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登過記之后,楊雪徑直來到了五樓干部科,門開著,幾個衣著光鮮的男女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玩網絡游戲。
楊雪敲了敲門,“請問,公務員是在這兒報道嗎?”
沒有人回應。
楊雪又問了一句,一位中年大嬸才不情不愿的仰起頭看了楊雪一眼,“在這兒!”
楊雪走過去,將自己的手續遞了過去,中年大嬸一邊看,一邊隨意的問道:“一個人來的嗎?”
“嗯!”楊雪回答,報個道而已,難道還要幾個人?
“我這兒正忙著呢!你下午再來吧!”中年婦女面無表情,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把楊雪的手續放在一邊,便看自己的電腦去了!
炒股也算忙?楊雪真想問一句,但還是抑制住了,禮貌的說道:“那您忙,我下午再過來!再見!”
身后聊天聲再次響起。
出得市委大院,望著林立的高樓,碧藍的天空,楊雪在心里喊了一句:麗景,我會來了!
少小離家老大歸,楊雪的思緒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父親含淚送了自己一程又一程,最后依依惜別的情景…
物是人非,現在的麗景,已經再不是楊雪心中那個山清水秀的城市,林立的高樓,早已代替了昔日的古樸典雅,但是家鄉的烙印,始終刻在楊雪的心頭,楊雪索性一條街一條街的轉著,找尋著記憶的影子。
秀水河畔,還有著依稀的秀麗,楊雪在垂柳下駐足了許久,方才向一個飯攤走去,沐浴在陽光下的秀水河畔,無憂無慮的吃一碗熟悉的家鄉飯,這是楊雪多年來的夢想。
“先生,你要點什么?”還不到正午,攤上只有三個人在吃飯,看到楊雪,老板熱情的招呼著,很年輕的一個少女,肌膚如雪般晶瑩,圓圓的臉蛋清秀可人,聲音柔柔的。
“來碗過橋米線!”看著少女麻利的動作,楊雪笑道:“老板做這個時間挺長的吧?”
“嗯!我小時候就跟父親在這兒做這個了!家里的人沒本事,也做不來其它的工作!”少女切菜、下米線,很快,米線成了,同時附上的,還有肉合一個。
楊雪深吸了一口氣,“是這個味,十五年前,我離開麗景的時候就與父親在這兒吃了一碗米線,那是我有生以來最香的一頓飯,現在,終于又吃到這個味了!”
“十五年前?”少女扳著指頭算了一下,興奮的說道:“那你肯定是吃我們的面,那時這里只有我們一家。現在,多了!”
“也許吧!”楊雪坐到小椅上,安靜的吃面,如果不是回到久別的故土,他是不會這么多話的。
“老板,來兩碗米線!”熟悉的聲音,楊雪沒有抬頭,盡管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小薛,你坐。。。。。。”陳浩殷勤為薛佳擦試著小凳,眼睛卻瞟向了楊雪:“是你?”
薛佳貝齒咬著紅唇,瞪著楊雪的俏目幾乎噴出火來,顯然對楊雪臨別時的調戲耿耿于懷。
“喂,你能不能坐那邊去?”陳浩挑釁的斜睨著楊雪,直覺告訴他,此刻是討好薛佳的一個機會。
出乎陳浩的意料,楊雪端起碗就去了另一張凳子上,絲毫不為陳浩的挑釁所動。
哼!陳浩大喇喇的坐下,有著一拳擊中棉花的感覺,但面上卻滿是微笑:“小薛,你怎么會想到這兒來吃飯?太簡陋了!”
“我又沒要你來!”薛佳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對楊雪的退縮,她很不以為然。
“老板,記賬上!”最早吃米線的三個人站起身,撂下句話,便欲揚長而去。
“可是。。。。。。你們都記了好幾次了。。。。。。”少女怯生生的小聲說道。
“哦,那給我們算帳,另外,把你的營業執照和衛生許可證拿來!”一個小平頭叫道,“我們是城管執法大隊的!”
“這…”少女頓時面露難色,如果有那東西,她何必在街頭擺攤?
“沒有是吧?”小平頭擦擦油烘烘的嘴:“跟我們走一趟,東西沒收!還有你們,別吃了,別妨礙我們執法!”
“大哥,我今天生意不好,就賣了幾十元,幾位大哥拿去買盒煙抽,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早告訴過你,跟我們隊長多好,吃香的喝辣的,還省得受這些鳥氣!”小平頭伸手接過少女遞過來的一把零鈔,“兄弟們,走!買煙去嘍!”
“大哥慢走!”少女滿臉堆笑,楊雪卻分明看到,少女的衣袖,飛快的在眼前抹過。
淚水,在眼里打轉,面上,卻是屈辱的微笑!
薛佳霍然起身,她早就看這幫人不順眼了,現在遇到了這件事,自然不肯袖手旁觀。
陳浩隨之而起,拉了拉薛佳的衣袖,同時搖了搖頭,薛佳卻依然貝齒緊咬,一起一伏的酥胸,顯示出她在極力的忍耐著。
“算了老板,不就幾十元錢的事嗎?”楊雪寬慰著什么,從皮夾里抽出一百元:“算帳,不用找了!”
