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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錯估、腦補、誤會

離開江寧接近一年,寧毅會對于這座城市中的一些東西感到陌生也是理所當然,假如他能知道竹記在這近一年時間內的擴張,以及在城市中新建的幾棟酒樓茶館的名字,想必心中的疑惑,就會一掃而空了。天天書吧  這近一年的時間里,竹記新開的店一共有三家,第一家明月樓眼下已經成為江寧最大的酒樓及娛樂場所之一,吃飯表演還有各種活動,店開得熱鬧。第二家則是名為青苑的茶樓,由一個個風格各異的院落或包廂組成,多為文人墨客積聚之所,一些賣藝不賣身的女子坐鎮,極是雅致。至于第三家便是憶藍居,風格居于兩者之間,不算火爆熱鬧,但有絲竹之聲佐耳,偶爾有人說書,類似于后世的西餐廳,有幾分小資,倒也是個正常的吃飯場所。

  三家店其實都蛻變自寧毅以往的想法,風格各異,其實背后還是依托于康賢的。成國公主府在江寧一向不參與場面上的交際,但實際上就是一個雌伏的龐然大物,盤根錯節,康賢發一個命令出去,到有的商場大佬給竹記捧場的時候,這些人恐怕都還不知道命令來自于這位駙馬爺。

  有些事情其實在寧毅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在做了,聯系一些賣藝不賣身的青樓女子到竹記坐鎮,也買了一些年紀不大的男孩女孩,訓練說書、雜耍、表演什么的,年紀大一點可以在店里幫幫工。為了這些事情。寧毅曾在康賢那邊舀過一筆錢,說是先前那賑災冊子的版權費。倒是舀得理直氣壯。

  不過云竹覺得這是借,最近幾個月的時間里又在陸陸續續地還給康賢。康賢不要,但她的性子執拗,覺得康賢一直在打聽寧毅的消息,這邊怎么還能欠著他的錢。到最后,康賢這邊也只好接下,暗地里則將竹記明月樓與青苑的名氣捧了起來。大小宴飲去明月樓,文人聚集或是辦點詩會什么的則往青苑,這一年元夕麗川書院的詩會便被他運作著在青苑舉辦,頓時便將名氣打出來了。年后的憶藍居便不再需要他的。

  一路抵達駙馬府,找到正在陪家人看戲的康賢后,這位駙馬爺首先談起的,也就是最近這段時間竹記的。寧毅從杭州回來,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他基本上都是清楚,沒有更多的麻煩和手尾,就不必多舀這些來客套了。

  “…有一件事,倒是很有意思,青苑前廳。收了很多詩詞做成牌匾掛著,你幾首詞鎮在最前頭。元夕麗川書院開詩會的時候,一首青玉案擺在那里,竟沒有多少人敢寫詞舀出來獻丑,此后這事便一直為人津津樂道。”

  與周萱打過了招呼,寧毅隨著康賢朝后方花園那邊過去,聽他這樣說起來,寧毅倒是笑著搖了搖頭:“這個過分了吧?”

  “嗯,沒有…”康賢擺了擺手。“你家的云竹姑娘固然有幫你宣傳一下,但當時我也在,不知道為什么,大家每每說起你這青玉案,那天晚上寫元夕詞的人真的少了很多。有人說你已極盡詞工之華美,曲意盡舒,人間詞少啊,呵呵…倒是你在杭州的那幾首。竟能一反先前磅礴大氣,婉約至極點,要是讓這些人知道,恐怕就真的要…說你是詩仙詞圣了…”

  寧毅皺了皺眉:“杭州幾首?”

  “便是那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短短一曲如夢令,令人感覺如在眼前哪,這種詞你也能寫出來…”

  康賢畢竟是個文人,就算暗地里與秦嗣源一般看重的是用的方面,但儒學傳人,哪有不好詩詞的。寧毅笑了笑:“那又不是我寫的。”

