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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西的艷陽。照耀著襄陽城東大營。樹上夏蟬不停嘶叫照小“允雨導致地表干燥氣溫炎熱數千戰俘幾乎半數赤裸上身一個斤小汗流浹背。手拿粗糙的海碗排成一條條彎彎曲曲的長隊等候分飯菜先獲得飯菜的官兵興高采烈地聚在營房屋檐下或者大樹下三五成群七嘴八舌地議論。
個胡子拉碴上身瘦得露出一狠狠排骨的三十多歲老兵感嘆說:
“俺從十六歲當兵到現在第一次看到大營里每天都有肉腥味的飯菜要是從此以后能在安家軍里賣命這兵也當得值了。”
身邊眾弟兄連聲附和這個說安家軍是有名的鐵軍不會收留咱們這些雜牌飯桶那個說兩軍交戰形同生死能留下條命就不錯了等著被遣散吧!
眾人神色為之一暗一個左臉上有道長疤滿頭亂的漢子兩口扒完碗里的米飯伸出舌頭舔干凈碗邊的一粒肉星和油漬吧嗒幾下嘴巴。蹲著挪幾步靠向老兵:“滿叔。你說安家軍會如何處置俺們?。
老兵把吃得精光明亮的飯碗放到腳邊脫下膠底鞋墊在屁股下坐著。愛惜地拍拍新褲子褲腿上的灰塵掏出短煙袋愜意地裝上一鍋煙絲。劃燃火柴美美抽了幾口這才心滿意足地望了一圈盯著自己等待答案的七八個弟兄:“通過幾日的暗中打量加上昨晚俺悄悄問了個負棄分毛巾的同鄉軍需官 “等等!滿叔你說昨晚毛巾的那個大個子是俺們同鄉?。圈子中的高瘦上等兵魯璋驚訝地問道。
“安家軍里面也有俺們再鄉?”另一個弟兄忘了吃飯瞪大眼睛驚訝地問道。
老兵咳嗽一聲再抽了口煙徐徐吐出煙霧重重點了點頭:“沒錯。是俺們義馬的同鄉還曾是個大帥隊伍里的傳令官呢家住在縣城南面的二十里鋪。去年五月他得知安將軍來鄂西賑災的消息悄悄逃離大帥的二十一師跑回家連夜將一家老小連同本村三百余口餓得半死的鄉親帶向南面仗著對各軍防區的熟悉幾百口躲躲藏藏走了十七天。才到輿城北面的李家崗終于得到安將軍麾下弟兄的搭救全村人隨即被送到湘西乾城郊外安置新村。全都住進了新修的木房子分到當地警備隊弟兄和工兵弟兄開墾的土地家家都領到一個月的糧食和農具、種子村里七十余個男女青壯還進了四十四軍張軍座開設的廠子干活。每月能領到十塊大洋的工錢日子過得踏踏實實比在老家還富裕。
后來俺們這個老鄉響應張軍座的召喚再次從軍因為他識字、熟悉軍務被挑進軍部教導隊受三個月后出來晉升士官分到軍需處。這次大戰他和十幾個弟兄奉命增援安將軍第五軍團到了這兒就被分進總司令部軍需處負責襄陽兵站的軍需放昨天俺聽他口音就知道他是俺們義馬人完毛巾悄悄追出去問他這小子才開始的時候啥也不肯說。俺問急了他才回答說很可能給俺們每人兩個大洋遣散費去球了唉這兩個大洋是夠意思了。可今后俺們咋活啊?老家災情越來越重到處都是腐爛的尸聽說瘟疫傳到豫西北幾個縣了回去還不是難逃一死嗎?俺們可真命苦啊!”
