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遠處,有騷動在響。
視野中吹起幾許煙塵。。。
在廊道上與正要離開的“轉輪王”許昭南聊了幾句。走進院子里時,王難陀看見師兄背負雙手,正在露臺邊遠眺,凝望著城內亂起來的地方。
“師兄。”他在后方不遠處行了一禮。
林宗吾沒有回頭,過得一陣,王難陀聽得他微微地嘆息一聲:“…有生皆苦。”
“師兄何以作此感嘆?”
“江山半壁,千里之地,大好局面。”林宗吾嘆道,“有些時候,他們又要打起來,連本座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言語之中頗有一種“我這等恐怖分子都不明白你們是怎么想的”的唏噓感。
王難陀點了點頭,很理解。
“許公…與師兄說過他的想法了?”
“…何文倒行逆施,該殺。”
聽得這句,王難陀蹙起眉頭:“許公他…讓師兄去殺何文?”
“不至于此。”林宗吾笑著搖了搖頭,“昭南與我說了近日的一些變化,公平王心思難測,他與其余三位已經開始調兵,力求在半個月的時間內做好與其大戰的準備。但這件事的發展太過直接,公平王幾乎是明著將讀書會的事情認下,如此不智,反倒讓人覺得背后還會有反轉…師弟這邊打探得如何了?”
王難陀壓低了聲音:“除當日平等王那邊的說辭外,目前便只有猴王證明西南之人到了場,但此事仍舊頗有蹊蹺,追殺平等王公子的那位,自稱龍傲天,在通山縣殺了猴王家中不少人,說是自西南來,其實并無過硬證據,而且,與這龍傲天攪在一起的那位…自稱齊天小圣的刺客,聽起來像是…師侄。”
“哼哼。”林宗吾表情威嚴,有些古怪地笑了笑,隨后道:“…你接著說。”
“這龍傲天性情隨意,無法無天,就算真是西南出來,恐怕也不是什么使節團的人,至于猴王當日與另一位西南來人交手的情況,并無旁人佐證,猴王被打的不輕,說對方練的是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樣貌與那路紅提的弟子‘黑鐵神’仇書延類似,不過,暫時并未在其它地方見到這面如黑炭、身手高強的‘黑鐵神’出現的信息。”
“那位小朋友,當日在呂梁又不是沒有見過,不過比旁人黑些,哪有面如黑炭這般夸張,這樣找自是找不到的…”林宗吾搖頭哂笑,“不過,對于西南使團究竟有沒有來,師弟你怎么想?”
“…雖然互為敵手,但眼前的公平黨大會,確實是一件大事。往日里說何文與寧毅不睦,這次大會又是故意占了西南的便宜,因此大家伙兒以為西南不會派人過來,但如今想來,不得不承認寧毅是個做大事的人,若他派了人來,倒也并不奇怪。只是以我看來,他未必會選擇何文聯手啊。”
“何以見得?”
“人說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寧毅此人,火氣是很大的。”
關于寧毅的火氣,王難陀并沒有展開說,但對于林宗吾而言,自然便明白了。他背負雙手,嘆了口氣。
“公平王何文對讀書會的態度含糊,若在普通情況下,是立即就要引起其余四家反噬的。但就因為一條西南來人的傳言,其余各家各戶,而今都如驚弓之鳥,只能以清剿讀書會為手段,暫時向何文施壓。昭南方才過來,他所擔心的,不止是何文在私下里與西南有接觸,他擔心的,乃是西南接觸的人,不僅一家。”
王難陀皺了皺眉:“高暢…”
“這些時日,大家都是說,高天王與公平王乃是一路人,其余三家一路,但仔細想想,‘閻羅王’周商固然性格激進,可張口閉口的,又何嘗不是西南傳來的理論。他不光嫌棄何文束手束腳,成不了大事,甚至認為西南那邊做事都不夠徹底,按寧毅的作風,與他未必沒得聊。至于那位平等王,他經營商路,手下物資豐裕,張口閉口便是心魔第二,若寧毅真愿意與他談,你說他會不會屁顛顛地湊上去?”
