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非常清楚,這條小巷即便是白天也很少有人經過,有人能在這時路過發現他的幾率實在是微乎其微。
盡管他并不想死,但對于獲救,他卻基本不抱任何幻想了。
看來還真被何商那個烏鴉嘴說中了,自己早晚會因為多管閑事而丟了性命,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躺在冰冷的小路上仰望著閃爍的星空,許默內心居然無比的安詳,聽著廣播里那所謂“知名叫獸”喋喋不休的聒噪,靜靜的感受著生命中最后一點時光的珍貴。
爸、媽,本來打算為你們養老送終的,看來兒子要先走一步了…
何商,恐怕不能再陪你買游戲看新番動畫了,欠你的二十塊錢也還不了了…
還有…那個自己那可能一輩子也彌補不了的虧欠…
沒有霓虹彩燈的光線影響,小巷上方的星空格外清晰璀璨,許默已經記不清到底有多少年沒有在這座日漸繁華的都市中見到如此美麗的星夜了,仿佛伸出手就能抓一顆星辰在手中一般。
人在死之前,總是會看到些美好的東西嗎?
“哎?那是…天空中那是什么?”正在許默打算閉上雙眼之際,廣播中的女主持人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不知何時開始隱約有光亮泛起,漫天的星斗也隨之變得黯淡。這些光亮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天空中不斷幻化著各種圖案,猶如彩綢緞帶拋向天空,上下飛舞,并不斷擴大范圍,最終連成一整片,逐漸呈現出如彩虹一般的絢麗七彩光華。
“大家不要驚慌,這應該只是由于太陽帶電粒子進入地球磁場而引起的一種特殊自然現象,并不是什么所謂的末世預兆…”
廣播里王叫獸極為平靜的侃侃而談,許默不由得有種想揍人的沖動,說了這么一大通復雜的名詞,這個王叫獸不就是想說這是“極光”嗎?恐怕這話他自己都不信吧?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極光”這種現象一般只出現在南北極附近地區,中緯度地區地區雖然也有可能出現極光,但決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范圍,也難怪有人會往“末世預兆”這么虛無飄渺的事情上聯想了。
想到這里,許默心中居然有些安慰,如果這奇怪的“極光”真的是所謂的“末世預兆”,自己在這一天死去也未嘗不是一種幸運…至少不必像電影和游戲中那樣,以渺小的力量苦苦在末世中掙扎了。
許默忽然覺得周圍忽然變得越來越冷,眼皮也越來越重,他此刻再也不去想什么事情,只想就這樣沉沉的睡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恍惚間許默似乎看到了漫天的七色極光突然如玻璃般碎裂,化為大小不一的各色光點紛紛下落,毫無規律的四處飄散…
“呃…誰能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頂著初升的旭日,呼吸著清冷的晨風,許默一臉迷茫的站在熟悉的小巷中,無法置信的低頭看著似乎依舊活蹦亂跳的身體。
低頭看了看衣服上猙獰的口子和臟兮兮的污血,顯然這并不是一場夢境,可摸摸肚皮,光滑且沒有一絲異樣的痕跡,還真是邪門了…
“各位聽眾早上好,今天是12月22日,農歷十一月十七,同時也是二十四節氣中的冬至,現在時間上午七點三十分,又到了每日的《商山新聞時間…”
“七點半了?不好,要遲到了!”
許默猛然一個激靈,也不顧的再去考慮“為什么自己還活著”這么深刻的問題,從身邊的手機零件中撿出手機卡,隨手抓起書包一路狂奔。
倒不是說許默的神經如此大條,只是對于他來說,班主任的咆哮絕對是比死亡更恐怖的存在。
已經被鮮血和泥土染得不成樣子的校服自然是不能穿了,幸好書包里還有用來交資料費的幾百元錢,許默在步行街正在打折的服裝店買了一件外套,再把血衣丟進路邊的垃圾桶,這才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學校。
遠遠便看到學校的自動伸縮門閃起了準備關閉的紅燈,許默還沒等出租車停穩便扔下車費,連滾帶爬的竄出車廂,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沖進大門。
不得不說,許默雖然沒什么長處,但短跑速度還是可圈可點的,五十米的大路外加三層的樓梯一共才用了不到一分鐘,終于趕在班主任那張疑似半獸人和地精混血面孔多云轉陰前沖進了教室。
許默剛一坐下,同桌的何商便將腦袋湊了過來,一臉邀功的表情道:“昨天晚上你上哪去了?打你手機也不通,你媽都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了,還好我機靈,說你在我家一起復習,太累睡過去了,這才算勉強瞞住,回去你媽問起,記得別說穿幫了…”
“我媽給你打電話了?也是…謝了,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就慘了。”許默松了一口氣,雖然這個借口并不那么完美,但只要他和何商一口咬定,倒也不至于受到太大懲罰。
“嘿嘿,謝啥,朋友有通妻之義嘛!更何況只是打個掩護…”
許默用力撞了一下何商,笑罵道:“滾蛋!什么通妻之義,是通財之義好不好!別說我到現在都沒女朋友,就是有也沒可能通妻!”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禽獸!我不是借過十幾個限量版美少女手辦嗎?好哇!你玩完了我的女人,難道就想抹抹嘴翻臉不認賬?!”
“…我和你這個二次元的腦袋實在無法溝通。”
許默無語的敲了敲額頭,他至今也很難理解何商的行為模式,難道宅男這種生物已經脫離地球人的范疇,從而進化成另一新物種了?
笑鬧過后,何商依舊沒忘記刨根問底追問許默昨晚的下落,賊兮兮笑道:“喂,你還沒回答我,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徹夜不歸,難道忍受不住欲火的煎熬,去那些亮著粉色燈光的小屋里面破身去了?收到紅包沒?”
“滾蛋,我怎么可能去那種地方?你腦子里除了工口的東西,還能不能裝點別的?”
“工口怎么了?雖然老衲生活在二次元中,但也是個身心健全的青春少年啊!青春,青春代表什么你懂嗎?青春就是暴走的性欲啊!”
“…”許默徹底無語了。
暴走的性欲?恐怕是暴走的衛生紙吧…
對于許默昨晚的去向,何商似乎還想繼續追問,但恰好上課的鈴聲及時的響起,這才暫時打消了何商那澎湃的好奇心。
第一節課是英語,也是高三一班那疑似地精和半獸人混血的班主任老龐的課。
不過今天班主任老龐那張不怒自威的猙獰面孔居然看起來多了幾分和藹,不知為什么,這反倒讓許默想起了當年“中倭親善”的侵華倭軍,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顯然有這種錯覺的并不止許默一人,身旁的何商也是一臉的惡寒,嘀咕道:“老龐他想干什么?難道是看中咱們班小白的菊花?”
小白大名叫思墨白,是高三一班經過ISO9001認證的“班草”,同時也是班長和第一名的常年保持者,長著一張白凈的女人臉,全班女生的克星,全班男性的公敵。
不過很顯然老龐的好心情與小白的菊花無關,只見老龐站在講臺上拍了拍手,粗著嗓子大聲道:“下面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今天我們班將轉來一名新同學,還希望大家能夠發揚我們高三一班團結友愛的精神,讓新同學也可以感受到新集體的溫暖!聽沒聽清楚!”