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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外地螞蟻

不久前天嬉笑來到西蠻,找弦子一起商量對付鬼道士弦子被囚白頭山時,和六個丑娃娃達成交易,著實花費了一番心血,將那里的‘牢獄’法陣修改成向齊青奪力的陣法后來六個丑娃娃奪力齊青功敗垂成,是因為齊青的鬼魄中,有賈添親手加持的厲害禁制,而弦子的設計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事情關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天嬉笑和弦子都不敢怠慢,又把當初弦子的那番設計仔細核查了一番,最終才確認下來再說不老宗的那三處牢獄,在法術道理上完全一致只是老不死為了養成山天娃娃自毀噬嗑山;曲青石獨擋五道三俗,激戰中毀了白頭山三處牢獄兩處被毀,只剩下牢山牢山也出過事,神仙相老虎和用掩曾經在此處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天嬉笑和弦子這才聯袂趕了過去,檢查陣法是否還能用如果牢山里的不老宗陣法還完整的話,那兩個丑娃娃只需要‘照方抓藥’,將其修改一番就能奪下鬼道士的修為和一部分記憶了,比著從頭再去設計整列新陣要省時省力得多梁辛兄弟聽血河屠子說過原委,也不再多做汪,找了個丑娃娃帶路,又向著牢山趕去梁辛身上的事情不少,不過細數起來,哪一件都比不上對付鬼道士重要,何況此行又不算繞路大洪座下九州三十一府,其中偏靠西南邊陲的,是天下聞名的富庶之州:蜀牢山就坐落于蜀地之內,算起來距離西蠻倒不算太遠差不多黃昏時分,他們就進入了牢山界內,在隨行的丑娃娃指點下,他們先來到法陣總壇的坐落之處,卻不見天嬉笑和弦子的蹤跡,梁辛略感心慌,又命丑娃娃帶路,急急忙忙找到了‘牢獄’的所在:詬龜呼天  詬龜呼天這處地勢果然名副其實,一片扁平的山崖斜插于地面,遠遠望去,像極了一只正躍起身形,對天嘶吼的兇龜,再稍加端詳,龜子的足首甚至背殼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辨!

而天嬉笑和弦子兩個丑娃娃,正并肩蹲在‘詬龜’崖下,眉頭微皺眼睛死死盯住地面,仿佛在數螞蟻  很快天嬉笑就發現有人靠近,一把將傷勢未愈的弦子拉到自己身后,同時翻手亮出了從小眼內重新煉化的法寶,不過隨即發現來的自家人,神情也就放松了下來,對著梁辛招了招,笑道:“來得正好,正要找人幫忙來著!”

  梁辛等人躍到了崖下,也不用多客氣什么,徑自問道:“怎了?”

天嬉笑并未急著解釋什么,而是伸手向地面一指梁辛循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地面上分布著幾個香頭大的小孔,小孔周圍還堆積著小小的一撮粘土,仿佛縮小了千萬倍的火山口…分明就是幾個蟻穴的出口出口附近,還有不少螞蟻在忙忙碌碌跑來跑去  柳亦略顯納悶,笑呵呵地問道:“剛才你倆蹲這,還真是在數螞蟻?”

  天嬉笑點了點頭,他也在笑,但目光卻認真的很:“螞蟻沒問題,不過長在這里,就不對勁了”

弦子言簡意賅,從旁邊解釋了幾句,‘荒時暴月’也好,‘詬龜呼天’也罷,都是中土上第一等的陰地兇穴,打從這份地勢成形之日起,滋生的就只有蛇蝎和毒草,絕不會有普通的動物植物可現在的‘詬龜呼天’中,毒蟲毒草消失不見,光禿禿的倍顯凄涼,卻多出了幾處蟻穴,這便說明,這一處地勢的陰重戾氣,被泄去了不老宗的牢獄與陣法相輔相連,現在牢獄的勢子變了,陣法也就不能再用了詬龜呼天的戾氣不再,多半是因為周遭的山水態勢發生了改變,由此,兩個丑娃娃在梁辛到來之前,就已經仔細過這附近的山貌地勢,按照他們兩個的心思,本來是想找出環境改變的原因,再試試看能不能加以復原,畢竟大家都是宗師修為,普通的土石搬移不在話下可一番檢查之后,兩個丑娃娃就發現,這附近的山水形態,比著原來沒有絲毫的變化  柳亦聽得直皺眉:“這周圍的地勢都沒有任何變化,唯獨詬龜呼天好端端的被泄了戾氣?總得有個原因吧?”

