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重重一聲、厚厚的兩摞鈔票拍在桌上。還錢的簡凡不無幾分得意,而債主黃天野卻是不無幾分吃驚。拿著鈔票隨意翻著,狐疑地道:“還真還上了?不是假鈔吧?……嗨,你搶銀行了?還是傍上富婆了?前一陣子還急得要脫褲子賣身,現在倒拽成有錢yin啦?”
黃天野盯著簡凡,要問個究竟似的。簡凡卻是大咧咧說道:“工資、獎金、外快,還不夠還你呀?費胖子的我都一起還了。”
“是不是呀?”黃天野仿佛有點不忍,推拒道:“別介,我不急用,你別光勒著褲帶還錢,苦著自己個了,這城里不比你們烏龍,得留點錢應急。”
黃天野推辭著,這么著一推,倒讓簡凡奇怪了:“喂,老三,你不是個仗義疏財的主啊。上學時候誰要借了五十一百,你能念叨幾個月,這怎么啦?”。不料這話話,呲眉瞇著眼分外猥瑣的老三一下子樂了,哈哈笑著說道:“你真是我肚里了蛔蟲啊。我這表現一異常,就被你現了。鍋哥,這么說吧,我現在有一新的想法。”
“完啦,又掂記上誰口袋里的錢了。”簡凡笑著隨意躺到了床邊。隨意地看著,老三家這房子可比單元房亮堂,老城區里,獨門獨院,住在三層,樓頂還有個鴿子屋,上大學的時候同室幾個就經常來玩,不過此時簡凡倒更注意的是房子的裝修格局。
老三的心思可不在這上面,拉著椅子坐近了,很興奮地說道:“鍋哥,我算了一筆賬啊,五月四號開始,咱們的攤出了一個月零十天,除了一切開支,我手里還落了一萬多塊錢。你也掙了六七千吧。”
“是啊,怎么啦?”簡凡道。
“沒怎么,你聽我說,我今兒一細算才知道,這生意比我開那性保健商店要好多了,一天成本不過幾百塊,當天就本利兼收,流動快。貨不停留利自生啊……可我那店里有時候壓點貨,一年都出不了手。我這生意經念錯了。當時畢業選擇的時候,我想著這人活一世,一個是吃一個是日,做生意就從這兩頭下手,我不應該選擇日,從性保健下手,而是應該選擇吃,做飲食…即便選擇日的生意,也應該是色情行業,不是什么性保健。”老三說著,來勁了,脫著鞋子盤著腿坐到椅子上,像當年上學開侃一般。簡凡聽得先是一愣,跟著哈哈大笑,笑得直在床上打滾。
“鍋哥,你別笑啊,我真有一想法,咱家出了門不到兩公里就是大學城的路,我要在那條路上開個價廉物美的飯店,那得多掙錢吶…就比這夜市稍強點,一天掙著一千塊。那一個月多少錢?3萬吧!…一年涅?三十多萬,這還是往少里算……買房子買樓,那是分分鐘的事;想出門瀟灑會,那得到盛唐里找最貴的妞;要買車那得寶馬說話吧?”黃天野掰著指頭數著,一臉神往。
“喂喂…醒醒…”簡凡笑罷了坐起身來,笑著說道:“房子你有,車嘛,你姐夫那破夏利就能開;泡妞吧,你到大學里勾引一個,不比你到夜總會里強?你一天凈想什么呢?”
“看看,你這胸無大志,我形容掙錢呢?誰跟錢有仇啊……別給我轉移話題啊,我說哪了?”
“說到買寶馬了。”
“不是,我是說開店。”黃天野眼光閃爍著,湊上來,不無懇求地道:“鍋哥,咱倆開店行不?”
“啊!?…你是嘗了點甜頭,還想吃成胖子呀?你是那塊料嗎?”
“是啊,我不是那塊料,這不找你嗎?”
“我現在是警察。警察知道不?這說有任務就得走。”簡凡道。
“一個破警察有什么稀罕的,還沒有人家街上蹬三輪的掙錢多,干得有什么意思?還刑警,那多危險,這不用我說吧,去年你都吃過那虧。再說了,名聲好也算?就你們,戴大檐帽的,名聲比城管那群爛貨強不到那。”老三侃侃而談。
“你可以侮辱我啊,不能侮辱我的職業啊。你這不是指著和尚罵賊禿么?”簡凡瞪著眼不客氣了,如果未當警察以前,沒準和老三的觀點一樣,不過現在么,身處其中才知道這份職業擔著的責任和辛苦,要說這職業不怎么地是真的,可要像老三這樣,就有點偏頗了。剛剛從抗洪一線下來,簡凡只覺得自己覺悟大大提高,明顯聽著這話刺耳了。
“你看,你看,看你現在說話多橫,費胖子都說你變了,我也覺得你有點變了。”黃天野埋怨了句。還是念念不忘自己的想法,威脅道:“真不干吧?真不干下次借錢別找我啊。別到時候買房娶媳婦有什么緊事,又跟我屁股后哭窮啊。”
“你要挾是吧?不借拉倒,誰稀罕,我還不認你了。”簡凡悻悻躺下了,不理會了。
“嗨…這鳥人。”黃天野氣得直穿鞋子起身要拽簡凡。嘴里不迭地埋怨著:“好好,各退一步,你給我指點指點,閑了來幫幫忙成不?”