“有你小子啥事呀?”小平頭帶著兩人本欲離開,聽見此言又轉了回來,上下打量著楊雪,“小子,你也不打聽打聽,郭哥在秀水街吃飯,啥時掏過錢?吃她的破米線是給她面子!”
“那人家是不是還得謝謝你了?”薛佳走了過來,粉嫩的俏臉上帶著幾分不屑。
小平頭三人眼前頓時一亮,“喲,好靚的牛仔褲,還是低腰的哈!不過,哥更喜歡你的小屁股。。。。。。”
啪!一記耳光狠狠的摔在了胖子臉上,“郭亮,你他媽的狗眼瞎了?薛隊長你都敢調戲?”
“薛隊長?”胖子郭亮頓時睜大了瞇縫的小眼,表情也在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原來是薛隊長和陳哥呀,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你老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當個屁放了吧!”
“滾!”薛佳咬緊了貝齒,從牙縫里迸出一個字。
郭亮如逢特赫一般,點頭哈腰的溜了,薛佳瞪了陳浩一眼:“就你多事!”
“小流氓而已,值得和他們一般見識嗎?”陳浩輕蔑的望了望遠去的三人,又討好的笑道:“小薛,快去吃吧,飯都涼了!”
薛佳氣呼呼的回到了位子上,大口大口的吃著米線,仿佛把氣全撒到了米線上。
“大哥,剛才謝謝你了!”少女拿著一把零錢找楊雪,很顯然,她只收了楊雪一人的飯錢。
楊雪淡笑,也沒有再堅持將錢給少女。
直到楊雪離開,一直冷眼旁觀的陳浩方才對薛佳說道:“小薛,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順眼!我們跟在他后面看看吧!”
“嗯!”薛佳點頭,大口吃完米線,在陳浩欲掏錢的一剎那,將十元錢拍在桌子上!
出乎薛佳和陳浩的意料,楊雪無所事事的在秀水河畔留連了將近幾個小時,就在兩人百無聊賴,準備放棄之際,卻發現楊雪來到了麗景市市政府。
“這小子老去市政府干什么?他也是不是市政府的人啊!”陳浩皺著眉頭,“我去看看這個家伙的來歷!”
薛佳沒有阻攔,她也想知道,這個奇怪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來頭。
很快,陳浩便興沖沖的報告:“那小子原來到市政府來報到的,新分配來的大學生!”
大學生?薛佳沉默了,如果這個家伙是大學生,那么早上自己確實有可能錯怪他了,只是,想到這個家伙在背后猥瑣的看自己內褲的情景,薛佳便氣不打一處來!
“哼,我給干部科打個電話,來報到,我讓他笑著進去,哭著出來!”陳浩得意的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姐,等會兒有個叫楊雪的人去你哪兒報到,你要替我出口惡氣,他今天把我害苦了…”
楊雪當然不知道,自己面前這個衣著時髦、妝化的老厚老厚的中年婦女,面無表情接著電話的這個女人,聽到的居然是如何來對付自己!
掛了電話,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下楊雪,“你叫楊雪?怎么和證件上不太一樣?”
“那是我在四年前照的照片,可能變化有點大吧!”楊雪耐心的陪著笑解釋。
啪!中年婦女一拍桌子,“你嬉皮笑臉的做什么?你什么態度?說,你是從那里造的假,居然敢到這里騙人!”
“同志,我怎么能造假呢?你可以去查啊!”楊雪有些納悶,這女人怎么會事?難道更年期還沒有過去?
“查?我當然會去查,你先回去,一周后來這兒聽結果!”中年婦女往老板椅上一靠,閉著眼睛小憩起來。
楊雪的手緊握了一下,又緩緩的放開,伸手拿起自己的證件與手續,禮貌的說道:“那好吧,我一周后再來!”
楊雪轉身,卻聽到身后傳來了中年婦女的冷哼聲:“在這里還想耍橫,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陳姐,和這種人有什么可計較的?”一邊有人接道,“消消氣,還是想想一會兒怎么做臉吧!”
“就是就是,理他干什么…”
楊雪驀地轉身,雙目如電般的掃在了幾人身上,氣氛陡的緊張了起來,中年婦女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楊雪身上陡然發出的冷芒,竟讓她心里一寒。
“你…你要干什么?這里可是市政府…”隨著楊雪蹬蹬蹬的走過來,剛才還在刻意討好中年婦女的小伙子,結結巴巴的說道。
楊雪徑直走到中年婦女桌前,伸手指了指:“不好意思,我的一根頭發掉了!”
“什么?”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人有毛病?
楊雪伸手拈起那根頭發,輕輕的吹,頭發迎風而飄,楊雪亦追了出去。
只是這一次,再無人敢在背后說什么,剛才楊雪陡然轉身,那如山一般的壓力,幾乎壓的眾人喘不過氣來,穿著筆挺西裝的小伙子,直到楊雪消失在視野中,也沒有找到剛才自己結巴的原因!
“靠!”小伙子暗暗的握了下拳頭,這個場子,無論如何下次要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