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托雖然覺得多鐸擊敗登陸明軍十拿九穩,不過還是在想方設法的聯系駐扎鐵山的孔有德所部。
只有孔有德手上有水軍,要想驅趕江上的明軍戰船,還得水師出馬才行。于是碩托命人乘坐小船,想要偷偷溜到對岸。
但那條小船剛走到江半,就被一艘戰船發現。
悲劇很快發生,戰船連炮都沒開,直接撞了過去。那艘小船被撞成了兩截,船上之人也掉進了江水中,接著被戰船上的海軍士兵用火槍射殺。
從尸體上找到了一封信件,是向孔有德求援的信件。蘇步恒接到報告后,頓時警惕了起來。
“孔有德的水師雖然不堪一擊,但卻也不得不防。也不知道嚴世良帶領的十艘武裝商船殲滅了他們沒有。若是沒有殲滅,突然對我們發起襲擊,卻是不好抵擋。”蘇步恒心中估計道。
現在蘇步恒手中只有七艘船只,而且要封鎖這么長的江面,自然不可能集中在一起,極有可能被逐一擊破。
為此蘇步恒連忙派出一艘戰船在江口巡視,一旦發現大隊清軍水師,立即連放十炮報警,附近戰船聽到報警后,再放十炮,逐一向上游傳遞,聽到報警后應立即向下游一處寬闊的江面集合。
在那一段寬闊的江面,有足夠的空間擺開陣勢,而進口卻十分狹小,非常適合作戰。若在狹小的江面水戰,蘇步恒無法將軍艦和戰船排列開。
碩托見派出的小船被擊沉,不由氣急,一怒之下,下令將鎮江城的紅夷炮搬出,架到江岸炮擊明人戰船。
鎮江做為進攻朝鮮的后方,城內存有三十多門紅夷大炮,這些紅夷大炮是為了攻打朝鮮而準備的。
但因為紅夷炮太過笨重,所以只是放在鎮江,若是朝鮮王不肯投降,再將這些紅夷炮搬運至朝鮮用于攻城。
負責封鎖那一段的正是蘇步恒乘坐的旗艦‘青島號’,蘇步恒在望遠鏡中看到滿清正搬著十幾門紅夷炮到江岸,不由哂笑起來,“建奴真是目中無人,竟敢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架設火炮。”
“他們也不是太笨,沒有把火炮成堆架設。”文邦良也笑了起來。
“準備炮擊!”蘇步恒對傳令兵命令道。
命令一下,炮擊很快開始了。只見青島號的側舷火炮發出一陣怒吼,炮彈轟向了江岸上的炮陣。
霎時間,兩門紅夷炮和幾十名跑手被炸得直接飛了起來。其中一門紅夷炮的炮架被炸得粉碎,整個炮身被炸得彈起三四米,隨即又轟然落下…岸上的炮兵嚇得趴在了地上,后面督戰的牛錄額真從地上爬起來后,怒不可遏的連砍了兩名漢人炮兵。
那些炮兵在高壓之下,賣力的開始還擊。
“轟轟轟轟…”
紅夷炮發出震天的炮響,硝煙在江岸彌漫著。青島號開始在江面上規避炮彈,直接退到了五百米外。
紅夷炮的有效射程,也就五百米左右,最遠能打到一千多米,不過超過五百米就沒什么威力了。
青島號是俘虜的巴達維亞號,是歐洲人用橡木制造的軍艦,那種有效射程之外的炮彈只能造成輕微的船體損傷,完全不影響作戰,船上的士兵都能修補,根本無需拉回龍口維修。
退到五百米外,炮兵已經裝彈完畢,青島號停在原地,蘇步恒下達了自由炮擊的命令,一時間側線火炮陸續開火。
炮擊過后,青島號再次開始規避炮彈,一旦炮兵裝彈完畢,便又會停下瞄準。如此周而復始,不到十及輪炮擊,岸上的紅夷炮全部被擊毀。
清軍根本無法及時拉走這些紅夷炮,三十門紅夷炮被青島號輕易的摧毀,碩托在遠處看得欲哭無淚。
紅夷炮可是寶貝啊!鑄造一門都必須花費巨大的人力,耗材更是巨大,到目前才造了兩百門而已,他這么一搞,三十門就這么沒了,碩托這一刻真想把江面上的青島號生吞掉,可惜他不是神話中神魔。
信使派不過去,炮戰又大敗虧輸,碩托沒有半點辦法,只好等夜幕降臨,這次他派出十幾條小漁船,偷偷的溜過江去。
夜間封鎖江面十分困難,蘇步恒不可能把這些船只全部攔截,這次碩托終于把信使派到了對岸,急匆匆的去鐵山向孔有德求援。
…卻說孔有德,那天見大規模明軍水師到來,便察覺到了不對,讓水師出擊后,果然沒多久水師就大潰。
