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被薄薄的積雪裝點得像是圍了圈白毛巾。干凈透明的天空上沒有半點云彩,陽光大刺刺地落下來,在寒冷的冬日里,卻沒有太多的溫度,更不用說去融化天地間觸目所至的白色了。
小平房屋頂融化的幾個字,就這么鑲嵌在天地之間,赤裸裸地把某人對小女孩葉竹瀾的愛戀暴露了出來,一整天葉竹瀾都像言情小說里的女主角一樣,飽受著關注和議論,到底是誰干的?這個疑問像蟄伏著蠢蠢欲動的小獸,在每個人的心頭躥動著。
相信這是天地造物自然形成的人,多半是傻子,鎮初中還沒有出現這種傻子。于是朱文良十分嚴肅地找來了幾個班級的班主任,要求他們最近一段時間嚴格注意學生們之間過份親密和逾越的接觸。
早戀是十分嚴重的情況,但如果只是單純地早戀,早早地防范,撫殺了苗頭,一般都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在朱文良眼里,能夠大膽地做出這種事情的孩子。只怕不只是早戀那么簡單,說不定會做出人讓措手不及的事情,在鎮初中制造出威脅到朱文良校長位置的丑聞來。
為了盡快消除影響。有些肥胖的體育老師罵罵咧咧地架好梯子,拿著鏟子爬上了樓頂,心想這小兔崽子真是閑著沒事骨頭發癢,爬樓都這么輕松好玩了,周圍連放梯子的痕跡都沒有找到。
體育老師的鏟子無情地掃除了體育室房頂的七個大字,然而那讓全校一驚一乍的那一幕,卻已經足夠讓人記憶猶新,議論紛紛。
作為事件中心人物的葉竹瀾,明明知道是秦安做的,滿心的歡喜,甜蜜的滋味在心里壓抑不住地膨脹開來,可是她卻聰明地選擇了自己現在應該流露出來的一種態度,有一點驚喜,有一點擔心,還有一點如同議論者們同樣的猜疑神色。
至少在絕大多數老師眼里看來,葉竹瀾仿佛真的不知情,當朱文良要求廖瑜找葉竹瀾談話時,廖瑜答應了,卻沒有做,她覺得葉竹瀾只是被動地面對這一浪漫卻不合適的表白,葉竹瀾不應該成為她主要的調查對象,看到葉竹瀾那驚慌閃動的眸子,廖瑜覺得所謂的調查和嚴審難以啟齒,這樣一個小女孩太讓人心疼,許多話都說不出口。
廖瑜也沒有興趣參與老師們之間的議論,盡管葉竹瀾作為全年級前十的尖子生,老師們都格外重視她,不希望她被這樣的事情驚擾了學習。
秦安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懷疑對象,他和葉竹瀾的親密關系有目共睹,他甚至在全校師生的演講上說自己在危難關頭想起了葉竹瀾如何如何,只是在絕大多數人眼里,秦安和葉竹瀾在一起時,孫蓀也和他們在一起,秦安到是沒有留下太多把柄去給人以口舌。
廖瑜選擇了最恰當的處理方式,整整一個下午由得學生們議論,她卻沒有半分表示,沒有找任何一個學生談話,她很清楚,在學習氣氛緊張,七科競賽臨近的時候,這種事情喧鬧的一陣,就會自然地平息下來,一味地尋根究底,反而會讓學生們對這件事情更加難以忘懷。
畢竟這今年紀的孩子,都是有幾分板逆心理的,越壓抑,越反彈,誰知道刻意打壓下,第二天會不會出現更加驚人的表白事件?
廖瑜和幾個班主任溝通了一下,確定了冷處理的方法,惟獨陽畫有些不以為然,她在放學后留了秦安在教室里。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留下你嗎?”教室里只剩下她和秦安,她依然嚴肅地站在講臺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秦安。
秦安搖了搖頭,他不是真正老實乖巧,做了一點點壞事就滿懷愧疚的好學生,陽畫的這種初級談話技時,對他的影響等于零。
“你太讓我失望了!”陽畫也不說是什么事情,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臨近七科競賽。你又是學校重點培養的尖子生,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秦安由得陽畫表演。他打了個哈欠,“陽老師,你到底想說什么啊,莫名其妙的,你至少也要讓我明白我做了什么讓你失望的事情 秦安的態度讓陽畫看的心中有火,冷笑道:“到了這時候你還嘴硬?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為!”
