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九章誅妖戰吼大眼底部,不止是沉睡中的怪物,還有百個神仙相,和一支足有四千之眾已經被馴化奉神仙相為主的怪物大軍最下面的神仙相都在專心施法,不了解身外情形,唯獨,他們對‘外人’異常敏感,梁辛才剛一從‘空中湖泊’里鉆出來,他們就立刻從法術中驚醒回來,厲聲叱喝中,個個天道出手有人侵入仙家重地,而上面的囚困大陣懸空大湖是什么樣的威力,這些神仙相再明白不過,敵人既然能殺下來,便足以說明實力了,百個仙道高手連想都不想,甫一出手便是自己能夠發動的最最凌厲的一擊 神仙相最厲害的手段,自然是他們手中的那一重天道,可低下的這些人又哪會知道,對梁辛而言,最沒用的就是‘天道’
就是端著個銅盆去向梁辛潑水,威力也比著他們引以為傲的‘天道’更大一些 狙殺無效,區區千余丈,又是自上而下,梁辛折即至而就在他雙足落地的同時,來自大眼底部的狂攻,也突然詭異地停止了…
百名神仙相發覺敵人殺到,從‘專心境地’中蘇醒,本能下出手殺敵,隨即他們也發現了大眼的‘變化’,和前面那些結陣的仙家同道一樣,此間眾人全部愕立當堂,目光中全是絕望,幾乎忘記了敵人已經落地梁辛卻沒有片刻耽擱,將羊角脆又放回自己脖子上,直接伸手去推距離他最近的正自沉睡的一頭五行怪物一推,未醒加力再推,仍未醒梁辛沒有耐心,翻手亮出一片戾蠱紅鱗,紅鱗呼嘯翻轉,正斬在怪物的肩膀上,可即便它血流如注,一條胳膊都被斬斷,怪物仍是沉睡,不醒五行怪物都是被法術‘催眠’,雖然現在法術中斷,余威仍能讓怪物再沉睡整整七十二個時辰,這其間除非有神仙相肯出手解術,否則就是利刃加身,它們也無法清醒過來 梁辛自己不會法術,更破不掉仙道高手的法術…
怪物們猶自沉睡,可神仙相卻回過神來了,得道的仙家盡化狂魔,個個雙目血紅,神情癲狂,口中嗬嗬嘶吼著連他們自己都聽不懂的音節,天道再度出手這一輪猛攻仍是天道,不是神仙相不懂變通,見敵人不懼天道還非要再用,而是飛升之后,手中多出的那一重天道,是‘證道’的憑據…是他們認為的自己已經有資格踏足仙班再不是凡人而能夠稱神的憑據因為手中握有一重天道,所以我也是天道,我是神仙手中天道,是他們的本能他們的驕傲,或者說,是他們精神的依仗,因為天道,所以不凡而天下萬物,皆逃不出天道管轄,即便再強大的敵人也不例外,能夠逃過天道制裁便只有一種情形:對方也是仙家仙獸 不遠處的那個妖人…沒真元沒道基,看上去身體不錯,但無論如何,也脫不開凡人范疇,竟對天道熟視無睹?
即便現在的神仙相已經發狂發瘋,也打從本心深處不愿不想更不肯接受則這樣的一個現實,不甘之下,一次次加勁,以求對方能被天道所侵,以求能夠證明天道無所不能在他們向著梁辛全力出手的時候,也有神仙相厲聲傳令,想要驅趕那些已經馴化的五行獸沖過去擊殺梁辛,但無論他們的語氣如何眼里,甚至揮蕩神鞭擊打,幾千頭惡獸,仍全都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梁辛不是一個人下來的,在他身邊還帶著一頭小小銀環雖已認主,但五行獸對銀環的那份畏懼尊重仍猴子要保護的人,它們決不去動五行獸神智混沌,對生死幾乎沒有概念,所以它們不像比巨島上那些純正天猿,為了求生而起奴性不尊銀環殺戮同類由此,五行獸對銀環的敬意,反倒比著天猿更強,全不理會主人的催促,甚至有幾頭天生暴躁的怪物,被催促得不耐煩了,反倒向著神仙相露出獠牙梁辛不去管他們,只小心不讓羊角脆被他們擊中,主要精力都用在大群沉睡怪物中,來回穿梭著,推搡大叫取出酒壇子潑晃起火折子燒,甚至情急之下,再度使出重手,重創了幾頭怪物,可是不論他如何費力,也不見怪物有任何反應魔頭先前的確不曾想到,就算沖到了‘瓶子底’沖到了怪物身旁,也沒有辦法喚醒它們梁辛這邊忙得咬牙切齒,沒去照顧小猴子,全不知自他突破大湖后,身邊唯一的伙伴小家伙羊角脆就變了神情變了,接連三次變化從半空里乍見數萬‘五行獸’時的驚訝;落地后嗅到怪物體內飽蘊的同族氣息