  弦子笑呵呵的,回答:“所以我和天嬉笑又轉回頭,開始研究螞蟻”

  柳亦追問:“有新發現么?”

  “有!”弦子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它們都不是本地螞蟻”

  柳亦被弦子的答案震住了,徹底不知道該說點啥了,梁辛也有點傻眼倒是幫他們指路而隨性的那個丑娃娃,聞言之后若有所悟:“師兄的意思,這些螞蟻是從其他地方挖過來的?”

這個丑娃娃俯下身,捻起一只螞蟻在手中端詳,片刻之后恍然笑道:“是‘降砂’啊”,說著,他把螞蟻托高,請梁辛兄弟觀瞧螞蟻的外形和體態都沒什么特殊,但仔細觀察就發現,它的上顎比著同類略顯凸出,看上去好像頂著一把小小的方鏟似的  “這種螞蟻天生帶有木行力,要較真起來,也算是靈獸,不過它們攜帶的木靈元實在太少,根本不值一提,就是和其他螞蟻打架,也占不到啥便宜”

  梁辛是日饞掌門,丑娃娃不敢有絲毫怠慢,解說起來神情嚴肅,語氣沉穩:“它們也沒什么別的本事,唯獨喜歡探穴鉆洞,在土里亂鉆又因為青木克土,所以它們挖土又快又遠,由此也得了個名字,喚作‘降砂’,這些小東西,動輒就會挖個幾十上百里的,毫不稀奇”

  梁辛指著地上的‘降砂’問道:“所以它們都不是本地螞蟻,是從另一處挖土過來的?”說完,又試探著問道:“螞蟻從遠處挖到了這里,鉆出了幾個小洞,然后就把詬龜呼天的山陰戾氣盡數泄掉了?那這天下數一數二的兇穴也太太不結實了吧?”

  “當然不是幾個小孔就能泄掉此處的重勢,主要還是看‘降砂’究竟是從哪里挖過來的”弦子接過了話題,搖頭笑道:“如果蟻穴的另一端只是普通的地方,詬龜呼天不僅不會改變,還會染得那邊也變成一座兇地反之,如果蟻穴的另一端,是一處福地,也會影響這邊的地勢…”

  到這里,弦子忽然把話鋒一轉,語氣也隨之低沉:“不過,詬龜呼天是天下第一等的兇穴,放眼中土,也只有它去熏染他處的份!”

梁辛終于弄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邊模棱著牙齒,一邊吸溜著涼氣  蟻穴的另一端,連著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只憑著些螞蟻挖成的通道小孔,就讓祥福氣息穿透過來,徹底消弭了詬龜呼天的兇氣,直接把這座能在中土派到前幾位的兇穴,直接熏染成了個普通所在!

  柳亦咋舌,也不知道他在問誰:“小眼里有螞蟻么?”

中土上最‘厲害’的靈穴,非小眼莫屬了,能馴服詬龜的,怕也只有小眼了梁辛的腦筋開始亂套…有點不明白,這事怎么又跟小眼聯系到一起了  “肯定不會是小眼,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弦子生怕他們越想越偏,趕忙又開口解釋:“小眼主掌天地間的靈元走向,固然是奇特無比,但它本身于兇吉福禍無關,和逆沖兇穴的祥福寶地完全是兩回事而且小眼的格局渾然天成,別說不可能被挖出些小孔來,就算真被挖出幾個大洞,它的靈元之力也不會外泄”

梁辛聽得似懂非懂,不過也能明白這里的事情和小眼沒有關系,心里著實松了口氣  天嬉笑也篤定點頭:“蟻穴的另一端,肯定與小眼無關,只是一處絕佳的福地…憑借堪輿之術都無法探到任天下的風水大家咬牙切齒,也無法想象的福地!”

