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糧食確有減產,首先海外市場的打通,山東的紡織業蓬勃發展,而南方的扎糖業等行業也發展迅猛。
這導致經濟作物的種植面積擴大,再則今年工程這么多,到處都是施工地,勞動力確實有外流。
同時移民的人數也多,移民到海外后,一時又無法投產。
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趙巖正在實施農業改革,以前山東糧食還能自給自足,但自去年進行改革起,山東的糧食種植面積縮減了三分之一,取而代之的是花生、大豆等作物。
農業改革的主要方向就是由產糧向產肉轉變,同時向農業分工化轉變。
山東已經由產糧地變為棉花、大豆、花生產地,以及以玉米、苜蓿為主的青貯飼料產地。
遼東則變為新的商品糧產地,同時這個商品糧產地正在向產肉的方向轉變。
今年遼東的糧食產量增多,但一時沒有運到內陸地區。
而受糧食產量影響,商品糧價格已經上漲了兩成,雖然有以上種種因素存在,并且雖然貴重金屬數量有所增加,但還是非常反常的。
畢竟這幾年大明逐漸安定下來,流賊、建虜已經被完全消滅,而土匪也在各省武警部隊的清剿下逐漸消聲滅跡。
水利設施也有所加強,農業生產比起前些年的動亂時期卻是好了許多,糧食產量也更多,但糧價卻上漲了。
調查之下,情報部門發現,江南糧商正在囤積糧食。
而且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囤積,而是普遍的囤積。山東的商品糧輸入減少,糧價上漲兩成。
而在江南地區,個別城市的糧價已經上漲了三成至四成。
趙巖在趙家堡顯得極為緊張,當天召集武裝部、情報部、行政部、商業部聯合會議。
“情報部繼續監控各城市糧食價格,一有情況立即上報。”趙巖對情報部部長梁正生說道。
“是。”梁正生點頭道,情報部的情報網絡已經遍布整個大明,對各個領域都有監控,要監控各城市的糧價卻是比較簡單。同時目前電報已經牽到了周邊各省,情報傳遞更加便利。
“商業部,立即從東北、朝鮮地區調集糧食運,靠近鐵路線的運至火車站等待鐵路通行后以鐵路運至關內,遠離鐵路線的地區運至港口,以海運方式運回山東港口,行政部進行配合。”趙巖對張步云和趙全兩人說到。
“再則,商業部旗下糧行立即開倉平抑糧價,情報部隨后監控糧價,若糧價沒有被成功平抑,你們要確定囤積糧食的商家。”趙巖說道。
“是。”
“情報部在開倉后確定繼續囤積糧食的商人名單后,交由武裝部,武裝部出動逮捕不法商販,沒收囤積的糧食。”
“以何名義?”
“囤貨居奇,擾亂市場正常秩序。”
…很快趙巖就將應對方案吩咐了下去,各部門立即分頭行動,趙家堡電報局不斷向外界下達領命。
商業部很行政部開始在遼東地區調集糧食,此時已經是七月,秋收再過一月便到了,在這一個月內必須保證商品糧的價格穩定。
趙巖下達了調控糧價的方案后,并不擔心糧價方面有什么波折。
這個年代的城市化程度不高,雖然已經是全球第一了,而比較高的城市化地區,主要是江南、山東兩地。
江南那是傳統的繁華地區,這次那些商人囤積糧食主要就在江南進行。
像農村、鄉鎮級別的地區,人們家中一般都有囤積夠吃一年的糧食,外面糧價再怎么暴漲,也波及不到那些地區。
需要調控的地區范圍很小,主要就是江南地區。
在調集糧食的同時,濟民糧行在江南各城市開倉放糧,價格直接往下壓。
濟民糧行的動作果然在短期內收到了成效,江南各地區的糧價在三天內恢復了正常水平。
然而接下來讓人大吃一驚的是,糧價又上漲了。
而且上漲速度之迅猛,遠超之前的速度,不到一個星期就上漲了將近五成。
就在糧價嗖嗖往上躥的時候,趙家堡與江南各地的聯絡卻是非常頻繁,電報已經架設到了南直隸,通訊變得非常快速。
濟民糧行此次調集的糧食是儲量的20,按理說足以平息這次的上漲鳳巢,經過情報部的調查,濟民糧行放出的糧食,在十天內被各地糧商以各種手段收購一空,這是導致糧食價格上漲的主要原因。
情報部在一個星期內陸續羅列了幾百份糧商名單,在去除重復名單后,正式鎖定商家二十三糧行。
這二十三家糧行與濟民糧行可謂積怨已久。