時的哀傷,圓溜溜的眸子里,流露出濃濃的悲戚,眼淚晶瑩如珠,斷線滾落;直到現在,隨著主人一起置身于怪物群中,銀環天生的敏銳感知,已經完完全全地探明了此間發生的慘事…雙眼血紅,先前的淚水盡數被怒火燒干梁辛何嘗不知道羊角脆的憤怒,只是現在情形緊迫,他在不停想辦法窮盡自己所有手段,以期能夠喚醒那些五行獸,根本就顧不上小家伙,卻不料,正忙碌間,肩頸上壓力陡增,讓他的腳步都微微踉蹌了兩下脖子上只有一只小猴子,毫無征兆的壓力大增當然源于它壓力大了,并不是分量變沉,而是氣勢變了一斤重的泥巴,和一斤重由泥巴雕塑而成又經大德高僧開光后的佛祖像,抱在懷里哪個更沉?便是這樣的道理在小猴子身上,驟然綻放出磅礴厚重的氣勢,而梁辛身體敏感,猝不及防中被莫名其妙的氣勢影響,以至腳步虛浮梁辛還道小家伙有什么不妥,可還不等翻手把它抱下來查看,頭頂上突然傳來了‘啪’地一聲怪響,仿佛皮革斷裂的聲音,怪響未落,羊角脆又猛地開口,發出一陣古怪嘶吼嘶啞低沉,仿佛一頭烏鴉先吞了三顆火炭又喝了半壇白醋后的發出的慘叫,難聽到讓人胸口發悶心緒焦躁,全不同于以往小天猿發出的那種嘰嘰喳喳的叫聲就連梁辛都忍不住一愣,忍不住懷疑,頭頂上傳來的那一陣怪響,究竟是不是羊角脆在叫,但是下一個瞬間,小魔頭大喜過望羊角脆的怪叫并不響亮,卻穩穩傳遍大眼底部當嘶吼消散時,那些正沉睡的五行怪物,忽然躁動了起來,雖然雙眼未睜,但身體都在緩緩蠕動,臉上的筋肉也在扭曲抽搐怪物們有了蘇醒跡象,梁辛大喜之下,翻手又把羊角脆抱到了懷里,不料觸手間一片濕熱…血在小猴子的背上,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猙獰傷口,血流如注,轉眼間就從羊角脆背上涌出,灑在了梁辛身上天猿是精怪,與凡人不同,生來就會受到‘天罰’所謂‘天罰’,不是神雷天火,而是冥冥之中不可預料的劫數天道使然因果刁難,讓它們永遠也無法真正發展壯大若非如此,猴兒谷的那支天猿,環境優越生活安逸,繁衍了千萬年,又哪會僅僅是現在千多頭的規模并非只有天猿一家,天下精怪皆盡如此要沒有天道的控制,中土上哪還會有人間,早就變成了妖精世界不過,乾坤造化,凡是都陰陽對稱,‘天罰’對精怪的‘損傷’極大,但也讓個別的頂尖怪物衍生出一種本領,從‘天罰’中借力與魔道邪法‘天魔解體’很有幾分相似,厲害精怪能夠引‘天罰’上身,以傷害斷裂肢體的代價,來換取龐大的力量 修真道把精怪的這種本領,喚作‘誅妖’
‘誅妖’不是修煉來的,而是與生俱來隱藏在頂級精怪的血脈中,算是一種天賦,天猿之中,也只有銀環才有‘誅妖’天賦這道本領既神奇又殘忍,而自殘肢體又有違天意…這就是天道了,‘它’誅你殺你,是理所當然;你自己傷自己,便是大逆不道所以,‘誅妖’雖然是天賦,卻不是隨便就能夠施展的,必須還要‘覺醒’才可以如何才能覺醒?執念穿了,就是‘執念破道’,當暴怒成狂,或哀傷欲絕強烈的情緒在不知不覺里變作執念,天道漏洞出現,再無法去壓制精怪體內天賦,‘誅妖’才能成行可是精怪先天不足,就算再怎么兇猛強壯,它們的情緒也不如凡人那樣飽滿激烈,想要產生執念,比著凡人還要更難上百倍被呂淹擒下的大銀環,先是目睹同族慘事,繼而在造反中被奴性大猿狠打,最后又遭女魔折磨,它心中的怒火足以席卷天下,卻始終沒能化憤怒為執念,‘誅妖’也天賦無法覺醒如果羊角脆未斷尾還是一只雙頭銀環,它也不會覺醒‘誅妖’,但是它遭遇重創不僅丟了大身,還損喪了所有記憶,無論思維還是心態,都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頭小猿,從戰力而言,它一落千丈;可是從先天造化去看,它是返璞歸真造反的大銀環,性格穩漿思維成熟,情緒也變得復雜,縱然它狂怒,仍在不知不覺里摻雜了悲傷不甘悔恨自責內疚等諸般情緒,亂糟糟的一團,如何能形成執念破道 羊角脆此刻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懵懂小猿,因為幼稚,所以情緒單純,在感受到近萬同族被屠戮時的凄慘怨念,初時的驚訝與哀傷,最終全都化作憤怒,打從心底骨髓深處泛出的無以復加的憤恨…執念成形,先破道,隨后‘誅妖’