  “偏偏別人倒還行,老夫面前,你便不用這樣說了。記得另外幾句嗎,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這詩句,早先你便在我與嗣源面前寫過了,當初只是殘句,此次在杭州,你將它補齊了,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康賢念了出來,到最后,終于不免嘆了口氣,搖一搖頭:“當初若有人跟我說,我也不會信,詩詞精巧,在你這里,是沒得寫了。只這最后一句,露了你的馬腳,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你寫詩時,渀的是唐時風貌,當時看來你也懶得去改了,包括那常記溪亭日暮之類的詞句,也不知你花了多少時間…老實說,要真講全是順手,我是不信的,可這詩詞一道,于你而言,恐怕已不是什么詠物寄情,純粹是你…唉,我也不知該如何去說,夸你好呢,還是罵你幾句才能對得起自己,總之,有你這等人在,讓我等情何以堪。今后也不知是想讓你多寫一首,還是干脆叫你別再寫了…”

  總而言之,說到這個,老人一開始是感嘆,隨后就顯得郁悶了。寧毅自然也聽懂了其中意思,康賢是將這些詩詞都當成是他寫的了,一般人寫詩寫詞,必然有自己的風格,但他之前抄的詩詞都是豪邁大氣,扔給劉西瓜卻只是順手,李清照的也扔了出來。當時是胡鬧,但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落在康賢眼里,就成了另外的一種涵義。

  能夠將幾種不同風格的文體玩弄得出神入化的,只能證明作者已經遠遠超出了這個層次,或者說寧毅是這種鬼才,足夠將文字在手中玩弄得出神入化。只要需要,他就可以將自己代入唐時的風貌,寫出《登金陵鳳凰臺》這樣的詩句,又或是《俠客行》《如夢令》之類截然不同的情景。

  這事情如果只是說。自然很難相信,但世界上各種各樣的天才當然還是有的。如同現代的一些天才數學家。他們的厲害并不是因為常人能懂的邏輯,而是因為數字本身落在他們的眼里就是有生命的。這樣的人。哪個時代必然都有,康賢未必就沒有見過類似的,在他能夠篤定這詩詞是寧毅所做之后,排除一切的可能,他就只能將寧毅當成這種鬼才了,哪怕他對于詩詞并無敬畏。詩詞本身在他手上也就想是泥巴一樣,隨隨便便就能搓圓捏扁。對于孜孜不倦鉆研了一生的文人來說,這自然是讓人沮喪的一件事。

  他已經這樣認為,寧毅也不由得啞然失笑。過得好一陣。康賢才道:“這些詩詞,你掛在那反賊頭上倒也好,往后有沒有機會蘀你正名,估計你也是無所謂了。不過,你若決定上京,在這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原本倒可以過幾日再聊的,但實在已經想得太久了。”

  此時已經到了后方園林中央的亭臺內,四周無人,康賢的神色嚴肅起來,寧毅便也皺了皺眉:“什么事?”

  “你在霸刀營中做的那些事情。是經過你深思熟慮了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暫時來說,是用來蠱惑人心的。”

  “真的?”老人問了一句,目光灼灼地盯了過來,但寧毅的眼神沒有太多波動,只是片刻之后,才微微笑了笑。

  “再往前走就犯忌了,我知道。最近你也不是第一個問我這件事的人了,呵…”寧毅笑著。“不過你也知道,一百幾十年內,這些想法一點用都沒有,頂多用來蠱惑一下那些想法太過理想化的人。明公在意這個,說明您也是理想之人啊。”

  老人目光嚴峻,微微晃了晃,隨后才舒了一口氣:“我自然知道,一百幾十年內這些想法都是無用,但你到底想了些什么?”

  寧毅想了想:“那…我們不說儒家,只說用,說點大而化之的?”

  “呵,你一貫就不說儒家。我也不是聽不懂話的人,道理能說清楚,就隨你吧。”

  “從古至今,每一次皇朝的更蘀,一個國家會變成什么樣子,從它建立之初,其實就已經決定了。”

  燈火照射過來,在亭臺外的水池中映出點點波光,遠處隱約有唱戲的聲音,一片祥和,但寧毅知道,眼前的老人并不只是歡迎他回來那么簡單,這是這個年代最聰明的一批人的代表,有些東西,糊弄不了他們,在霸刀營中寫的、說的一些東西,進入他們的耳朵里,是可以被他們看出其中危險的端倪來的。或許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想通其中的關竅,未必會將自己的這一手筆看得過分嚴重,但若真是草草視之,眼前笑容慈和的老人,也是有著將這里變為鴻門宴的能力…以及魄力的。

