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秦老師家吧,我是鎮黨委的唐謙行。”
秦淮拿起電話,卻是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唐謙行這個名字他卻知道,青山鎮黨委書記,李琴的哥哥李林建沒事來家里閑聊,話題多半和這個鎮黨委書記有關。
可是青山鎮的一號人物打電話到自己家里干嘛,而且還是今天自己家剛裝機的第一個電話。
“原來是唐書記,你好,你好。”秦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僵硬。
郵政局是縣直管單位,唐謙行想在青山鎮搞個村村通工程,正和郵政局的頭頭協商,偶然間看了一眼今年青山鎮新增固話用戶的名單,秦淮家排在最后,裝機日就安排在今天。
唐謙行問了問裝機的技工,知道已經裝好了,便打了電話過來。
秦淮和唐謙行在電話里說了幾句,電話就交到了秦安手中,秦淮和李琴都有些疑惑,這堂堂黨委書記有什么事和這小孩子家說,雖然聽秦向山說過,帶著秦安和唐書記吃過飯,但怎么又熟絡到直接打電話給他的程度了?
一會兒秦安掛了電話,“唐書記讓我和他去吃飯,我答應了。”
“去吧,多認識幾個人也好。”秦淮看的開。
李琴也沒有話說,雖然覺得這事蹊蹺,但唐書記看得起兒子,李琴也是很驕傲的。
“喲,聽說你家裝了電話,不錯,不錯。”
走進來的是劉明清,同棟樓的鄰居,他嘴里叼著根牙簽,哼著小曲,自顧自地就坐在了沙發上。
“是啊,以后鄰里間可以打個電話什么的。”李琴眉頭一皺,很快就舒展開來,怎么說今天也是個難得高興的日子,雖然劉明清這副模樣非常無禮。
“打什么電話?都一棟樓里,叫嚷一聲聽得清清楚楚,夫妻間辦事都得小心,隔著墻都能聽見。”劉明清嘿嘿一笑。
“劉明清,你沒事閑的?該干嘛干嘛去,我家還有事。”秦淮不高興了,直接趕人。
這劉明清和秦淮不怎么對眼,有一年評先進教師,就這一個名額,秦淮把劉明清擠了下去,劉明清就懷恨在心,說話經常陰陽怪氣,誰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運,去年居然調到了縣二中,成為了高中老師,工資高了秦淮一大截,這下他可逮著機會了,沒事就說:“哎呀,那一年幸虧是秦老師評了先進,要是我評上了,說不定還沒機會挪位置調到二中去了。”
“你家能有什么事?”劉明清也不死皮賴臉地坐著,他只是想給秦淮添一下堵而已,站起身來:“哎,秦安也在啊,叔叔正要和學區的李主任坐坐,你也一塊去吧,混點好吃的,家里菜沒啥好吃的。”
“那真是可惜啊,唐書記請我吃飯呢,沒機會去認識下李主任了。”秦安笑瞇瞇地道。
“什么唐書記?”劉明清一呆。
“青山鎮有幾個唐書記?鎮黨委的那個唄?要不劉叔叔你跟著我去混口飯吃?菜也許不怎么好,但你那李主任也許巴不得趕過去。”秦安對劉明清沒啥好映像,這種人可以算得上真正的市井小人,說他勢利眼都是抬舉他。
“小孩子家家,胡說八道什么。”劉明清臉上掛不住了。
秦安也懶得理他,自個走出了門。
“看看…看看你們這孩子,怎么管教的!”劉明清被秦安撇在那,氣得不輕。
“這孩子,我們管不了。整天跟著他二伯,前幾天不還說和縣教委的莫主任吃飯嗎,我也在,莫主任倒是夸獎了他,我看啊他是夸不得,一夸就沒把你劉叔叔放眼里了,更不用說我和李琴了…哎,管不了啊。”秦淮唉聲嘆氣,推了眉角都掛著笑的李琴去做菜。