濟民糧行這些年不斷擴張,在各州縣都成立了糧行,濟民糧行的管理可謂是越來越精湛,最主要的就是運輸成本的不斷下降,同時濟民糧行擁有完善的情報系統,能比其他糧商更早知道各地的糧價波動。
同時濟民糧行與一般的糧行不同,濟民糧行根本沒指望賺錢,平時濟民糧行都是高買低賣。
某地糧價暴跌,濟民糧行就會抬高價格,以保護糧農的利益,而某地糧價暴漲時,又開倉放糧平抑價格。
其他糧行在以前根本競爭不過濟民糧行,因此只好按照濟民糧行畫的線條去經營,雖然依舊有利潤,但以前那種暴利的情況卻是一去不復返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糧商與濟民糧行硬抗過,但這些糧商根本與濟民糧行這個不斷壯大的龐然大物相抗衡。
就如囤積糧食拉高價格來說,濟民糧行會立即從周邊州縣的倉庫調集糧食,迅速將糧價平抑下去。
若是囤積糧食的糧商繼續硬抗,不斷收購濟民糧行的糧食,那么濟民糧行就會調集更多的糧食前來,多到糧商吃不下的恐怖程度。在這種手段下,那些試圖硬抗的糧商一個個都折戟沉沙,以虧本的結局收場。
以前這些糧商玩囤貨居奇的手段可是很滑溜的,最主要的就是在受災地區,不過某地若是受災,濟民糧行直接賑災了,更是沒他們什么事。
至于耍其他手段,例如勾結官府對濟民糧行開刀,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每個糧行都有配備護衛的,以武力是掀不掉濟民糧行的招牌的,至于以行政手段,誰不知道濟民糧行是趙巖的產業,去動濟民糧行那豈不是找死?
然而這次卻不同,由于趙巖在五省進行農業稅改革,這已經動搖了地主階級的利益,江南地區的地主、官僚、貴族等上層階級都聯合了起來。
在聯合的過程中,這些糧商也結成了聯盟,決定完次大的。
江南地區六家大糧行陸續又聯絡了十七家中小糧行,同時又從各地的會館中募集了數百萬兩資金。
在夏收、秋收這個中間段,打算干票大的,在秋收之后的青黃不接階段,還要干上一票。
在這二十三家糧行的行動下,迅速演變成了一場大規模的漲價風波。這次的漲價已經不限于一縣一地,而是逐漸波及到了山東地區。
…南京,秦淮河。
兩岸河房,雕欄畫檻,綺窗絲障,十里珠簾。
臨近傍晚時分,秦淮河金石絲竹,琴簫激蕩之聲逐漸隱沒,河畔邊的小廝正叫賣著各種充作香料的花草,還有商人從山東販賣過來的香水等等。
秦淮河的歌記們紛紛掏錢搶購。
一艘豪華的燈船上,十幾個衣著豪華的商賈正在船中喝酒,邊品嘗著山珍海味,還有歌記在一邊陪酒。
“張兄,你的張氏糧行這次可吞下不少貨啊!”一個身著華服的商賈笑著對邊上的一個胖子笑道。
“彼此,彼此,林兄你的福記糧行這次恐怕比小弟吞下的還要多吧!”那胖子說道。
“哎,都是小事一樁。”
“嘿嘿!他濟民糧行調來多少糧食,我們就吞下多少糧食,看他們還有多少糧食可調的。”
“各位,話雖如此,但再過一個月就秋收了,這一個月里要是糧食賣不出去,可就虧大了。”
“不用擔心,濟民糧行撐不了一個月,雖然他們在大明各地囤了很多糧食,但不可能全部都運至江南,現在外面已經慌了,不過了多久,我們就把本收回來,手上剩下的糧食,不就是賺了嗎?”那胖子說道。
“張兄所言極是,只可惜北方的糧價沒法兒提,要是在山東能把糧價提上去,那可就賺大發了,山東雖不比江南富庶,但百姓卻是比江南的還有錢。”
“各位就別癡心妄想了,山東根本不缺糧,據說遼東、朝鮮今年夏收時已經開始產糧了,我們在山東又沒有什么根基,想要把山東糧價提上去那是不可能的。”其中一人說道。
眾人不由點了點頭,這點自知之明他們還是有的。
雖然說山東百姓富庶,但他們在山東缺少根基,根本沒有形成網絡,要想在山東掀風作浪還缺乏基礎條件。
“用不了多久,濟民糧行就撐不住了。現在還有人等著買濟民糧行的糧食,等沒糧食買的時候,江南各州縣的人就會大肆搶購糧食,到時候就是在做各位賺錢的時候了,現在錢不是問題,各位若是沒錢了,可以到會館中借上一些,我們江南各會館的人可都是有錢的主。”
“呵呵!那我們就等著看好戲了。”
所謂會館,就是楊嗣昌聯絡各地舊勢力組成的機構,會館成員不是有錢就是有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