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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柳暗花漸明

  工作被炒、存款被盜,再加上血壓血脂蹭蹭蹭直躥高,這是現代都市人典型的鬧心事。那么比這更鬧心的是什么呢?噢,這個簡單,就像簡凡這樣,美女就在眼前了,親個嘴吧,嘿喲,還沒親著!

  你說這得多失落、多鬧心那!這么著被調戲一下還沒完,再被數落幾句,這可真讓簡凡覺得丟份丟得厲害。在女人面前遭遇到調戲倒還是第一次,要擱以前,可只有自己調戲別人的份。

  巨大的失落感之后,又夾雜著隱隱受傷的感覺,蔣迪佳直言“天上不會掉意外”,那是什么意思呢?這個好像很容易理解,就是不會再發生五洲那樣意外的意思嘍。

  真想起這位蔣姐姐來,有過溫良賢淑的印象、有過艷驚四座的形象,也有過溫柔可人的形象。可今天好像有點顛覆了以前所有形象的總和,有點貴氣逼人、有點盛氣凌人,更有點傲氣十足,簡凡不知道為什么蔣迪佳會有了如此的變化,不過這樣的話,卻讓他更清醒地意識到了倆個人之間的差距。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永遠是九鼎掌門人的妹妹,一個千金之家的嬌女。倆人的距離不是時間可彌補得了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自己只能在仰視的位置看著人家炫來炫去,而自己只能為轉正、為房子、為錢、為生活發愁。

  這事呀,就像寢室里最流氓的老三下的定義。物質是感情的基礎。這句話聽著可笑,可現在想起來特有真知灼見,想想人家,再看看自己,丫的,車是公家的、衣服是發的、房子還不知道在哪,存點老婆本吧,還抵不上人家今天身上的那一身行頭,就這得性還扯什么勁?

  簡凡當了半年警察,今天被打回原形了,重新體會到了剛畢業時候那種處處遭人歧視和無視的窘迫,現在雖然比那個時候稍稍強了點,不過是從烏龍縣的小跑堂升格到了大原的小警察而已,從本質上說還基本屬于草根階級,不同的是,成了一個戴著大沿帽的草根而已。

  蔣迪佳笑著走了,簡凡使勁地拍拍前額,好歹從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中醒來了。

  在面對錢的時候很清醒,九鼎給的,透著足足的陰謀味道,簡凡知道,只要自己一拿,無休無止的麻煩就跟著來了。即便蔣迪佳是真心實意地想白給,可那錢里,也是一種施舍和恩惠,這是最讓簡凡無法接受的。或許維持著倆人之間關系的是彼此的好感,可這種好感,又那經得起現實的蹂躪。

  相見不如不見,不見不如永遠別見,省得鬧心,還是跟咱窮哥們在一起快活。簡凡同志終于頓悟了,悻悻地發動了車,不再回味這種扯淡的幻想,壞壞地想著,看本帥哥放你鴿子。

  警車,絕塵而去,也同樣沒有什么留戀……

  ……………………

  ……………………

  借著這個浮生偷閑的下午,簡凡當然不太想再回到隊里查那些線索,干脆順路看看開發區的老大薛翰勇,寢室里四個人里,老大以下的三個,包括簡凡、黃天野、費仕青一個比一個好吃懶做,毛病頗多,唯一老大相貌堂堂頗有男子漢的味道,而且學業也不錯,畢業就進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現在已經升到了主任助理的位置,據說近段時間近水樓臺先得月,居然勾搭上了一位售樓小姐。正有滋有味的開始新生活呢。

  在老大的辦公室里瞎聊了半天,不愧是做房地產生意的,這辦公的地方也是窗明幾凈,亮亮堂堂的,西裝革履的老大大談了一番房地產業的走勢,一扯就是一個小時,聽得簡凡后背發涼,汗毛直立,本來來這兒就是探個行情,打聽打聽那里買房能沾個便宜,不過聽了半天壓根沒敢開口,房價早比年前漲了好幾百,自己存的那幾萬塊錢,滿打滿算能買個衛生間還不帶大號的。

  娘滴,這多傷自尊。

  扯了半天,又湊空去看看了老三黃天野,老三的條件卻是幾個人里最好的,家在大原,又是家里獨子,房子又在老城區,最起碼不會為衣食住行發愁,一畢業就干上了自己喜歡干的事,把性保健商店開在山大師院的偏門口不遠,據說生意加外紅火,一到周六周日,經常發生杰士邦安全套脫銷的情況。簡凡一直想不通這檔子生意經是怎么念的,老三一臉猥瑣解釋道,師院和師院附中這地啊,女生多,女生多就意味著性資源多,性資源多,那么性用品的消耗自然就多,適銷對路、迎合市場,標準和經濟學規律……解釋完了,又是嗤笑了簡凡在學校光顧吃了,沒有好好學習過。

