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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一章 乾坤一擲

第三八一章乾坤一擲苦乃山惡戰,折服天門還在其次之所以打這一仗,更重要的目的在于,日饞是要摧毀邪井,除掉‘草木傀儡’這個巨大的隱患在梁辛等人啟程苦乃山的時候,老蝙蝠就率領著北斗星陣的幾人,趕往了京師藏著一個‘天下第二’的北斗真一大陣,這樣的實力別說對付邪井,就是要毀掉京城也綽綽有余了老蝙蝠這一行人進京之后,由老叔施法護著,隱形潛蹤,來到‘司天監’舊址附近潛伏下來,未免打草驚蛇,也不用靈識去查探,就認真等待著按照事先約定,賈添一旦在苦乃山現身,梁辛那里便會以法術傳訊老蝙蝠等人,這邊接到消息就動手不過在等待了一陣之后,老叔就發現了異常,走到老蝙蝠面前,怯生生地笑了笑:“里面的人,應該很厲害吧?”說著,老叔指了指視線盡頭的司天監  老蝙蝠不解,先是點了點頭,跟著皺眉反問:“怎了?”

  風習習一輩子老實,最怕惡人,偏巧老蝙蝠是惡人中的惡人,更讓他打心眼里覺得恐懼,口中吶吶,聲音幾乎小到細不可聞:“那那就不對了,衙門里的藏著幾只小鬼”

老叔是‘浮屠門生’,要是不計較性情,他絕對是天下第一流的兇猛鬼物,對喪物尤其敏感,根本不用發動靈識,就知道司天監中藏了一窩小鬼可問題是,‘司天監’是藏匿邪井的重地,賈添也好妖僧也罷,都絕不容小鬼在此處藏身…果然,司天監早已人去樓空,一派荒蕪,根本沒有敵人,更沒有邪井  不知什么時候,賈添又施展‘走井’邪術,把獨木井挪走了這一來大伙都有些喪氣,老蝙蝠翻著兇眼生悶氣,不過一會又笑了起來,對著其他人一揮手:“不在就算了,咱們也去苦乃山,那里有大熱鬧”

  眾人都笑嘻嘻地點頭,不料正要啟程之際,老叔突然‘咦’了一聲,似乎有所發現,隨即也不嫌腌,合身趴伏在地,爬來爬去,又是聽又是嗅時而還搓起些泥土放進口中仔細品嘗…

  過了一陣,老叔才跳了起來,老臉興奮歡喜:“有些痕跡,走井之后,還有些靈元波蕩的痕跡他應該剛把怪井挪走不久”說完,他望向老蝙蝠:“追么?”

浮屠煉化給老叔的先天元氣,純凈到了極致,算起來是這世上靈元的‘祖宗’;而麒麟大獸,生來就是祥瑞,被塑造得完美無缺,身體對外間的感應敏銳之極,這是老天爺賜下的本能,梁辛也是以身體感知見長的,但是和麒麟卻沒得比這兩件‘寶貝’,一煉神一塑身,才有了現在的風習習,先不去說他的戰力如何了得,單就對靈元的探查而言,世上就根本沒有人能和他相比,也只有他能發現‘走井’留下的些許細微痕跡眾人盡數大喜,跟在老叔身后,沿著賈添‘走井’的痕跡,一起追了下去不過,賈添的法術精深,留下的痕假之又少,老叔追蹤起來,速度也實在慢得可以七個時辰之后,他們才剛剛離開京城  幀道跟在老叔身后,走得百無聊賴,隨口和身邊同伴閑聊:“你們說,賈添回去苦乃山么?”

