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案子之所以能吸引人的興趣,在于它的未知。但一個案子的疑難之處,同樣在于它的未知。臨時調查組在這個謎一般的未知里打轉了十余日,一個個最初尚余的那點激情快被消耗殆盡…
前七個組雖然一無所獲,在走訪排查上也做了大量的工作,特別是當時郭定山一組,曾經在當時小區門口的商店里找到了一位疑似目擊證人,證實曾國偉是乘車離去的。不過沒有被采信,因為目擊者本身就是小區出了名的酒鬼,況且那個年代,滿大街的跑著黃色的天津大發被群眾譽為“蝗蟲”,大原市何止數萬輛之多,沒有車牌車號為證,如何查起?不過這個細節隱隱旁證了簡凡的推斷,被時繼紅剔了出來,郭元興沖沖往下查的時候,卻發現,連那個疑似的目擊者也已作古。
十幾年了,不但人變化大,敢情死了的都有了。
張杰要說查案也算得一把好手了,按著簡凡給的模板,重點剔出來二十幾位有文物倒賣以及暴力傷害前科的人細捋了幾遍,不是年紀太小就是年紀太老,年紀差不多的,又一口否定案發當年根本不在大原,等找到幾個嫌疑較大的,對方卻給了一個最有力的證明,案發一九九x年,人家還蹲在監獄里服刑,總不能越獄出來作案吧?
有證有據,這些人尚且敢直著脖子不認賬,何況你問得十幾年前的事,就知道都不告訴你。
一天迭著一天過去了,絲毫沒有進展,此中之難,未經歷者想不透其中的艱辛,一群人像拉磨的驢推輾子的馬,圍著這個未知轉了無數個圈,一遍一遍的檔案翻下來、一個一個的嫌疑人落實下來,一個個否定之否定的線索雜亂如麻。急躁和不安的情緒已經在臨時調查組暗生出來了,如果不是臨時組長隔三差五聚一聚,美食好酒招待一番,還真不好把人心攏在一塊。
簡凡這次頗背,這個組長當得比組員們還背,壓根就一點線索沒有,從肖成鋼牢騷滿天的話里組員們聽得出來了,這些天凈在南宮古玩市場里的逛悠,還是屁事沒干。
今天依然在市場里逛悠,掰著指頭數逛了兩周多了,眼看著離肖副局長定的期限只剩下五天了,簡凡的心里多少也有點急躁上了,這個案子遠比想像中有難得多,從市局ccic拷貝回來的線索姑且不論嫌疑人究竟在不在里面,就光那些嫌疑人都難查得緊,有尚在服刑的、有服刑期滿不知下落的、即便是知道下落也有找不著人影的,十幾天細細查過幾十個人的蹤跡,依然是毫無所獲。現在對這個群體的認知可算是多了一層,這群人才真正是住下就是家、四海為家,你要找特定的某個人,還真不是那么容易。
隊友肖成鋼可懶得再陪著鍋哥挨著一個攤位一個攤位扯淡,遠遠的坐在市場邊上吃涼粉。簡凡的身邊又多了一個人,是南宮古玩市場的管理員,姓姚,典型的官差地保得性,嘴上開口是逑、閉口掛,土生土長的大原爺們,邊陪著簡凡走邊介紹著:“這市場建成十九年半,我在這兒干了二十年啊…當時就三五個人鋪面七八個攤,你看現場,逑毛人不知道那來的,可多咧,一到周六周日,還有北京、天津的來淘貨,那有那多古董來,這群毛人,你別看都鄉下人,賊得很呢?弄個破錫瓶扔茅坑里漚上一年半年,出來就敢說宋代的;弄本破書潮一下霉一下再熏一下,敢說是清代的貨;還有更厲害的啊,看那個禿毛,那鷹勾鼻子,別看穿的不咋樣,百把十萬打不住,這老家伙能做三十幾種銅錢,我干了二十年,人在這幾賣了十六年,我就沒見他賣過一回真的…你說這年頭人是不是都失心瘋了,拿真錢去換假錢…”