孔有德見勢不妙,直接乘坐一艘戰船,乘亂走脫。到了鐵山,他還感覺背后涼颼颼的,這次恐怕是不好對付了。
那趙巖與他有殺父之仇,若是被他抓到,那絕對會生不如死。這讓孔有德更加堅定了投靠滿清的決心,同時一到鐵山,便開始收攏敗陣的水師余部。
孔有德的水師來源有兩個,一個是袁可立、孫元化打造的戰船,一個是山東巡撫招撫他時,被他所騙,又搶到了幾十艘。
他的戰船一度達到上百艘,只是行到雙島彎時,被旅順總兵黃龍進擊,損失了大半,現在他手上只有五十多艘戰船。
之前皮島遭遇明軍水師,又損失了十余艘。目前收攏的戰船,只有三十多艘,還有十幾艘不知道跑哪去了,可能是潰逃總走失了。
皮島上損失了將近兩萬人,這讓孔有德的部隊縮水到了一萬人,不過這一萬人都是他的骨干部隊,皮島上損失的部隊大多都是新兵,孔有德也不甚心疼。
有手上這一萬人,還是能在滿清當中混下去的。
就在他潰回鐵山不久,鎮江的信使就到了。
鎮江傳來的消息令孔有德大吃一驚。
“明軍竟然從海上來了?還封鎖了江面?”孔有德失聲叫道,再結合明軍出兵皮島,孔有德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姓,立即快馬向正在圍困南漢山城的黃臺吉稟報,而對于碩托要求的水師支援,孔有德卻是不予理會,先等待黃臺吉的旨意再說。
同時向黃臺吉的報告中,孔有德夸張的將皮島支援的明軍數量說成了三萬人。
那天嚴世良并未追擊那些潰逃的滿清水師,因為他們要掩護遼東軍步兵第一營登陸皮島。
第一營登陸后,嚴世良帶領十艘武裝商船,直接朝著鐵山而去。滿清為了攻打皮島,他們的水師之前就是在鐵山集合,此番逃竄,也是向鐵山而去。
嚴世良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務,便是不能讓滿清的水師進入鴨綠江,此時第一艦隊已經開始封鎖鴨綠江,若是到鐵山圍堵,滿清水師很可能早已前往鴨綠江,或者在圍堵中出現疏漏。
因此嚴世良干脆命令前往鴨綠江口守株待兔,這樣最為保險。黃臺吉身為滿清皇帝,被圍堵在朝鮮,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沖出圍堵,滿清水師必然會撞到槍口上。
…就在第三營登陸后半個時辰,駐守在遼東半島的多鐸也收到了消息,得知七八千明軍竟然在鎮江登陸,連忙集合鑲白旗子弟,向鎮江馳援。
多鐸的鑲白旗一人雙馬,十萬火急的向鎮江趕去。一路上人馬不曾停歇,終于花了一個時辰趕到了第三營登陸的地點。
此刻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也就是三個小時,第三營早已布置起了嚴密的防御工事,同時所有作戰物資都已搬運下了船只,成功登陸后,四十艘由飛剪船和商船組成的船隊,再次返回龍口,而運送遼東軍步兵第一營的三十艘商船,此時也已經開始返航。
這七十艘船只,是趙巖能調動的全部家底了,此次全部停止了商業活動,全部都投入到了對遼作戰當中。
多鐸看到第三營的防御工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豫親王,他們在前面布置了鐵蒺藜,還拉起了一倒鐵網,后面還有三道壕溝,一道矮墻,我們若是沖過去,必然要吃大虧。”之前到達的一個牛錄額真滿頭大汗的對多鐸說道。
“是不好對付。”多鐸面色凝重,卻不曾輕視眼前的明軍,他雖然年輕,但阿濟格率領的五萬人馬會在關內大敗,明軍必然擁有不錯的戰斗力。
不過多澤還是決定先試探一番,休息了將近半個時辰后,馬匹已經恢復了過來。隨即命令鑲白旗的一個甲喇額真率領本隊進攻明軍,那名甲喇額真也不害怕,領命后如同餓狼般讓戰馬小跑著,將他所率的一千五百人帶出陣列,勒馬轉了轉,旋即抽出戰刀,向前一指:“殺!”
