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勝一句話,嚇得王超輝直打哆嗦。
王超輝熟知王永勝的個性,王永勝喜怒無常,但他發怒的時候,沒有人怕他,因為發怒,意味著王永勝還在乎你。
反而當王永勝不怒的時候,就意味著有人要倒霉了。
就如現在。
王永勝很平靜,但平靜的后面,是即將爆發的火山。
王超輝想說,但是,想到給他打電話的那個人,王超輝又猶豫了。
雖然王超輝還不知道眼前的年輕人什么來頭,但能讓王永勝如此緊張,已經說明了一切。
兩個人,同樣的惹不起,惹了那個,都是死路一條。
既然如此,還不如選擇得罪眼前這個,起碼,他知道那個人,在麗景市少有人惹得起。
王超輝選擇閉嘴。
王超輝的態度,楊雪看在眼中,他摸出手機,給薛明風打電話,“薛董,我在夢里水鄉,發生一件有趣的事,你過來處理一下!”
薛明風絕非善男信女,楊雪相信,薛明風對于冒犯他的人,很有一套處理的辦法。
楊雪剛放下電話,王永勝已經陪著笑臉,“楊書記,這點小事,就不要麻煩薛董了?”
“我不覺的麻煩!”楊雪看都不看王永勝一眼,轉身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倒上一杯紅酒,“若楓,你帶露絲小姐先回去,我這邊處理一下!”
柳若楓順從的接過楊雪手里的鑰匙,帶著露絲離開,楊雪卻悠然的品著紅酒。
王超輝也還罷了,他本就是小人物一個,上不得臺面,王永勝卻大感尷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沒法向局長交待,留下,薛明風前來,絕不會有他的好果子吃。
“楊書記,你一來夢里水鄉,就準沒好事!”還未進門,薛明風爽朗的笑聲就遠遠傳來,王永勝連忙迎上前去,仗著他與薛明風有數面之緣,“薛董,好久不見了!”
“哦,是王所長啊!”薛明風似乎愣了一下,方才想起王永勝何許人也,打過招呼,便向楊雪說道:“,誰又得罪楊書記了!”
楊雪淡淡一笑,“薛董,我帶著朋友在你這兒唱個歌,居然被定性為聚眾,看來,你這兒不能多來啊!”
“靠!”薛明風一揚脖子,扭頭看著王永勝,“王所長,是你帶人來的?”
王永勝看薛明風想翻臉,連忙說道:“薛董,不是我,是我的幾個屬下,他們接到舉報,說這兒有人聚眾,就過來查看一下…”
“夢里水鄉,啥時候輪到你們管了?你們他媽的腦袋被驢踢了?”
“薛董,請你說話客氣一點!”王超輝在一旁聽得不耐煩了,雖然薛明風厲害,但他畢竟是個商人,而國內的體制,商,永遠低官一頭。
“呵呵,不錯啊!”薛明風緩緩的轉過頭去,“小子,我不管你是誰,你信不信,我讓你今晚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裸的威脅。
但是管用。
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尤其是為了工作。
王超輝立刻住了嘴。
王永勝見勢不妙,立刻出來打個哈哈,“薛董真會開玩笑,小王,還不向薛董道歉!”
“不需要,我從來不開玩笑!”薛明風哼了一聲,轉首看向楊雪,“你,怎么處理!”
“讓他把幕后指使者說出來!我先走了!”楊雪一仰脖,將一杯紅酒喝完,轉身而出。
他將一切,留給薛明風處理。
事實證明,楊雪的判斷很正確,薛明風對付這些人,確實很有一套,他還未到家中,便接到薛明風的電話,舉報他的人,是李剛。
楊雪已經許久,沒有遇李剛產生交集了,想不到,李剛還在處心積慮的對付他。
不過,楊雪反而放下心來,李剛,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在他眼中,還真是無足輕重。
希爾頓在新區的投資,很快就得到總部的批復,露絲自然沒有在麗景市逗留的必要,回國時,楊雪送至機場,兩人依依惜別。
何南城與李耀宗沒有食言,在麗景市舉行了一次隆重的表彰大會,楊雪與柳若楓同時受到嘉獎,每人二十萬的獎金之外,還有嶄新的奔田一輛。
楊雪并沒有上臺發言,他把這個機會讓給了柳若楓,但柳若楓講話稿里,無數個“在楊書記的正確領導下”,將楊雪的領導地位凸顯了出來,兩人的配合相得益彰,任誰都看得出來,新區領導班子融洽。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奇妙,無人問津,和趨之若騖,都具有傳染性。
新區的投資大熱之下,越來越多的投資商開始關注新區,這個時候,新區反而開始選擇,甄別。高新企業,污染低的企業,做為重點關注的對象,而那些沒有科技含量,只是想到新區圈地等土地升值的企業,理所當然的被新區拒之門外。
然而,國內的體制之下,商與官密不可分,那些想圈地的企業,無法在新區達成目的,便迂回的找到楊雪的上一級單位,甚至江海省,一時之間,無數打招呼的,遞條子的,如同雨后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層出不窮。
但無論找到了新區的那一個人,最終有決定權的,是楊雪。
而楊雪對于這些企業的態度,只有兩個字,不行。
無論誰打招呼,楊雪都是油鹽不浸,說不行就是不行。
官場之上,人情大如天,楊雪的所做所為,自然被那些人視為不近人情,于是,一條條不利于新區,不利于楊雪的意見,直接反映到了市委市政府面前,何南城與李耀宗面前。
但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麗景市委市政府集體保持了沉默,包括何南城與李耀宗,無論江海省的官員,還是麗景市的官員,他們的意見,麗景市都會受理,但是,卻不處理。
這一現象,令所有人都深以為怪,無奈之余,他們只能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等新區上門之時,對新區從嚴從苛要求,這樣的單位多了,新區的工作也就舉步維艱,一個項目需要層層審批,每個經手的單位,刻意的拖一拖,那么加在一起的時間,新區根本承受不起,而那些企業,也不可能長時間等下去。
這個時候,楊雪與柳若楓便成了救火隊員,但放火者原本就是在為難楊雪,楊雪的出現,正中他們下懷,他們無法在明面上為難,卻在楊雪上門時,將各項要求分而告之,然后,楊雪的每一次上門之時,都被告知,材料不完備,有新的材料需要準備。
時間一長,楊雪便發現了端倪,這些人笑容可掬,態度和藹可親,但就是刻意的壓下他審批的項目,甚至,等他將審批項目的所有材料都準備齊時,仍然長時間不予受理。
遇到這種情況,初時楊雪還選擇迂回,找領導,但這樣的迂回,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有時一個項目的審批,需要數個關口同意,N個部門蓋章,楊雪不可能每個關口,每個部門都去找領導,尤其有些領導,還是幕后的始作俑者,這種情況之下,楊雪找上門去,不過是自取其辱。
沒有人情的官場,其實比有人情的官場更可怕。
攻關,在新區成了項目審批的代名詞。
幾乎每個項目,都需要攻關,而且,很多項目是攻而不克。
這樣的忍耐,楊雪持續了許久。
終于有一天,希爾頓的項目,被江海省建設廳項目審批辦公室擱置了。
新區辦理項目的人被告知,這個項目大而不當,不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