眾弟兄一陣哀嘆無力地垂下腦袋打手,老兵敲敲吸完的煙斗抬起腦袋。突然看到一個滿臉英氣不芶言笑地年輕人捧著半碗飯蹲在正前方大家只顧說話沒一斤。人注意到他什么時候來的。
老兵看到年輕人穿著一身迷彩夏裝。腳上是與所有第五軍團官兵一樣的綠色高腰帆布膠底軍鞋雙眼明亮。神色從容顯得氣度不凡干凈的衣服上沒有任何表明軍銜的標志。左襟口袋上方沒有名牌卻插著支鋼筆顯然是個有文化的人至少是個書記官。
見多識廣的老兵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站起來恭敬地打招呼。
年輕人站起來伸手一把拉住老兵重新蹲下在周圍一片驚訝的目光中三下兩下扒完碗里的飯把粗糙的海碗放到腳邊掏出包老南昌煙廠生產的“軍功牌。香煙分一圈用好聽的官話和氣地請大家抽煙。完了自己點燃吸兩口笑容滿面地望著老兵:
“滿叔你今年貴庚啊蹲下、蹲下吧!不用那么多虛禮小侄來這兒公干正好到晚飯時間就嘗嘗警備隊弟兄們給大家做的飯看看做得怎么樣 “好的很!昨天吃上白肉了。今晚這餐有一勺肉湯油水足。”老兵連忙回答。
年輕人笑著說道:“不瞞老叔。你們這幾天吃的飯和各作戰部隊一個樣他們吃什么你們也吃什么。沒有區別不信你們問問做飯的火頭軍他們都是從你們中間挑出去做飯的清楚警備隊弟兄吃什么。我今天試了一大碗味道還行就是沒肉肚里鬧得慌。”
眾人聽了哄聲一笑老兵看到年輕人如此好說話也不再那么客氣。看看自己指間味道醇正的香煙。噢了噢不無羨慕地說道:“長官聽說你們安家軍都能抽上這種特供軍隊的好煙對吧?”
“是這樣從普通一兵到高級軍官每人每月都可以得到一定額度的供應這算是基本的福利吧!”年輕人說到這兒對滿臉羨慕的眾人燦爛一笑轉向半兵:“滿叔你還沒告訴小侄你今年多大年紀呢?”
老兵一愣隨取搖頭自嘲一笑:“三十五了不成器啊當了快二十年的兵到現在還是上等兵想想真是慚愧!小哥看樣子你是南京府的人吧?進安家軍多長時間了?混上啥軍銜了?”
“:卜侄老家成都府的不過現在南京和老南昌都有個落腳點對了。滿叔”侄聽警備隊弟兄說;你們這幾千人大多數都不愿意回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這兒的各個弟兄也都不愿意回去嗎?不回去家里的父老妻兒怎么燦”年輕人問道。
“唉老家那邊斷糧已經很久了。估計這會兒家里人差不多餓死光了。回去橫直也是個死咋回去啊?”
機槍手魯“子爪奈地叫了起來弟兄們也都七嘴八舌表明相同的意 “俺回去更沒用俺老家在寶靈北面的礦上這幾年采蝶把土地都弄沒了回去后喝西北風啊?。疤臉漢子沒好氣地回答。
年輕人問道:“這位老哥你說的是怎么皿事?”
“俺十三歲就跟俺爹下井背蝶兩次瓦斯爆炸閻王爺不要俺給俺留下條小命可俺爹、俺叔和村里五十多位叔伯全沒了。四只前馮大帥主政再開蝶礦俺會點兒爆破技術就留下專開坑道一干三年多錢沒賺上。全都按照蝶炭局的說法是為建設新河南奉獻了。
去年底俺正好生病在家病網好那天突然又生瓦斯大爆炸整斤。礦區的坑道全塌了一下子死了三百多人俺們村幾百女人全都成了寡婦。沒了地又沒活干又遇到大災。樹皮都啃光了怎么活啊?俺這幾斤月沒回去恐怕村里人全都餓死了就算沒餓死的也活不長細皮嫩肉的估計還能充當菜人賣出幾個錢讓家里人續命 左臉有疤的漢子用沉重的語氣說完嘆息著搖了搖頭隨后便現出滿不在乎的神情。眾人聽了全都唏噓不已。都知道菜人是什么相比易子而食的人當菜人的能換來家人芶延殘喘多活一陣原本極為血腥悲慘的事已經激不起任何的同情心和悲憫心似乎所有人都麻木了。
年輕軍官眼露哀傷沉默不語。暗暗雙了口氣轉向疤臉漢子問道:“老兄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年紀?怎么當兵的?”
