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婿第五十三章喜慶第五十三章喜慶(上架求票 五月初三是個大晴天。
對于寧毅來說倒并非是多么特殊的日子,照常跑步,照常吃飯,照常上課,當然江寧城中這幾天倒也的確是非常熱鬧,在街上走走逛逛,偶然間總能看到一些青樓表演,人們津津樂道于這樣的事情,也常常說起某某姑娘得了許多的花,或是哪兩人為爭風吃醋打起來。哪怕是一件尋常的事情,到了茶館酒樓說起來也總能加上不少的彎彎道道,頗有戲劇性。
這兩三天的時間里,蘇檀兒的確也是有些忙,早出晚歸的,她做的事情有些保密,不過寧毅倒是隱約知道一個輪廓,大抵是跟“宮引”什么的有關。蘇檀兒最近做的許多事都是不動聲色,但暗地里確實是朝著這個方向去的。她想當皇商,與汴梁那邊拉上關系,并且…估計也已經找到了方向。
這年頭的皇商也有兩種,檀淵、黑水兩次求和以來,賠償北方的布帛需求很大,皇家不會給高價,但等于是薄利多銷,與皇家拉上關系之后,那邊總也有些好處補償。另一方面,如今武朝朝廷到處收集好東西,真正的好絲綢若能賣去宮里,這條線走通之后更是有諸多好處。蘇檀兒并非只是妄想,一邊找到關系,另一方面改良技術,尋找突破口,這次有事情的恐怕便是她暗中弄出來的那個技術小組些關鍵的技術方面,商家也是保密異常,一旦有事,除了蘇檀兒、蘇伯庸,恐怕負責的掌柜也不太好拍板。但真說忙倒是不忙的,倒也是無法放松罷了。
寧毅目前也不明白蘇檀兒的全盤打算到底是什么,畢竟只是閑聊時的一些片段推測。但自己這個年僅十九,平日里溫和有禮的妻子在這方面胃口大那倒是令人欣賞的。世上從無奇謀,胃口大、胃口更大的區別而已,這件事情一旦妥當辦成,蘇檀兒掌蘇家就再無懸念,其余兩房恐怕還是在一些基本的搗亂、下絆子上費工夫。眼界的不一樣。
而盡管沒什么人能反應過來,蘇檀兒也并非在走什么捷徑,她終究是從技術的改良上花功夫,然后再爭取機會。這事情扎扎實實,雖然或許也有運氣的成分在其中,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寧毅也只得認為這個時代的某些女人一旦做起事來,恐怕比眼下的許多男人都要務實得多。蘇檀兒今年十九歲,也不知她是從多久開始就在計劃這些的。
對這些事,寧毅心中欣賞一番,自是不用過多理會,初一初二的白天小嬋還是陪著小姐出門的,到得初三這天,便仔細打扮了一番隨寧毅過來學堂這邊了。老實說,這兩天以來寧毅覺得小丫頭有點奇怪,好像有心事一般,昨天晚上走路的時候晃晃悠悠的,撞到樹上才清醒過來。今天偶爾也有些失神,當然,也只是少數時間如此,大部分情況下還是與平時無異,嘰嘰喳喳地跟在后面說話,中午放學與寧毅在外面吃些東西,揣一小包糖果在懷里,但是不吃,寧毅偶爾看她,她就露出很正經的表情。
“家里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呀?”
“你這兩天,有點不對勁…如果家里人有事,能幫的終究還是要幫一下,告訴我也沒關系…”
寧毅如此說著,小丫頭先是有點臉紅,然后才拼命搖頭。
“沒、沒什么啊,小嬋家里人沒事…真的沒事…”如此強調過之后才心虛地看看寧毅,“呃,那個…就是高興的,今天晚上很熱鬧地,前幾年小姐帶著去看過一次,那時小姐和我們都扮成男孩子,小姐扮得可好看了,我和娟兒就扮不好,嘻嘻…”
寧毅撇了撇嘴,應該沒什么事,小嬋不說,他自然沒必要追問:“那今天小嬋不扮成男裝再去嗎?”