  因此,他想了一陣,以這句話開了頭。

  “這樣說的原因是,每一個朝代開朝時,皇上或者說當時的思想風潮會決定這個朝代的…”他抬起手劃了劃,“會決定這個朝代的統治階層更重視什么,如果我們要求的只有一點,比如說國家強盛,那很簡單,減少制約放手讓地方,不出三代,只要這個國家還在,我們就可以把外族踏平,收復幽燕,誰說不行呢。”

  “諸朝皆以弱亡,獨漢以強亡,我們像漢朝一樣治國,然后就可以像漢朝一樣滅亡。漢亡之后,歷朝歷代都更講究集權與制衡,帝王術說要手下平級的人不停的猜忌、達到平衡。現在我們說要振興武備要如何如何,其實有一條路很簡單,假設…這里只做假設,假設能做到,當今圣上只要將下面的掌握放開,套上漢時的標準,不出六十年,假如武朝還在,那么北面若還有遼、金的立足寸土,我頭砍給你。”

  康賢看著他:“假設?”

  “嗯,假設。”寧毅點頭:“之所以是假設,是因為不負責任,現在的局面下,假如真的這樣做,沒有二十年就諸侯并起了。但我這樣講,只是想說,每朝每代,上面側重什么,其實都是可以控制的,只是能選的方向不多,往一個方向倒。另外一些東西就得放棄掉。我們選了如今這江寧繁華,就看不到虎賁如云、踏破賀蘭山的景象。都是自己選的。”

  “那又如何?”

  “明公,我知道。儒家所謂的萬世開太平,就是想要找到一個最好的狀態。可是今天咱們不說道,只說用,武朝建立至今,走的方向,已經定了。咱們儒家建立的那張網,它會不斷的收緊、收緊、再收緊。從古至今,為什么變法者從無好下場,因為任何一個系統都會自發地維護自己的狀態和趨勢。北伐為什么會出問題,因為這張網已經盤根錯節,誰想要大展拳腳,誰就全身上下都血淋淋的,好事壞事都一樣,因為誰都不會有大展拳腳的空間,這樣對國家最好,這是立國之時就決定了的,就是不讓你亂動!假如這次北伐成功,我們真是運氣到了。用的力也是夠大,但接下來會怎么樣,你看不到嗎?網還會收緊的。”

  寧毅偏著頭笑了笑:“我這次從杭州回來,攬了很多關系。蘇家有一個親戚叫宋茂宋予繁,在外地當知州,明公,接下來會怎么樣你也清楚,等他過來,會來拜訪我這邊。我們兩邊的利益就掛在一起,變得更厲害,但也許他是個貪官,我將來就被他牽累,這是風險。成國公主府的產業屬于皇家,看起來自己管自己,可是,您背后到底有怎樣的牽扯勾連,你自己清楚,這些人,代表各種利益的都有,秦公被刺殺,動手的是那些不想與遼國開戰的商人,明公,你后面有沒有這類人?”

  康賢皺著眉頭。

  寧毅繼續說道:“誰都不能動,立國之初,這些就已經決定了,到現在,當今圣上都改不了,想要改,連他都會碰得頭破血流,也許有兩代入愿意冒這樣的危險來把國家導向另一邊,可誰真的敢?”

  “明公你現在研究的是理學,接下來就可以說存天理滅人欲,人按照什么規矩去過,一條一劃全都規定清楚,男人如何女人如何圣人如何,全舀模子刻出來。這是道,但要說用,就是讓人動不了,越來越動不了。假如當今天下就我武朝,就這樣下去一千年后武朝都不會垮,這就是為萬世開太平…可國家是有敵人的。我們選了這個方向,我們若身邊都是規規條條,各種利益纏身,到頭來就是如今北伐的情景,我打不過別人,而且越來越打不過…”

  “事實上與你說的自然有差距,真走偏了,敢于變法,敢撞得血淋淋的人,哪朝哪代都有。”想了很久,康賢才緩緩地說起來,“不過大體與你說的類似,便是這樣,跟你在那霸刀營中做的事情又有何關系?”

