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他殺死的中年男子固然是想殺掉他來爆出他體內的末日碎片,但換個角度來想,對方這么做難道僅僅只是為了用他的末日碎片來換取大量金錢嗎?恐怕對方的不斷殺戮更多的是在以另一種方式來保護自己,理論上這種極端的行為和他的低調回避態度在本質上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羚羊的奔跑是為了生存,獅子的奔跑是為了捕食,但最終目的也是為了生存,這是生物的本能。
面對本能,一切道德強加的約束都是蒼白的。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想在這個弱肉強食的能力者世界生存下去,要么成為善于捕食的獅子,要么成為善于奔跑的羚羊,但再善逃的羚羊也終有被捕食的一天,只有勇猛的獅子才能無視來自任何敵人的威脅。
許默從未想過要去無故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利,但他也決不允許別人來無故剝奪自己的生存權利!
“看來無論在哪個世界,人生總是身不由己的…”
許默喃喃自語著坐起身,拉開窗簾眺望深沉的星空,他明白此刻的自己已經到了該下定決心的時刻了。
現在他的面前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種是向杜常兩人曾經打算的那樣,將身上的所有末日碎片全部出賣,換成大量華夏幣舒舒服服的過完余下的人生;另一種就是終日生活在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之中,為了“活下去”這一生物最基本存在目的,而不斷去以各種方式強化自己。
選擇了第一條路就意味著選擇了平庸,但卻可以安安穩穩的過上曾經很羨慕的何商那種富二代衣食無憂的人生,坐在家中混吃等死…這恐怕也是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的理想。
要是選擇第二條路,恐怕沒有人能知道后面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或許有懸崖,或許有激流,即便依稀可見道路,也必定是一條充滿荊棘的坎坷之路。這樣一個看不到未來的人生,到底有什么理由讓人去選擇呢?
誠然,體會過末日碎片所帶來的那種遠超常人的優越感,許默的確舍不得此刻身上的這種驚世駭俗的力量,甚至可以說如同吸食毒品一般的上癮。
但當發現這種力量并不是絕對的,而且隨時會因此危急生命時,即便是再對其迷戀的人,恐怕也不得不去考慮力量與生命比較起來孰重孰輕了。
都說“不自由,毋寧死”,但現實擺在眼前時,又有多少人會為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去輕易拿寶貴的生命作為賭注呢?
許默此刻的內心已經矛盾到了極點,他無論如何也不愿放棄力量重新過那種渾渾噩噩的人生了,但習慣了法制社會下和諧平靜生活的他又真的不想再去隨時面臨那種死亡所帶來的恐懼,但偏偏這件事又絕不可能兩全其美。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當初許默在看到莎翁筆下哈姆雷特在發出這句感慨時,總覺得似乎有種裝逼的成分在里面,但現在他終于能切身的體會到這句經典名言的深刻之處了。
許默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炸開了,索性干脆不再去想這個問題,懊惱的抓著頭喃喃自語道:“媽的!不想了,自己哪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走一步算一步吧!萬一哪天真的感覺挺不下去了,在把末日碎片換錢去混吃等死也應該來得及…睡覺!”
