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案老板撒腿如飛,總算找到了捕頭六爺,跟著神神秘秘地打開了手里的包裹,對著六爺亮出命牌六爺吃了多年的公門飯,目光如炬,一眼就認出這塊牌子,啊的驚呼了半聲,直接從坐騎上摔到地上 跟在身邊的手下沒看到命牌只看到茶察老板手中的包袱一閃,他們的長官就怪叫著落馬,在一起愣了片刻后,刷刷刷刷亮出佩刀,怒斥著:“賊子暗器偷襲!”
六爺大驚失色,急忙號令住手下,快步走到老板跟前,正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見禮,驚魂未定的老板就先開口:“此事機密,你快隨我來!”
六爺對著手下交代了兩句,跟著老板拔腿就跑,等拐到了一段僻靜路段時,見左右無人,六爺搶上兩步單膝一曲對著老板抱拳而跪:“下官無知,一直不知閣下是九龍青衣”
話音未落,老板第二次被嚇飛了魂咕咚一聲對著六爺也跪下去了”等老板帶著六爺,風風火火的趕回茶察之后,眼皮又是一陣猛跳:只見梁辛在桌子上一溜擺開十幾只蓋碗,每只蓋碗里沏了一種茶正吸溜吸溜的來回比較 梁辛正玩的開心,突然被“人贓并獲”也嚇了一跳,愕然道:“這么快就回來了?”
老板假裝沒看見,上前兩步把命牌交還梁辛,六爺在路上聽說了事情的經過,琢磨著這次應該不會再跪錯人,又要行參拜大禮,梁辛趕忙伸手攔住了他,笑道:“你請我喝茶我幫你辦案,公平的很,不用客氣什么,更不用講究那些規矩”
老板用眼角瞄著桌子上那一溜茶杯心說我也請你喝茶來著梁辛肯出手,其中固然覺得案子怕是會和東含有關,而另一部分原因,也是覺得這個六爺為人正派,身為捕頭卻還計較著一文茶錢六爺也是個爽快漢子,略略客氣了兩句之后,就拉入正題,把案子的前后經過仔細描述了一邊,尤其難得的是,他所說的都是實際情況,從頭到尾未加一句自己的判斷穿了,案子就三個字:丟尸體而且丟的全是新鮮尸體,乾小腳下的這幾個村子,不管誰家,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是新死之人,三天之內肯定會丟到現在為止,算上劉老大,一共丟了十四個但是案子生的時間,卻讓梁辛來了不少精神,以前這里一直平安無事,直到去年開春,才開始頻怪案算算時間,丟失第一具尸體的時候,正是梁辛被瑯琊從描金峰上救走不久聽完之后,梁辛把自己跟前的茶水分開,平均一人四杯,這才對著六爺開口道:“這件案子,您老管不來的 話還沒說完,茶累掌柜好像生怕不出大事似的,從一旁笑道:“大人多慮了,六爺也是身帶天眷神力之人彼咱們這四里八鄉十幾年的平安,普通的妖人可不放在他老人家眼里”
梁辛搖搖頭:“妖人?妖人又哪里敢到乾山腳下來犯案”
六爺為人耿直,但卻不笨,看梁辛一副篤定的涅,干脆也不再亂猜(網絡eTn對著茶累老板笑道:“大人智珠在握,心里早就有了定論!”說著又轉回頭對著梁辛一抱拳:“就請大人示下,這件案子下官追了一年,挨苦主罵挨上司罵天天圍著墳地打轉,要是不知道兇手是哪個后半輩子都睡不踏實”
茶案老板早就額頭泛光,湊過來低聲道:“大人,偷尸賊到底是什么人?
梁辛笑了下,瞇起眼睛,遠遠的望向了乾山 別人不知道,梁辛卻比誰都清楚,要說妖人,這附近方圓幾百里之內,最大的一伙子妖人就是乾山道宗!特別是自己三探乾山之后,山里除了朝陽之外,干脆就再沒有一個是人了!
梁辛也不多解釋什么,乾山現在太敏感,要是把什么都說明白,對身邊的普通人而言未必是好事,只是笑呵呵的說道:“劉老大的法子,不知道還好使不好使!”
