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華夏軍來犯方向增援的綠林高手們,皆在第一時間使出了畢生最強的殺招。
在無數吶喊的鼓舞下,自第二道防線、以及已然混亂的第一道防線中反撲而來的,首先便是大量的箭矢、暗器、飛蝗、石塊、鐵蒺藜與屋頂上的瓦片…
綠林之中的搏殺——在經過西南的渲染后——于場面切磋時固然講究堂堂正正,而一旦進入實際廝殺,各類的武學都有著自己不擇手段的絕學,扔漁網、灑暗器、擲石灰、揚沙塵…視具體情況而定,都是許多武人鍛煉過的招數。而在眾多的武學流派之中,包括地躺、暗殺、使毒等種種聽起來并不光彩的分支,也有許多人在習業當中會有所涉獵。
南面的樓房、屋頂之上,有武者甫一沖上,便以高速的腿法如莽牛犁地般鏟起了大量的瓦片,如天女散花般的撲向前方;在側面,有精擅鼠拳的高手身形幾乎縮成了一團,腳下步履飛快,沿著房頂的邊緣飛奔,他在屋頂的邊緣與下方的橫梁間翻躍,時隱時現,還不時的發出了如鼠一般的叫聲。
世間武學,大都彷動物發力而來,這鼠拳看似滑稽,然而沖上屋頂、房梁,騰挪折閃如電,最是適應復雜環境下的街巷作戰,若是在夜間,這鼠拳高手于城市之中的暗殺足以令人心驚膽寒。
在前方,有躍上屋頂的身影猶如大鵬展翅;
有人在街巷之間奔行如狼;
有人身體低伏猶如巨大的蜘蛛;
有人手持巨錘,奔行如犀牛;
有人步伐迷蹤,折轉之間令人分不清他要去往的方向,但只是片刻,便已騰越過十余丈的距離,手中雙刀暗藏;
一道道的身影洶涌而來…
李端午與同伴推著盾車,高速朝前方碾壓過去——
屋頂上,有人被黑高個子的男人砸飛下來,在盾車前的刀林上扎成了肉串,那黑高個隨即取了手榴彈從樓上扔下來。李端午大喝一聲:“躲開。”身體飛躍而出,而在盾車的前方,隨即又有人將一只手榴彈扔過來。
轟然巨響,街頭便是彌漫的硝煙,幾輛盾車停了下來,李端午在街邊大喊:“上火雷,轟他娘的——”
火藥被寧毅大規模使用了這么些年,公平黨于戰陣上雖然沒有大量普及,但精銳部隊總是有所了解和準備的,幾乎在黑旗軍扔手榴彈的當時,盧顯這邊已然讓人拿出了火雷,隨后點燃引線。
李家村中力大身壯的幾人揮起火雷,準備朝前方擲來,這一刻,盧顯用力揮手,讓李端午等人回撤或是躲避,李端午看似年邁的身體如猛虎般撲向后方。。而在街道前方的屋頂上,宇文飛渡在不起眼的地方,扣動了扳機。
一些火雷飛上天空,朝遠方翻滾,而在盧顯身邊不遠,一名同伴的腦門爆出血花,朝后方癱倒,點燃的火雷掉落在地,骨碌碌的滾動。
“我操,躲開——”盧顯聲嘶力竭地大喝。
屬于武者常年鍛煉養成的反應能力令得數道身影在這一瞬間朝不同的方向高速奔突而出,下一刻,轟隆隆的爆炸聲籠罩了半條街道,屋頂、大地都在震動,煙塵滾滾而起,掉落在盧顯身側不遠處的那顆火雷,隨即讓這邊的火雷儲備引起了連鎖反應。
