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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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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蝙蝠師徒就來到了座山丘  周圍盡是茂密叢林,唯獨這座山丘寸草不生,雖然談不上險峻,卻透出了一份孤絕荒涼小丘上,正站在七八個人,穿著打扮各不相同。既有長袍快靴的中土人士,也有滿身鬼畫符的蠻荒野人。

  這些人見老蝙蝠到了,一起跪倒在地。為首的是個蜀地苗人。身材矮小又黑又瘦,眼角眉梢之間卻凝結著抹不掉的虐戾之意,操著濃重的川蜀口音,對著老蝙蝠大聲道:“拜見老爹!”

  老蝙蝠揮了揮手,一指身邊的柳亦。對著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道:“這是我徒弟說完,又尖笑了一聲,補充道:“不是吃食,是衣缽傳人!”

  苗人滿臉喜色,他身后的幾個人也是同樣的神情,一起大吼道:“恭喜老爹,恭喜少主!”

  柳亦趕忙還禮,同時滿是狐疑的看了老蝙蝠一眼,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師父是個獨行俠,想不到手下還有高手聽用。

  老蝙蝠也不急著解釋,只是指了指那個苗人,對柳亦說道:“他是跨兩,以后你們多親近!”跟著又望向了跨兩問道:“什么事,說吧。”

  苗人跨兩站了起來,聲音干澀卻響亮:“不老宗的龜兒,傳訊長春天和我們,說有要緊事。”

  老蝙蝠枯瘦的臉上,顯出了副饒有興趣的神情:“什么事情說了么?”

  “傳訊的崽兒露了些口風,說是商議三宗合并!仙人板板,我看不老宗的哈老漢兒,瘋綽綽嘞,三宗合并哪輪得到他狗的說話!”

  老蝙蝠也略顯意外,苗人跨兩生性嗜殺,繼續大聲道:“依我,殺他幾個莽大頭。不老宗就知道老尖了!”

  老蝙蝠卻搖了搖頭:“知道了。回信,時間地方隨他們去訂,我去。”

  跨兩目光不忿,還想再說什么,老蝙蝠卻懶得再多說什么,揮揮手把他們都轟走了。

  老蝙蝠又琢磨了一會,才望向柳亦,問道:“懂了存?”

  柳亦看著他師父:“我要說懂了,您老信不?”

  老蝙蝠也笑了,他還是挺喜歡柳亦這股吊兒郎當的勁頭,伸出了三根手指:“邪道:大門宗,纏頭、不老、長春天,其中這“纏頭,二字。說的就是我們了!”說著,又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就是纏頭宗的首領,外面有個稱呼,叫我纏頭老爹。”

  “您老是邪道中人?”柳亦瞪著師父,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到后來才恍然大悟,搖頭道:“本來早就該想到的”如果不是邪道上的名宿,又怎么會認識干爹將岸。”

  老蝙蝠背負雙手,上身微微前傾。將枯瘦的臉孔湊近柳亦,似笑非笑的問:“怎么。做邪道妖人。怕么?”

柳亦樂了,開始滿嘴跑舌頭:“弟子不怕,只覺得心頭歡喜,更覺得肩頭沉重,這一副光復邪宗的千鈞重擔,就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可咱們纏頭宗的爺們脖子硬膀子硬腰板更硬。就算再重的擔子  不等他說完,老蝙蝠霍然發出一陣嘶啞的尖笑,呼的一聲沖天而起。在柳亦頭頂三丈處一圈圈的盤旋:“小子,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什么正道邪道,老子才不放在心上!”

  老蝙蝠是西蠻盅的傳人,和中土修士根本不搭界,談不到是正道或者邪道,他自成一家。一千多年前,他叱咤天下,動手殺人也不問正邪,兩道都有不少宗師人物死在了他手上。那時他修煉盅術時出了差錯,頭殼潰爛,常年以青布纏頭,這才得了個“纏頭。的綽號。

  后來在正邪相爭中,正道占了上風。而老蝙蝠的風頭太盛,也被正道利入了妖人的行列。

  老蝙蝠自己也不當回事,更不會跑到五大三俗去辯解,說到這里,老蝙蝠的笑聲更尖銳了,低頭望著柳亦:“小子,我問你,如果有人說你是妖人,你怎么辦?”

  跟著也不等柳亦回答,就徑自笑道:“別人說我是妖人,可我要不是個妖人,那豈不是吃虧了?所以我便做個妖人,高興的時候就去殺幾個五大三粗,卻不舍得再去找邪道的麻煩了!這下名副其實了,總算皆大歡喜。”

  柳亦眨巴了兩下眼睛,哈哈大笑著點頭:“不錯,您老沒吃虧!”