  沒人搭理他…

賈添去了苦乃山他已經容不得‘日饞’了從始至終,賈添都算錯了一件事――梁一二對梁辛的影響他一直以為,梁辛會完全繼承‘先祖’遺志,去做一個匡護中土的英雄,把對付下一次‘浩劫東來’,當做頂頭大事即便梁辛不為自己所用,至少也不會和自己為難可他沒想到,梁辛的確崇拜‘梁一二’,但做事卻自有主張他要對付‘浩劫東來’不假,但也容不得賈添的‘傀儡大計’這是兩件事,狼要打,虎也要殺,根本不存‘驅狼逐虎’一說說穿了,一句話:不茍同沒有這份狂到有些發癡的性子,又何談‘魔頭’兩字  等賈添真正明白這一點的時候,他手下的力量已經被日饞打得七零八落妖僧戰力全喪無仙下落不明十只口袋被碎尸萬段十頭山天大獸盡喪…

要滅掉日饞一伙,就只能賈添親自出手了可身上壓著大眼邪井兩件術,日饞的陣容又鼎盛驚人,賈添全沒把握能對付他們苦乃山的正邪惡戰,對賈添來說,就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由此他來到苦乃山,正如曲青石所料,他要來相助正道,借正道力量,除掉梁辛等人在趕來之前,賈添謹慎起見,又施法‘走井’,把他的邪井換了個地方但是因為施法耽擱,他晚來了片刻,趕到時,‘六趣三返’剛剛爆發不久,正邪修士所有人都已經陷落其中了被陣法困住的,都是將來傀儡大軍的主力,一念及此賈添就心疼地眼角亂跳,但是大陣非同凡響,他也不敢亂闖在圍著大陣所在的百多里反復轉了十幾個圈子之后,賈添基本摸索出了‘六三一’的陣意,便不再亂轉,而是從山中找到一塊巨大石屏,以指做刀寫寫畫畫,列出一道道法術原理,埋頭苦算,想要找出破陣契機,把自己那些未來的先鋒將大元帥解救出來陣法周密遠超想象,幾乎無懈可擊賈添全神貫注,反復算計著…足足算了幾個時辰,賈添忽然發出‘啊’的一聲驚呼,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賈添大袖一揮,抹掉了石屏上的諸多算法,開始重新計算這次,他又算了兩個時辰才橢,再抬起頭來,目光陰冷如刀賈添靜靜坐著,低頭沉思,一直過了兩柱香的功夫,他忽然抬手一掌,嘭的一聲,方圓百多丈的巨大石坪,被他一掌打成了齏粉  隨即賈添一躍而起,身形閃了幾閃,消失在大山深處…

三天之后,子夜時分,賈添目光疲憊,出現在猴兒谷前的空地上  銅頭正靠在負碑上昏昏欲睡,驀地眼睛一花,一個長著‘仿佛千萬個碎片拼起來的臉’的怪人出現在面前,銅頭立刻跳了起來,沉聲喝問:“偷神碑么?不行”

  賈添呵呵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不偷這個,我就在這呆會,成不?”

  銅頭想了想,不耐煩地揮揮手:“離我遠點”

賈添哦了一聲,老實巴交地退開了幾步,也不進谷,就隨便找了棵樹,靠著坐下,抬頭望向了大陣的方向  銅頭還不干,繼續道:“再遠點,你太難看”

  賈添目光無奈,站起來又向后退開…

  就在銅頭從閻羅殿門口轉來轉去的時候,老蝙蝠七人來到了鎮山腳下的密林中,風習習伸手遙指漆黑一片的山頂:“邪井就在那上面,我探得到氣息,絕不會錯”

  幀道咋舌笑道:“好家伙,居然是鎮山,這里最近幾年算得上‘天下第一是非之地’,賈添也不怕不吉利”

還是沒人搭理他,宋紅袍從懷中取出了木鈴鐺,施法搖響三天里,他們始終沒能得到來自梁辛那邊的消息,此刻七個人終于找到了邪井的藏匿之處,也沒耐心再等下去,就直接傳訊過去詢問戰況,同時探聽賈添是否在苦乃山露面宋紅袍不知道梁辛等人陷進了大陣,根本無法和外間聯絡…而此刻,就算能聯絡,梁辛顧不上回復什么,因為大陣之中,自發動以來就接踵而來從不曾有片刻間斷的殺劫,突兀地酮了三天時間,‘六趣三返’終于結束,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驗――乾坤一擲  秦的半邊臉頰血肉模糊,肚子上開了個大洞;

  長春天喘息粗重,偶爾咳嗽幾聲,有血噴出來,染紅了掩口的衣袖;

  兩位活佛均告脫力,一個臉色蒼白如紙,一個面皮殷紅似血;