六爺和茶累老板對望了一眼,神色中都有些驚訝,想要勸阻,梁辛不容他們說話,推開身前的茶水,搓著手心問他們:“晚飯咱吃點啥?”
茶寨老板嘆了口氣,取過了紙筆對著梁辛道:“大人虎膽,咱們欽佩的很!不過,這墓碑上總耍有個名姓才好小人可不敢胡亂寫戈您看,”
梁辛沉吟了片刻,笑道:“便叫莊不周好了!”
第二天一早,茶寨老板神色倉皇跑到衙門報告,昨天一位路過打尖的客人死在了店里六爺帶著手下到茶案中,著實檢查了一陣,最后確認那個光頭客人深染重疾,屬暴斃因為查無身份,就近掩埋,喪葬事都歸茶寨老板料理六爺還怕老板不用心,親自監督雖然梁辛自打現身之后就笑得挺客氣,老板也還是小心翼翼,不敢對他稍有得罪,給他辦喪事的時候,香燭紙馬一應俱全,請人在店里做法事驅邪送靈,還找了本地最好的入玲師父來給“尸體,化妝雖然不曾修煉過假死龜吸這一類的本領,可梁辛在大合突破了第二重天下人間,對身體“川就凡經登峰浩極屏與內息液流轉極慢,心跳夏女炷香的功夫才微微一動,周身上下冰冷僵硬,除非以針心錐穴之術刻意試探否則就算是高深修士,也難以分辨入檢師父見梁辛死的挺整齊,本打算幫他洗把臉就算了,老板卻不答應,一定要入險師把梁辛濃妝重抹,臉上滿滿的白堊,兩根眉毛用碳條反復涂抹,還有唇紅,現在梁辛要是跳出來,跟棺材旁立著的那對紙扎童子能湊成三胞胎這也是梁辛授意,東含的老道個個認識他,不把臉畫花了這個尸體就沒法演老板比劉家兄弟可敬業多了一絲不芶的忙活了全套喪事,梁辛蒙著塊白布睡了半晌,這才終于被扣上了棺材蓋子,被人抬了向著村外的墳地走去梁辛的身體敏銳,即便隔著一副棺材,外面有什么風吹草動也能了若指掌(網絡eTn不久之后,一陣毫無悲慟之意的大聲干嚎傳來粱辛差點就笑出了聲,心說茶察老板還挺周到生怕他這個外鄉人死的寂寞,還雇了人來哭喪 可隨即就聽見老板低聲埋怨:“怎么還有死人?這算,搶生意?”
六爺則苦笑著回答:“老宋他們家的一個遠房親戚,網巧趕上了,人家要今天下葬,咱總不能攔住不讓埋”
老板嘆了口氣:“看他們哭的這親戚人緣也夠嗆”
梁辛挺想問問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是個什么人,這也算是份緣分了”,
有人哭墳有人撲碑,有人燒紙有人放炮,隔壁死的轟轟烈烈梁辛死的挺安靜,顯得有些黯然最后又是一掛萬頭大鞭硝煙散盡后,墳地里終于又恢復了寂靜梁辛躺在棺材里,他可不知道,在六爺和茶案老板回到村子里之后老板苦笑著問同伴:“六爺您有沒有覺得,今天下葬的這兩位 六爺聞言居然露出了個古怪的笑容:“是艾咱們這塊碑上刻著“莊不周”旁邊那位喪主叫“宋恭謹”聽起來還有幾分默契!”
六爺得了囑咐,不許任何人晚上去守墳看尸,更派人把老劉家的六兄弟牢牢看好粱辛也收斂心神,靜靜的養好精神,他的七片紅鱗攜帶不便,在昨天夜里已經被他藏在了附近,不過七盅星魂還是被他留在了體內,縱然身法有所突破,可東含的霸道之處,他可不是第一次領教了,不容的一點大意一更人二更鑼,三更厲鬼四更賊梁辛一直等到四更時分,肚子都有些餓了,正后悔沒像劉老大那樣帶個包子下來的時候,終于,一陣幾乎細不可聞的衣袂破空之聲響起 有人凌空虛度,從遠處疾飛而至,不過轉眼間就落足墳地!