猴子怪叫前,梁辛聽到那‘啪’地一聲異響,就是天罰之力被它接引上身,傷了它的脊背‘誅妖’換取到的巨力,也沒有被羊角脆用去殺傷強敵,而是盡數融入了它的長嗥 羊角脆的怪叫,是‘戰吼’
銀環才能發出的吼叫只在生死存亡之際,銀環首領召集全族投入苦戰時才會響起的嘶吼羊角脆沒有了記憶,就連‘戰吼’也早都忘記了,但是因為與大銀環的靈犀易鼎,讓它又恢復了些許本能…因為‘誅妖巨力’的融入,讓羊角脆的‘戰吼’,落在天猿耳中,比起其他銀環還要更響亮上百倍,千倍羊角脆要喚醒所有的五行怪物受制于法術不到時辰絕不可能醒來的五行怪物,同時躁動起來,而那些已經認主的怪物,目光里也顯出了凄厲神色,紛紛轉目,盯住神仙相…就在此刻,眾人頭頂處猛地傳來一聲轟鳴,七彩絢爛,炫光流轉,幾十個神仙相在護身法術的包裹下,也從懸空大湖中沖了下來懸空湖真水境,為蟠螭提供了浩蕩巨力,又靠著突襲,一下子毀掉了十余個丑八怪,可四頭蟠螭只是殘魂,終歸敵不過數十仙道精銳的圍攻,堅持了一陣,再拼掉七八人后,被強敵神通徹底轟碎,魂飛魄散 將近六十個神仙相猛沖入陣,為首之人見下面的同伴還在用‘天道’轟擊梁辛,揚聲提醒:“小賊妖身魔骨,不受天道,以仙法神通殺之”
不等別人回答,梁辛就搶著怪笑了一聲:“仙法個屁,連臉都保不賺還敢自稱神仙”
大眼底部的百余強敵得了同伴提醒,同時又見大群怪物都隱現蘇醒前兆,哪還敢再堅持,唱咒聲響亮而起,撤散天道,喚作神通法寶強襲大眼已毀,神仙相出手也再沒了顧及,轉眼間炫光爆裂,無數神通從四面八方轟殺過來猴子重傷,梁磨刀余力不多,所幸他身法大進,還有周旋的余地,梁辛調運余力,迅速游走躲避轟殺,心中期盼著怪物們快些醒來靈穴底部,再度顯出無數殘影,梁辛時快時慢,有時仿若鬼影一閃即滅,遠遠避開轟殺;有時又翩翩若蝶,在法寶神通中翻飛閃轉,雖不快卻靈動…惡戰激烈,仙道高手狂躁暴怒,轟殺之際只求威力,全不管其他,但梁辛身法巧妙能躲則躲,實在無可退避時就咬牙施展‘來不及’,隨即轟擊亂流,憑空挪移戰場混亂,鮮血與碎肉不停賁濺潑起,大群五行獸雖有躁動,卻還未醒,被神仙相的神通波及,數不清多少被就地轟殺法術能夠遠襲,仙道高手都距離梁辛,從十余里到數十里不等,個個都在遠處現在梁辛腳踩在實處,要是勁力充沛,這樣的距離也不算什么,大有突襲的可能,就在不久前從蜂巢門口打得那一仗,他靠著五成力道都還能反擊但此刻他只剩下半成多些的體力,實在沒辦法再去傷敵,也只能靠身法躲閃靠魔功抵擋,沒得還手但讓他略感意外的是,倒是神仙相先靠近過來若是以前,神仙相們絕不會不耐煩,就在遠處打遲早耗死‘小妖’,可現在靈穴毀仙途斷,每一個神仙相都恨不得立刻把梁辛扒皮抽筋以泄心頭恨,從遠處打了片刻,見對方躲躲閃閃顯得游刃有余,立刻就沒了耐心,手訣不停咒唱不婉通不停,自己則從遠處迅速靠近 戰場猛縮小了許多,從數十里轉眼變成三五里的方圓,戰團也陡然激烈起來,很快,第一聲慘叫傳來,一個神仙相因果,被扭斷了脖子,梁辛把尸體狠狠掄出去,昂頭大吼:“又一個,他是第幾個我數不清了”
話音落處,他的身形消失不見,片刻之后又傳來了第二聲慘叫…
雙方距離近了,梁辛有了反擊的機會,同時可供他穿梭躲避的空間也越來越狹鞋按他自己的估計,只怕再殺不了兩三人,自己就會被擊中,但事到如今,又哪還有多想的余地,能殺一個就是一個吧只可惜,沉睡中的五行怪物,到現在也僅僅是躁動,不知何時才能真正蘇醒 苦笑著咬牙,選了一個距離自己最近的神仙相,施展身法穿插猛沖…而就在他又抹掉一重因果,準備殺掉第三人的時候,懷中又傳來了‘啪’的一聲脆響,本已經重傷在身的小猴子,竟有施展了一次‘誅妖’
從胸口直到小腹,羊角脆再添重傷,換來的,是第二次難聽憤怒卻飽含鏘鏘戰意的嘶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