屋頂上、樓房二樓當中,撲來的綠林高手們也已經與持盾前行、基本三人一組的華夏軍戰士撞在一起。相對于各個綠林高手展現的兇狠與暴戾,華夏軍的士兵基本以前方兩名刀盾手為防御,后方的一人或使長槍或使大刀為主要的策應或攻擊手,隨著對面幾人的撲來,刀盾在架起屏障往前推的同時,后方的長槍便對著看來最容易得手一名敵人刺了出去。
簡單而又迅捷的一槍,刺出、收回。
下一刻,兩名刀盾手翻盾,同時劈斬。
沒有多少的花俏,只是兩柄鋼刀在同時堅決在猛烈地劈向一名敵人,隨后橫刀應對另一名,再翻盾格擋。
交手的一刻,他們前方騰躍的足有五六名高手,隨后血花騰起,又有格擋的聲音乒乒乓乓,長槍直接將一名高手的肩頭刺穿,而翻盾的兩刀斬開了距離最近一名高手的胸膛和手臂,再將旁邊幾名武者的攻擊擋下。
使鼠拳的那名高手最是靈動,在即將接觸的前一刻陡然從側面翻了下去,他以高速穿過二樓的橫梁,騰挪至三名華夏軍腳步稍后一些的地方,猛地沖開了屋頂,“哇啊——”一聲,雙刀揮舞欲斬,但迎接他的是后方持槍那人的一個轉身。
對方手中的長槍似乎已然消失,但下一刻,鋒芒刺出、收回,這是一式教科書般的回馬槍。
鼠拳高手被貫穿胸膛,身體從后方屋頂砸落。
持刀盾的同伴仍在揮刀、前行,沖來的數名高手已有四位被斬殺在血泊里,下方的爆炸之聲轟然襲來,一時間幾乎動搖整座長街,屋頂上的眾人拿捏身形,有人朝著下方摔落,手持長槍的華夏軍人又是一個翻滾,在氣浪的干擾中,點穿了前方一名敵人的大腿。
刀盾前行,血肉在行進中爆飛。
這個時候,舉著手中紙張蹣跚前進的薛進才剛剛走道街口的拒馬前,轟隆隆的爆炸帶來的氣浪翻滾升騰,仿佛要吞沒前方的長街,大地震動。即便已攜死志,這一刻的他仍舊瞪大眼睛,猶如看到了毀滅的奇觀。
他蹣跚地,往前行進。
與此同時,舊武衙門西側、南側防御陣地的外圍,華夏軍的軍人亦在不同的地方同樣的向前行進,如果說前方卷起的反撲猶如一波聲勢驚人的巨浪,華夏軍的前進更像是一支有十數道鋒銳的巨犁,在雙方轟然相撞的下一刻,它犁開了大地,犁碎了鋪面而來的浪潮,它的速度并不快,只是仿佛沒有遇上阻攔一般的朝前推進。
猶如絞肉的機器,將第一批沖上來的綠林高手攪得爆碎在空中。
即便作為華夏軍,各個軍人的素質,自然也有高有低,不過這些年來,只要是出門出長距離任務的小隊,按照慣例還是會挑選軍隊最精銳的特戰人員。例如在西南大戰期間,派出去的各個隊伍如渠慶、卓永青這些人參與的,不僅要肩負與各方談判的職責,許多時候,還肩負鋤奸、殺人的重任,類似配合于明舟、扮演完顏青玨抓捕李投鶴、設計銀術可等關竅,也都需要這些人的靈活配合。
西南大戰的那段時間,華夏軍中人手尚緊缺,然而到得擊潰了粘罕、希尹,休養生息的這段時日里能夠挑選出來的特戰隊成員就委實太多了。此次錢洛寧帶出來的這些人有過去的霸刀成員,也有曾經的綠林高手,但最重要的是,都已經在西南與女真的殘酷作戰中經過了欠錘百煉的廝殺配合。