作為局外人,或許對這個行業看得更清楚些,姚管理員喋喋不休地說著。簡凡笑著隨著姚管理員的手指一看,是個四五十歲的老頭,穿著臟不拉嘰的大褂子、攤子上堆著一堆臟不拉嘰的銅錢,看來是專業經營,只有一堆銅錢,圍著一群在討價還價,看樣都是趁便宜掏漏子,不過或許也正像姚管理員所說,那里頭估計沒真貨,就有真貨人也不會拿出來賣不是。聽著姚管理員的嘮叨,簡凡笑了笑問到了正題:“姚叔,這里的鋪面的攤位我都轉遍了,您幫我找家年頭最長、耳目最靈的,您不也對曾國偉有印象么?曾國偉愛好的就古錢幣、古籍之類的古玩,這個市場里我想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那禿頭成不?要成幫我引見一下,您老不說話呀,這些人見了警察就沒一句真話。”
姚管理員笑笑,倆人剛要往攤位上走的時候,管理員下來了,眼斜斜地盯著某一個攤,簡凡一看,也是自己到過了攤位,攤主是個披著灰褂子的老頭,須發皆白,頗有點出塵的味道,每天盤腿坐在市場一角閉目養神,面前堆得是高高低低的書本,從宋元殘本到明清孤本,基本都有。姚管理一回頭一拍手:“禿頭不行,找他,白毛。”
“白毛?”簡凡一看那樣,樂了,這個綽號形象之至。
“哈哈…這大胡子呀,比我呆的年頭都長,我認識他的時候,還是半黑半白,人都叫他雜毛,現在全白了,干脆叫成白毛了,就姓白…聽說祖上解放前也是干這一行的,還是個大富之家,不過到他一代,就這得性了…千萬別被這長相唬住啊,這老家伙造假書有一手,我都懷疑這胡子沒準也造假了,那有白得這么厲害的,沒準和現在騷娘們那黃頭發一樣,染過的…哈哈…”
姚管理員說著,領著簡凡已經上前了,簡凡饒有興趣的剛蹲下看著書攤,老頭的眼一睜吧唧了一句:“一本三十、言不二價……看這個小哥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將來必是大富大貴之人,老朽送你一句話如何?”
“什么話?”簡凡愣聲問。
“別聽他啊。”姚管理員叫囂上了:“一句話買他一本書,這老家伙賣不了書就出這餿主意…哎白毛,你連警察也宰呀?別給我找麻煩啊。”
簡凡驀地被倆人說話逗樂了,敢情這也是江湖道理,口不落空。嘻笑了笑,那白老頭不樂意了,剜了姚管理員一眼,沒好氣地訓斥道:“姚胖子,我可沒少交管理費啊,那有這么攪人生意的?”
一句話有點露餡了,明顯是市井爺們之間的拌嘴,那有剛才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簡凡被逗得呵呵直傻笑,這市井百態之中,敢情樂子多得很。附拾皆是。
姚管理員一介紹這是市局的刑警,要來了解點情況,相互一介紹,不過簡凡看那老頭的眼神并不友善,特別是對姚管理員更不友善得緊。趕緊地把姚管理勸走,回頭恭恭敬敬地稱著白大爺,把曾國偉的照片遞到白老頭眼前,問了句:“大爺,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你們同行,怎么來問我呀?”老頭不咸不淡地撇了句。
簡凡一樂,收起了照片,興沖沖地問:“那大爺您這些年見過他么?”
搖頭。
“您知道他的什么情況么?”
搖頭。
“您最后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
還是搖頭。
一問三搖頭,看來老頭對于姚管理的不感冒沿襲到自己身上了,簡凡想了想,眼骨碌碌轉了轉,這書攤的生意并不怎么好,一堆古籍細細聞辨之下尚在霉味,這東西真不知道怎么能賣得出去,看看老頭裝腔作勢地閉目養神,簡凡笑著道:“大爺,其實您不知道,我是個古籍愛好者噯…我家里就存了一大堆這種古籍,咱們這樣成不?老規矩,我問您幾個小問題,一個問題買您一本書…怎么樣?”