李然見清軍派出一個甲喇沖來,自然知道這只是試探,當即命令火槍兵就位,火箭、火炮不予理會。
除了火箭和火炮,李然還有一個殺手锏,那便是那三艘藏在后面的軍艦。這三艘軍艦隨時可以上前進行火力支援,只不過李然不想過早暴露,所以讓軍艦開到后面掩藏起來。
“第一排預備…”指揮官高聲喝道,目光注視著沖來的清軍,當清軍進入一百五十米外后,手中的旗子重重落下:“射擊!”
“砰砰…”
炒豆子一般的槍聲爆響,三百名火槍兵齊齊扣動扳機,十幾名沖鋒在前的滿清騎兵頓時栽下馬,被后面的馬蹄踩踏。
這些清軍都是滿洲八旗,是滿清最精銳的部隊,身上都穿有扎甲和棉甲,子彈在一百五十米外的殺傷力不強。
第一排射擊完畢,迅速退了下去,第二排迅速上前。
“第二排…射擊…”
“砰砰…”
這次栽倒的清兵更多了,達到了四五十人。
“第三排…射擊…”
前一輪射擊,都沒有取得太大的戰果。但當第一排火槍手從新上前射擊時,滿清已經沖進了百米之內。
在這個距離內,清兵身上的棉甲已經沒有什么防御力了。只聽槍響之后,上百名清兵栽落下馬。
已經進入了沖刺階段,清兵的沖鋒速度霎時間提了騎來,第二排火槍兵上前時,他們已經沖進了八十米外的工事區域。
“唏律律…”前面的戰馬集體發出悲鳴,鐵蒺藜上的尖刺狠狠的刺入它們的腳掌,刺痛讓戰馬直接跪在地上。
沖鋒的勢頭頓時一止,十米長的距離內,密密麻麻全是鐵蒺藜,一些是插進地里的那特制鐵蒺藜,更多的則是直接撒在地面上普通鐵蒺藜。
陷入這片區域的清軍騎兵,簡直就是寸步難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前進唯有死路一條,后退又怕惹人嗤笑。
那名甲喇額真心下發狠,在后面大吼一聲,命人疾進。清軍好似不要命一般,一股腦的沖進布滿鐵蒺藜的區域,不斷有馬匹中刺倒地,上面的清兵也被甩了下去,然后踩在鐵蒺藜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槍擊接連不斷,不斷的收割著沖進八十米內的清兵姓命,對于止住了沖鋒勢頭的清兵來說,這簡直就是噩夢,每一次槍擊都有上百人被擊斃。
終于死傷過半的清兵沖到了鐵絲網面前,面對這鐵絲網再次停滯了下來,而且是徹底的停滯了,馬匹撞在鐵絲網上,根本撞不倒,鐵絲網是每隔五米打一個木樁,這些木樁都深深打進地里,哪里能夠撞倒。
在鐵絲網面前的劍劈刀砍,試圖破壞這些鐵絲網。然而鐵絲網沒什么受力點,一刀砍下去,得花費較大的力量才能砍斷一根,而下面的一根通常會把刀劍彈起來。
他們要破壞鐵絲網,不斷射來的子彈可不答應,子彈不斷的將下馬劈砍鐵絲網的清兵擊斃。
終于后面的清軍受不了了,那名甲喇額真直接帶著殘兵敗將狼狽而逃,逃到本陣的時候,只剩下了五百多人。
上千人倒在了沖鋒路上,多鐸心疼得臉上直抽搐。
不過是一次試探罷了,竟然就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對面明軍的強悍實在超出了他的意料。