有些事情不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盡管許默捂著被子強迫自己盡快入睡,但滿腦子依舊是有關末日碎片的各種雜亂畫面,其中還夾雜著許久都未曾再出現過的黑狼等人的影子,到后來那些形態可怖的影子居然逐漸都變成了許默自己的樣子,被人剝成赤條條的模樣倒在一片荒涼的原野上,而在他的周圍則是滿地晃亂人眼的各色末日碎片,一眼看去甚至望不到邊際。
許默恍恍惚惚被這詭異的惡夢折騰了一宿,當再次醒來已經是天色大亮,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九點三十五分,比以往正常的醒來時間晚了足足兩個半小時。
房間內格外安靜,父親許南山早已去上班,母親柳淑嫻似乎也有事出門去了,只留下一盤尚有余溫的煎餃擺在餐廳的桌上。
一邊吃著早餐,許默一邊習慣性的將睡前自動關機的手機打開,本來只是打算看看是否有人早上找自己,沒想到居然還真發現了三條短信和一個未接電話。
一條是在早上七點三十分時何商發來的,只有短短的一句“快看電視上的商山新聞”,也不知道這小子想讓自己看些什么。
未接電話依舊是何商的號,大概是想確認一下有沒有收到短信。后面緊跟著的短信留了個博客地址,何商說他已經將那條新聞做成視頻放在了上面,讓自己有時間去看看。
而第三條短信是一個通訊錄中沒有記載的手機號碼,不過許默看著倒是眼熟,片刻后忽然想起這好像是昨天晚上林亦靜的那個號碼。
“昨天晚上冒昧打擾,抱歉,請問你今天有時間嗎?我中午想請你吃頓飯——林亦靜。”
又來邀請?這校花大人怎么這么執著?
許默難以理解的撓了撓頭,不過轉念想想似乎倒也沒什么奇怪,要是換做自己,恐怕也會急于還掉這份人情吧?特別是林亦靜作為一個女孩子,總欠著一個男生的人情大概也會覺得內心不安吧?
至于什么林亦靜被自己英雄救美打動芳心的說法,那就實在有些太扯了…
昨天已經敷衍了對方一次,這次要是再拒絕,許默覺得自己這里都有些說不過去了,于是便給林亦靜回復了一個時間,約定到時候電話聯系。
說到英雄救美,許默倒是忽然想起了徐碧琳,經歷了昨天那么驚險的一幕,恐怕她也是一晚上沒睡好吧?許默本想向以往那樣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但不知為什么,手指放在徐碧琳的通訊號碼上卻遲遲無法按下去,最終只是給她發了一條簡短的問候短信。
不出十幾秒鐘的時間,許默便收到了徐碧琳的回信,說她正在醫院中陪護歐陽寧,并感謝許默的關心之類云云。
許默心中瞬間一陣隱隱的揪痛,他現在似乎明白為什么剛才自己的手指無法在那個熟悉的名字上按下去了。
徐碧琳還是曾經的徐碧琳,但陪在她身邊的人卻已經再也不可能是他了。
許默僅有的一點好心情此刻已經消散殆盡,胡亂將剩下的半盤煎餃快速塞進肚子里,隨開家里的那臺老爺電腦,連上網絡找到了何商提到的博客地址,現在也只能看看這小子發上來的東西能不能讓他的心情好轉一些了。
“各位觀眾,這里是本臺記者在現場發回的最新報道…我身后的這個地方是商山市師范學院的公共浴池,大家可以看到,現在這里已被警方封鎖。
而就在昨晚這里的女賓部,發生了一起讓人匪夷所思的案件,九點左右,一名赤身裸體的中年男性突然從浴室的頂部落下,當場嚇昏了數名正在洗澡的女大學生,就在其余學生正打算圍打這名浴室色狼時,卻發現此人早已是一具尸體。
因為現場正在封鎖中,我們無法看到女浴室的真容,但經過本臺記者的協商,校方允許我們進入同樣結構的男浴室來拍攝…大家現在可以看到,這里的頂棚完全是封閉式結構,唯一的幾扇氣窗也是開在側面的墻壁上,那么一具根本就不會移動的尸體是如何在浴室開放前被掛在上面,并且還經過幾個小時都沒有被人發現的呢?
警方目前拒絕透露一切與案件有關的情況,接下來我們來采訪幾位當時現場的目擊者…”
視頻看到這里,許默含了滿嘴的牛奶差點噴了整整一顯示器。
我勒個去!這不是昨晚被自己爆頭的那個人嗎?“落羽烏鴉”那扁毛畜生難不成除了“空間傳送”還有“猥瑣”的隱藏屬性,自己當初不過就是隨便開玩笑猜一下,它居然還真把人傳到女浴池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