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轉瞬即逝。(《520小說》)
時間進入深秋,杭州的葉片落下,重重疊疊的在道路間堆積起來,風也已經變得和煦而涼爽。
往年的這時,是江南一地最為好過的日子,杭州商販云集,熱鬧而繁華,人們呼朋喚友,踏青遠行,城里各種文人詩會不絕,仿佛茶樓酒肆的幡旗中都洋溢著墨香,青樓楚館,鶯歌燕舞,徹夜不息。
“現在就只好將就一下了。”
將手中用來鍛煉身體的石頭碾盤放下,陳凡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氣。時間還是上午,男子赤膊著上身,算是做完了例行的鍛煉,將衣服披上。陽光灑下來,葉子在風里落下。
作為方臘軍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方七佛的弟子,雖然早些時間還掌管著整個杭州城的治安,但此時名叫陳凡的男子所居住的院子并不奢華。一邊的院墻甚至還有個破口,修補了小部分,但泥土的磚瓦擺在墻角,看來也已經很久沒再動工。
熟悉人大抵都知道陳凡生活的簡樸——或者更親近的人就知道這或許該叫做粗糙——他對于生活上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最大的興趣是跟人抬杠、找茬或者打架。他沒有家人,院子里的三個下人倒是一家,最直觀的稱呼可以說他們分別是老公公老婆婆和瘸了腿的胖大嬸,即便是作為女兒的胖大嬸也已經四十出頭,死了丈夫的。三人托庇于陳凡家中已經有數年,雖然說是下人,但在旁人看起來,或許更像是陳凡找他們搭伙湊合著過而已。
所以對于這種一向都過得將就的人來說,說出“只好”將就的話語,實在是沒什么立場。過來找他的安惜福嚼著卷餅,表情便有些不以為然。
“日子還是很好過的,今天光城南就有三場詩會,這些文人比試起來很有意思。聽他們說文君樓的姑娘不錯,她們最近在選新的花魁,表演也賣力,有個叫…葉織還是叫葉君的姑娘,每天晚上都有一大批將軍去捧場,你是沒份了,不過遇上認識的,可以去蹭一下。”
“找個借口大家爭風吃醋打上一架倒還比較有趣。”
“大家知你性情,不會跟你打的。之前倒是一直聽你說北邊戰事,如今怎么不去了?”
“快打完了啊。”穿好衣服,隨后到井邊喝了幾口水,陳凡在一旁拿過一只包裹著黃瓜和肉的卷餅,大大地咬一口,“何況…最近文烈書院那邊的事情比較有趣。”
“小孩子的事情你倒是當真了。”安惜福遲疑了一下,隨后還是笑了起來。
“不一樣,很有意思…而且我說的是那個寧立恒,又不是那群孩子。”
安惜福嘆一口氣:“我信,你信嗎?”
