地想要說:“小咪咪…”然而那書生已經走近了,兩名家丁想要阻止他的靠近,但不知道為什么,兩人伸出的手被這名書生一步就跨了過去,高衙內眼前一花,手掌便被對方熱情地握住了,前方這書生笑容誠懇熱烈,相見恨晚之情溢于言表,而且隱約帶著與高衙內方才調戲女子時類似的氣質,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同道中人。或許也是因此,陸謙按刀逼近,卻沒有斬出去。

  “說得實在是太好了,青樓女子有什么好玩的。正所謂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小弟方才在那邊看見兩名女子,但陡然間聽得兄臺的說話,實在忍不住,一定要過來與兄臺見一見才行,兄臺的話實在是令人拍案叫絕,當然是良家婦女最好玩啦,對不對…”

  “哈哈哈哈對不起,忘了自我介紹,在下呼延雷鋒,剛剛從青州過來…小地方,兄臺不知道也沒關系。但小弟走遍四方,看到的都是那些俗氣到極點的人,就像是你旁邊這位拿刀瞪著我的兄弟,干嘛,你看著我干嘛,說你錯你還不承認!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陸謙?就會勸人去青樓,青樓哎,那有什么好玩的,給點錢就能玩啦,我他媽寫兩首詩她們就軟得跟什么一樣,千依百順有什么意思,當然要會哭會尖叫才爽嘛對不對…”

  “不過老實說你們京城還不錯了!不像我們鄉下小地方!女人沒氣質又主動!什么青樓不青樓的!兄臺我跟你說,老子去青樓招妓,給她說個葷段子,那邊的女人連臉都不會紅一下!我說姑娘!他媽的我給你講個葷段子是想讓你害羞臉紅,我他媽是在調戲你哎,不是要你給我講一個更過分的啊!我跟別人說青樓沒意思他們還不信…不行了不行了,千里迢迢過來終于遇上兄臺這樣有遠見卓識的人,不行了,我們斬雞頭燒黃紙。我要跟你做兄弟,以后你的妞就是我的妞,我的妞還是我的妞…”

  對方熱情無比語速極快,高衙內一開始有些愣住,然后才掙扎起來:“他媽的你是什么人啊!滾開!滾開滾開!誰他媽要跟你做兄弟!我爹是高俅!”

  他掙脫對方手上的鉗制,用力一腳朝對方踢過去,這一腳踢在了空處,但對方已經退開,他也就當做踢到了。只聽書生說道:“兄臺你不要這樣。你的妞跑了啊——”

  先前被調戲那婦人趁著幾名家丁注意這邊,終于得空沖了出去,幾名家丁其實都在注意著書生的情況,高衙內回頭看看:“那妞給你啦!誰喜歡誰要…你們看什么看,這邊啊!他媽的神經病。惡心,去死吧你…小咪咪——”

  他罵了那書生幾句,帶了家丁朝著路口那邊跑過去。陸謙按著刀柄后退走了幾步,似乎想要將書生的樣子給記住,但隨后還是跟著高衙內跑了。

  眾人一路奔跑到路口,哪里還能見得到美女的蹤影,高衙內呼喝著大家到處找。回頭看看,書生的身影已經走到道路那頭,然后消失掉了。

  由于遇上這高衙內的些許變故,眾人回到客棧。都有些擔心寧毅,秦紹俞則后悔自己沒有留在那里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好在不久之后,寧毅平安回來,說起那高沐恩。也是輕描淡寫。云竹錦兒等人詢問一下,從中知道那婦人也已經脫困。雖然寧毅說不是自己的功勞,只是陰差陽錯的攪了局,但秦紹俞卻覺得這寧毅不愧是伯父看重的人,委實高深莫測起來。

  雖然是一件小事,但寧毅隨后倒也向秦紹俞詢問了對方的事情。其實在京城一地,雖然是仗勢欺人,但與包道乙類似,高衙內大抵也會有些忌諱。他在外面惡名昭彰,但若是看來真有身份的,卻也不敢碰。京城之地旁人可以遇上高衙內,高衙內也可能沒事撞上幾個誥命夫人。說權勢,高俅身受恩寵,是皇帝的心腹之人,對皇帝的影響力比起秦嗣源也不見得遜色,但若是高衙內真得罪幾個誥命夫人,京城官員的群情激奮下,高俅也未必保得了他。

  因此雖然欺男霸女額跡斑斑,高衙內也不可能是一味的亂來,今天眾人就算不走,只要有個秦府的名字,對方也不見得真敢亂動。先前因為禁軍教頭林沖的案子,京城已經被鬧得沸沸揚揚,高太尉那邊也要求這衙內收斂一點,還派了心腹手下陸謙跟著。當然,更多的可能是說,做這種事時“招子要放亮一點”。高衙內眼力或有不足,那陸虞侯卻是很厲害的,也是因此,才會頂著對方的脾氣勸阻他去青樓,而不要跑到大街上找小咪咪。

  這些事情本也可以想見,但事關云竹等人,總要打聽清楚,才能放心下來。

  寧毅與秦紹俞的交談歸一碼,這天入夜后,云竹與錦兒回到房間,也在說著傍晚的事情。平心而論,她們作為女子,看見這種事情,都想替那婦人出頭,但畢竟是不能替寧毅添麻煩。誰知道寧毅雖然沒說,叫她們走后還是順手替人解了圍。事實上,這樣的事情,等若是救了那婦人一條命。

  “不過…寧毅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夜漸深時,兩人都已經洗過了澡,云竹在一旁整理著衣物,錦兒則趴在床上無聊地打滾,做些簡單的運動。她此時已經換上睡覺時的輕薄寬大的衣褲,趴在大床上,雙手從后方握住了纖秀的雙足,幾乎將自己繃成一個圓形——她以往就是長于舞蹈,有時候把身體繃成個匪夷所思的樣子,也是不算費力的。

  想起這事,她問了出來,云竹在那邊疊了兩件衣服,微微愣了愣:“嗯?”

  “就是…我總覺得他別有用心…不知道為什么…”

  她仰著頭,白皙的足尖幾乎點到了額頭上來,正在思考,說得也有幾分猶豫,然后一只手推了一下,幾乎變成圓形的身體朝著后方滾了出去。

  云竹低著頭:“他可能,想要撮合你跟蘇文昱…”

  身體畢竟不是真正的圓形,朝著后方蕩了一下,下一刻又壓了回來。足尖也離開了頭頂,雙腿晃過空中,然后啪的一下砸在了床上,像是美女蛇一樣的攤直了。看她趴在那兒一直沉默,云竹有些擔心:“錦兒?”

  那邊沒有回答,云竹道:“其實,你如果…”

  “他憑什么啊——”云竹話沒說完,錦兒陡然抬起頭喊了一句,滿臉都是憤懣神色,這句話說完,她低下了頭,不再說話,片刻后,身體朝左右滾來滾去,有時候捏起拳頭,大概頗為生氣,終于有一次滾到了墻角,將自己嵌在了墻壁的角落里,生著悶氣不再動了。如此一直到云竹也上了床,伸手將她翻過來,抱到懷里,她才終于咕噥出聲:“云竹姐,你是不是擔心我喜歡…他啊?”

  “你喜歡嗎?”

  “我當然…不喜歡蘇文昱…”

  云竹笑了笑,伸手緩緩地撫著她的后背,錦兒抱著她,將腦袋在她懷里拱了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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