  十九時,簡凡又出現在家樂福超市。

  和老大老三瞎玩了一個下午,還順道蹭了老三一頓飯,又在射擊場里傾瀉了三十發子彈,歸隊時路過家樂福超市一想起在盛唐得到兩張卡還沒用呢就進來了。鄲縣的豆瓣醬、大包的味精、料酒、陳醋還有幾味調料,來來回回挑了一大手推車,簡凡這小算盤打得精明,就當這東西買給廚房用了,回頭隊里報銷了到手里,卡里的錢就換成現錢了,家不在大原,以前這購物卡都這么消化的。

  現在的理想確實變化了,要努力攢錢買房,努力攢錢娶香香!

  購物的當會,四下張望的簡凡突然看到了樂呵事,買衛生巾的貨架邊,一位戴著眼鏡的男子,居然細心挑著女用品,什么加厚的、帶翼的、雙層的還和服務員在討論什么,到了一會排隊交錢的時候,那爺們居然站在自己身后,還真就買了幾包提在手里,看得簡凡心里直樂呵,丫的,看來女權主義泛濫,凈讓爺們難看,連這活也讓爺們干?這女人那能這么慣著,再慣倆天,干脆回到母系社會拉倒。

  不過這事,拔動了簡凡心里的某根弦,想了半天沒有想明白,干脆不想了,悠哉悠哉的歸隊了。

  一天,就這么糊里糊涂過去了。

  歸隊后照例把東西卸到了廚房,嘴里滴兒里個當哼著烏龍的小調,看著會議室的燈都還亮著,走近了卻聽到里面吵吵嚷嚷討論著什么,簡凡玩了半天,聽得隊友們還在忙著,實在也不好意思一個人回去,想了想,干脆推門進去了。

  郭元、肖成鋼都在,胡麗君和史靜媛、梁舞云、楊紅杏幾人圍在一起,其他隊里的人都回去了,一看眾人臉色,八成沒有什么進展。不過簡凡一進門,眾人的臉色卻是變了,都不懷好意的看著簡凡,就像一群餓肚子的饑民仇視油頭粉面的地主。簡凡開玩笑慣了,大搖大擺地坐到座位,對著眾人道:“喂,美女們,我長得帥,也不能這么看著我呀?”

  原委大家都知道,不過這態度實在有問題,激起了眾人同仇敵愾。楊紅杏最先發難了,口氣不善地說道:“簡凡,你怎么回來了,不會是沒帶夠開房的錢吧?”

  啊!?簡凡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簡凡一激靈,駁道:“可能嗎?我把她甩了。切!”

  眾人呵呵笑著,有了片刻的高興換換腦筋,胡麗君和史靜媛樂得看著一干小學警們斗嘴,有簡凡的地方沒寂默,就當換換腦筋了。簡凡這么一胡吹大氣,郭元也看不慣了,損了句:“喲,簡凡,你可真可以啊,我們加班,你去浪漫;我們開會,你去約會。當警察當你這份上,也算曠古第一人了啊。”

  “切,你有本事,干脆別回來呀?”楊紅杏接了句。

  “就是,嚴重鄙視某些人。”梁舞云附合。

  眾人被案子攪得頭昏眼花,自然看不得簡凡如此輕閑了。

  “哎呀……”簡凡苦著臉,連忙拱手,挨個隊里拱了一圈,誠懇地道:“兄弟姐妹們呀,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這可是為了隊里的榮譽犧牲自己啊,我犧牲了一下午時間,還得搭上油錢,胡姐,還沒跟你說呢,油錢算誰的?”

  這沒皮沒臉的得性倒把胡麗君和史靜媛倆人也逗笑了,眾人只是為難簡凡逗樂了,半天沒開口的肖成鋼抓著機會了,湊上來喊道:“哎哎…鍋哥,你不會也犧牲色相了吧?”