法術數術方術蠱術…什么術都好,在理論上總會有一個極限,一旦有事物超出了這個極限,那這件事物也就‘不存在’了,不是它真的不存在,而是現有的方法,根本無法去探測發現它九龍司小心保護的趙慶一家死不瞑目的老不死甚至主使國師修改小風水的賈添,隨便哪一個都是當世的堪輿大家,也都曾游走天下,尋訪擱之所在,可就憑著他們的手段,卻從未發現過天下還有這樣一處福地簡單地說,蟻穴彼端的福地,已經‘福’到大行家都難以理解的地步了  柳亦的眼睛亮得嚇人,喃喃嘆道:“那別再是神仙家的院子吧…估計還不是一般的神仙”

不管信不信風水,能發現這樣的一個地方,小到販夫走卒大到修天宗師,都不會輕易放過另外,到現在為止,‘螞蟻惹的禍’還只是在推測階段兩個丑娃娃還想恢復詬龜呼天的氣勢,更要探一探蟻穴的另一端究竟是不是有個大福之地如果有的話,事情也就簡單了,他們只需將蟻穴堵死,將兩地重新隔絕開,就能重新啟用‘牢獄’陣法了;如果沒有的話,說不得,哥倆想要利用此處的陣法,就得去找詬龜‘泄氣’的原因不老宗篤信命理地勢這些奇門學問,門下弟子大都通曉一個‘束靈成線,綿延千里’的法術,本就是用來探穴尋脈的,此刻剛好能爬上用超循著蟻穴去尋根溯源  要施法就得入定,非得有人護法不可,施法的當然是天嬉笑,可弦子重傷未愈無力護法,在梁辛等人過來之前,兩個丑娃娃正商量著要不要搖鈴從家里調派高手過來,所以天嬉笑一見梁辛,第一句話就笑道‘來的剛好’

  挖掘鬼道士的記憶是正經事;挖掘蟻穴另端的大福地是大便宜,梁辛直接把胸膛一拍,對天嬉笑道:“探趕緊的!”

天嬉笑二話不說,雙腿一盤,坐倒在地開始念咒…這番準備時間漫長的很,梁辛從黃昏等到月上中天,天嬉笑才終于動了動身體,飽吸了一口氣后,將早就盤結好的手蠅緩而又緩地按到了蟻穴上  半個時辰之后,天嬉笑沉聲開口:“十里!”

  柳亦臉上一喜:“福地距這里才十里?”

  弦子趕忙搖頭:“是他的法術已經探出了十里”

  柳亦傻眼了:“半個時辰,探出十里…就是個瘸子,這功夫也跑出十里去了”

  弦子想笑又覺得有點不合適,表情古怪地很:“這個法術最重要的地方是‘綿延千里’,速度上么…的確沒什么可取之處”

  又是半個時辰,天嬉笑再報:“二十里!”

到了第二天晌午時分,天嬉笑‘跑’到一百二十里,蟻穴的盡頭卻還遠遠未到柳亦終于坐不住了,和梁辛商量了幾句,與其大家在這里干等,還不如兵分兩路護法事大,柳亦的修為怕是力有未逮,就留梁辛在此處,小心看護著天嬉笑柳亦和弦子趕往猴兒谷,下到假大眼中,去采集四種命格的生血,不管是修改法陣還是重列奪力大陣,都需要這些生血,而且這些血液放在修士的乾坤袖中,也不怕它們會變質取血打探下天門在猴兒谷中的作為,再返回此處匯合定議之后柳亦帶上弦子即刻啟程,向著苦乃山疾飛而去  從西蠻跟過來的那個丑娃娃幫不上什么忙,身上的傷勢還頗重,梁辛也就不讓他再強撐著陪同,打發他回去療傷了…

又等了差不多兩天的功夫,在報過‘五百四十里’之后,天嬉笑的眼中終于略過了一絲喜悅!隨即他又把雙手一番,換過一個手蠅他的法術不光是尋根溯源,還有初探端倪之用這次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天嬉笑好像忽然發現了極有趣的事情,竟于施法之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得突兀,再加上丑娃娃的長相比鬼都難看,梁辛立刻被嚇出了一聲冷汗,脫口道:“笑個啥?!”