“啊…”小嬋今天打扮得漂亮,一身白色綴碎花的夏日衣裙,窈窕乖巧的樣子,這時候低頭有些為難,“也不是一定要換裝啦,小嬋早上打扮了好久呢…”
“那就不換了。”
寧毅揮揮嬋那緊張的表情便放下來了,伸手拉住寧毅的衣角跟在后面小跑幾步,皓腕白皙:“姑爺真好…英明神武…”
“不學無術…”寧毅笑起來。
時間還早,今天晚上江寧城城門是不閉的。去往白鷺洲那邊看表演的大部隊一般是在集合傍晚,那時,畫舫、花車便會一起開動,一路游行匯集。當然,下午雖然也有人去往那邊郊游,各種攤販、雜耍此時也會過去,晚上即便許多人進不了主會場,也會在周圍看些表演,待到會場里的表演結束,才與畫舫花車一道回來,一路上也能欣賞到不少佳人的歌舞。
寧毅此時倒還沒打算去白鷺洲,他也沒什么要支持的美女,與小嬋一路往秦老擺攤的那邊過去,秦嗣源今天晚上不會去湊熱鬧,但據說康賢還是會去。
;下午的河岸邊清風吹過,楊柳微擺,水花一浪一浪地撲打著河岸。寧毅與秦老一邊下棋一邊聊天,小嬋則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裙擺下小腿踢啊踢的,繡鞋輕輕搖動著,一面看風景,一面點頭唱歌,唱的是寧毅教給她的《明月幾時有》,輕松愜意的感覺,她今天沒有束那包包頭,發絲隨風輕撫,青澀純真,但隱隱也有些長大了的感覺。
歌聲浸在下午河畔的風里,與風啊水啊的旋律無比契合,秦老笑道:“調子雖有些怪,但小嬋姑娘唱得可真是好聽。”小嬋便高興起來,她可是為這首歌練習好久了呢。
時間再過去一點,接近傍晚的時候,金風樓后方的小院子里,元錦兒正卸了妝,享受只有一點點的輕松時光。雖說今天晚上才輪到她的正式表演,但這幾天需要的應酬也是頗多,從早上開始,應付一位位才子、金主的拜訪,周旋于各個因彼此爭風吃醋而看對方不順眼的雄性之間,穩住局勢,控制氣氛,盡量不讓任何一個人真的生氣,讓他們互相之間有血氣,暗暗比斗又不至于真撕破臉,對于她來說,也是很耗心力的事情。
其實賽花會的隱形比斗從半月前就已經開始了,這些天基本都是這樣的事。今天下午才稍稍得閑,只應付了諸如曹冠這樣比較重要客人的問候。方才在外面的舞臺上彈了一曲琴,聽大家的贊譽聲,然后從容答謝,隨后回來卸妝,這段時間曹冠等人又過來看她一次,然后才稍稍得閑。接下來一直到傍晚花車開動的這段時間都是屬于她的,而她作為四大行首,金風樓的招牌,倒也不用在花車上獻藝,只要養精蓄銳,準備晚上的表演便好了。
“今天晚上沒事的,只要保證前十六就好啦…這幾天忙來忙去,肚子餓,吃不下多少東西,媽媽還讓我少吃點,根本是想要餓死我…”
短衣短褲――實際上也就是穿了兩件內衣――卸妝之后也沒怎么補妝,此時頭發也是亂的,元錦兒此時就慵懶地靠在涼床之上,白皙的粉嫩的肩頸、裸足皓腕全無防備地袒露在外面,一面說話,一面在胸前抱著一盤宴客的果子蜜餞往嘴里塞。隨后,那果盤便被房間里另外一人給搶去了。
“媽媽讓你少吃些,是怕你表演之時腹脹,你要吃便吃些湯飯。這時拼命吃果子,晚上又不吃飯,表演時脹了氣怎么辦,嘴里的也吐出來,你都不怕噎著…”