得,點頭了。簡凡暗笑了笑,先自往手里拿了一本,嘴里問道:“大爺,聽說這行您消息最靈,時間干得最長,你們這行里頭,十幾年來,有沒有一夜之間發了橫財的主啊?”
“有…擺地攤的都顧著溫飽攢倆小錢,你眼前開著鋪面的,都是發了橫財的。”老頭隨意說道。
簡凡抬頭一看,一道街逛了十幾天早已是熟稔無比,經營字畫古董的霽月閣、經營陶器的沉香軒、經營玉器的居寶齋、還有經營雜類的博玨閣林林總總大大小小的牌匾掛了一條街,一看之下才省得,這本書白買了,第一問題等于沒問,都是有錢的主。
“我是問那種一夜之間暴富,橫財比較大的主。”簡凡解釋道,征詢似地看著老頭。
老頭謔笑著,看著簡凡忘了拿書了,掂了本放到簡凡面前,笑著說:“這一行要富都是一夜暴富、要發橫財,都比較大,具體有多少,那就是未知數了,他不說你永遠不知道。”
得,買了兩本,都白問了。簡凡心思一轉,又是一句:“大爺,這行里心狠手黑的主,數得著誰?”
“問得好,這一行,沒有心善手白的,都夠黑,生意做得越大越黑。”
“如果說殺人放火有人敢干么?比如為了搶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
“敢,都敢,我也敢。”
“誰手下有豢養的打手,比如您見過或者聽說過類似的事么?”
“有,都有,警察能遮半邊天,剩下的半邊就自己解決了。做生意靠嘴、搶生意可就靠拳頭了。”
“您知道十四年前那樁走私文物的案件嗎?
好像那四個人就有三個出身這個市場。”
“知道。不過您應該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呀…”
話一句一說著,不經意間,一句一本書的約定已經往簡凡面前撂了一大撂書,等簡凡省得停嘴了,膝邊的書已經十幾本了,而問了半天還是來回話,數了數十四本,抬眼老頭正謔笑地看著自己,像看一個上當受騙的小娃兒,簡凡看著也問不出什么來了,悻悻的數了錢遞過來:“大爺,十四本,四百二,您點點。”
老頭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沒有接,簡凡笑著勸道:“大爺,占用了您的時間,知道了不少情況,按勞取酬嘛,您別客氣。”
說這話老頭才接過來,隨意塞到自己口袋里,評價了句:“小哥,一看你就是一個新手。”
“是嗎?您怎么看出來了。”簡凡笑道。
“眼睛里沒有敵意、說話很客氣,面相中正,大善之人…不瞞你說啊,我見過倆個好警察,一個是你,一個是曾國偉。”老頭評價道,給了簡凡一個不錯的評價,八成是收了錢的緣故。簡凡一聽這話,就驢下坡了,把一撂厚厚的古籍放回老頭攤上,征詢似地說道:“大爺,那就好,我用這價值四百二的殘本孤本,再換您幾句話成不?不瞞您說,這上頭的字我認都認不全,留著它還不如換您幾句話。”
“說…免費送你幾句。”
“跟我講講另一位好警察的情況。您知道的。”
簡凡客氣之至,又把書當談資給老頭放攤上,四百二等于白出了,老頭這下倒接受了,坦然而言之:“哦…小曾呀,呵呵,是個好人…我來大原混飯的時候啊,第一天擺攤就被小混混給搶了一半,還是小曾幫的忙,一轉眼二十年了……小曾的家學淵源啊,對于宋元明清時代古籍辨別很在行,紙質、線裝、墨色、裱糊一看一捻便知,我當時也學了個三腳貓功夫,一見他是驚為天人吶…當時這條街上啊,他有個外號叫曾三眼,就是說他長了第三只眼,別人看不明白、看不懂的東西,他能看得出來,但凡有拿不穩主意的古錢幣、古籍,都要請小曾過過法眼,店面最老的博玨閣他是常客,好幾家都想請小曾坐店,可小曾呀,沒法說,守著那鐵飯碗還就不愿意出來……可惜呀,一晃十幾年都沒見過人了…好像我聽說他得了個什么寶貝,舉家遷走了…這個市場要是小曾在呀,淘上二十年過來,早應該成千萬富翁了…”
老頭看樣已經淡看人生了,波瀾不驚地緩緩道來,不過話里多是和古董行業相關的事,而這些事簡凡大多不太明白。老頭的話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簡凡看著人群里的肖成鋼慌里慌張地奔上來了,感覺有什么事,匆匆告辭了老人,一起身就被奔上來的肖成鋼一把拉走了,邊走邊說道:“快快、鍋哥,張杰有巨大發現,要向組長大人匯報…”
“什么什么?什么發現…還巨大,你會不會用詞。”
“他說他發現了嫌疑人了。他讓你趕緊歸隊。”
“我靠…就張杰那智商?不至于吧?”