“哈哈,我信了。”
頗有私交的兩人說著話,朝著院門外走去,臨出門時,遇上與陳凡同院子的胖大嬸一瘸一拐地進來,陳凡揚了揚手中的卷餅:“于嬸,上午有空的話,把庫房里的谷子拿一袋過去書院那邊打了,晚了怕輪不上。”
“是,少爺。”那于嬸規規矩矩地回答,“我多拿幾袋,今天打完吧。”
“別,人家也要用,慢慢來。”
秋高氣爽,觸目所及的一切看來都有幾分安逸。(《520小說》)方臘軍中的兩名年輕將領一面說話一面往不遠處霸刀營所占的細柳街過去。文烈書院位于街道的中段,經過之時,陳凡指點了一陣。安惜福知道他最近對書院中那幫孩子做的一些事情有些上心。
作為安惜福來說,自從接替了陳凡的位置,就一直處于忙碌之中,今天過來也是為了找霸刀營的劉天南劉總管溝通一些事情。
杭州如今是由起義軍占領的城市,農民起事,說得好是替天行道,其實無非燒殺搶掠。習慣了一切東西都靠拳頭來拿的軍隊就像是一把火,要讓他們安安分分的生活、守規矩,那不可能了。杭州富庶,猶如積薪陳碳,如果放任沒規矩的日子繼續下去,半個月不用就會燒得干干凈凈,就算是方臘發話,也是拉不住的。
陳凡當初用拳頭說話,目的是要讓一部分確實過分了的人收斂下去,讓更多的人多少有條活路,但也僅止于活路了。安惜福也是如此,但他并沒有陳凡那等背景,就算戰陣之上依著軍法殺人無數,但在這背后,旁人并不會將這位沉默寡言的小將當做一回事,人們怕的軍法,無非也就是安惜福背后方百花的影子而已。
要掌軍法,得冷面無私不偏不倚,安惜福之前便沒有結交太多的人,方百花對他親切,他心中卻也明白那并非明面上可以拿出來的籌碼。他與陳凡在軍中的位置,其實是大不一樣的,真正有人、有山頭的將領,他基本上就無法去動,但在短短十多天的時間里,他還是以另一種方法將安惜福這個名字烙在了許多有心人的眼里。
陳凡做事的方法往往是在幾個關鍵點上找幾個過分了的人,不管不顧地打到死,殺一儆百,讓所有人都明白他是個瘋子,也明白他的目的。安惜福雖然在戰陣上砍頭無數,卻沒辦法在杭州城里找人亂砍,這十多天里,他讓人記住的方法就是每當有人過了分的,就立刻出動,上頭動不了,便抓下面的。
這些人多半涉及阻斷漕運、殺人奪產、火拼殺人這類實在讓人受不了的事件。安惜福這人與人交涉時看似溫和,實際上一旦被黑翎衛抓住,七成以上的人便沒了活路。有靠山的叫靠山來保,早一點還能把人接出來,安惜福放人也干脆,稍微晚一點人多半就死了,仍然是軍法隊的森嚴做派。這位安靜的年輕人也會恭恭敬敬地跟人道歉,誰來鬧他都會道歉,但終究沒人敢在掌軍法的黑翎衛前真的拔刀,半個月來,黑翎衛殺了百余人,也終于讓人意識到,一旦犯在這位年輕人的手上,那就多半真得“惜福”了。
他們在霸刀營的門口問過了熟人,這才知道劉天南上午并不在這邊,兩人也就去到書院里走了走。經過旁邊的醫館時,陳凡與其中戴著頭巾做小婦人打扮的忙碌少女打了個招呼,少女叫小嬋,陳凡來過幾次,與她也是認識了。
“寧立恒的小老婆。”他如此跟安惜福介紹。
“是他丫鬟。”安惜福點頭,“我認識的。”
“嗯,人就是你抓過來的…還好她不知道。”陳凡小聲說道,隨后朝小嬋那邊揚聲問道,“待會于嬸拿谷子過來,你家里那個…擂子有人用嗎?”
少女正在里面端藥,側過臉撫了撫發鬢,點頭道:“有人用呢,我剛出來時,她們都在里面聊天。”
“哦,那我…待會先去占個位子。”
劉家這醫館當中接待的多半是傷員,基本都是當兵的。陳凡說完話,旁邊一名傷了腿的男子靠過來,拍拍他的手:“喂,兄弟,那小妞是誰家婆姨,看起來真是…”
陳凡指了指身邊的同伴:“他叫安惜福。(《520小說》)”
“我問的是…”那人似乎想強調自己的問題,然而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安惜福這個名字的涵義,微微變了變臉色,陳凡已經轉身準備離開:“那小妞不是你可以想的,再問就弄死你。”
離了醫館,安惜福回頭看看,陳凡一邊走一邊道:“劉家爺爺無兒無女,挺照顧她的。寧立恒也經常過來,對怎么治傷病說些…很有意思的話,老爺子就不怎么待見他。呵呵。”
安惜福道:“我對那寧立恒頗為佩服,原想多過來拜會幾次,可惜最近實在有些忙…看來你倒是常來。”
“那個人…很有意思。”陳凡皺眉,隨后點了點頭,“他弄了…兩個用來碾米的東西,一個叫擂子,一個叫風車。一開始大家猜那是木牛流馬…他人是有些奇怪,不過倒是值得結交之人。”
陳凡想了想,又點頭,小聲道:“也很可怕。”
“我聽說了。”安惜福點頭,“真是碾米的?”