秦安借了李心藍的自行車去齊眉的飯館,這些天秦安也沒再送李心藍上學,但屠鋼已經沒有再來騷擾李心藍了,李心藍對秦安的態度好了許多,至少舍得把每次被秦安騎過她都要小心翼翼擦干凈的自行車借給他了。
“我聽你二伯說了,那和縣教委簽訂派遣合同的注意是你出的?”唐謙行給秦安夾了一筷子肉絲,“你這小腦袋怎么長的,我們也只有個模糊的想法,被你一點,這才想通了道理。”
“《菜根譚》里說楊修之軀見殺于曹操,以露己之長也;韋誕之墓見伐于鐘繇,以秘己之美也。故哲士多匿采以韜光,至人常遜美而公善…哎,我就是太喜歡顯露自己的才華了,以后必須小心些,要不然你們妒忌起來,覺得自己這么大個人還不如個小孩,脫了我褲子狠揍屁股,我可受不了。”秦安疲賴起來自然也耍得得心應手,反正他年紀小,一些解釋不了的事情,插科打諢一下也就過去了,別人也不會使勁追究。
“這孩子!”唐謙行和齊眉相視一笑,對秦安都是喜歡的很,軍子在一旁暗暗呸了一聲,他是見著了秦安揍人時那份狠勁,對屠鋼又是威脅誘導,手段心性都不弱,偏偏這時候在這里裝天真可愛,讓軍子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青山鎮,山好,水好,人好啊!”唐謙行有些感嘆地說了一句。
秦安抬起頭來,敏銳地感覺到了些什么,“唐叔叔,你要挪地方了?”
唐謙行一怔,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心思機靈,自己只是微微透露出了一些對青山鎮不舍的語氣,就被他聯想到了這里。
“是啊,要進一步了,這是喜事。”唐謙行要調縣委的消息已經確認,只是還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倒也不怕告訴秦安,知道秦安嘴緊的很,最多告訴下秦向山,那也沒什么。
“齊阿姨呢?”秦安這時候也明白了,為什么一進門就覺得齊眉有些心事。
“我又不是家屬,家屬倒是可以順便解決工作單位。”齊眉的語氣有些酸酸的,平常還能忍著,現在唐謙行要走了,就有些抑制不住那份心事了。
唐謙行也嘆了口氣,顯然正在頭疼這件事情。
“我記得有這么一個故事,加利福尼亞州的州長弗蘭迪還是一個小鎮的鎮長時,認識了一個咖啡店的老板娘尤麗娜,尤麗娜成了弗蘭迪的情人,公務閑暇時,弗蘭迪都會到尤麗娜的咖啡店,喝她親手煮的咖啡,不管他多么繁忙,他也總會抽出時間到咖啡店坐坐,尤麗娜也不管多晚,都會準備好熱乎乎的咖啡。弗蘭迪的政途坦蕩,一步步走了上去,他每到一個地方任職,尤麗娜就會在那里開一家咖啡館,一直到他擔任州長,尤麗娜的咖啡館遍布了整個加利福尼亞州,他和她都已經是美國上流社會顯赫的人物了,但唯一一直沒有改變的是,尤麗娜的咖啡館,總有一壺她親手煮出來的熱咖啡,為弗蘭迪準備著。”秦安笑了笑,“這個咖啡館,叫星巴克。”
“星巴克是這個來頭嗎?盡胡扯。”唐謙行倒有些見識,知道這一1999年才正式進入中國的品牌。
齊眉卻是聽得心里暖暖的,軟軟的,看著唐謙行的目光滿是柔情蜜意,心想就是這樣一輩子,像弗蘭迪和尤麗娜這樣,不也很好嘛?
秦安看著齊眉的模樣,卻是嘆了一口氣,故事是自己胡扯的,可這樣只怕也算是安排了齊眉的一生,大概也算是幫唐謙行解決了一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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