“但他的兒子畢竟是…”
“這些大人物,死了兒子都能忍住,更何況只是少了一只手。他咋咋呼呼,第一時間出來挑事,究竟存的是什么心,誰能確定?萬一四家聯手對抗公平王,臨到頭來,兩家倒戈,其余兩家,是要被瓜分掉的。昭南方才過來,擔心的,也就是這些事情。”林宗吾微微頓了頓,“如此大好局面,千里江南,你猜忌我我猜忌你…真是讓人覺得,何苦來哉呢?”
他武藝高強,幾近天下第一,只是進入政治場后卻是連連挫敗,在中原、在晉地都沒能掀起多大的局面。這次來到江南,一開始固然還有些矜持,但隨即便察覺到公平黨的聲勢浩大。過去北人南遷,天下精華盡歸江南,如今雖然山河殘破,可公平黨席卷之后,其勢力仍舊成為了許多人眼中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二,不知被多少人羨慕。
如今江寧各方匯聚,五系合流,眼看著形勢一片大好,公平黨充滿前途,誰知臨到頭了公平王本人還要出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幺蛾子,將整個公平黨推到大亂的懸崖邊上。
就算要搞什么斗爭,合并成功之后再搞難道不好嗎?
林宗吾都為之感到晦氣和惋惜。
“外來各家,如今狀況如何?”
“各方都在積極接觸,但有幾家行蹤詭異。”王難陀道,“此次大會,天下各方勢力皆有安排人手,但明面上勢力最大的,無非幾方。臨安的吳啟梅、鐵彥是來求公平黨高抬貴手的,過去一段時日奔走積極,但自金樓事件后,一些人將矛頭指向他們,這使節團的人躲避幾日,如今倒是沒有了音訊,一些人在私下里傳,說不定他們已然被殺了。”
林宗吾點點頭。
吳啟梅與鐵彥這個小朝廷,過去因女真東路軍的扶持而起,如今卻是非常可憐的,因為無論從道義還是從實力上來說,他們都已經陷入天下皆殺的境地。東南的福建朝廷要殺他,打著武朝名義的劉光世、戴夢微要殺他,西南早就放出了風聲要殺他,至于看起來沒什么牽扯的中原鄒旭、晉地女相,若是可能的話也不介意順手殺掉他們,畢竟小朝廷投靠女真,名氣已經臭了,誰做掉它就算沒有實利也能大刷一波聲望,何樂而不為。
至于就在江南的公平黨,打土豪分田地,首當其沖的便是盤踞臨安的這幫豪紳地主,周商早將其當成囊中之物、冬日里的存糧。倒是何文這類理智派、時寶豐這類資源派,呼吁事情要講規矩,對自愿改造和無大惡者能網開一面的,倒是給了對方一線希望,于是趁著大會時過來,只要愿意接納的便到處游說,一開始登了許多人的門,甚至送出不少金銀。
只是金樓的那場行刺之后,劉光世的使者被殺,有人便在私下里說,如今的江寧城,最害怕公平黨合并的便是首當其沖的臨安小朝廷,后來又漸漸傳出行兇者疑似過去的綠林大梟吞云和尚,而這吞云和尚肆虐江南時,依稀仿佛受過吳啟梅與鐵彥的雇傭。
吳、鐵二人派出的使者團自然也嘗試辯解,但在找不到真兇的情況下,城內的氛圍頗有一種“大家已經決定了”、“反正說你是壞人也不算冤枉你”的傾向。導致這使節團連夜轉移躲避。不知躲到了哪里,到得如今仍舊沒有現身。
“…東南小皇帝那邊的使團如今是左家的左修權帶隊,他們過去一段時日很低調,但最近幾日開始,已經在偷偷地與人串聯。我們私下里打探過,暫時尚不清楚他們會將籌碼放在誰的身上,但初步看來,何文與周商首先會出局。對于東南那位來說,這兩位的意志過于堅決,他們一旦殺出福建便會遭遇公平黨,因此即便短暫結盟這兩位也不是好選擇,如今看來,他們與高天王走得最近,但與平等王或是咱們這邊,也不是不能談。”
王難陀說到這里,壓低了聲音:“聽說許公已經派人過去相邀了。”
“左家地位超然,與西南的關系也很好。”林宗吾笑笑,“若是對方愿意合作,說不定西南的消息,他們也知道一二。”
王難陀點點頭:“此外,劉公與戴公二位派出的使團頗為有趣。古安河遇刺后,正使的職責落于猴王身上,師兄知道,猴王此人頗有野心,近來代表劉公與許公談判,私下里應該給自己撈了不少的好處。但猴王之外,這使團尚有另一位副使,也是做得有聲有色,倒是令情況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林宗吾想了想:“呂仲明?”