“我也不相信,他腦袋上頂一堆處分,都抓錯人搞的。”
“先回看看…”
是繼續山重水復,還是來了個柳暗花明,簡凡也說不準了,算算時間已經到二十五號了,再想想平時比自己還吊兒郎當的張杰,簡凡實在不敢相信這家伙比干出點像樣的事來,肖成鋼和簡凡快步奔著上了警車,一路呼嘯著向支隊趕來了……
第四卷四面皆楚歌第62章山人不識山 嘭地推門而入,辦公室里的人被嚇了一跳,進門的肖成鋼和簡凡也被嚇了一跳,人全乎了,時繼紅、嚴世杰、郭元和站在臨時組長位置貼著幾張照片的張杰正是討論著什么,進門的簡凡驚聲問:“怎么回事?”
郭元一指張杰,回頭看張杰,卻見得瘦瘦的個子精干之外,多了一份自得,伸著手,那就請組長坐下,簡凡和肖成鋼狐疑地坐下來,一看那幾張照片,奇怪地問:“張杰,那不323文物走私案幾名落網的嫌疑人嗎?不可能再和他們有關吧?當時他們在看守所里吧?”
“嘿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但我的發現堪稱本世紀以來大原警界的最大發現,你們想聽不?”張杰神神叨叨地說道。簡凡看看在座幾人,都似笑非笑,敢情還就自己和肖成鋼蒙在鼓里,悻悻然點點頭。
“好…基本案情,一九九x年,323經過五個月大案偵破以后,落網的四名嫌疑人齊樹民、李三柱、陳久文和鄭奎勝分別被判了二十年、十五年我兩個十年……繳獲的贓物正是821晉原分局失竊案被盜的贓物,今天我來個逆向思維,從最不可能的角度給你分析此案…我也學學咱們臨時組長啊,一嘴挑大案,哈哈…”
張杰站在辦公室中央,細數著四個嫌疑人,省得門沒還閉,趕緊地上前閉上門,鎖好,看著眾人笑著,擺著前些日子臨時組長站在中央訓話的樣子說上了。
“我先說說這幾個人現在的下落啊,齊樹民,因倒賣文物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在西北勞改農場服刑六年零八個月后,因身體原因獲得保外就醫,我在翻閱檔案的時候留了個心眼,查了查他的下落,你們知道發生了什么?……他現在居然不是中國人了,居然有外國國籍了,搖身一變成了圣基茨公民了。”
張杰把肖成鋼說愣了:“雞翅!?說什么呢,還豬肘呢。”
“就是啊,這什么地方,沒聽過呀?”簡凡也迷糊了。
嚴世杰笑著解釋道:“中美洲小島,那兒號稱富人的天堂,只要賣下一幢價值七十萬美元的別墅就可以辦理國籍。而且那里稅收寬松,護照享受世界七十多個國家的免檢。現在是有錢人移民的首選之地。”
這下恍然大悟了。變成富人了。簡凡細細看了樣照片,十多年前的,像個意氣風發的有為之士,一聽張杰介紹心里犯疑了,二十年刑期,服刑不足一半,保外、移民…張杰到底要說什么?