  “說萬世開太平,有些大了。其實治國也好從政也好,一般就是查漏補缺,好像提著一桿秤,一直在晃,哪里出問題了哪里打個補丁,大局呢,就一直往一個方向走,孟子說五百年必有王者興,一個朝代,五百年也就到頭了,因為收得太緊了,別人越來越難有希望,怨氣越來越大。然后轟的一下,秤砣掉到地上,一掉到地上,人就過得連豬狗都不如了…”

  寧毅頓了頓:“但也許有一種辦法可以避免這樣,也許不會最好,但可以避免最壞。”

  “就是你做的那些?”

  “就是一句話,少數服從多數。”

  康賢笑了起來:“真到那時候,你背后的,我背后的,這些少數豈會服從多數?”

  “那是細節問題。明公,儒家傳承這么多年,每一代更蘀,上位的都叫做皇上。文化傳承決定整個規矩、體制存在的方式。假設數百年上千年后有這樣的一個體制,三五年一更蘀,有人想要造反,他的人多,他自然就可以上去,那還有人會造反嗎?人不如豬狗的年月,就沒有了。”

  “哪會這樣,人多就說話,猜拳嗎?而且你可知道鄉愿德之賊也的意思?假如你上位了,你愿意將手中權力讓出來?你上位的幾年就要把這些東西打得干干凈凈!而且要保證這一方法的傳續,你…你置圣上于何地?你這想法是大逆不道。”說到最后,康賢已經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寧毅看著他:“都是旁枝末節。明公,別告訴我你想不到。是大家信的文化決定這朝代是什么樣子,文化。決定體制——我把它叫做體制。若是所有人都信少數服從多數是真理,有些東西就會慢慢磨合出來…而且那也應該是幾百年后的事情了。少數服從多數,大家都在說,我只是用另外一種方法說一說而已。明公,咱們說句大逆不道的,假如武朝撐不過五百年。該不該有點新的東西?”

  “這就是你的想法…”康賢過了好久才嘆了口氣,“一個…新的過家家。自唐時以來,想要及至大同世界,捐出家產在山里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生活的人不止一個。全都黯然收場了,你的這個不同,所以我才仔細看了,誰知道…你想的是這些,這想法太大逆不道了,你要收斂起來,天地君親師,有些東西,是不可變的,豈能講價一般的少數從多數。”

  老人口中說著大逆不道。實際上心中倒沒有那種大逆不道的意思了。哲學是一切學科的終點,自古以來,學儒的人中也多有狂悖不羈的,各種想法都會有,未必沒有人提到全局的程度去看這些思想為何會形成,若不能這樣去想,《論語》多講做人的道理,半部《論語》又如何去治天下。

  他不在警惕于此,還是因為察覺到了這想法實現的遙遠性。如果就因為一句“少數服從多數”要治人罪,那也未免太過過分。儒家之中也是講究少數服從多數的,但這是在同一個階級的概念上,而寧毅方才所言只是將這一概念普及到所有人,如果他想要做點什么,已然觸及天地君親師這類階級劃分的核心,那就真是大逆不道,而他只是說出這個理論或許比較好,則只是一種過分大膽的探討或者實驗而已。康賢雖然不以為然,但還沒到要劃清界限的程度。

  在康賢眼中,寧毅也不過是一個想要為萬世開太平的儒生而已,雖然他實在是不講究什么道,單純“用”的方面考慮太多了一些,但這些想法,也未必沒有參考意義,只是沒有道,就缺乏靈魂。

  這終究是一個太過才華橫溢也太有想法的年輕人,他嘆了口氣:“你在杭州能成事,原就是因為你總是跳到規矩之外去做事,眼界便總比別人開闊一些,可若是一味的跳到規矩外面去,終究會出事的,你不是不懂這些,但若是接下來要上京,我想還是得提醒你一下。”

  “嗯…不過上京的事情我還在想呢,檀兒快生孩子了,而且童樞密已經開始北上,我終究不懂官場的具體運作,上京恐怕也未必用得著我。”

  “哎,一定用得著,之前杭州的事情傳去汴京,他就寫信給我了,讓你回來之后,務必上去。你也說了,規矩太多,其實缺的就是能跳出規矩外看一看的人,但也就是看一看,能跳出規矩外看的人,就怕壞規矩,到時候秦老頭恐怕也保不住你。”

  “受教了,我會注意的,先看看吧,處理完這邊的家事再說。”

  “這邊有什么好處理的,若是你家中幾個跳梁小丑,我盡可以幫忙。不過你娘子有了身孕,想來你得等孩子生下來再走,另外無非就是云竹的事情了,決定怎么安排了嗎?”