“便是戴公的這位弟子。”王難陀道,“劉公與戴公結盟,明面上一切以劉公為首,但戴公此人的威望也不少,呂仲明以副使身份過來,初時在其它的事情上與人談得不多,只一心一意給人推銷那‘中華武術會’的計劃,與眾人立下重重許諾,道只要戴公有朝一日進入汴梁,這中華武術會便會成立,與眾人許諾的事情也會兌現。為此事,他也是找過師兄的。”
林宗吾點頭:“戴公此人德行深厚,那呂仲明也頗有禮貌,帶了一封書信過來,說若是大事能成,希望我去當那中華武術會的會長,若我不愿意當會長,便可掛個太上長老、名譽會長的頭銜。這是于武學一道有好處的盛事,我便也隨口答應了他。呂仲明此人行事頗有分寸,此后并未借我名頭到處宣傳,我是有些欣賞的。”
王難陀道:“古安河死后,猴王確定了與許公的結盟,呂仲明仍舊到處游說,宣傳這中華武術會的計劃。最近幾日,倒是有不少人將之視為了戴公的代表,私下里與其談了許多的合作…當然,這些事情真真假假,如今尚無定論,不過與猴王談完后,許公也私下里見了呂仲明兩次,這倒是有點后來居上的意思了。”
“合縱連橫,連西南與女真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戴夢微不簡單。他派出的弟子,也不容小覷。”
“至于其它還有兩家,樓書婉派出的使團是由那位安惜福小朋友帶隊,前段時日他被許公與周商兩邊一道追捕,如今沒了音訊。晉地與西南關系匪淺,若是能抓住此人,或許也能問出一些西南的狀況來…至于另一邊,據說鄒旭也派出了一隊使節,私下里或許還聯絡過許公,但西南的消息從平等王口中傳出后,這一隊人已經完全銷聲匿跡了,在我們看來,必是害怕被西南來人尋仇。”
“派出人手,盡量的找一找鄒旭派來的這幫人。”聽得王難陀說起這些,林宗吾道,“關于西南的底細,鄒旭最清楚,若是可能,將他拉到我們這邊來,至于安全問題,本座愿意給他們一個擔保。便是需要我出手,那也沒有關系。”
“是。”王難陀點頭道,“如今西南的名頭出來,鄒旭這邊大家也都派出了人手去尋。我們這里只要放出風聲,相信不久會有結果。”
“至于安惜福…”林宗吾沉吟片刻,微微嘆了口氣,“放過他們吧…當年摩尼教的老人,如今剩下的已經不多了,小安是方百花的弟子,但方百花已死,他這些年來在晉地跟著王寅…不太容易。當年在晉地并肩抗金,我與王寅之間,沒有什么恩怨了。若是能見到他,可以帶他來見見我。”
城市之中的煙塵在秋日的陽光中飄蕩,林宗吾龐大的身軀在嘆息之中似也變得祥和起來,王難陀能夠體會他的心情,點了點頭。
事實上當初在晉地拉起隊伍來、一同聚義抗金,林宗吾與王寅本是有修好機會的,但當時林宗吾麾下勢力龐大、教眾眾多,樓書婉與田實對他也是畢恭畢敬,倒令得他有些瞧不上王巨云那衣衫襤褸刀槍不全的“亂師”,雙方便頗有默契的未做交談。
不久之后他抗金失敗,細細想來,感覺亂師也是頗有可取之處,但到得那時,他也不好再登門與王寅敘舊…這些事情說來簡單,但內中也有復雜緣由,譬如那女相樓書婉,當時便有挑事作梗的端倪,有幾次看似說和,實際上起了反效果。他懶得再細想此事,真要說起來,也就是政治場實在太過險惡,人心污穢。惡心。
師兄弟倆說起此事,話題倒是稍稍輕松了一些。過去的一個多月。城內各個代表團私下里合縱連橫、到處交朋友,但只要是有選擇權的,都還存了些待價而沽的心思,即便是公平黨的五方,也并未迫切地要與某一家談妥協定——這是因為按照預定程序,公平黨五方是要聯合的,其余各家各戶,都屬于過來抱大腿的性質。
然而何文腦抽的舉動一出,雖然時寶豐許昭南等人還無法確定他的目的,但一個不小心,公平黨大會就成了至少有一兩家被清理的內訌局。這樣的情況下,每一個外來大勢力的站隊都變得重要起來,各家各戶都如同吹響了號角,紛紛到外頭拉人。一旦真的要打起來,不管何文有沒有更多的陰謀,強大自身總是沒錯的。
針對城內各家的態度又聊了幾句,王難陀有些欲言又止:“其實…師兄…”
“嗯?”