元錦兒原本還想去搶果盤,然而那只手得寸進尺往她嘴巴掏過來了,她便“唔”的閉了嘴,鼓著腮幫怎么也不張開,然后掙扎一番。那只手沒好氣地拍拍她的臉,她爬到涼床里面咕嘟咕嘟把東西全嚼了吃下去,隨后咳咳咳的咳了好久,捂著喉嚨:“呃…我把果核吞下去了,咳咳…”
那只手倒了小半杯水過來:“只許喝一口,待會吃飯。”
“知道了,云竹姐…啊不,云竹哥哥。”
房間里的另外一人正是聶云竹,今天的她一身黑色長袍的男裝打扮,長發束起來,戴了學士巾,若是舀把扇子,怕也真有幾分羽扇綸巾的瀟灑風范。當然,乍看之下一些人或許會將她當成男子,但真要認,還是容易的。女扮男裝這種事不僅要化妝,要善于表演,更得有天分,聶云竹或許化妝表演都不錯,可惜缺乏天分。
若在以往,聶云竹是不會輕易靠近金風樓這邊的了,但如今開始有些不太一樣,這兩個月來,松花蛋的聲音在靜靜地發展著。她在寧毅的指點下雇了一些人,后來要雇一兩名廚子的時候,也通過了元錦兒這邊,畢竟如今她能找到的一些關系也就是這邊了,現在她漸漸將自己當成一名商人――雖然平時完全不像,也沒有很復雜的跟人談生意。
兩個月的時間,有關松花蛋雖然已經如同寧毅預測的一般打開了名氣,但生意做起來卻是沉默而低調,一些在醞釀的東西則還未有出來。聶云竹倒是與元錦兒恢復了偶爾的來往,最主要的是元錦兒要在這次花魁賽上出些風頭,金風樓的媽媽則與她約定,若云竹能稍稍幫忙,以后她想要做些什么事情,這邊也會盡量幫忙。
“其實說起來,曹冠這次倒真是熱心了,比之去年,不知道要賣力多少倍,錦兒你看這些詩詞,真是用心…”
聶云竹笑著整理桌上的一些詩稿,那邊錦兒笑著在涼床上站了起來,僅僅穿著褻衣的她撫了撫發絲,平日里以活潑出名的她此時看來有些嫵媚的感覺:“他啊,就是想要為去年的事情找回場子罷了。”說著話,少女的身體在床上輕輕舒展著,隨著預定的舞步緩緩擺動,纖秀的赤足隨意踢踏,在涼床上踏出輕快的足音,一個搖擺在,柔軟的身體隨著擺手而后仰,眼看要墜下去,卻又是飛快地一個轉身,發絲舞動成圓,朝前方踏出一步,定格在那兒,然后再自然地盈盈拜倒,謝禮。
“其實錦兒才不在乎成不成花魁呢,四大行首倒好,成了花魁,不知道得變成什么樣子。馮小靜成花魁之后,據說有一日被指揮使程大人逼迫,差點跳樓,若非有人居中說了些話,怕是讓那程勇程大人給拔刀殺了。我啊,若成了花魁,怕是得立即找個人嫁了…”
“那時要贖身,身價可就更高了。”
“總有愿娶的吧,花魁呢,娶回去吹牛也好啊…”
“錦兒莫非還未找到愿心甘情愿嫁掉之人么?”
云竹笑著問道。元錦兒皺了皺眉,隨后將嘴巴差點擰成豬嘴,走到桌邊氣呼呼地坐下,伸手要去抓果盤,又被云竹伸開。
“云竹姐就喜歡說這些讓人氣餒的話,男人…哼,反正云竹姐總有好男人喜歡。對了,前些天我還聽說了,三月時那顧燕楨回來了,追求云竹姐還幫云竹姐賣松花蛋來著,可是被云竹姐當街打了一耳光,顏面盡失…顧燕楨呢,高中了,有了官職,衣錦還鄉,還有錢,錦兒可想嫁這種男人了,云竹姐身在福中不知福。”
云竹笑起來:“錦兒你也說了,男人…這樣一來我不是也一樣,找不到心甘情愿嫁掉之人么,錦兒若真愿嫁,似顧燕楨一般的男子莫非真找不到?”
“可是我不喜歡啊,說不定顧燕楨是個好男人…”元錦兒本是玩笑,這時小小的聳了聳肩,在桌角發現一顆瓜子,偷偷地剝掉扔嘴里,“那…云竹姐的立恒大才子呢,莫非也不愿意嫁嗎?”