秦安想了想,終于露出一抹尷尬和羞愧的表情。
陽畫心中狂喜,果然是秦安做的,趁熱打鐵地道:“你老老實實和老師坦白,你這今年紀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是情有可原,只要以后把握得住一個界限,認清楚你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老師不會處罰你”
我承認了,孫炮原來放在你抽屜里的那此青蛙。很多很多都是我抓的。”秦安滿臉愧疚地望著陽畫。
“你!”陽畫氣得丟下教鞭。無法再和秦安對話下去,自己又被他耍了一道,自己真是天天真了。像他這樣死皮賴臉,油鹽不進的學生。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就承認了?
一如廖瑜所意料,在整個初三年級安排了幾次高強度的考試后,應付考試變得焦頭爛額的學生們,已經沒有太多的心思去議論那天的表白事件了,畢竟整個鎮初中現在彌漫的氣氛依然是學習在主導,而不是談戀愛。
陽畫依然試圖找到證據。證明是秦安干的,要求廖瑜配合,讓她找葉竹瀾問話,廖瑜卻是堅決不肯答應,這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廖瑜絕不會讓陽畫的這種帶著情緒的不成熟工作方式影響到葉竹瀾的學習。
陽畫對于廖瑜的不滿從期中考試后廖瑜對秦安的維護開始積累,現在廖瑜又不配合陽畫的工作。陽畫心中的怨氣已然不輕,時不時地在辦公室點幾句自己的叔叔偶爾問起鎮初中老師的情況,她卻也不說穿自己的叔叔是誰,反正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青山鎮就這么大,誰有點什么背景,一個人知道,那就等于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廖瑜對陽畫偶爾的暗示并沒有放在心上,她的專升本成績已經下來了,以后她就是本科學位了。在沒有多少本科學位的青山鎮教育系統里,廖瑜可不擔心就因為陽畫的幾句話,就會讓她的叔叔給自己設置什么阻礙,她最近也在想辦法調離鎮初中,或者干脆去進修一段時間,陽畫的那種帶著威脅性質的暗示,她只是裝作看不出來。
廖瑜很清楚陽畫只是刻意針對秦安,但她絕不能讓陽畫去影響葉竹瀾,許多時候廖瑜在秦安面前都會大失分寸,除此以外她依然是一個合格的,恪守職業道德的好老師。
“秦安你留下來,其他同學可以走了,”
一如既往地被陽畫留下,秦安無可奈何地忍受了陽畫的一番旁敲側擊之后,終于可以離開了教室。心想這些日子陽畫怎么沒完沒了?話說更年期的婦女才會這樣煩人吧。她陽畫一個妙齡女郎”難道是內分泌失調引起的情緒失控?想想她臉上的青春痘是越來越多了啊。
秦安走出教室,慢慢悠悠的準備回家,走出校園門口就遠遠地看到驕傲的馬尾辮輕輕甩動的孫蓀,正準備追上去,卻看到離孫稱不遠處一個略微有些印象的身影跟在孫蓀身后。
吳寶華,赫然就是秦安這段日子被緊張的學習把他從腦子里擠出去了的吳寶華,在陳夭夭的警告下,秦安很是警怯了一眸子,每天帶著復合彈弓上學放學,吳寶華沒有什么動靜,他也就放松了下來,這時候看到吳寶華,他心中卻是一凜。一種危機感涌上心頭,秦安和吳寶華保持著一段距離地迅速跟了上去。
秦安也料想不到吳寶華打算干什么,秦安一直以為吳寶華的報復打擊只會針對自己,但看現在的情形,吳寶華雖然說了“他讓老子玩不了女人,老子也要讓他嘗嘗這種滋味”卻并不是意味著吳寶華的報復是想把秦安的卵蛋踢爆。他把注意打到了和秦安有關的女孩子身上了。
孫蓀一無所知地走在前方,時不時地看看路邊上經過的吆喝著的背著大包的攤販,時不時地和認識的叔叔伯伯們打著招呼,渾然沒有注意到身后那個戴著帽子,微微佝僂著身子的年輕人,正把他如同狼一樣狠毒的眼神投射在她的背上。
吳寶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孫蓀身上,他也完全沒有意識到身后還跟著一個人,走到巷子口,孫標似乎感真到了什么,突然一回頭,疑惑地看了看,沒有什么發現,又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