“千真萬確,你之前吃的那餅子便是用碾過的麥粉做的。你也知道,麥子去皮難,那樣的麥粉市面上極貴,他弄的兩樣東西,隨隨便便就能去皮干凈…”
兩人說著,已經進了書院,讀書聲在書院的樹影間遠遠傳來,兩人穿過了幾個院落,朝書院后方走去,在側面的一個房間里,有幾名屬于霸刀營的男男女女卻是早就在這兒坐著了,房間中央的兩樣東西正在人的操作下運轉,其余人嗑著瓜子說著話,頗為悠閑的生活。陳凡與劉大彪之間時常發生沖突,但他與霸刀營的許多人卻是認識,領著安惜福進來時,與眾人打了招呼。
農莊里的男男女女其實并沒有太多的隔閡,霸刀營雖然在起事前就是個使刀為主的山莊,但其中的大部分生活,還是與農村無異。其中的婦人在出嫁前或許會有幾分矜持,真正嫁過人生過孩子的女人說起葷話來往往讓男子都要臉紅,也談不上什么男女之別,這時候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聊些瑣事。
房屋中間的兩樣東西其一像是一個磨,與石磨結構類似,卻是竹木結構,另一個則是木牛一般的風車,肚子大大的,中間有手搖的扇片。兩樣東西一名擂子,一名風車,擂子給谷子或麥子去皮,風車則是可以去掉混在米粒中的谷皮或是麥皮之類的雜質,都是最近一個月的時間寧毅與幾名學生弄出來的東西。
事實上,此時市面上為稻米或是麥子去皮并不容易。雖然不是做不到,但工序極為繁瑣。南方吃稻米,北方則以小麥為食,多數人家吃的,都是麥子與未完全去皮便煮出來的“麥飯”,這種飯很香,但極難吃,吃一碗得拉一半。當然,說是工序繁瑣,但并不是做不到,只是價格相對高,寧毅當初在江寧,蘇家自然吃得上精米,但云竹用來煎餅子的面粉里仍然是有一定麥皮的。寧毅一早就在計劃弄這兩樣東西,之前在蘇家并不迫切,這段時間倒是有了這閑心,把東西弄了出來。
寧毅先前以火藥弄得劉大彪等人灰頭土臉,他要弄東西,旁人雖然沒有阻攔,但自然有些在意。初時知道風車的結構時,眾人還以為這是木牛流馬之類的神器,劉大彪私下問過人,陳凡聽了也頗為好奇。他之前對寧毅很有關注,但雙方的接觸并不多,后來有一天路過,心中好奇,跑來看看,他是坦率之人,間寧毅正在調整兩樣東西,便直接開口問了,寧毅將構思講解一番,陳凡聽得目瞪口呆,他原本覺得對方謀略出眾之極,放在外面便是梟雄般的人物,哪里會制作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但隨后聊啊聊啊,倒也就覺得對方有趣起來。
霸刀營中的眾人原本對這位寧先生也有些敬而遠之,他給霸刀營出謀劃策,管理事情,眾人就算知道,也只覺得這是讀書人,高山仰止,高高在上,只是小嬋給人的印象平易近人而已。但這擂子與風車弄出來之后,有人試探著詢問一下可不可以借用,寧毅就將地方開放了出來。
畢竟是新東西,擂子又是竹木所制,期間有幾次壞掉,或是需要調整,寧毅親自過來,頗費了一番功夫。他為人溫和,言辭也是風趣,眾人便漸漸將他看成了隱士一般的人物,雖然仍有敬畏,但在許多人的心中倒也親切和熟悉了起來。
當然,真正讓陳凡頗為上心的并非是這些事情,而是最近半月以來,書院中發生的一些事情。這些事情潛移默化,很有意思,最初的時候,那個寧毅只是在書院中講些故事,說些類似道德文章的道理——這種模式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但不知道為什么,那些原本都是泥腿子出身的學生會感染得這么快。