云竹舀了一件外衣扔她臉上,笑道:“這事可不許亂說,我或可不要這名節,立恒乃有家室之人,莫要污人清白。”
“知道了,知道云竹姐你回護他。”元錦兒將衣服從臉上扒下來,嘟囔著:“今天晚上云竹姐你不是說他也會去么,待引薦了,錦兒便去勾引他他到底是何等人物。哼哼,待到他那妻子知道了,盡管叫人來金風樓將我亂棒打死好了,錦兒跟她拼了,倒看誰打得過誰…說不定云竹姐以后便能跟他遠走高飛、雙宿雙棲了…”
“滿嘴瞎掰…”
“嘻嘻。”元錦兒笑著,“話說回來,當日云竹姐為何要打那顧燕楨啊,錦兒只是聽說了有這事,可不知道具體如何發生的。”
聶云竹想了想,深吸一口氣:“他原本確也是謙和君子,只是那時太過孟浪,我才打了他…他不是什么壞人,這事,大概也難分對錯,莫再說了。”
回想起來,三月做了決定那天,再見到顧燕楨的時候便跟他攤了牌,自然沒說寧毅什么的,然而這次拒絕得確實非常徹底。顧燕楨大概也有些慌神,說了好些露骨的話,也問她是否有相好的什么,到最后竟過來抓她的手,她當時下意識地扇了一耳光,后來洗了好多次手,感覺還是有些厭惡。
當時正處街頭,行人不少,顧燕楨也有個朋友在,這一巴掌不算重,但也將他打懵了,此后未再過來糾纏。只是之前顧燕楨的宣傳太高調,后來這一巴掌的事情便也在一定范圍內傳開,想不到連錦兒也知道了,這種事情,是聶云竹不愿意看到的,她雖然有些惱那孟浪的一拉,但君子絕交,不出惡語,她此時自然也不愿看這傳言加深,污了對方聲名。
元錦兒大概明白她這想法,此時笑著點了點頭:“不過,今天晚上那顧公子也會去,云竹姐…不,云竹哥哥要是被他看見了怎么辦啊?”
云竹笑了笑:“我一身全黑,到時只躲在暗處,誰又能真認出我來,這次去只為錦兒你助威,其他人等,皆不欲接觸。”
“呃?那寧公子呢?”
微微的沉默,片刻之后…
“錦兒錯了云竹姐饒命啊――”
求饒聲自院子里隱隱傳出來,夾雜著銀鈴般的笑聲,夕陽的黃色漸漸自西方泛起。
另一邊,秦淮河畔,秦老收起了棋攤,在寧毅與小嬋的幫忙下,沒人擺件東西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秦老邀了寧毅在家吃飯,大家反正也熟了,無需推辭太多。待到晚餐吃完,秦老與他家中兩位夫人、寧毅與小嬋五人一同散步往大道那邊過去,夕陽的顏色壯麗,寧毅與秦老在前面交談,后方看來卻像是一家三代的三名女子,小嬋年紀還小,那以前作為名ji出身的二夫人蕓娘說些話逗弄她,弄得小丫頭面紅耳赤的,秦家大夫人則慈祥地在一邊看著。
鑼鼓與樂聲其實已經在街上響起來,街上不時有些隊伍經過。秦老笑著跟寧毅說話:“若見到明允,且跟他問聲好。”他今日雖不去,到得初五的龍舟賽,花魁決選,大抵還是會帶著家人去湊湊熱鬧,隨后路上有一支隊伍過來,眾人站在路邊,那是知府大人的依仗,一大批軍士隨行著,浩浩蕩蕩,當先的江寧知府騎在馬上,從這邊過去時大概是看見了秦老,竟還朝這邊行了一禮,秦老此時算是庶民身份,也以禮相答,隨后倒是向寧毅偏了偏頭,笑著示意:
“前些日子,你問那都尉宋憲,此時那武烈軍指揮使程勇,都尉宋憲,便都在這了,喏。”
隊伍之中,騎馬行走在知府后方的兩人,無意間似乎也在朝這邊望來,程勇身材微胖,看著道路兩旁的群眾,面帶笑容。那宋憲則是目光冷峻嚴肅,頗有氣勢。寧毅笑了笑,其實前段時間打聽一番,這宋憲早已與他在街頭“遇見”過幾次,于他來說,早已認識了。不過元夕已過,再認識他長什么樣子,也沒什么用了。
一行人在前方道口分開,秦老回家,寧毅則與小嬋在漫天壯麗的夕陽中朝城外走去。此時江寧城中絲竹之聲、鑼鼓鞭炮之聲已經響起來,秦淮河上畫舫上彩綢招展,排成長列,城中道路上一輛輛花車在眾人和鑼鼓的簇擁下前行,隨著火把與燈盞在城市間浩浩蕩蕩地匯集,朝著這邊蔓延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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