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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穎心中撲撲直跳,臉蛋兒直覺得發燒,聲音如同蚊子哼哼,“先生,穎兒…”
林沐風定了定神,這才慢慢松開張穎,拿起張穎正內畫著的琉璃內畫瓶子,岔開話去,“穎兒,你看,這武松的神韻你沒有刻繪出來——譬如這個長發,何不讓它微微飛揚起來一些,如此就可以增加人物的動感,也能充分體現打虎英雄的男兒氣概。”
張穎眼前一亮,對于技法的渴求瞬間讓她的羞澀和慌亂拋擲九霄云外,欣喜地又坐了回去,“先生之言,讓穎兒頓開茅塞!”
林沐風微微笑著,長出了一口氣,見張穎又聚精會神地投入到內畫中去,便悄悄離開了書房。剛出門,就聽忽蘭在窗下嘻嘻笑著,“夫君,穎兒小姐貌美如花…”
林沐風瞪了她一眼,幾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低低道,“穎兒臉皮薄,你不要拿她開玩笑,她還在屋里,讓她聽見不得了。”
忽蘭撅了撅嘴,眼珠子一轉,待林沐風將手松開,主動轉移話題,“夫君,我聽說西域諸國來朝,進京朝拜皇上了。不知道我爹爹和哥哥會不會來。”
林沐風一愣,“他們已經到了嗎?”
下旨召西域諸國首腦和大明西域南道都護府副都督李煥文入京朝覲,還是林沐風出的主意。不過,最近他忙于各種事務,早將這檔子事忘得一干二凈了。
“早就到了——我想派人去驛館,看看其中有沒有我爹爹。”忽蘭扯了扯林沐風的肩膀,“好不好嘛!”
林沐風點了點頭,“我讓林虎去看看,你爹應該會來 正說話間,突然見林虎匆匆從外院走來,心頭一動。不由笑道,“忽蘭。我們大明有句俗話,叫說曹操曹操就到。沒準兒啊,你爹現在就來了。哈哈!”
林虎躬身一禮,“少爺,忽蘭少奶奶,西域吐魯番達魯花赤至竺求見。”
至竺緊緊地拉著忽蘭的手,神情非常激動,臉上甚至是有些抽搐。
忽蘭也有些奇怪,自己的父親從來沒有這樣。即便是長期別離,見了自己。也不至于這般失態吧。
林沐風坐在一旁,心中明鏡一片:至竺目前在西域腹背受敵,內外交困,外有哈密人的劫掠和其他諸國的覬覦,內有忽里的“攪和”,日子還真不好過。此次大明皇帝召見,他是求之不得,他剛到京城就趕到林家,目的也很簡單。想要讓林沐風幫自己一把。
別地也不敢奢望,只要大明西域南道都護府對自己略加“照拂”,一切的外患就會化解。而事實上,造成他今天地困境的。正是李煥文的放任不管讓貼果兒越來越過分。
所以說,在此刻至竺地心中,忽蘭不僅是女兒,還是一個救星。
“爹,你怎么了,快坐下啊!”忽蘭皺了皺眉。
至竺這才慢慢平靜下來,緩緩坐下,想了想又霍然站起。向林沐風躬身行禮。“至竺見過林大人。”
不管怎么說,至竺如今也是他的老丈人。忽蘭的父親,林沐風哪里能受他的禮,趕緊起身讓在了一旁,“岳父大人不必客氣,到了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樣,忽蘭,去吩咐廚房多做幾個菜,今晚我們設家宴款待岳父大人 忽蘭高興地點點頭,一路跑去了廚房。
至竺倒是沒想到林沐風會這般禮遇他,甚至還口稱岳父大人。他當初送忽蘭給林沐風,也沒指望忽蘭能在林家混上一個什么名分,可現在看來,自己女兒在林沐風心中怕不止是一個侍妾的地位。
想到這里,他的心里又安定了幾分。
“林——”至竺突然覺得稱呼有些尷尬,猶豫了好一會才將賢婿兩個字吐出口,“賢婿,我這次來朝見大明皇帝…”
林沐風笑了笑,知道他心里的彷徨和焦慮,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思,“岳父大人,其實你不必過度擔憂。大明朝廷絕不會放任哈密成為西域南道地霸主,這一點,永遠不可能。適當的時間,我會跟李煥文李大人說說此事。至于忽里大哥,他與貼果兒合作恐怕只是權宜之計——這樣吧,我寫封信讓忽里大哥進中原來幫我做事吧。”