  老蝙蝠這個,邪道妖人,的身份,是被正道硬栽上去的,到后來當年的前輩名宿紛紛隕落,傳承到了現在,別說修真正道,就連不老宗、長春天也只當纏頭老爹真的是幸存下來的邪道余孽了,雖然不愿意和纏頭宗有太多接觸,但也還是把老蝙蝠這一路人馬引為同黨。

  老蝙蝠行事隨心所欲,全沒有章法,當年里也不是光殺人,遇到順眼的有時也會做些好事。特別是在謝甲兒死后、正邪惡戰最后那一百年里,他也救了不少人。其中一些人被他搭救后就奉他為主,人數雖煞不多,但久而久之,也聚集了百多號好手,形成了纏頭宗的勢力。能被老蝙蝠看著順眼的,不用說也都是些桀驁虐戾之輩,恩必還仇必報,行事不按章法出手狠辣邪佞。

  三兄弟一起殺了乾山長老,媳婦和老三都是從解川逃出來的,柳亦早就不把正道當好人了,現在得知師父竟然是邪道三大首領之一,心里倒著實高興,笑著問道:“咱們纏頭宗這些好手,實力怎么樣?。

  不料老蝙蝠翻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平時又不管他們!”

  老蝙蝠就從沒管過手下人,所有的事情都由兩個人來打理,苗人跨兩是其中之一。

不過就算據點在遠離中土的西蠻境內,能在正道追剿中生存到現在。實力自然也不  纏頭宗畢竟是師父的班底,而柳亦也無意正邪之爭,大概了解些也就走了,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功法,又把先前被打斷的話題拉了回來:“師父,天地盅有什么奧妙?。

  老蝙蝠卻沒直接回答柳亦,而是扯到了望星蟲身上。

  西蠻先祖早在千萬年前就開始捕捉、飼養望星蟲,這些蟲子長得全都一摸一樣,夜夜望空追星而動,想要種盅,就先要搞清楚它們追認的是哪顆星,再配以同伴組合成星陣。梁辛的七盅星魂,分別追逐北斗七星,這才能在種入身體之后,形成北斗轉圈的陣法。

  所以即便是熟知蟲性的西蠻,在剛剛捉到野蟲或者孵化出幼蟲的時候。也不知道它們是什么星屬,必須要在夜里,放牧。之后才能辨識。

  后來,有人捉了一窩望星蟲。這一窩里,一大、一中、一一共三條蟲,單看外表和普通的盅蟲也沒什么區別,可在夜晚“放牧,時,才發現它們的奇異之處:深夜之中三條蟲子,大蟲睡覺,中蟲不動”蟲卻瘋子似的,撒開腿繞世界亂跑。

  普通的望星蟲追星,就在方圓三尺的范圍之內,可這條小蟲追星,一夜跑出了好幾十里,差點把主人累死。

  柳亦聽的哈哈大笑:“好家伙。這條蟲子,追的別是流星吧?”。

  小蟲固然離譜,可那窩里最大的望星蟲就更稀奇了,它的習性和其他的盅蟲恰好相反,人家白天睡覺晚上追星。它卻在晚上大睡白天活動。跑動的更遠,一個白天能跑出上百里!

  終于那條中蟲,不管白天晚上都巋然不動。

  捉到這窩奇蟲的西蠻無比驚訝。請來了族里的長老、高手一起來研究這“一家三口”一直觀察了幾個月之后,他們才終于窺集端倪:

  大蟲追的是太陽小蟲追的則是月亮。這一對望星蟲,望的干脆,就是日月!

  柳亦瞪大了雙眼:“怎么?日月也是星?”在中土的觀星之術中,只看漫天星斗,根本不管日月,日升月落是另外一套玄學體系,與星術全不搭界。

  老蝙蝠咧嘴,露出了一個陰森笑容:“你管它們是不是星,只要知道蟲子都是盅蟲就好了!”