“老三…”簡凡看著這貨真想上了,坐起身來想了想說道:“你想好嘍啊。同行不同利,干飯店賠錢的也不在少數,這是第一;第二你得有自己特色的東西,比如咱們原來常去的那家,川味樓,人家的回鍋肉、臘肉、毛血旺,都是四川特色的東西,一吃就對味。沒有特色的東西,你這個招牌就響不了,能掙個辛苦錢都是好的,沒準把投資賠了都說不定。第三。你這人太奸,不能賣飯,特別像這種利薄多銷的。你賣啤酒都恨不得摻點水;我出面你都嫌上得多,那能行么?…還有第四啊,自己不懂的東西,不要去做。”
黃天野被說得嘿嘿直樂呵,絲毫不介意簡凡說自己奸,這年頭好像奸商也并不算太貶義的詞。不過越聽越覺得不對味,怪怪地問:“鍋哥,你是行家,那你得幫幫兄弟我呀?我就理解不了,干嘛抱著警察的工作不放呀?”
“我原來也不理解,可我現在也覺得當警察挺不錯,轉正了,國家正式工作人員,領幾千一直領到老死,死了還有十個月憮恤呢?…你不知道做生意的辛苦,我聽我媽說的啊,我爸早年就是廚師在省城混著,處處被人瞧不起。磕磕絆絆在家鄉開了個店,八二年洪水把店沖跑了,一股水沖得我家傾家蕩產呀,當緊就窮得揭不開鍋了,好多年才翻過身來,我媽現在一說起那時候的難處來就落淚……我上初中的時候,還生了一件事,我們當地有家也開店的,看著我們家飯店生意比較好,就硬要買我們的家店,他們兄弟好幾個,我們家還惹不過人家,要不是我二叔是警察,沒準店就被人家奪了……我爸這輩子跌跌坎坎把我媽都愁怕了,她不想讓兒子女兒再沾這一行,就想讓我們平平安安,有頭有臉的當個國家工作人員,這老人的眼光這也沒錯嘛。”
簡凡說得語重心長。和哥們倒沒什么保留了,黃天野聽著小眼睛眨巴著,面帶著苦色,想勸著鍋哥,沒成想倒覺得自己被鍋哥勸著了,悻悻道:“那算了,不強求了。我自己想辦法,不過到時候,你該幫忙來幫忙啊。”
“沒問題,你一句話。只要給錢。”簡凡嘻笑道。
“哎,可惜了,你這么好的手藝。”黃天野搖著頭。
簡凡不屑道:“你這思路就有問題,比如我會玩槍,我就一定要去殺人嗎?比如我懂音樂,就一定要去賣唱嗎?我懂下廚,就一定要去賣飯嗎?那你還長著性器官呢,你干嘛不去賣身呢?…老三,踏踏實實干好一件事就成了啊,你要干什么事純粹就是奔錢去了,你什么都干不成。”
黃天野也不理解了:“那你說的,不掙錢,我學那干嘛?”
“不討論了,你壓根就掉在錢眼里呢,我還明告訴你,越簡單的事越是一種藝術,最簡單的大白菜做法,我會做十七種,而我知道的,有三十多種;過去廚師入門的時候,洗菜摘菜要學一年、配菜要學一年,能不能提起鍋拎起勺來,那還得另一說。最簡單的例子,光面食,在大原市就有二十幾種;要論流派、論菜系,同一種菜,不下幾十種口味,你開開試試,你到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簡凡笑著起身了,趿上了鞋子。看著被說愣的黃天野,更樂呵了。
廚藝之于簡凡就如同槍在手一般,喜歡自由揮地去玩,喜歡享受過程的樂趣,要是真沒辦法了,操刀賣飯倒也無可厚非,但現在干了多半年警察,思想明顯地起了變化了。
倆個人相攜著出了門,偌大個院子里,雨布遮著的正是倆人出攤的家伙,連著幾天陰雨,把生意都給攪了。黃天野被簡凡打擊了一番,自信心盡失,送著簡凡出了門,看著簡凡上了警車,還是不死心問拉著簡凡說了句:“鍋哥,你越這樣說,我越覺得能干。只要你愿意干,我貸款給你買房,你當老板,我當伙計還不成?埋沒了我不可惜吧,埋沒了你太可惜了。咱倆都埋沒了不可惜,那錢可惜呀?”