外面的人并沒急著挖攻,而是在墳地中輕輕的踱步,似乎在讀新墳的墓碑,過了片刻之后,梁辛才聽到一陣嘿嘿地笑,聽腳步,向著他隔壁走了過去 這下梁辛大急,心里納悶,難道隔壁那位的墓碑比自己的雕得更好?
地面上傳來沙沙的輕響,那個人正用手輕輕撫摸著“宋恭謹的新墳,隨即勁力微吐,嘭的一聲悶響新墳震裂,棺橡碎開,悉悉索索的響動中,那具尸體已經被對方拎了了起來幸好,偷尸賊在拎了“宋恭謹之后又轉身向梁辛的墳上走來,梁辛趕忙張嘴閉眼 偷尸賊輕輕一掌,震開他的墳塋后伸手去抓尸體,正借著皎潔月色看到了梁辛那只大白臉還有大白臉上的大紅嘴大黑眉毛”饒偷尸賊修為了得,心境穩固,也忍不住罵了聲:“!”
而這兩個字,聽在梁辛的耳中卻不吝于一聲炸雷,險些就沒能守住假死之勢!
過了片刻,偷尸賊又嘿嘿的低笑了起來:“被畫成這個樣子入玲,你活著的時候,與你家親人有仇么?”話音落處,雙手各拎起一具尸體身形徒轉,化作一道驚鴻,飛向不遠處的巍峨乾山偷尸賊道行極高,飛行的度如風一轉眼的功夫便躍入了描金峰進入山門之后三轉兩轉,來到了一處院落梁辛早就悄悄的撩開了一道眼縫此時中尖北方已經到了初冬時節草木凋零而描金峰上,花草樹木茂盛得幾乎長瘋了,處處都透著一股妖冶的盎然綠意可唯獨偷尸賊的這個院落寸草不生,地面上沒有青磚,只有一片赤紅色的火砂,絕不容任何植物生長砰砰兩聲,偷尸賊網把兩具尸體扔到地面上,一個清淡的聲音就從外面響起:“仙童,您老人家回來了話音落處,東含的掌門,朝陽真人就走進了荒僻的院子,對著偷尸賊微笑著躬身施禮 梁辛在這些上,第一個仇人就是朝陽而第二個仇人便是剛剛“偷了他尸體的賊,當初在官道上僥幸逃生的那個丑娃娃!
丑娃娃對朝陽真人說話時,語氣中充滿了厭惡:“你來做什么?”
朝陽絲毫不以為意,看到地上的兩具尸體,略帶意外的咦了一聲,笑道:“仙童的傷勢大有好轉,可喜可賀,現在已經能用兩具新尸療傷了 丑娃娃冷哼了一”泛理會朝陽的話茬,黎明在即,你要有話就快說!※
朝陽還是微笑著:“仙童助我御敵負傷在前,又被先師誤傷再后,您老療傷之事,本來就是我們分內的事情,以后,新喪之尸還是由東含代為效勞,替您尋找吧!”
兩個人的對話沒頭沒尾,梁辛有些糊涂,當下也不急著“詐尸”而是繼續聽他們說下去 朝陽老道說的客氣,而丑娃娃毫不領情,喉結一上一下,出嘶啞難聽的冷笑,直接開口罵道:“去你媽的!老子信不過你們!”