,王琺比北  一大一小兩條蟲子,也是望星蟲,只不過追地不是三垣二十八宿諸般星斗,而是追逐日月,這對蟲子也西蠻盅稱作“日月盅。或“晝夜盅。

  這對盅蟲習性特殊,活力遠超同類,而日月雙宿又主宰了萬事萬物。所以日月盅的威力也澎湃絕倫。是西妾中最凌厲霸道的盅術。

  說到這里,老蝙蝠對著柳亦淡淡的笑道:“我的本命盅,就是日月盅。”

  一家三口里,大的小的都被研有明白了。那頭懶惰得能把豬氣死的蟲子,依舊是個謎。

  有人冒險將它種進身體,可過不多久,接盅的人越來越瘦,到最后干脆被懶蟲抽成了一具干尸,而主人死后,懶蟲也死了。

  再后來,也有西蠻在機緣巧合中找到同樣的“一家三口”西蠻好手窮極手段。甘愿冒險又試了無數種方法來種,懶蟲盅”用不同的盅蟲與之搭配,當然也包括日月盅。

這么做,主要是因為日月盅的威力實在太驚人,懶蟲是與望日蟲、望月蟲是一奶同胞,自然也蘊含了絕大的力量,如果不能加以利用,實在讓人不甘心。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次試驗,折損的好手不計其數。西蠻終于弄明白了,想要養住“懶蟲盅”讓他不噬主,只有一種方  喂飽它!

  正宗的西蠻盅術,在種盅之后并不需要取出來,而是養在主人的血脈之中,久而久之盅蟲的星魂之力便會融入主人的血脈。養了“懶蟲盅。的人,如果不想變成干尸,就要去喝其他盅術高手的血,用以來喂飽“懶蟲盅”

  懶蟲在體外的時候,從來不會稍動。更不會主動去攻擊其他的望星蟲。可被煉化成盅蟲種入身體之后。就變成了餐餐厲鬼,如果不把它喂飽了,它就會反噬主人。

  等養到了一定階段,懶蟲盅就算成熟了,再也不會反噬主人,但如果主人還繼續吸血,它也會繼續去汲取其中的力量,會變得更強壯些。

  柳亦知道西蠻盅邪佞,可這種養盅的法子還是聽得他心驚肉跳。一邊摩挲著腦門上的雞皮疙瘩,一邊搖頭苦笑:“這么邪門的盅蟲還是不養為妙。”

  老蝙蝠嘿嘿的笑了,緩緩的搖頭:“也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年這西蠻之地繁茂的很,族人無數,煉盅的高手也成千上萬,有人養了懶蟲盅,其他人都來接濟一些也就走了,你給一碗,他給一碗,足夠養了,不用殺傷人命的。”

  西蠻找到了飼養懶蟲盅的法子。這道盅靠著吸食其他盅術高手的力量而成長,在成熟之舟,也不在主人體內跑陣法,就直接把自己的力量給主人使用,威力到是不俗。

  但是這個“懶蟲盅,帶給主人的力量,和飼養的復雜程度相比、和同胞兄弟日月盅相比,卻絕不對等,甚至比著七星盅、貪狼盅這一類比較出色的戾盅都頗有不如,西蠻忙了千年,卻依舊不得其法”懶蟲盅。也變成了個。雞肋。

  雖然是個雞肋,可是西蠻性子執拗,只要能捉到“一家三口”就肯定會有人去飼養懶蟲盅,不過從頭到尾。也沒人能再有什么突破,就這樣一直延續了幾千年,直到一個機緣極大的巧合發生,西蠻才了解了這道戾盅真正的力量所在!

  柳亦終于聽到了戲肉上,側頭望著師父:“什么機緣?怎么回事?這道盅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洲刪搖了搖頭。笑容也變得古怪了起來,沒回答柳亦的問聯繼續接著自己的話茬向下說道:“由此。懶蟲盅也被改了名字,叫做天地盅!”

  話音網落。柳亦就從樹上掉下去了。他可聽得明明白白。師父給自己種下的,就是“天地盅,!

  老蝙蝠終于如愿以償,哈哈大笑道:“不用擔心!我給你種的天地盅,是已經養熟的,不僅不會反噬主人,而且還帶著不錯的力量。”

  大笑了一陣之后,老蝙蝠的聲音卻變得清淡了,繼續道:“這些年里。我一共吸干了七十二名徒弟,就是為了養住這頭“懶蟲盅”不過。人血的味道么”說著,他舔了下嘴唇,陰測測的低聲怪笑:“也還不錯!”

  老蝙蝠雖然自稱西蠻,可實際卻是中土人士,他和宋紅袍一樣也是天賜盅身,是修習盅術的好苗子,他的師父到是正經的西蠻,那時候西蠻早已沒落,而他師父也沒過多久就死了。給他留下了一整套修煉盅術的法子,另外還有一群望星蟲,其中就有“一家三口。

  老蝙蝠本來就是天縱奇才,修煉的又是日月盅,毫無意外地成為一代高手,可他的心思。卻扔放在那只懶蟲上,最終,他開始收羅門徒,并將“天地盅,養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西蠻能成為盅術之地,和他們的體質有很大的關系,到了老蝙蝠的時候,西蠻已經蕩然無存。再沒有人為他提供足夠的鮮血來飼養戾盅。而中土之人,想要找到適合修煉盅術的苗子極為困難,老蝙蝠跑遍天下,窮盡數百年,一共也只找到七十三個人。

  因為用血量大,人卻少,沒法想西蠻繁盛時那樣湊百家飯,所以老蝙蝠一次就會吸干一名弟子。

  這時候柳亦咦了一聲:“網剛不是說七十二個弟子么?”