  瓊環坐在哥哥身旁,臉上仍帶著玲瓏面具,時刻圍繞在她身旁的血獄卻消失不見,她所剩的力量,再不足以維持血獄了跨兩和弦子干脆已經沉沉昏厥;

柳亦青墨兩口子情形稍好些,沒受什么傷,可也神情疲憊,目光黯淡幾位修為精湛的大首領尚且如此,更毋論隊列里的正邪修士,將近三成弟子身死,剩下的幾乎人人掛彩,傷勢輕重不一傷亡,基本都發生在剛剛過去的兩個時辰‘六趣三返’即將結束之際,也是陣中殺劫最為狂躁的時候,幾乎每個瞬間里,都有百多道宗師神通轟襲而至,梁辛護不住所有人魔頭臉色鐵青,目光緩緩掃過同伴,他還有一戰之力大陣中死一般地沉寂,可是梁辛能清晰察覺,空氣中的濃郁靈元正在緩緩流淌凝聚,開始醞釀‘乾坤一擲’這一擊過后,大陣就會徹底消散,只是不知道,到那時,還有幾人能陪在自己身邊  柳亦忽然笑了,小聲對著青墨說了句什么,后者也報以微笑,輕輕點了點頭,一對新人雙手相握,略顯費力地站起來隨即柳亦飽吸了一口氣,放聲喊道:“老2,保重吧”

  青墨同時喊道:“哥哥保重葫蘆師父,也要保重”

  梁辛心口發緊,也隨著他們一起大吼:“二哥保重,師父保重,都要保重才好”

‘保重’之聲如雷滾動,在所有人耳中回蕩不休…仿佛呼應般,空氣之中忽然傳出了一陣呢喃好像還沒學會說話的嬰兒,在被娘親拿著布娃娃逗弄時,發出的‘依依呀呀’,間或夾雜著一兩聲咯咯歡笑  讓人聽上去,忍不住會心一笑…

大凡犀利陣法,在大力成形之際,都會有異響異響,是稱陣偈,這份冥冥中透出的呢喃,聽著活潑可愛,充滿了幼小生命對未來的期待,對美麗世界的憧憬,若非身臨絕境誰能想到,它在召喚雄渾惡力,殺人  梁辛三兄妹彼此對望了一眼,臉上都帶了些許笑涅,一起輕輕說道:“要保重啊”

就在此刻,‘陣偈’陡然擴大萬倍,從嬰兒喃喃倏地變成了凄厲嘹亮地厲鬼哭嗥,似一把尖銳鋼錐,狠狠戳進了所有人的耳鼓原先彌漫于大陣中每一個角落的祥瑞氣息,裹挾著厚重靈元,在陣偈地催促下,凝華成一道道七彩長虹,從地面扶搖而起,向著天空升去同時大陣所控的百多里山地,同時篩糠般地顫抖起來  秦仍是那副暴躁涅,拼出最后一點力氣,再度催動借神通,將所有長劍都斜指長空,厲聲怪笑:“乾坤一擲,他的在哪?打來給老子看”

  幾乎與此同時,半空里又炸起一聲驚雷,旋即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黑…

不是乾坤一擲,更不是什么邪門神通,而是夜是黑天陣中暗無天日,永遠是灰蒙蒙地一片,但此刻,始終壓在眾人頭頂那片灰蒙蒙地氣息突然消散了去,露出了真正的天空穹頂,正值子夜時分,星光燦爛,明月皎潔梁辛也猛覺得周身一清,護身感知轉眼傳出數十里,同時,一直混亂不堪的‘方向感覺’也重新清晰起來大戰中積攢的厚重靈元,聚合升騰,在陣意催動下直沖夜空,并不曾消散而去,顯然在凝化一道必殺之力;而陣力凝聚之時,陣基卻散了,天地重新歸于整齊,混沌不再,再也控制不住陣中人了兩種情形明明在自相矛盾,這就仿佛劊子手舉起了鬼頭刀,監斬官卻放開了綁縛死囚的枷鎖就在此刻,曲青石的聲音從遠處清晰傳來:“老三,逃”大陣的桎梏已經消失,巨力卻仍在凝聚,此刻要做的就是…逃命  斷喝之后,曲青石又復大喊:“輾轉將至,逃時引嘯”