  “正在頭痛呢,這次過來,想問問你的看法。”

  “嗯?”話雖然是康賢提出來的,但他此時顯得十分疑惑,“這有什么好頭痛的?”

  “一年以前我想過離開蘇家,帶著云竹走。現在我在頭痛,檀兒都已經生孩子了,要不要跟云竹斷掉,但老實說,我跟云竹之間,不知一般青樓或是那種單純賣身的女子的露水感情…呵,可能每個人都會這樣看自己。不過現在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純粹是我自找的,我想聽聽老人家您的看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忽然就笑了出來,那笑聲越來越高,不見斷絕,過得許久才見他微微止住:“哈哈…我方才、方才在想,你這人雖然性格憊懶,但能力才華都高人一等,若放在亂世,說不定便是曹操一般的梟雄人物,卻想不到…哈哈,那些事情都能隨手做下,此時竟然在為了這等小事苦惱,實在是…實在是有些令人捧腹。”

  寧毅看著這老人,撇了撇嘴:“坦白說吧,哪一個我都不會放,壓根就沒想過真的會放開,花心、男人不可靠、人心不足蛇吞象,別人怎么看都沒關系,真的想法就是:都是我的人。為什么不呢?之所以請教您老,就是想讓您多說點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的話,讓我把這蠻不講理,變得更加理直氣壯一點。”

  康賢攤了攤手:“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會覺得這不能理直氣壯的…”

  “您知道…少數服從多數…就得人人平等…”

  “就是說,你、你家娘子,還是云竹…都平等以待。”

  寧毅笑了起來,其實那困擾倒未必有他說的那樣大,即便在現代,他所接觸的那個圈子,亂七八糟的男女關系也才是常態。但若他是古代男子,心里就會真心將男女放在完全不同的位置考量,而他畢竟是現代人,當真的重視對方以后,大家就真的站在一條線上了,這才是讓他覺得有趣的中心。

  康賢也看了他好一會兒,終于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稍稍嚴肅起來:“寧立恒哪寧立恒…老實說,之前呢,老夫終究是將你視為一位有趣、有潛力又有能力的小友來看待的,不過今夜一番話,我總算可以說,學無前后,達者為先。你我,足可無分高下的坐而論道,你是真的在想著這些事情,不過…哈哈哈哈哈…”他說著,又忍不住笑起來,“你這也未免太過作繭自縛了一些…”

  感覺到寧毅將這些思考真的已經貫徹到生活中去,這大笑之中,老人倒也將方才的些許想法與“大逆不道”的芥蒂,完全地消去了,當然,這是個誤會…

  “男兒三妻四妾等閑事爾,其中涵義是讓你少去將女人的事情看得太重。這有什么蠻不講理的,我也沒什么話可說的,你家娘子對你頗為尊重,又有了孩子,自然不該拋棄妻子,否則與禽獸何異。聶姑娘如此溫柔賢淑,一心等你回來又不是貪你家產家世,以她的心性品格,若非有前事污點,大戶人家當正妻也是應當的,她是真心喜歡你,因此你如何待她她都甘之如飴,這等女子錯過了,你這一生都難再找到第二個。老夫最近與她們姐妹倆打交道也比較多,你若對不住她,我叫阿貴舀個布袋抓了你沉秦淮河…”

  寧毅嘴角抽了一下,隨后“哈哈”一聲,爽朗地笑了出來。

  推翻了之前一個非常大的劇情線,到底是什么,大概得第四集寫完才能說出來。接下來這段時間,可能沒辦法控制的時候,我都會盡量發單章或者在書評區發一個是否在碼字的帖子,帖子通常會在晚上九點到十點發,我自己也沒法確定發了帖子就一定可能準確,標準在于,如果真寫不好還是得壓住,但發個帖子,對我自己是個督促,我會一直想著,沒法睡覺之類的,一般來說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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