  老蝙蝠冷哼了一聲,回答道:“我剛剛是說,我吸干了七十二個,還有一個,沒舍得吃!”說著。轉頭看著柳亦,神神秘秘的問道:“你猜,我沒舍得吃的這個弟子,是誰?”

  柳亦搖了搖頭,把沖到嘴邊的“愛誰誰,三個字給吞了回去,梁辛那種“守著。我才懶得猜,的念頭,就是跟大聳學的。

  “謝甲兒!”老蝙蝠的聲音平緩而僵硬,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可是個大八卦。柳亦的立刻把自己的“天地盅。扔到了一片,把全副精神頭都放在了新話題上,眼睛賊亮。忙不迭的追問:“咋回事,說說唄!”

  老蝙蝠發現謝甲兒的時候,已經是惡魔“纏頭。了,謝甲兒則是一個邪道門宗里不入流的弟子。

  雖然修真不行,可謝甲兒卻和老蝙蝠一樣擁有一副天賜盅身,老蝙蝠動了愛才之心,直接把他搶到西蠻之地,逼著他磕頭拜師,成了柳亦之前,西蠻盅真正的衣缽傳人。

  雖然成了西蠻盅的繼承人,可謝甲兒為人卻木訥僵硬,在他眼里,什么西蠻盅北荒巫都是雞蟲小道。根本不值一提,只有修真才是真正的通天大路,老蝙蝠也不當回事,只以為等他修煉有成之后自然會明白盅術的神奇之處。

  謝甲兒學的心不甘情不愿。可名師、天資都擺在那里,沒用多長時間就有了小小的成就,以戰力而論勉強達到了三步修士的水平。

  老蝙蝠的身體里還在養著半生不熟的“天地盅”見謝甲兒入門之后。便布置好功課,又到中土去找徒弟去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謝甲兒逃跑了。

  不僅逃跑了,還被老魔頭將岸發現,成了魔君弟子!

  老蝙蝠如何肯善罷甘休,直接去找將岸要人,這種事本來就是各說各的理。誰都不肯讓步,最后還是約做決戰。

  柳亦沒心沒肺的笑道:“您老輸了吧?”

  老蝙蝠哈哈大笑:“論本事,我的確不如將岸,可那一戰,有些復雜呢!”

  老蝙蝠行事隨心,高興了怎么都好,生氣了怎么都不行,約好決戰之后,全沒有高人風度,根本不肯等到正日子,就開始日夜窺探跟蹤,想要偷襲將岸。

  幾次偷襲不成,但是跟蹤的時間長了,老蝙蝠卻發現這個將岸特立獨行,行事做派透著一股正經的人味,和所有的修士都不一樣,漸漸起了些好奇之心,這下跟蹤變得津津有味。直到兩人約戰的當天,老蝙蝠還是偷偷跟在將岸身后去的戰場…

  可就在那天路上,將岸遭遇偷襲,正道上的宗師高手設陣伏擊,一場惡戰之后,偷襲之人被盡數格殺,老魔頭雖然沒受傷,但也耗盡了力氣。

  老蝙蝠沒出手,等打完了之后。才溜溜達達的走到將岸跟前,瞪眼問道:“認不認輸?”

  將岸回答的也挺沒高手風度的:“改日期再打!”

  老蝙蝠哈哈大笑:“改個屁,做你的美夢!”說著,抬腿把一個腳印子印在了將岸的屁股上,隨即雙臂一振。飛走了,徒弟自然也是不要了。

  決戰的賭約是徒弟,將岸輸了。老蝙蝠卻沒再把謝甲兒要回來,所以將岸欠了老蝙蝠一個徒弟。

  而將岸始終誤會著他殺徒吸血的惡性,畢生也沒再和他打交道,可欠了老蝙蝠一個弟子的事情卻牢牢記在了心里,所以在土坤腹中一見梁辛身負七盅星魂,就誤會他是西蠻弟子,不肯再收做徒弟。

  再說謝甲兒,他與梁辛的境遇極其相似,這才符合了“天下人間,的要求。成了將岸的衣缽傳人,威震天下的一代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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