梁辛這一路人馬,也不用再等首領號令,同時發一聲喊,用出所有的力氣,互相攙扶著,催動法術,向著前方拼命飛馳,以求逃出乾坤一擲籠罩之地,梁辛護在同伴身旁,口中長嘯不停,為二哥指引方向,目光卻始終盯在高空里仍不斷匯聚翻騰厚重靈云不久之后梁辛身旁空氣猛震,化身數里的輾轉神梭現身,茅吏唱響大咒,接引著眾人進入飛梭曲青石那一路,有天槐巨蜥神梭三個優勢,雖然高手少,但是應付殺劫卻比著梁辛這邊更從容而茅吏對神梭的控制嫻熟無比,待陣基散亂后,短短一會功夫,已經把自己那一路人馬盡數引入神梭,又追著梁辛的嘯聲趕來,要帶著大家一起逃命同伴被一批一批地引入飛舟,梁辛在一旁守護,急得咬牙切齒,天上的大力隨時都會打下來,跟閻王爺搶時間的事情,實在太讓人心驚肉跳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很有些熟悉的聲音,散漫里帶著幾分倦憚從半空中傳來:“不用著急,天上那股力量,打得不是你們”

“賈添?”梁辛眉頭大皺,舉目望向聲音來處,茫茫大山阻隔,又哪看得人  賈添還是那副語氣,乍一聽很親切,細一品卻冷漠的很:“不用逃了,要沒事就沒事了,要出事,就是天崩地裂,整座中土都萬劫不復,逃也沒用”

  梁辛越聽越心驚,放開聲音追問:“胡說的都是什么?清楚些”

  “說我胡說?”賈添笑了,并沒去回答梁辛,笑聲疲憊的很:“一直都把你們看得太高了”

話剛說完,始終刺耳鳴嘯的陣偈,消散了靈元,霞光,在萬丈高空匯聚成一團七彩斑斕的云,詭異而妖艷天地寂靜,一個呼吸間  賈添的嘆息很輕,卻明明白白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來了唉,來吧”

  嘆息落下之時,高空的靈云轟然砸碎,七彩盡褪,耀目炫光就此消失不見,而靈元消散之處,一道柔和的純白色光芒,輕盈現身,向著遠方緩緩飛去…

這就是乾坤一擲,一道不過百丈長短,毫不起眼的乳白色光芒,看起來,很有些像骸骨老兄留下的長絹輕飄飄的,飛得雖快,卻好像混不著力,隨便一陣風都能把它吹散了似的可是當白光現身時,梁辛卻悶哼了一聲,直接坐倒在地在場高手無數,卻只有他才能真切感受到‘白色光芒’中蘊含的力量把他‘壓倒’,讓他摔坐在地上的,不是‘乾坤一擲’,而是…感覺僅僅是‘感受’了一下那股力量,就讓惡土身嫦娥力的梁辛摔倒正如賈添所言,‘乾坤一擲’并未打向梁辛,而是向著另外一個方向,緩緩地移動著梁辛從未見過這么慢的神通,甚至不比一只雛鳥飛得更快但速度雖慢,前進的氣勢卻絕無阻擋,就仿佛一個心意決絕的死士,正手握理解,一步一步走向已經癱軟在地無法再逃的暴君可修士們都還能動…就算這道‘乾坤一擲’力量再怎么可怕前進之勢再如何不容改變,就憑著它現在的速度,也休想能夠傷到人  還沒進入到飛梭的正邪弟子,都停下了動作,仰望著高空,目光里帶了一份迷惑…

  ‘巨大力量’‘輕飄飄’‘緩慢而飛’‘氣勢決絕’…一串永遠不可能同時出現的情形,盡數落在了那道‘乾坤一擲’上,可是,它要打得究竟是誰?

如此緩慢,它根本就誰都打不到坐在地上的梁辛,盯著那道白光移動的方向,身體猛地一顫,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失聲發出了一聲怪叫  與此同時,賈添的笑聲再度響了起來:“梁磨刀,明白了?”

  梁辛聲音干澀:“猴兒谷”

‘乾坤一擲’,飛去的方向,竟是猴兒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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