至竺大喜,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真的?可是,李煥文李大人卻對貼果兒的行為置之不管…”
“不要緊。”林沐風擺了擺手,“我會跟他說。”
至竺緩緩坐了回去,神色平靜了很多,“賢婿,這貼果兒狼子野心,據我得到的消息,他有心要勾結察合臺人,獨霸西域南道。”
林沐風冷笑一聲,“就憑他哈密那彈丸之地,想要統治西域南道簡直就是癡心妄想。貼果兒有野心,我是知道的。不過,他也囂張不了幾天了。”
“賢婿的意思是?”至竺問道。他恨不能大明朝廷現在就對貼果兒下手,最好是廢了他的王位,貼果兒可是他的肉中釘眼中刺。
“呵呵,日后自見分曉吧。”話只能說到這里,林沐風原本連這些話都不愿意說地。但見至竺心中惶恐,不得不暗示暗示給他長長底氣。
占據西域南道與察合臺分割西域,畢竟是權宜之計。目下,朱允剛剛登基,中原還尚未穩定下來。一旦等朝中局勢安定,諸藩王的內患被消除,朱允肯定要對察合臺人下手。
不但是察合臺人,當日在宮中的那一次長談中,林沐風意外發現,這個看上去文弱的青年帝王,其實野心也不小,他對開疆辟土有著特別大地欲望。
對內,他希望仁德施政,以文治天下,對外,他卻希望用強大的武力,征服蠻夷,以成就自己的豐功偉業。大概,這就是朱允與林沐風接觸久了,多少被他“同化”了的緣故。
見林沐風家里來了內客,張穎不肯再留下吃飯,而是回了武定侯府。因為要設家宴招待至竺,柳若梅也沒勉強她。
家宴上,林沐風和柳若梅算是給足了至竺的面子,不但飯菜非常豐盛,還把柳若梅的父母和兄長都請過來一起作陪,讓忽蘭很是感動。
至竺不愿意留在林家,還是回了驛館。剛剛送走至竺,淡淡的月色下,老孟抱著一個花瓶興奮地沖進院中,大呼小叫,“少爺,少爺,成了,成了,我們燒出了香灰黃了!”
雖然燒出香灰黃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林沐風還是非常非常地振奮。他從老孟懷中接過花瓶,幾步沖進屋里,對著燭光從頭至尾打量著被復原出來地第一只香灰黃。
不錯,胎質細膩、釉色自然,開片和氣泡與釉面渾然一體,比宋瓷差不了多少了。
林沐風哈哈大笑,“老孟,你可是立下大功了,好,繼續努力,爭取盡快批量生產。而且,對照我的圖本,繼續試驗其他地宋瓷名窯產品,我們要一一復原它們。”
老孟笑了笑,“少爺,老孟覺得,這種珍瓷還是物以稀為貴的好,少燒制一些,我們也能多賺銀子。”
“不,老孟,我復原這些東西的目的不是牟利而是傳承技術。而且——”林沐風的眼前突然浮現出成陽公主那張肥胖可憎的臉,不由冷笑一聲,“抓緊復制,不要讓我失望。老孟,記住我的話,制瓷萬變不離其宗,再隱秘的技法,也無非是塑胎、施釉和燒制。你帶人多從這個是那個環節上下下功夫,一定會成功的。”
老孟點頭應是,領命離去。
武定侯府。張穎落寞地站在自己的小院中,仰臉望著高掛在夜空上的那一輪彎月,心中說不出的迷亂和悵惘。
她性子柔順甚至有些孤僻,又極為怕羞,天性好靜。可不知從何時起,林沐風高大俊逸的身影就悄悄占據了她的心房。為了能接近他,她甚至厚著臉皮天天往林家跑,一想到這里,她的臉蛋就有些發燒。對于林沐風,她原本只是有些敬重,后來又知他文武雙全,這種敬重就慢慢轉化為仰慕,再到后來,當林沐風抗旨拒婚的時候,她柔弱的心全部被他俘虜,日思夜想的就是這個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男子。
可這是別人的夫君啊!張穎幽幽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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