  天嬉笑隨之從入定中清醒回來,丑臉上稍帶赧然:“剛剛不是我要笑,而是法術如此…那邊確確實實就是一方福地,靈犀動人,才引得我由衷發笑”

  梁辛眉飛色舞,心里卻嘀咕了句由衷發笑都笑成那樣…

  天嬉笑把神情整了整,繼續道:“東南方向五百余里,福地是錯不了的,不過法術的探知有限,再想具體了解,總要到實地去探”

完,他也不再廢話,喚出法寶迅速在地上挖掘起來梁辛更是大吃一驚,滿臉都是愕然,丑娃娃這是打算挖過去?那又何必弄什么束靈成線找人護法,打從發現蟻穴就開始挖不就得了,憑著他們的宗師力氣,挖地的速度比起‘瘸子跑步’也只快不慢  天嬉笑眉眼精明,看梁辛的神情就知道他誤會了,先咳了兩聲,跟著才笑道:“不是要挖過去,我這是先坑后埋,阻斷兩處異穴見的聯系,這邊的地勢和陣法咱還有用不是”

不大的功夫,他就挖好了一個數十丈的巨大深坑,繼而催動法術,于泥土中揉入絲絲金行脈絡,重新把地面充填平整,因為有了淬金相摻,‘降砂’螞蟻也就再無法挖出小洞了  就在天嬉笑整理好地勢的同時,梁辛真就發覺,整個‘詬龜’崖下,陡然變得寒意透骨!不是天冷風寒的涼意,而是…被死人的眼睛死死盯住的感覺!

原先地面上殘留的一些螞蟻,此刻也開始沒命地狂奔,飛快逃出‘詬龜崖’籠罩的范圍  這種地方任誰也不愿多待,梁辛等人也退出此地,天嬉笑神情滿意:“這里的陰重勢子應該是復原了,等弦子回來,先讓他主持法陣,把我關下去試試看,要是沒問題,我們就動手修改陣法”

梁辛急于知道結果,本來想讓天嬉笑去主持陣法,自己去當囚徒試探監獄,話到嘴邊又懸崖勒馬,總算沒說出來萬一自己被關押下去之后天嬉笑跑了,這事就麻煩了…連用掩都逃不脫的監牢,梁辛自忖也夠嗆能越獄等人無聊,眼下又沒事可做,梁辛和天嬉笑之間的最大談資,自然也就是東南五百里外的那處大福地梁辛入世時間沒多長,對中土各地基本沒太啥概念,而天嬉笑搜盡記憶,也想不起那里有什么特殊的名堂其實想不到更好,越沒有名堂,也就越說明那里還是片處女地  再有就是關于大福地的用途,梁辛問過天嬉笑:“那里除了能當祖墳之外,還有什么用處?”

  天嬉笑樂了:“其實,這種福地最大的用處也就是埋死人,不過,這個地方的祥福之意實在太…太驚人,我懷疑其中怕是有真正的寶貝也說不定!”

有寶貝,梁老三聽懂了,記牢了讓梁辛頗感意外的是,他又足足等了九天,也不見柳亦回來,事情就是這樣,總以為馬上就回來,所以也就一直拖著等著要是從天嬉笑探出福地時,他就起程去找柳亦,現在早都到了苦乃山好幾天了天嬉笑也挺郁悶,他想的是有這個時間,都足夠他去探一探五百里外的福地了梁辛越等越心慌,可細細一琢磨,在恍然大悟的同時,也牙根發酸  大眼雖然是假的,可時間卻貨真價實跑得飛快,當初他把眾多昏迷修士帶回猴兒谷的時候,自己根本不曾下到其中,只是托請天猿代勞而這次柳亦回去,到了大眼內,先別說就地采血,就算弦子只從千多人中辨認那幾個硬格之人也得小半個時辰吧…

  大眼的半個時辰,就是凡間的三個月!

幸好,就在梁辛相通這個道理的時候,柳亦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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