這些人中有那么一部分,在參與華夏軍之前藝業或許遠遠比不上這次沖鋒過來的綠林高手,但在這些年的廝殺打磨后,他們的刀槍合作殺人甚至都用不了第二次出手,甚至于一刀一槍在出手前對手甚至都感受不到巨大的殺氣,只因在戰陣上千錘百煉的搏殺之后,這樣的刺殺動作,甚至都不需要帶有惡意,就如同屠夫宰殺豬羊一般,精準而自然。
而隊伍之中另外一部分人,則在加入華夏軍之前便已經是綠林間有名的大高手,此刻無論是與同伴的配合還是稍微的走單,都保持著比一般武者更為強大的大局觀。
爆炸轟鳴,氣流沖突,瓦片與灰塵簌簌而下,盧顯在一片雜亂的門板之間爬起來,視野的不遠處,外號柱子的壯實青年吊著一只斷手,在煙塵里迷惘地轉動。這些人有使用火雷的經驗,但由于經歷的場景不多,還沒有過被一次次大規模意外逼出來的安全意識。
盧顯耳朵里聽不到太多的聲音,口中大喝:“往后退啊,后退啊——”他揮手示意,隨后朝著前方奔行出去。硝煙之中,街道上猶有不少的身影在灰塵中打轉,有的從地上爬起來,破破爛爛的身體仿佛漏成了篩子,有的相互攙扶朝后方退去,李端午原本躲在一處墻壁后方,此刻陡然發力,朝這邊狂奔而來,揮了揮手。
作為收留盧顯,且帶他在江湖上出師的“斷江龍”李端午最擅虎形拳,年輕時也曾在江湖上打出偌大的名氣來。此時虎步奔撲,一躍之間猛地騰出數丈,轉眼便到了前方,盧顯看見他口中還在叫喊著什么。
而不遠的另一處屋頂上,有兩道身影已探了一會兒頭。
“打指揮那個。”
“誰…”
“嗓門最大的?”
狙擊手扣動了扳機。
“跑得有點快…”
盧顯面前,跑得很快的李端午身上爆開鮮血,從他的眼前騰躍了出去,他栽倒在地后還骨碌碌地撞出了很遠,但身體的姿態證明他已然死了。
只是一個瞬間的區別,猶如幻象。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盧顯暴喝而出。如狂雷、如負獸一般的咆哮里,一道身影沖天空中沖下來,手中的鋼刀照著那斷了手的柱子頭上劈了下來。
這一刻,盧顯已憤怒到極點,身上的感官也敏銳到極點,他猛地一刀揚起將對方的劈砍架了下來,身形撲將出去,手中的鋼刀揮舞怒斬,那身影在地上翻滾,起身與他拼了一刀,步伐飛退,盧顯手中的刀猶如狂風暴雨,一刀沉似一刀的要將對方直接劈碎,然而眼前的少年人一面飛退一面拆招,叮叮當當叮叮當當的聲音如暴雨轟打蕉葉,他卻無論如何都破不開對方的攻勢。
與之對應,那少年手中的刀光也是兇戾到了極點,對方張開嘴,“哇啊啊啊啊啊啊”的與他猛烈搶攻。盧顯這一刻剛剛喪失親人,一身須發賁張如魔神,但少年絲毫不懼,雖然失了先手,竟不斷地奮起內勁,刀光如潮汐一般一波一波的要在對手最兇悍的時間里反撲過來!