“師侄的事情,這邊是不是得插手一下?我的想法是,讓他回來算了…”
“哦?為什么?”
“與那自稱‘武林盟主’龍傲天一道行動的少年,與師侄實在有些相似,多半是他,對外頭他自稱‘齊天小圣’孫悟空,但是…這個…”
林宗吾看著他。
王難陀猶豫片刻:“綠林間也給他們起了外號,一個是五尺Y魔,一個是四尺…四尺那個,便是師侄…”
林宗吾看著他,背負的雙手放開了。
“綠林間這些謠言,積毀銷骨,師侄這邊,也不知…”
“噗——哈哈…”
林宗吾笑了出來,只聽得那笑聲回響在院子當中,隨著內力的鼔蕩,逐漸籠罩往半座新虎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來得突然,宮殿之中遠遠近近聽到這聲音的人無不為這內力折服,只是林宗吾笑意暢快,并未含有其它心情,眾人大都猜測這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身在近處的王難陀先是愕然,隨后微微有些無奈,他道:“師兄…”
林宗吾的笑聲這才緩緩停下,他道:“展開說說。”
“啊?”
“他既然闖下四尺Y魔這等名頭,到底是做了什么無恥Y行,你細細說說,我想聽聽。”
王難陀嘆了口氣:“便是沒有Y行,聽說他是被那五尺Y魔帶壞的…”
“既然已經帶壞了,必有Y行,此事有趣,你且詳細說來…”
“也不是帶壞,是被牽累——牽累!”王難陀哭笑不得,“師兄,你不要覺得有趣,年輕人行走江湖,名聲很重要,萬一真被污了名聲,將來可轉不回來…”
林宗吾便又笑起來,過得片刻,道:“年輕人行走綠林,我只擔心他經歷的事情太少,過得不夠精彩,江寧雖亂,但平安的性情太過平和,在我原本的設想中,還怕他日日化緣,躲在暗處不敢惹事。如今看來,四尺Y魔,這精彩程度,倒是遠超本座的期待了。”
他微微頓了頓:“惡意、詆毀、污名、謊言、騙局、敵手、爭斗…這世上哪里沒有這些東西?人在這些東西里過上幾遍,仍能活著的,便是人杰。咱們能教會平安的只是武功,江湖上的磨難,他今日不闖,異日你我不在了,他還能避得過不成?五尺Y魔…哦,這個名字我有印象,當日在通山,與猴王結下梁子的是他,金樓當晚,猴王與人交手,容貌狼狽,咱們的‘四尺Y魔’在…”
王難陀又是嘆息:“回頭想來,被猴王與那金勇笙追殺的,便是這兩個孩子,只不過此事說得清楚了有些丟人,李、金二人對這番打斗皆有些含糊其辭,明面上倒是將矛頭對準了孟著桃,占了些小便宜。”
“哈哈哈哈哈哈…”林宗吾一陣大笑,“你看,與李彥鋒、金勇笙這兩位成名高手放對,最后還能跑掉,掉過頭來,這二人于長街之上刺殺那時寶豐的公子,叫做什么來著…隨便了,行刺后竟還能揚長而去,這等身手,這等威風,不愧是我林宗吾的弟子,師弟,你豈能不為之大笑。若是我,那姓時的死定了,我還要再殺他一次,哈哈哈哈,好!壯哉!”