說得是言辭懇切,理由充足,好似真把一個掙錢的好生意誤了一般,簡凡不以為然地撂了句:“踏踏實實賣你的性器官吧啊,你就不是個能熬下來的主……”
笑著動車,撂了句,絕塵而去。
行駛在雨后的大原街上,與陰郁的天氣恰恰成為反比的是,簡凡的 心情無比舒暢,昨天抗洪回來都累得夠嗆,今天上午隊里人一半請假在家歇著,半上午簡凡躲著楊紅杏,溜出了隊里,把藏在床下的錢分出來,存了一部分,剩下三萬還了費胖子和黃天野,債一還,頓覺得身上像卸了一副擔子一般的輕松無比。
洪水剛過,雨停了,大原大街小巷難得地這么干凈清爽,不過天氣還是陰沉沉的,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拔著電話約曾楠,要還一份人情。
依著曾楠電話說的地方,遠遠地停在小區門口的時候樂了,這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平安小區的后門,自己那套房子就在這里。倆人同年同月同日生,難不成這房子還在一起不成?想到此處卻是有幾分可笑之至。
車停在小區的門口路沿上等著,不一會就見得曾楠身著連衣長裙,肩上挎著個包出來了,白底黑色花紋的長裙飄飄灑灑,倒也靚得緊,走近了再見人,胸前隨著裙擺、隨著披著的散忽忽悠悠地,看得撩人的緊。再走近點,簡凡倒撲哧一聲笑了。曾楠也笑了,笑著問:“怎么啦?那里不對么?”
說話著還左右上下看看,慌慌張張的穿好出門生怕那里打扮得失誤了一般,不過卻聽得簡凡說道:“挺漂亮的。不過,吃飯你穿這么性感干什么?回頭率太高啊。”
曾楠一聽這話里不無恭維的成份,笑著說:“女人要不愛美,就沒有可愛的了。…你別說我呀?你怎么穿警服就出來了。”
“我沒辦法呀?”簡凡兩手一攤,無奈地說道:“我班上偷跑出來的,那好意思回宿舍換呀?”
倆人有過幾次交道,倒也熟稔得緊,上車坐定,簡凡一動車,曾楠笑著興致頗高,問了句:“還以為你又要爽約了,沒想履約挺快的啊…準備請我哪兒?”
“想了個好地方,五寨燴菜,聽說過嗎?”簡凡說了句了。
曾楠道了句:“聽說過,沒去過,好像在東城區,離這兒挺遠的。”
“東緝虎營那片,開了幾個月了,味道不錯,關鍵呢,便宜。”
“小氣…呵呵。”
曾楠笑著嗔怪,簡凡起步的時候瞥了一眼,要說性感,曾楠要比蔣姐更甚幾分,裙擺之下,薄薄的絲襪里隱隱地透著紅指甲,即便是只看一個地方也讓人暇想無邊。再聯想到那天大雨中曾楠一個人跑下車的情景,又知道了這是一個警察的女兒,隱隱間倒不像先前到了夜總會那么避而遠之了。
這一程果然夠遠,倆人閑聊著,足足行駛了十幾分鐘才到目的地,不大的門面,“五寨燴菜館”的五個大字倒差不多有店面的四分之一長度,醒目的很,徑自上了預訂的座位,臨窗而坐,恰恰能看著街景。
讓著椅子坐下了,服務員倒水上茶遞著菜單,曾楠卻是只挑了個涼拼就遞給了簡凡,簡凡倒熟悉地點著。快到中午的時分,已經快客上滿了。看著簡凡婆婆媽媽地囑咐服務員不要味太重、不要辣子太多、味精要少等等之類的瑣碎細節,倒讓曾楠不自覺笑了,好像這囑咐的話,是上次和簡凡、唐大頭一起吃飯的時候自己說得,只說過一次,倒都被簡凡記得清清楚楚。
等菜的功夫,曾楠淺笑著啜著水很隨意地問上了:“簡凡,我有個小問題,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回答?”
“你問的問題一般都比較刁鉆,最好不要太難啊,否則我回答不上來。”簡凡倒先妥協了,笑著回答到。
曾楠幾分揶喻,似有期期艾艾般:“我就想問問,你是出于那天把我扔雨地里的愧疚來請客呢?還是真心誠意地把我當朋友請客?”