街道的一旁,“黑鐵神”從天而降,身邊的同伴嘶喊著殺將過去,視野的前方,有幸存的宣刀門弟子越過了歪歪扭扭的盾車,鮮血淋淋的哭喊奔逃,幾道華夏軍的身影從那邊追殺過來了,而在道路一側的屋頂上,有一道道的尸體鮮血淋淋的摔落下來,華夏軍的小隊正向前推進。
后方亦有更多的同伴已經瘋狂吼喊著沖鋒過來,周商麾下不怕死的瘋子最多,隨著第一波的先鋒在華夏軍的攻勢前炸開,此時沖來的,終于是真正的大部隊,遠遠的,甚至于炮車都已經排成一列。
旁邊有李家村的刀手渾身帶血的廝殺過來,試圖拖著他朝后方退去,前方那少年與他對攻半晌,看似兇性勃發,此時找到個空隙,卻朝著一旁橫躍出去,手中鋼刀一揮,直飛兩丈外一名沖來的“閻羅王”成員胸口。鮮血爆開之時,他已經如獵豹般躍入旁邊的商鋪之后,朝側面的院落橫向殺去。
“黑鐵神”仇書延同樣朝側面的商鋪和院落橫向而走。華夏軍的高手攻勢強悍無比,然而這一刻盧顯才意識到,無論是這位身經百戰的“黑鐵神”仇書延,還是那看似年少氣壯的“五尺Y魔”,這一刻竟都沒有憑借意氣向前廝殺,而是在超出鋒線后不遠,即選擇朝兩旁橫走。
道路兩側,乃至在更遠一些的院落里,一支支華夏軍小隊侵攻的鋒芒,隱隱的連成一條長線,前進的士兵在相互之間,保持著聯系與對敵人的威懾。
嘭——
嘭嘭——
天空中,火槍的聲音偶爾響起,后方沖來的人群里,時不時的爆開一朵血花,慘叫聲、呼喊聲此起彼伏,偶爾,有手榴彈的爆炸響起,街面上有自己這邊的人試圖投擲火雷,但隨即被火槍打出血花來,接著就是人群里的轟鳴與混亂…
華夏軍的戰線還在有條不紊地推進,周商一系陣地前線,混亂炸開之后便沒有停歇下來,一隊隊兇神惡煞的綠林人撲了上來,隨后倉惶后撤。像是洶涌的海潮遭遇了堤防后不斷倒卷。
天空在盧顯的眼中,變成血色,又變成蒼白的顏色。
這個時候,距離廝殺的展開過去僅僅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舊武衙門的東側、北側路口前,大量的喊冤者開始聚集起來,之后是一群群的武者開始撲向這些路口的各處,大規模的混亂開始了,但由于沒有炮火或是火槍的支持,東、北兩側的攻勢在展開之時只是陷入僵局,僅有少量綠林高手帶人沖進了外圍的院落,隨即被坐鎮于此的大光明教或是寶豐號高手們殺死或擊傷。
只有西側、南側的方向上,隨著華夏軍前進的鋒線突至第二個路口,后方的街道上、院落中一撥撥或傷或逃的人群正令這片地方陷入更為巨大的混亂。
華夏軍的狙擊手在高的地方向看來有巨大威懾的身影射擊,對于正面沖上的敵人,突進的小隊則會在第一時間擊潰甚、殺死殺傷。但相對于聚集此地的大量綠林人,十一個小隊畢竟也只能擊潰自己前方的部分敵人。一些敵人在潰亂的階段倉皇逃竄,也有部分武者仍舊選擇從不同的方向對華夏軍發動了突襲。
薛進行進在彌漫的硝煙間。
周圍轟向如雷,遠遠近近的都是廝殺之聲,有黑旗的成員奔跑過他的身側,有人在屋頂上朝前方走,他的目光哀泣,微帶迷惘,又仿佛陷入了離奇的夢里。
那血腥氣彌漫的街口并沒有成為他人生的終點,那黑色的旗幟破開前路,于是視野的前方,猶有漫長的道路還在等待他的跨越。時隔多年,似乎是寧毅…那熟悉的名字帶著陌生的意志降臨了這里。
這一切的意義是什么呢…
他跨過粘稠的血跡,跨過內臟猩紅的尸體,像是在一片混亂的海潮中,走向人生的最后一程。
月娘…
搖搖晃晃的…
這疲憊而又漫長的人生啊…
前行的步伐艱難地繞過前方擱淺的盾車,那支起的長刀森然如林,他朝后方看去,后方的街口上,也正有一道一道的人影畏縮地、嘶吼地過來…
