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燕燕,分散在四人的兩旁就座,倒酒斟茶,果然動作優雅,談吐不俗。
馬占林與謝明陽并未有什么不軌的舉動,只是與楊雪、孫奇龍談笑著,不經意間,孫奇龍笑道:“聽說這件兩會以后,賀書記會調離江海?”
謝明陽不語,馬占林卻笑道:“你小子消息挺靈通的嘛,不過,賀書記調離江海,是早晚的事,江海是農業大省,政績很難出來,如果多幾個小楊這樣的同志,多發展幾個新區還有可能,哈哈…”
謝明陽感慨道:“新區?那偶然性太大!不過,論經濟地位,論政治影響,江海省哪及廣南省的項背?同為省級領導,今年南風省的陳凌風書記,很有可能進入中央領導人的行列,成為中央最年輕的的國家級干部!”
“聽說是國家副主席?”馬占林輕聲的問了一句。
謝明陽不語,這種事,在沒有宣布之前,誰也不敢肯定的說出結果。
楊雪卻是暗自為陳凌風高興,不過,這也是意料中的事,無論能力,背景,政治抱負,哪一方面都堪稱上上之選,有這樣的結果,并不意外。
旁邊的幾女,似乎為幾人的談話所驚,在旁不怎么言語,只是偶爾移動之時,肌膚總會若有若無的擦過幾人的身上,令人感覺到那份光滑細膩,暗香浮動,誘惑力十足。
楊雪坐了片刻,便向三人笑道:“馬省長,孫董,我有個朋友明天要出國,約我晚上過去見個面,要不,你們先喝著,我過去應酬一下,一會兒再過來?”
孫奇龍一愕,看到了馬占林,馬占林瞇起了眼睛,“小楊,什么朋友比馬叔還重要?”
“哦,是以前的一位戰友!”楊雪微微一笑,“馬叔,實在抱歉,他約我還在孫董之前,我只好先過來這兒了!”
“那好吧!”馬占林倒也不再勉強,向孫奇龍笑道:“孫董,那就勞駕你送送小楊!”
楊雪與孫奇龍出門之時,陪楊雪的美女也跟了出來,孫奇龍笑道:“楊區長,長夜漫漫,在外一個人挺寂寞的,讓這位妹妹陪陪你?”
楊雪回頭看看房間,門關著,這里隔音效果極好,不必擔心里面有什么動靜,楊雪瞪了孫奇龍一眼,“你是陷害我是吧?我岳父在這兒,你來這套,簡直是開國際玩笑!”
孫奇龍笑道:“這又不是在家里…”
“得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楊雪哼了一聲,“你回去吧,不必送我,把兩位領導招呼好就行!”
楊雪說完,拍拍孫奇龍的肩膀,轉身離去,孫奇龍站在走廊里,望著楊雪的背影,琢磨著剛才楊雪的話,那話里話外,并未拿他當外人,這讓孫奇龍產生了一絲疑惑,難道自己想錯了?
今晚這個活動,孫奇龍可以說是為楊雪一人準備的,目的很簡單,希望能緩和與楊雪的關系,讓楊雪在六號小區的問題上,不要再斤斤計較。
但是,楊雪卻先走一步。
這個目標,似乎沒有結果,不過,聽楊雪輕松的口氣,卻是領了他這份情,最后更是告訴他,要他把兩位領導招呼好。
這樣的楊雪,怎么可能與他斤斤計較?
孫奇龍搖搖頭,轉身回到包廂之中。
楊雪出了門,一個人走在夜色之中,都市的霓虹,順著長街五顏六色的伸向遠方,幾輛出租車在身邊路過,楊雪卻沒有叫,這樣的夜晚,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剛才馬占林與謝明陽的一席談話,忽然令楊雪想起,賀長富調離江海之后,那么遠本對楊雪有利的政治天平,將會驟然失衡,傾向于楊雪的對面。
這絕不是楊雪的忽思亂想,隨著楊雪的地位提升,楊雪對江海高層的情況,了解的越來越多,賀之光與劉笑平初到江海,局面并不太樂觀,兩人又不對路,所以,江海的局勢復雜異常。
但是,賀之光憑著自己江海省省委書記的政治地位,先后與陳庭光、馬占林和謝明陽結成了利益團體,在這場書記省長戰中,牢牢的占得了上風。
新區的成立,楊雪的優異表現,又為賀之光的政績,增加了濃抹重彩的一筆。
然而,也正因為如此,楊雪毫無選擇的站在了劉笑平的對面。
原本,楊雪有賀之光的支持,站在劉笑平對面也沒有什么,但是,賀之光離開,楊雪最大的一股助力離去,如果劉笑平成功上位,劉笑平很可能學習賀之光的手段,再次與陳庭光、馬占林結成同盟,這幾乎是一定的,劉笑平絕不可能與本土的兩大勢力為敵。
謝明陽雖然同為副省級,但是根基太淺,無疑是被排擠的對象。
至于楊雪,楊雪相信,劉笑平為了駭“猴”,殺的第一只“雞”,或許就是他。
而這個時候,楊雪又選擇了在開元區的問題上、六號小區的問題上發難,與馬占林為敵,陳庭光與他本就關系不和,即使江海的書記不是劉笑平,再換一任書記,同樣也免不了與馬占林、陳庭光妥協。如此一來,偌大的江海,哪里還有楊雪的立足之地?
楊雪這時才想到,賀之光與他的一番談話,或許處于賀之光的地位,早已經看清了他的處境,才會施以援手,希望將他調離新區。
不必過于執著,意思不就是不必再固執已見,留戀新區嗎?
離開,或許對楊雪而言,是最好的選擇,新的環境,新的開始,有賀之光的支持,楊雪在廣南省,可以輕易的打造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仕途也將一番風順。
而另一面,即使楊雪不想離開,在劉笑平、馬占林和陳庭光的擠壓之下,日子也會倍加難熬,最終,還是有可能被調離江海。
如果楊雪選擇退卻,選擇妥協,對這兩件事不管不問,或許,楊雪能夠留在新區,留在江海,但是,那樣的他,如何面對新區的百姓,面對自己的良心?
所以,現在已經不是楊雪留不留的問題,而是他能留到幾時的問題。
一個人事調動,局面傾刻之間風云突變,政治的殘酷,或許由此可見一斑。
直到現在,楊雪才恍然發現,他在宦海掙扎的這幾年,先后與何南城、李耀宗、常興濤和袁少卿爭爭斗斗,但是那個時候,他都是游刃有余,雖然艱難,但是尚可自保。可是,在面對劉笑平、陳庭光等人的時候,他居然沒有一絲的反抗能力。
想想也不覺的奇怪,一個正廳,對兩個副省和一個正省級,楊雪當然是回天乏術。
可是,楊雪在心里問著自己,究竟,是他走到了劉笑平、陳庭光等人的對立面,還是他們走到了他的對立面?
不過,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走也好,留也好,既然楊雪沒有選擇的余地,那么,他只能做好自己的選擇,那怕是離開,也要在離開之前,將自己該做的事,一件不少的做完。
只是,楊雪心有不甘。如果有一絲的可能,他怎么會想離開新區?
夜色如水,天空繁星點點,閃耀著絲絲寒芒,注視著蕓蕓蒼生,巨大的天幕,如同一個黑洞,似乎瞬間便能將蒼生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