“俺叫陳實地祖籍山西的二十幾年前俺爹逃難到豫西落腳第三年便有了俺俺今年本命年網好二十四歲去年底蝶礦沒了大帥說耍革命要打到罪惡腐朽的新軍閥頭子蔣中正建設新中國俺有幾招爆破絕活被調到工兵連沒幾天又被分到龐軍長的暫八師幾個月來炸藥都沒見過轉眼就被俘虜了。打小俺娘就說俺命賤看來是這樣。這回要是被趕出這軍營不知道以后咋過啊”陳實地垂頭喪氣地回答。
陳實地的話引起眾人的共鳴。老兵看到安毅滿臉悲苦充滿同情心思一動壯著膽子問道:小哥。安家軍能不能收下俺們?俺們真的想當安家軍的兵啊吃安家軍的飯啊!”
“為什么一定要留在安家軍?回去后再加入別的軍隊不也一樣能混口飯吃嗎?。安毅低頭吸煙胡亂回答一句。
“不一樣不一樣!安家軍仁義啊。安家軍的長官不打不罵俺們。還給衣服鞋子受傷的弟兄安家軍也都盡數抬回來醫治不像俺原先的隊伍不但長年累月欠餉拖餉。就是每年幾次可憐的餉錢還的被長官克扣一半受傷就更不得了。看看傷得重一點的就一刀宰了草草掩埋去球省得抬回去沒醫沒藥還白白浪費糧食和仁義的安家軍相比那可是天地之別啊!要是安家軍真能收留俺們俺們只求吃飽肚子。不要餉錢也要拼命打仗管他打誰。就是讓俺打天王老子都不怕反正早晚死了去球!”老兵終于說出心中所想周圍弟兄全都出言附和。
安毅長長地嘆了口氣:“滿叔。你這話讓小侄聽了心里難受!大家想想咱們在說這話的時候豫西豫北和整個大西北每天得餓死病死多少人啊?還有你們當兵當到這個份兒上了哪里還有半點軍人的尊嚴?全都是為了吃口飯努力讓自己活下去還得忍受無休止的恥辱和折磨”這兵當的不值啊!”
就在這個時候集合號吹響。一個洪亮的聲音從眾人身后傳來:“報告司令全營晚餐完畢開始集合。請司令前往北面操場檢閱臺話”。
在場的人猛一抬頭看到前方七八個將軍整齊站立向年輕人行注目禮周圍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精悍侍衛雙眼精光閃閃滿是警懼之色一群俘虜兵全都嚇得爬了起來戰戰兢兢地立正。
年輕人站起來向后面的將校和侍衛點了點頭上前握住老兵抖的手一臉和氣地說道:
“滿叔還有各位老哥我叫安毅第五軍團司令。等會兒我要和你們說幾句掏心窩的話謝謝你們告訴我那么多實話陳實地解散后司令部特務團會有人來找你。希望你到了新的部隊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來!還有如果你們愿意當我安毅的兵從今天開始就挺起你們的腰桿跟著我安毅一起干從今以后做個堂堂正正威武不屈的中國軍人!再見!”
安毅戴上軟帽端端正正地給滿叔和所有弟兄敬了個禮轉過身在數十將校的簇擁下大步走向北面得操場。
滿叔和陳實地等人呆呆地望著安毅高挑的背影消失在一群將校中間。一個個張開大嘴無法合攏滿叔戰戰兢兢老眼迷糊腿腳軟“噗咚。一聲摔倒在地 操場上八千余俘虜兵全都穿上灰布軍服站在斜陽下忐忑不安地等候命運的安排。
個個滿臉焦慮、神色沮喪的被俘官兵從營區中所有警備官兵巍然肅立的身軀、從操場四周突然出現的一隊隊身穿新式迷彩軍服、頭戴鋼盔、手握機關槍的第五軍團精銳身上從高臺上下近百名將官、校官肅穆的神色中先后意識到決定自己命運的一刻即將來臨。
安毅登上高臺安出眾將官行列。來到臺前緩緩掃視臺下灰丫丫一片被俘官兵良久他用力咽了下喉嚨微微昂頭大聲說道:“我叫安毅第五軍團中將司令今天是第一次來著望弟兄們。”
臺下陣陣騷動“嗡嗡”聲不絕于耳分散在操場四周的憲兵們“嘟嘟”吹響了口哨四處大喊肅靜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比:兄弟們加油砸票!這點兒差距咬咬牙就上去了怎么著也得先沖進前二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