側面的店鋪煙塵彌漫,鼻青臉腫身上帶著鮮血的李彥鋒低伏著身軀竄行而來,他被華夏軍的一男一女不顧武德的追殺,待到沖入一群“同伴”之中,才艱難地擺脫了戰斗,天空中有人用火槍對他開了一槍,險些將他打死,但隨著他在暗處的細細觀察,之后也漸漸明白過來,這火槍也不過是更為猛烈的箭矢,反應迅速些,仍舊是有辦法避得開的。
只是想要朝對方進行反擊,并不容易,此時來到江寧的一名名黑旗成員皆非庸手,并且相互之間分進合擊經過大量的鍛煉,即便以他的身手,一旦被對方兩人纏住,想要逃離都非常困難。
當然,眼下這片混亂的殺場之中,自己這邊的“戰友”畢竟是多數,在大量的人奔走廝殺的時候,他仍舊有找到落單的華夏軍成員予以擊殺的可能。
從店鋪之中穿行而過,看到了外頭盾車一側翻躍過來的那道身影。
他舉棒沖出,想要一舉結果了這人,斜對面的屋頂上,有長長的槍桿朝這里舉了過來。
李彥鋒足下發力,刷的一下改變方向,在道路上劃出一個大大的“Z”字,隨后如猿猴翻滾,撲入了道路對面的巷道之中。
他揮爪如虎,轟的一聲,在墻壁上摳下半塊青磚來。
薛進搖搖晃晃地前進。
砰——
青磚呼嘯…
血是紅色的…
又像是帶著粘稠的甘甜…
視野旋轉,身體里發出嗡嗡的響聲…
他早已習慣痛苦了…
青磚打在他的身上,他在地上翻滾著,晃動的視野轉啊、轉啊,化為飄著云彩的長空,街巷的屋瓦在視野的兩邊延伸成長長的黑色線條。
曾幾何時,曾經看過這樣的畫面…
或許是兒時父母帶著去江寧郊外踏青時看見的天空…
又像是與初識的女子肩并肩地躺在某個地方…
鼻間像是能聞到淡淡的青草香…
我將要離開了嗎…
他躺在那兒,靜靜地等待了一陣…
然而眼前的畫面還在持續…
月娘啊…
…還不到時間嗎?
長街之上,薛進于是緩緩地翻轉過來…
他朝著前方,用力地爬了一步…
從一片混亂之中沖殺出來的小和尚正在奔跑中狼狽地整理著衣服,隨后,看到了這一幕。
屋頂上,宇文飛度遲疑了一下,他固然并不明白薛進的身份與意義…
街道上,那早已瘸腿的蹣跚身影伸出拿訴狀的手,緩慢地、艱難地,朝著前方爬了四步,身下,有淋漓的鮮血。
他去往了想要去往的方向…
洶涌的毀滅與殺戮,則早已降臨整片大地。
某一刻,
小和尚揮舞飯缽,朝著前方沖殺過去…
屋頂上,宇文飛度長身而起,撲向前方。
身邊一名同伴亦是在呼嘯中殺向地面。
猴王李彥鋒沖出暗巷,躍入人群,在混亂中奔跑,在后方,有同伴的身上被子彈打得爆開血花,一陣陣的混亂隨著他的奔逃而展開…
華夏軍與“高天王”、“閻羅王”對峙的鋒線上,殺戮與沖突的狂瀾還在卷起,一處處混亂的廝殺也給華夏軍的小隊陸續帶來了傷亡,寧忌以霸刀劈斬向前,隨即又加入到緊急的救人當中…
部分真正的高手在沖殺之中漸漸發揮了作用,而在第二道街口的那邊,火炮聲排山倒海地響了起來,淹沒了一些街道,附近的狙擊手開始壓制對面的炮火陣地…
林宗吾的身影,已消失在寺院的樓臺上…
一切的暴戾,從他的身側遠去了。
風中,像是有平靜的歌聲響起。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間?
他討厭那個名叫寧毅的詞人。
但漸漸的,開始聽多了這首歌。
因為名叫月娘的女子,常常會唱起它。
明月幾時有呢?
她在時…
便一直有。
薛進站在長街上,等了一陣。
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