“no,錯了。”簡凡捉狹地道:“為了那天的錢而請。”
“這么直白呀?不怕我拂袖而去呀?”曾楠怔了怔,又得了一個意外的答案。
“你不會拂袖而去的,你心里有答案,干嘛非要向我求證呢?”簡凡笑著,似懂非懂地說道,眼神里透著狡黠,曾楠指指簡凡要說什么,不過沒說,倒先笑了。
或許,這也是一種默契。有時候可以用眼神交流片刻,曾楠卻是心里知道,之所以倆人之間的關系改觀,不用說是因為他知道了自己身份的緣故。而回避著這個原因,大概怕提及往事而已。過去的事和過去的人,就即便是自己也不愿意提及。用玩笑來化解尷尬不失為此時最好的辦法。
李威一直對簡凡贊口不絕,直贊他有眼光、有見地,這么著一來,倒讓曾楠更認同了幾分。等菜的當會,即便不說話的時候眼也是有意無意地瞟著簡凡,倒有點越看越有意思的感覺了。
說話著菜上來了,菜滿油香,色澤鮮亮,讓人不禁食欲大增。簡凡殷勤地讓著,曾楠淺嘗著,嗯嗯嗯點點頭,跟著挾著又大嘗幾口,吃到了興處才詫異地問:“這…是什么菜?真好吃。”
簡凡愣了下:“不會吧?五寨的黑肉燴菜沒聽說過?是不是大原人啊?”
“聽說過,沒吃過,我上學住的寄宿,上大學在長沙,回來這工作又是黑白顛倒,那有時間像你們一樣亂吃亂逛……燴菜不都是湯的嗎?這也不太像呀?”曾楠吃著小嘴上沾著油色,解釋了句,不過看樣享受得緊。
“哎…說對了,這就是它特色了,是用燉和燴的方式讓湯汁收到了菜里,你想啊,各式調料勾芡地湯湯汁味道全進了菜里,能不好吃么?…所以吃起來,肉味濃香、土豆塊嫩滑、豆角甜鮮,還有最難入味的粉條也進味了,吃到嘴里口口生津,不但味道不錯,而且把燴菜之燴融入了實惠之‘惠’,價廉物美,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眾美食。”
一說起吃來,簡凡的的話題就不少了,說著優點又指摘到缺點了,不急不緩地吃著嚼著,點評到:“這還是商業化了,用的粉芡、味精、雞精明顯過多,土豆和粉條是高壓鍋里急燉出來的。真正的五寨燴菜都在鄉下,田間地頭剛摘的新鮮菜、新殺的大肥豬,還有剛剛漏好出鍋的粉條,幾樣一燴,原汁原味,讓湯汁自然地縮到菜里,那才叫美呢。”
聽景比看景好,說菜要比嘗菜更好。簡凡說著倒沒什么,聽者倒愣了,曾楠眼骨碌碌轉著,突然插了句:“哎,簡凡,我聽唐大頭說,你當過廚師怎么著?我還以為他胡說,不會真是廚師吧?”
“那是我的理想,不過…”簡凡說著訕笑道:“一般情況下,這理想都實現不了。”
“我覺得,你還是當警察帥一點。”
曾楠笑著,眼迷離地看著簡凡贊了句,簡凡也恬著臉照單全收了。
招牌的黑肉燉粉條、新鮮的豆角炒肉、油炸的山菇、韌韌滑滑的大饅頭,兩個人吃得多說得少,不過偶而說一句,簡凡的話必是直指要害,直說精華,不知道是因為介紹的好,還是因為吃得蠻好,曾楠只覺得胃口大開,每樣菜都嘗了不少,吃到了最后,卻是一副嬌憨之態,放下筷子,優雅地拭著小嘴,不無可笑地說道:“我現在相信你是廚師了,說的比做的吃的都好。”
“呵呵…相得益彰嘛。這不是胡吹啊,科學研究表明,人在心情愉悅的時候,消化功能要比正常情況下高出百分之二十。”簡凡笑著回應。
“那你現在愉快嗎?”曾楠微微側頭,眼神直射著,像在一般淺笑著。
簡凡這臉皮當然是厚得無以復加了,很深沉,很正色地說著:“當然愉快了,桌上放著美食、桌邊坐著美女,能不愉快嗎?”
正逗得曾楠咯咯直笑著,不愉快的事來了,電話一響,簡凡一看是隊里值班室的,隨意放在耳邊,聽著聽著臉上的笑意就散了,看著的曾楠也跟著笑意散了,待到簡凡放下電話,曾楠地是很理解地說道:“又有任務了吧?沒事,我不介意的。”
“我很介意啊。”簡凡悻悻道:“好容易陪美女吃飯吃到了興處,你說這多掃興,還一連掃了咱們倆兩次興…幸好快吃完了啊。”
“那走啊,等什么。”曾楠倒比簡凡還理解,起身挎上包。
來的時候逍遙,回的時候慌張,直接把曾楠送到了盛唐的路口,簡凡才又是急急忙忙地往一隊趕,心里直嘀咕著,這倒霉警察當的,吃飯都不讓消停,還消化功能提高呢,再這么來幾回,要消化不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