朝陽搖了搖頭:“晚輩對您老只有恭敬之心當時情形緊急,先師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草木之術動之下,范圍覆蓋了乾山道整個門宗這才誤傷了您老,而師尊也由此仙逝,要怪,便怪那小妖梁磨刀”
這下梁辛大概聽明白了,這個丑娃娃,和麒麟朝陽等人不是一路只不過是攜手合作而已官道惡戰里,兩個刃娃娃一死一傷眼前這個隨著朝陽逃回到東含,便開始閉關入定,靜心療傷而不久之后,自己殺上乾山,特別是第三次,逼得麒麟和尚動邪術,除了朝陽千煌之外所有人都被老和尚變成了草木愧儡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麒麟的邪術也傷了正在療傷的丑娃娃丑娃娃畢竟是個宗師級的高手,全力自保之下,總算護住了元神但是因為身中邪術,也不再信任朝陽等人梁辛猜的分毫不差,丑娃娃為了掙脫干爹的天下人間,本來就負傷極重,又被麒麟的邪術覆蓋,雖然沒變成愧儡,但也中了草木邪種,要靠新死的尸體來療傷每天在日夜交替的一瞬間里,身體中的草木邪種會稍稍松懈,丑娃娃便要趁著這個時候,將一部分草木之力從自己的身體驅逐到新喪的尸體中而療傷用的尸體,也有講究不僅必須是三天之內的新尸,而且在死之前還不能沾染任何草木氣性,否則便無法使用如果丑娃娃伸手將一個活人打死,這個人在死之前,便會沾了他身體中的草木氣,也就沒用了丑娃娃心地狹莫說朝陽或者他的同伙,就連他死在官道上的那個兄弟都不信任,只肯自己去偷真的尸體來療傷而他不敢離開描金峰是因為乾山向日,只有在此處他才能抓住日出的那一瞬六爺只管著這附近的村鄉,根本不知道,其實方圓兩百里之內每天都會丟失最少一具新喪的尸體只不過其他地方距離乾山較遠平均下來二年也丟不了兩具尸體鄉民并不太在意丑娃娃森森的冷笑著,根本不理睬朝陽的解釋朝陽嘆了口氣又繼續道:“您老若執意自己尋找尸體晚輩也不敢多言,只不過,,每天都要新鮮尸體,本來也不是什么難事可最好別總在乾山附近尋找憑您老的身手,千里彈指,從外鄉找幾具尸體不過是舉手之勞 著,朝陽苦笑了起來:“乾山腳下的村子里已經人心惶惶,前幾天您老帶上來的干脆是個假死之人照這樣下去,我怕遲早會有人懷疑到這里”
丑娃娃嘭的一掌拍在了地上罵道:“老子有傷在身,懶得遠行,近處有新尸自然去近處,近處沒有才會跑遠路”
朝陽終于皺了皺眉頭,沉默了片刻后,才再度露出了微笑:“您這一掌,勁力可充沛得很呢,就憑著這一擊之力,便有了兩百里的往返了”
丑娃娃翻起了怪眼,虐戾的盯著朝陽:“怎么,乾山道現在上下一心,有了三座丹鳳朝陽,還有了個六步修為的太師叔,勢力大得很了可以隨意挪偷咱們了么?”
朝陽很有些苦惱的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我與前輩講的是道理可您老盡和我說些狠話,該解釋的也解釋過多少次了,晚輩對仙童只有恭敬之意絕無半分歹毛“滾!”丑娃娃絲毫不買賬朝陽搖頭,連聲說著:“罷了罷了”說話之間,轉身離開了院落丑娃娃的口中,依舊咒罵不休用詞歹毒語氣更是刻爆梁辛聽的都心煩以丑娃娃的修為,早已淡薄了喜怒之心,可他天性便是刻薄陰狠,把惡毒的亂罵只當成平常說話過了一陣,天海交匯處,一線金紅顏色悄無聲息的浮起,黎明將之丑娃娃總算停止了咒罵,將“莊不周和“宋恭謹擺放好,自己則盤膝跌坐于二人之間,雙手拇指伸出,凝于兩人眉心三寸處,口中喃喃念唱法咒,催動真元驅趕體內的草木邪種,雙眼緊緊盯住海平線,片匆之后,一枚小小的紅日,挾著無窮的活力突然躍出海面 丑娃娃低吼了一聲,雙手拇指向著兩人眉心按下!
梁辛神色喜悅,眼看著丑娃娃右手拇指戳了下來,身體悄無聲息的向上竄了三寸,隨即張開了自己那張名副其實的血盆大口 干爹大仇近在眼前,梁辛毫不介意咬下丑鬼的一根拇指用來先換個,利息,同時他也真想嘗嘗,仇人的血到底又多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