大概是十天前,書院中聽寧毅課的一部分孩子做了一件事。起因是其中一個孩子聽說了一件慘事,一名義軍中的士兵得罪了上官,弄得家破人亡,妻子被對方霸占污辱,家里人幾乎死光,他也被斬了一只手。老實說,杭州城破之后,發生的各種事情并不只是外來人欺負本地人,起義軍大多是農民,誰手上有了權,看不起下面的人是常事,類似的事情也并不鮮見。對方做得巧妙,事情也并未引起太大的波瀾,原本事情就要這樣過去,但在這時卻映入了這幫少年與孩子的眼睛。
隨后的事情倒也簡單,這些孩子家中都有背景,他們居然開始動手調查,期間他們詢問過寧毅,寧毅提了一兩個看法。不久之后,居然被他們找出兩樣鐵證,孩子們將鐵證交給了黑翎衛。
安惜福肯定是知道這邊情況的——從他之前說的話就可以知道。有了證據,安惜福也沒有含糊,將八驃騎之一,飛山大將軍甑誠手下的這名偏將抓了,當甑誠趕到時,這名偏將脖子上已經被開了道口子放干了血——據說是自殺。安惜福拼命道歉,甑誠發了一通脾氣,但最終也只好走掉。對于安惜福來說,這原本是一件可辦可不辦的事情。
當那位斷了手的男子來書院哭著喊著跪拜這群孩子的時候,看見那些孩子挺起的胸膛與發亮的眼神時,陳凡知道有些事情以后會變得不一樣了。
有些書生,一輩子都讀道德文章,但一輩子都不知道道德為何物。但有些事情,只要有了一次,就可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
這幫孩子都是農戶出身,幾個月前,他們沒有誰會讀什么道德文章,他們接觸的是搶奪和殺戮,看見的是血腥與慌亂,有的手上有過人命,有的一嘴黑話說得極溜。現在他們仍然不會讀什么道德文章,但做了這件事之后,他們甚至說起話來的精神氣,都有些不同了。
陳凡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十二歲時他拜了方七佛為師,十四歲時他第一次殺了人,行俠仗義,他看見一個老婦人在他面前磕頭,那時候手足無措,但他記得那樣的感覺。后來他入了摩尼教,跟人喊是法平等無有高下,只可惜后來仗越打越多,事情也越來越讓他感到無奈。
他不知道這些孩子將來會怎么樣,但事情或許會有些不同,幾天的時間里,這些孩子又替一位士兵討到了糧餉。而最讓他感到脊背發涼的,還是五天前發生的第三件事。
當時這些孩子準備再接再厲,他們四處打聽哪里有可以幫忙的冤情,然后聽了一對老父母的話,說一位名叫韓萬青的偏將害死同僚,殺掉了他們的兒子,如今卻無人肯管。孩子們準備為這對老父母伸冤,但這時候,書院中原本比較針對寧毅的另一群學子跳了出來,站在韓萬青的一邊說他們冤枉好人。
“韓萬青的事情我其實聽說了。”安惜福在房間的角落里壓低了聲音,“他與那位姓段的偏將原本是好兄弟。黃山之戰時想要救人,結果沒能救得了。段家的二老不知道為什么,把帳算在了韓萬青的頭上,這段公案一直很清楚。”
“我也知道很清楚。”陳凡笑了笑,“但兩撥孩子嘛,針鋒相對,騎虎難下。那寧立恒看他們吵起來,便出來說,若我們這邊搞錯了,我跟你們斟茶認錯…最厲害的是,他也很清楚。”
安惜福皺起了眉頭:“這件事,這幾天沒有報到我那邊去…”
“當然不會報過去,所有的事情本身就比較清楚。三天前我過來跟寧立恒說了這事,知道他說什么?他說我早就知道了。兩邊找證人,擺證據,昨天下午吵了一下午,然后就私了了…”陳凡壓低了聲音,“寧立恒跟那邊的孩子斟茶認錯了。”