“好,第一個成富人了,暫且不談…第二號人物啊,鄭奎勝,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服刑八年零六個月獲釋,不過四年前重新犯案,仍然是倒賣文物,這個案子是胡麗君負責的,她還記得這個人,是從江蘇抓回來的…第二次犯罪被判處死緩,兩年后被減刑為無期,現在正在汾陽勞改農場服刑。”張杰指著照片解釋道,這是個絡腮胡子。
“狗改不了。呵呵…”時繼紅笑著評價了句。
“第三個人,陳久文,服刑的六年,回到大原之后據說生活不錯,還在星苑小區買了房子,不過這人比較背,三年前出車禍死了…第四個李三柱,這個就更蹊蹺了,找不著蹤跡了。你們說說,奇怪不?”張杰幾句一介紹,看著眾人。
簡凡聽得云里霧里,敢情把自己叫回來就為了這么點破事,沒好氣地說了句:“張杰,你吃豬肉吃成豬腦袋了,你這說了個屁?人出獄了,發財了,和咱們這案子有什么關系?”
這句話是在故意置疑,看看張杰的發現到底有多深,其實就這幾個特征都判斷得出這四個人不簡單,簡凡這么一說,一般情況下,張杰肯定是說不上話來要耍賴,不料今天邪了,張杰笑著還是鎮定的態度,玩味地說了句:“臨時組長,我還沒說完呢?”
“那還不快說。”簡凡叱了句。
“呵呵…我告訴你幾件事,你就覺得有意思了。第一件事是,齊樹民有個兄弟,叫齊援民,南宮古玩市場開了個經營古董的鋪子,叫霽月閣,組長你應該見過了吧?有點意思嗎?”
張杰神神叨叨這么一說,簡凡眼睜大了、愣神了,敢情還真有點意思。眼前一下子回憶起白毛老頭說的那話,最大的就是最黑的,霽月閣難道和這兄弟倆有點關系。
“霽月閣是323案發后三年落戶大原的,在此之前,齊援民在云城也是個無業游民,當時的上百萬投資可不是小數目,這錢的來源有沒有問題?和他監獄里住的兄弟有沒有關系?…還有,幾個人都獲得大幅減刑,咱們關起門來自己人說話啊,這里頭的花銷少不了吧?何況還保外?”張杰說得眉飛色舞。
簡凡愣了,看看眾人,這二十幾天,糊里糊涂就在眼皮底下發現了這么多事,還真是驚訝得有點目瞪口呆了。不過更驚訝張杰一夜沒見著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說得條理清楚,層次分明,一點點把疑點都集中到了齊氏兄弟身上。
“第二個疑點啊,陳久文出獄之后,一直就給齊援民當司機,根據交警三中隊的現場堪查,肇事者應該蓄意撞上陳久文的車,不過也是沒下文了。”
“第三個疑點啊,鄭奎勝的走私文物案件,隱隱地指向齊援民,胡麗君曾經對齊援民進行了例行詢問,不過這老家伙一推二六五,什么都沒承認,重案隊沒有證據指控他,只能放人。”
“第四個疑點啊,齊樹民雖然有外國國籍,但每年都有幾次出入境記錄,也就是說,他在國際間來回轉悠,國內至于在那兒,在干什么,是不是還藏身在大原,就不得而知了。”
“第五個疑點啊,霽月閣用了不到十年,在大原是數一數二的古玩商店…
…兩年前一幅八大山人的水墨畫創下了拍賣三百八十萬的記錄,名氣大得很,隱隱已經成了同行的翹楚啊…你們知道齊援民是個什么貨色?云城市公安局有留存資料,這家伙二十年前就是個盜墓的出身。哈哈…這是家學淵源呀。”
張杰侃侃說著,簡凡冷汗涔涔,敢情自己第一天進的就是霽月閣,還傻了吧嘰拿著曾國偉的照片問那個笑吟吟的老板,那老板還客客氣氣說認識。自己的身上還裝著一張齊援民的名片。
這叫什么事,敢情…敢情就在身邊。簡凡心里暗暗打鼓著,有點心下無著了。肖成鋼卻是發著感慨,驚訝兼羨慕地看著張杰,豎著大拇指:“哇…摸著大魚了啊。”
“張杰…”簡凡思忖著半晌看了看眾人都關切地望著自己,這才說道:“這個仍然是推測,你只是給了我一個大疑團,嫌疑很重,但沒有任何能說明問題的東西。你的意思是,齊樹民被捕后、其兄齊援民組織力量實施晉原分局的盜竊是吧?可這樣的話,具體的實施人是誰,就即便是在齊援民手下,那肯定也是雪藏著見不了光…這方面你查了嗎?”