應該說是明軍的防御工事讓他很吃虧。這邊剛撤退,那邊就有幾個明軍士兵抬著一個大袋子,從鐵絲網下面鉆了出來。
只見這幾個明軍士兵抬著袋子,踩著清兵的尸體,在那片被破壞的區域里又撒滿了鐵蒺藜。
多鐸見狀,哪會讓明軍如意。立即命令百人上前射殺。
然而就在這百人剛沖進三百米遠的距離時,突然槍聲響了。只見十幾名清軍胯下的馬匹嘶鳴一聲,倒在了地上,還有幾名清兵身上中彈,從馬匹上栽落。
“怎么回事?”多鐸不由大吃一驚,這可是三百米外啊!驚異道:“明軍的火器怎會打得如此之遠?”
“豫親王,恐怕是一種大銃。”旁人答道,明軍有使用一種非常大的火銃,用架子架起來用的,就像是機關槍一樣,不過是單發的,發射十分繁瑣。
“我怎未瞧見?”多鐸不解的道,他根本沒在明軍陣前看到什么大銃。只看到幾十名手持火槍的明軍正在射擊。
就在他們說話時,對面的槍聲又響了。隨即又射殺了十幾名清兵,接著槍聲零零星星接連不絕。
幾乎每一槍都有一名清軍的人馬中彈。這種子彈十分霸道,三百米外連棉甲都毫無阻擋的能力。
這便是軍器局研制出的新型火槍,裝備了米內子彈的膛線槍,射程達到680米遠,對棉甲的有效射程達到500米。
第三營也是在不久前才裝備了幾十支這樣的膛線槍,李然選出槍法最好的五十人,發給槍支組建神射連。
在這些神射手的狙擊下,那百名清兵沖了一段距離,折損了將近一半人馬后便灰溜溜的跑回陣中去了。
“真是難對付啊!”多鐸心中已經徹底收起了輕視,于是讓大軍后撤三里扎營。他可不愿意單獨啃這塊硬骨頭,把鑲白旗拼光了,以后他還當什么豫親王?
按照多鐸的意思,這塊硬骨頭要啃就大家一起啃,這樣才算公平。以此他退到三里外之后,隨即讓人向盛京(沈陽)求援。
多鐸一撤退,李然隨即命令士兵打掃戰場,并繼續深挖防御工事。
清兵的尸體都被收集了起來,剝掉鎧甲,看掉頭顱,然后直接拋進大海喂魚,工兵開始修復被破壞的工事。
其余的士兵開始繼續修筑防御工事,李然決定在鐵絲網后后面挖出五條壕溝,每條寬五米,他們要通過壕溝可以鋪上木板。
另外在后面,還要再修上五道矮墻,以便做為緩沖。
“大人,此次共斬獲真虜一千零五十六人,我軍無人傷亡。”很快戰果就統計了出來,李然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當天下午,代善率領正紅旗到達,代善得知多鐸進攻不順,又遠遠的視察了一番,見李然的第三營工事嚴密,也不甚愿意去啃這硬骨頭。
代善和多鐸二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向豪格求援。豪格坐鎮沈陽,沈陽城外還駐扎著蒙古八旗,還有四支漢人旗軍。
這些都是絕佳的炮灰,死了可以再找,而他們滿洲子弟,卻不是那么容易補充的。
豪格在盛京接到二人的求援,加上碩托的情報,大驚之下連忙帶領六萬名蒙古八旗兵,外加三萬漢軍八旗兵,馳援鎮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