  眾人一聽,俱是哈哈大笑,說得簡凡有點臉紅,悻悻暗道著,我倒想犧牲,人家不要。

  幾句下來,這里的氣氛卻是熱火起來了,主持著排查的胡麗君終于開口了,拍著手示意著弄弄嚷嚷地隊員安靜下來:“大家不要針對簡凡啊,不管犧牲什么了,確實是為了隊里犧牲的啊,呵呵,應該受到表揚啊。”

  不說還好,一說更讓大家樂呵了,眾人笑著,胡麗君接著說道:“簡凡呀,今天已經傳訊了十三位,都沒有結果,你沒回來的時候,我們正在討論咱們的偵破方向是不是有問題,你回來的正好,和大家一塊討論討論。”

  “那個…那個…”簡凡囁喃地、不太確定地說道:“胡姐,我倒是有點靈感,其實我這一下午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其實我的心一直跟大家在一起,一直在想著案子,其實我最關心的還是大家……”

  咦!?嗚…一干隊員明顯聽得言不由衷,做鬼臉的、豎著小拇指的、撅著嘴的,都示以鄙視的表情,要說和一個美女在一起,想著上chuang還可以理解,要想著隊友,鬼才相信。

  簡凡的臉卻是不紅不黑,歪著腦袋叱道:“你們聽不聽,我要不是可憐你們沒頭蒼蠅似的亂轉悠,我還不待動腦筋呢?養生學上說用腦不能過度,我動一次腦筋,我得少活多少年呀?……那我不說了,聽你們的,你們有辦法呀?”

  “咦…拽起來了啊。”楊紅桔看簡凡一副篤定,倒奇怪地笑了。

  “說說,我們洗耳恭聽啊,哎,大家別愣著啊,鼓掌鼓掌。”胡麗君捉狹道,說了句卻是只有肖成鋼一個人鼓掌,明顯還是在喝倒彩。

  簡凡倒還真說上了,這個靈感源自于在超市的發現,現在一提,倒想通了,就聽他說道:“我剛才逛超市,我看到有人買東西…突然就產生了這么個靈感,咱們偵破方向,確實有問題。”

  “啊!?這什么跟什么呀?”梁舞云嘴快,沒聽明白,這里面實在缺乏邏輯性。

  “咂,我說還是你說?豎著耳朵聽。”簡凡叱了句,沒有領導在,就放得開了,支著一根手指敲著桌子道:“我看到一個男人,在買女人用的衛生巾,開始我還覺得不好意思,嘿喲,人家倒大方,還和導購在那兒討論什么雙層的、護翼的、防側漏的,回頭買了兩大包,大大方方交錢走人,連收銀員都沒覺得奇怪,你們說這奇怪不奇怪?……哎,怎么啦了你們。哦喲…”

  簡凡繪聲繪色說著腦子里一掠而過的奇談怪論,說著猛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原因發現幾個女警眼如劍眉如刀,恨不得給上他幾刀,郭元和肖成鋼驚得大嘴合也不攏,也不敢吭聲,只怕被女警們把自己和簡凡劃做一類。八成都在懷疑,這貨色不會吃錯藥了吧。

  簡凡暗暗省得這話好像又有點不合時宜了,想說卻不敢往下說了,尷尬地看著眾人,特別是楊紅杏,呲眉瞪眼,就差把筆記本電腦當頭砸將過來了。

  胡麗君也自覺得這滑稽得厲害,不過到底沉得住氣,接著這話題說道:“簡凡,你是想說,這件事和案子的內在關聯?”

  “哎,對!”簡凡感激地望了胡姐一眼。

  “那繼續。”胡麗君抬抬手,作壁上觀了。

  簡凡抹抹鼻子嘴,小心翼翼說道:“我是這樣想的啊,咱們忽視了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男人可以買女人用的東西,女人也可以買男人用的東西,既然大家判斷團伙做案的可能性大,那么這個女嫌疑人萬一是讓別人代買這藥呢?如果那樣的話,我們把藥店、醫院的監控和賓館里比對出來的,肯定是錯位的。或許這個女嫌疑人,根本沒有出現在藥店的監控上。”

  “對…”胡麗君大拍一下桌子,指著簡凡,恍然大悟道:“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我一直沒有想到這個疏忽。”

  一語驚醒夢中人,郭元眼光里詫異無比、肖成鋼是仰慕無比、梁舞云和楊紅杏倆個,又是怪異無比,各人的心里怕是都在奇怪,這貨色這腦袋,是怎么長得,靈感不是來自于女人的身體部位,就是來自于婦女用品。