林宗吾笑的豪邁又開心,說到后來袍袖一振,儼然有種要替徒弟去殺了時維揚的沖動,也懶得考慮自己這邊與時寶豐是不是盟友了。
“既然知道了平安的下落,你這個師叔,對師侄的事情,應當多關心一下。我如今在這新虎宮中當個泥塑菩薩,有些私下里的事情,不好親自去打聽…”林宗吾笑著,壓低了聲音,“你去打探一番,看看這四尺Y魔的美名,到底是如何來的,想來必定有趣。而且你看,他為何是四尺Y魔,不是六尺…連當Y魔都要跟在別人屁股后頭,將來說出長輩的名號,你我實在有些丟人,咱們的弟子,當是六尺才對…”
王難陀知道他在開玩笑,又嘆息道:“那五尺Y魔,聽說乃是西南來的人,咱們與西南,畢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長輩的仇怨,到下一代,不必再敘了。”林宗吾道,“平安的路,將來讓他自己選。”
過得片刻,又笑道:“快去打聽,我等著聽這Y魔的惡事呢。”
王難陀看他幾眼,終于還是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但走得幾步,又回過了頭來。
他面容嚴肅起來:“師兄,還有一件事,我…”
“說。”
“…當日公平黨席卷江南,打豪紳、分田地,許公與公平王一道,占的是大義的名分,因此我才應他的請托北上,求師兄你出山。此次固然是公平王此人心性難測,倒行逆施,但若是整個公平黨真的內訌,許公這邊,大義難存的話…師兄,咱們離開、或是幫那有大義名分的一方,也是無妨的…”
王難陀與林宗吾相處大半生,對于這位師兄一生的追求與執念,是非常清楚的。雖然也曾為大族做事,不得已的顛沛流離,但他對于本身的名望,其實頗為看重,許多時候行事都講究師出有名。
當初對付方臘,用的出發點是復仇;殺秦嗣源,當時說的也是去鋤奸相,為國殺賊,只是這些年來黑旗勢大,秦嗣源被那寧毅漸漸“洗白”了而已;成為“天下第一”的這些年里,他一直力所能及的禮賢下士;即便在晉地,他唯一選擇的立場,也一直是抗金。總的來說,師兄這一生,是希望被人所稱道的。
這次公平黨,占的本身也是大義,可若是眼下這公平黨真的內訌,“轉輪王”許昭南占了什么,那就難說得緊了,或許只是一家區區造反的邪教?到得那一步,他知道師兄待在這里,必然會非常難受,因此反復斟酌,終于還是決定將這番話說出來。
林宗吾微微愣了愣,隨后笑出來。
“會有辦法的。”
他揮揮手:“且去打聽吧。”
王難陀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王難陀離開之后,林宗吾便又轉過頭來,背負雙手看著城市里的烽煙。
因捕殺讀書會成員而引起的騷亂正在江寧城內蔓延,這個時候,類似的混亂其實也正在整個江南大地上推展開去。
“轉輪王”、“平等王”、“閻羅王”乃至于“高天王”等四系力量關于清理讀書會成員的命令,都已經在陸續下達,程度有輕有重,卻都已經擺明了第一時間的立場,這是對“公平王”何文與讀書會的第一輪施壓。
對各個勢力的拉攏,私下里緊急的商談,也已經在兩三天的時間里陸續展開。當然,共識與互信并不那么容易建立起來,江南上千里疆域的命令下達,甚至隨之而來的軍隊調動、人事變革,也不可能迅速到位。如果將公平黨視為一個團隊,其中每一位巨人的整體轉身,都需要長達十天半個月的時間來徹底完成。
城市當中沸沸揚揚。
林宗吾在新虎宮中遙望烽煙的這一刻,城市的另一端,與何文有過一次徹底交談后的高暢高天王,更為正式也更為隱蔽地接見了代表東南而來的左修權。
位于高處的房間,同樣能夠看到城市之中的亂象,左修權在高暢粗糙的泡茶后喧賓奪主,搶過了茶盞,重新泡好茶水后方才緩緩的開始說話。
“…這一次來到江寧城中,有三家使團,是最為特殊的,因為只有這三家,占有大義的名分。不管高天王想不想,你總得選一家,進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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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了一些事情,在一些朋友的幫助下,很艱難地才把心情收拾好,這件事比年初的經歷更離奇,具體細節現在沒法說,可能幾年后才能跟大家歸納這些事,如果要談談感覺,大概是“給我編寫人生的是個三流編劇,而且他特么還是寫傳統文學的”…嗯,希望我能連更,其它的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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