“查了。”
張杰又是一句,嚇了簡凡一跳,好像一日不見隔了好幾秋似的,張杰變得如此聰慧無比。就見這個突然變聰明的小警胸有成竹地解釋道:“齊援民手下有個叫薛建庭的刺頭,有傷害前科,柳巷派出所抓過他、南宮派出所也拘過他幾次,這個人差不多就是齊援民的狗腿,但凡有外地的手里有好貨被他看上,不管強買強賣還是巧取豪奪,他都得搞到手。據柳恭派出所介紹,這小子有點變態,全身紋的都是,別人都叫他‘花庭’……組長,說到這兒我不得不佩服你啊,您老人家兩眼一抹黑,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你的篩選模板,居然把薛建庭篩出來了,他就在268人里頭…給你看看他的詳細檔案。”
嘶…地一聲,簡凡倒吸著涼氣,被這偌大的發現驚得目瞪口呆,直撫著肚子惺惺作態,難不成,又要挖出來個大魚?
檔案時,是派出所的建檔,傷害罪,被判斷拘役,照片上的人剃著光頭,兩眼的眸子像怒目而視,一臉橫肉懸著高鼻梁闊嘴唇,典型的牲口長相,脖子里能隱隱看看連上來的紋身。簡凡心里慌亂不已,緊張地看著,心下無著地看看時繼紅和嚴世杰,再看看幾位隊友,弱弱地問:“那…那咱們怎么辦?”
眾人嗤地一下笑了,張杰像是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組長,你就臨時的也是組長呀?…現在看你的了?這可二十幾天了啊,我可是挖呀、挖呀、挖了好幾百人才挖出這么條線來,哎你要覺得沒價值,我沒意思。”
“別…別說這些,非常有價值。我在南宮見過齊援民,他認識曾國偉。”簡凡悻悻然道了句。
“啊!?…”又是一個驚訝的消息。
“小凡,我建議一句啊。”嚴世杰聽得也嚴肅上了,正色提醒道:“就現在辦公室這個幾個人,你得強調保密了,不管是不是,不管怎么查,都要在保密狀態進行了,否則的話一傳出來就是滿城風雨了,就剛才張杰調查的結果,這不是個簡單的人,經營了十幾年根深蒂固,誰敢保證傳不到人家耳朵里。”
眾人一聽老人言,俱是稱是。時繼紅直夸老嚴想得周到,回頭大伙又是問簡凡的下一步計劃,簡凡想了半晌,一咬牙:“查…張杰,你和郭元往下查,看看還有什么發現。肖成鋼,跟我走,申請外調。”
“去哪?”
“汾陽。”
“喂,鍋哥,快下班了,二百多公里呢?”
“兩千公里也去一趟。”
線索真有,眾人的心勁瞬間被提上來了,唯有肖成鋼不太樂意,倆人剛要走,時繼紅也搶上來:“我也去。”
“別別…時阿姨,您這大年紀了,路途這么遠。”簡凡安撫道。
“讓她去吧,她娘家在汾陽,沒準有個熟人照應著,何況老時預審書記員出身,審人她比你在行。”嚴世杰一眼窺破了時繼紅的用意。
這個不用考慮了,郭元和張杰看樣是同時突破了,高興地雙擊掌,要回重案隊調閱齊援民的資料。簡凡、肖成鋼和時繼紅三個人風風火火地下來了,簡凡親自駕著車,回一隊辦了個外調介紹信,直驅車出大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