  不過跟著發現這說的是一個悲劇,如何偵破方向有誤,那么一切就得重新來過,這就等于前三天的工作全部報廢了,一念至此,眾人疲憊的臉上,又有幾分失望之色。

  “簡凡,那你說,我們該從那里查起。推翻重來?”史靜媛第一次溫言軟語開口了,這個小學警還真是處處稀奇,經常給人帶來意外。

  眾人的眼光再次注視到簡凡的時候,簡凡這回可放開了,也得意了,定了定心神說道:“不用推翻,稍加改動就行,大家看啊,我們之所以走進死胡同了,是因為我們心理上形成了一種‘嫌疑人就是買藥人’這么一個定位,如果出現萬一她沒去,我們可抓瞎了。我看了三個月案卷,其實有些案子,不能把嫌疑人想得太神秘,每一次案子水落石出,大家重頭看一遍,其實案情都很簡單,像前年的碎尸案,就是老婆有外遇了,回頭把有錢老公分尸了;還有四年前那樁連環殺人案,其實就是一個鋼廠下崗工人,遭遇不公正待遇了,轉而就開始報復社會…還有…”

  “嗨嗨…走題了啊。說這個案子。”胡麗君敲敲桌子,只怕簡凡一說就沒邊沒沿。

  眾人笑了笑,卻都知道簡凡這說話沒主題的水平,沒人介意。簡凡一笑而過,繼續說道:“我們的重心不要再盯嫌疑人,因為沒有指紋、沒有模擬像,也沒有什么證據,就即使有,在上百萬人口的城市里摸排一個人也沒那么容易,摸出來也不知道對不對……但是有一個關鍵的東西,可以直接指向嫌疑人。所有的痕跡可以隱瞞,這個她瞞不了。”

  “你是說,藥!”史靜媛反應快。

  “對!”簡凡道。繼續說著:“查藥不查人,皮膚性斑狀和潰爛用一個療程就好了,這個人和其他病患者不同,她用藥連續時間長,我們只要查一次性購買量明顯過多、或者連續幾次購買同一種藥的人,這個人,應該就是最可疑的人。不管他是男是女、不管他是老是少,追著這條線往下查。這種藥價格不菲,要是正常的人,不會購買過量,又不能當飯吃?……如果真是團伙作案,沒準這人買藥善后的,還應該出現在踩點的現場…這是個推測啊。不知道對不對。”

  簡凡稍稍有點緊張地說完,這話雜七雜八,卻讓眾人都有點茅塞頓開的感覺,胡麗君直拍著前額,有點后悔莫及地說道:“你不早說。舞云、紅杏,你們倆個,先按照簡凡說的,排查一下藥房和醫院的售出記錄。…這個辦法應該對路。靜媛,你和我把酒店監控梳理一下,兩頭動手,一會比對一下。簡凡,你們幾個男同志,幫幫她們。”

  胡麗君一高興,女警們前后一思量,也覺得頗有道理,都跟著勁來了,簡凡總算圓了場子,受了胡麗君鼓勵的一眼,頗為自得地靠著椅背,深為自己的靈光一現得意不已,不過稍稍不爽的是,身邊的準備電腦的梁舞云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捂著嘴悄悄地笑。

  簡凡悻悻瞪了一眼:“笑什么?”

  不說還好,一說梁舞云笑得更厲害了,邊笑邊說道:“我能不笑么?真不知道你這腦袋是怎么長得,看人家買衛生巾都能想到案子。…早知道,我們給你一塊讓你看看…省得磨了這么多天。”

  肖成鋼恬著臉馬上接口:“對,給他一塊用過的。”

  眾人一聽,都哈哈笑著,簡凡順手扇了肖成鋼后腦勺一耳光,這次倒把梁舞云整了個大紅臉。

  半個小時過去,第一張照片比對出來了,讓眾人大跌眼鏡的是,還真是一位男的,出現在藥房購買攝像上,同樣的面孔也三次出現在案發現場,距案發時間不到二十四小時,都是兩個月前的監控記錄。

  三個小時過去了,只比對出來七個人,而且看樣,也不會再有太多的人了。甚至于這七個人里,年老的兩位直接可以排除。眾人面面相覷,倒不覺得難,反而覺得過于簡單了,如果方法對路的話,這一次可把排查對象縮水到極致了。

  眾人正掂量輕重的時候,只有簡凡傻呵呵地盯著比對錄像發表意見:“看看…這個,最帥的,帥哥配美女,看著就像嫌疑人。這個案子改改名,叫雌雄迷魂黨,哈哈…”

  得,眾人更是面面相覷了,實在不敢相信這位一會兒分析像天才,一會兒說話像白癡的簡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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