“然后他跟那些孩子說,這件事情是你們搞錯了,但最重要的是,沒有冤枉人,你們不可失了本心。這幫孩子就說,至少我們在做事,那邊的那幫孩子也說:‘老子做的也是大事。’現在這兩幫孩子已經分成兩派了,但行事的方法原則,卻都是寧立恒教的,要講證據,要做好人…他來了才一個多月,一半的人還針對他,但現在這幫孩子,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你去看看他們讀書的樣子就知道,搖頭晃腦的,嘿,以前誰他媽想讀這個。現在他們都想當真正的、濟世救民的大英雄。”
兩人在這邊說著書院中的這些事,房間外,小嬋的身影走過去了,那邊屬于寧毅居住的院落里似乎來了什么人,有下人抬了個箱子進來。眾人敲了敲,為首的確實一名容貌美麗端方的女子。房間里的三姑六婆竊竊私語起來,卻是說著“寧先生的紅顏知己”“已經來過一次了”“聽說家中很有錢”之類的話語。安惜福皺了皺眉:“這人是樓舒婉。”
“我知道。”陳凡挑了挑眉,“她家大哥以前拜訪過我幾次,拜訪不了,就去巴結包道乙了。”
安惜福點了點頭:“我見過一面,這女子也遠遠見過一次,聽說名聲可不怎么好。”
“大地方的女子,跟我們小地方的不一樣。”
安惜福看了看那女子的氣質:“可能是這樣…”
無論說話的人身份如何,八卦終究都是八卦,房間里響著碾米與閑聊的聲音,不久之后,外面的書院中一片嘈雜之聲,下了課的寧毅也走過來了。秋風之中,過來拜訪的樓舒婉明麗又自然,作為大家族出來的丫鬟,如今身為侍妾和女主人的小嬋也是大大方方地招呼著對方。黃葉在風里落下,這一切的一切,或許都是難得的悠閑象征,無論是那碾米聲、閑聊聲、寧毅的紅顏知己或是書院中針鋒相對的兩撥學子,都只是象征著一片難得的安詳。但無論是陳凡還是安惜福,甚至是如今只接觸霸刀營內部事務的寧毅,都能從一個個的數據里知道,如今已杭州為中心,周圍數百里的范圍內,這樣的氛圍,都并非是主流。
膠著的戰事,每天都在戰死的人,由童貫帶領的自北方壓過來的十五萬大軍,杭州城內外大家都能心知肚明的壓抑氣氛,甚至城中方臘軍系內部都在不斷進行的政治斗爭,包括不少人想要殺死寧毅的想法,都僅僅是在霸刀營這個小小的范圍內被某些存在隔離在外,讓人暫時的感受不到,換來些許悠閑而已。
生活、講課、“發明”碾米機、煽動一幫孩子搞針鋒相對的“做好人”運動,與新的“紅顏知己”來往幾次。也就在這種如秋葉落下般的節奏里,九月初,厲天閏回到杭州,隨之而來的,是幾乎波及整個方臘軍系的一次政治變動。而由于厲天佑對于寧毅的敵意,也終于意味著一位足以正面撼動劉大彪這一屏障的強敵,在寧毅回到杭州之后,第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ps:擂子作為碾米機,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已經基本消失,至于過濾谷皮和雜質用的風車,香蕉這類八零后的年輕人如果生長在農村,或許還是見到過,近幾年應該都還有,但也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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